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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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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犹豫着不敢接,生怕是个圈套。
这宫里,处处都可能是陷阱,进宫之前,大长公主就特意交代过了的,后来进了宫,在内府的姑姑手上学了几天规矩,犹记得刚进来的第一天,姑姑就悄悄地带了慈宁宫的话给她,仍旧是叫她今后行事,处处留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她是做奴才的,做错了事,发落打死都是小,可连累的一定是她身后的主子。
知意双手背在身后,也不好怠慢了乾清宫的人,噙着笑:“公公且等一等,叫我回贵妃一声。”
李桂知道这位贵妃娘娘地位不同,哪里敢拿捏她身边儿贴身的人,堆着笑脸就道好:“姑娘且去,奴才等一等,不妨什么事。只是奴才悄悄来的,师傅交代了,得背着点儿人,给人瞧见了,对贵主儿不好,姑娘快去快回的好。”
知意抿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踏入殿中,迈开了步子走得很快,三五步的便进到了西梢间来。
卫玉容见她回来,因又听不见外头说了些什么,便问她:“怎么了?外头是谁过来?”
“是乾清宫的人,他说他是李大总管的徒弟,叫李桂。万岁爷有信给主子,大总管不好自己过来,打发了他来送信的。”
卫玉容哦一声,素手伸出去:“信呢?”
知意一怔:“奴才没敢接,先进来回您一声。”
卫玉容便扑哧一声笑了。
她身边儿这两个啊,知意是太小心,玲珑是心太大,乾清宫李良的徒弟,是那么好冒充的吗?
于是她挥挥手:“你去接了吧,没事,记着看赏,外头正间的香案上放的有金锞子,抓一把给他。”
知意本来想劝两句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听了吩咐做事不提。
等到她拿了信封再回来,交到卫玉容手上去的时候,卫玉容将信封略太高,嗅了一回,淡淡的桃花味扑鼻而来,她便笑了。
信封上柳体劲书的“容娘亲启”四个大字,娟狂霸道,不是元邑的亲笔,又有何人呢?
她动手拆开信来,发觉信纸是她最爱的“薛涛笺”,更觉得元邑很是有心,唇边笑意便更浓。
知意是好奇又忐忑的,生怕信上是什么陷阱一类的,便勾了勾头,凑过去要看信上的内容。
卫玉容眼风扫过,当然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只是不以为然,由着她去了。
信纸铺开来,却只有四个字——初心未改。
卫玉容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信纸便在她手中捏紧了。
高令仪,萧燕华,后来徐明芷出事,又接了徐明惠入宫来……她心里不别扭,那是假的。
可是元邑在册封大典前,还能惦记着叫人给她送来一封这样的心,她便立时安心了八分。
知意唇边也漾了笑:“果然还是咱们万岁爷长情。”
玲珑却不屑似的撇着嘴:“我却是不信的。”
卫玉容和知意两个人唇边的笑便立时都僵住了,扭头看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来:“为什么?”
玲珑仿佛吓了一跳,吞了口口水:“要真这样……前头集清殿出了事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一纸诏书,再接徐家二姑娘进宫来?奴才听说了,她妃位前头缀的那个‘昭’字,原本是万岁爷挑给高……”她话说的急,差点儿将高令仪的名讳脱口而去,还是知意一眼瞪过来,她才赶紧改了口,“挑给靖贵妃的。后来不是要接她进宫吗?就叫主子娘娘给了她了。”
☆、第九章: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话说出口来,知意就愣住了。
是啊,旁的就不说了,可为什么非要再把徐明惠给接进宫来呢?
她心头颤颤的,那句“愿以徐氏女为妻,一生珍而重之”在她心尖上划过,她小心翼翼的去看卫玉容。
别看玲珑平日瞧着心大不懂事儿,可这件事,她还真说到点子上来了。
还有原本定给高令仪那个号……主子娘娘哪有明着违背万岁爷意思的道理?这不明摆着是万岁爷叫封给了徐明惠的吗?
她生怕卫玉容要生气,抿唇顿了下,想劝慰她两句。
可实际上卫玉容却是心里门儿清的。
而今有了元邑送来的这封信,她心中便更加笃定,元邑待她的真心,从未曾变过。
接徐明惠入宫,看似是一味在抬举徐明惠,然而事实怕绝非如此。
她抬头看向玲珑:“封号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玲珑一怔,水汪汪十分灵动的大眼睛飞快的闪了几下:“就今天早上……内府的人,不是来送东西吗?奴才听见几个小宫女嚼舌,才知道的啊。”
这就是了。
卫玉容眉眼弯弯,笑意直达眼底:“要真抬举她,这事儿就不该给人知道。给人知道了,太后和三娘,还会轻易与她善罢甘休吗?”
内府的小宫女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有人刻意的散播出去的。
徐明惠幼年曾有元邑许诺过的那样一句话,又是元清的表妹,再加上还有端献皇贵妃那一层关系,她这次进宫来,本来就已经是树大招风的,高太后早晚容不下她。
如果真的为她好,何必非要把这个昭字拿给她?又何必,非要点透了,这本来是定给高令仪的。
信纸在她手中捏的更紧,她此时已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了。
知意不解其中深意,咬咬牙:“主子,那您的意思呢?昭妃就是昭妃,封号的事情,是铁打的事实了,不然内府的宫女不敢随口乱说。万岁爷这就是很抬举了……”
“抬举?”卫玉容反问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徐明惠生性桀骜,她从来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这一点,她和高令仪很有一拼了。有了这样的事,她两个人势必水火不容。你觉得这是抬举?”
“您是说,树大招风?”
“难道不是吗?”卫玉容将信纸不紧不慢的折好,重新塞回信封中去,“她怕是要‘替人受过’的。这禁庭中,步步杀机,至少高太后那一关,她就已经很难过去了。”
知意心下咯噔一声,闪着眼,又凝眸盯了一回那封信,余下的话,她就一个字也不敢再多问了。
……
此时的寿康宫中,只有春喜一人留在殿内服侍着。
高太后端坐于宝座上,她身后是一扇描金八宝琉璃屏风,两侧又各置高架,上头摆的有她最爱的缥色细口瓶,瓶内有白梅三两枝,是庄重的,更是清冽的。
高令仪凑在高太后身侧撒娇,她蜷着腿坐靠在脚踏上,一双小手搭在高太后膝头上:“姑母,您不是没听见外头怎么传的,这些话,叫我今后在宫里怎么做人?”
高太后眉心微蹙,看似爱怜的抚着她的头顶:“爱说什么叫她们说去,你是贵妃,徐明惠还能压你一头不成?”
“可是……”高令仪不服气,噘着小嗫哝着,“那些奴才背地里嚼舌,依着我,就该拉出去砍了。”
她小小年纪,却戾气这样重……高太后的面色几不可见的寒了一把。
高家这些年,看来的确很是得意忘形了。
高令仪被养成这样,实则是她父兄之过。
高太后对此很是不满,虽然她抬举自己的母家,可过分膨胀,难免终有一日,大厦倾颓,这是她最不愿看见的。
“令仪,杀一批,就能堵住旁人的嘴了吗?”高太后将她从自己腿上拉开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瞧,“这些话,连寿康宫都传进来了。你只管打听去,禁庭东西十二宫,还有哪一处是不知晓的?杀了她们,也堵不住别人的嘴,反倒叫人觉得你心虚,更坐实了这回事。”
高令仪呼吸一窒:“可是姑母,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呀?”她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您不知道吗?她还叫我住翊坤宫,离徐明惠那么近,这不是存了心恶心我吗?”
“胡说!”高太后神色一凛,语气也沉了沉,“翊坤宫是这东西十二宫里最排场的一处,除了皇后的景仁宫,数你那里最舒坦,连福玳的储秀宫都差了一大截,你有什么不知足的?皇后毕竟还是中宫,来日到了皇帝面前,你也这么说话吗?”
高令仪能察觉得到,高太后生气了……她虽然骄纵,可眼力价还是有的,于是忙痴笑哄她:“是我说错了话,皇后娘娘用心良苦,我该去谢她恩典的。姑母别气坏了身子,回头阿爹知道了,要骂我的。”
高太后觉得头疼,又很是无奈。
外头礼官来催了两次,说是大殿那头已经都备好,各宫的主子们也都动身去了,吉时将至,再不动身,怕是要耽误。
高太后便在高令仪肩膀上拍了两把:“你去吧,册封是大事,不要因为你一个耽误了。”
高令仪不敢再痴缠,撑着站起了身来,同高太后恭恭敬敬的一礼,由着春喜将她送出了殿外,再由礼官前头引路,一行仪仗摆开,向着大殿而去了。
春喜回到殿内时,就见高太后神色不豫,眉心微拢的按着太阳穴处。
她有眼色,去倒了杯温温的茶端过去:“您消消气,小姑奶奶年纪还小,又没受过委屈,那些奴才们烂了舌的胡说,她听了,心里不受用,说了两句气话,这都没什么。”
高太后接过茶,抿了两口:“她不是年纪小,是让家里惯坏了。才进了宫,就喊打喊杀,传了出去,别人倒没什么,要是太皇太后知道了呢?徐明惠不过占了她一个封号罢了,她就这样的较真,太皇太后能容得下她吗?”
“您太多心了,一切事,不是还有您吗?”春喜见她也没心思品茶,便讪讪的接回茶杯搁到了一旁去,“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太皇太后这么些年不管事儿了,还能为这个,难为小姑奶奶吗?”
“你也会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高太后斜一眼睇过去,“储秀宫、长春宫,还有萧燕华的延禧宫,这里头的面儿,还看不看?还给不给?”
☆、第十章:恨意
册封大典是在慈宁宫大殿前的高台上,太皇太后住在后殿中,这一处自打先帝一朝起,就成了册封、礼宴之所。
高令仪从寿康宫一路而来,却又正好与才入宫就直奔慈宁大殿的徐明惠撞了个正着。
她自辇上缓步下来,小小的年纪,却已有气势凌人之态。
卫玉容等人早已等在了高台上,萧燕华立在她的右手边上,这会儿见了高台下互不相让的两人,几不可见的拧了一把眉头,更往卫玉容身边凑两步去:“要出事的。”
“不会。”卫玉容眯着眼,紧盯着台下,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来回的游移,“二娘有分寸,不会在这里与她胡闹。”
实则她所料不错,徐明惠虽然生性桀骜,却并不是个一味莽进之辈。
她深知这禁庭中,还是高太后一手遮天,更知道自己将来所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昭字为号,她心里也有不痛快,就像是平白捡了高令仪的漏一样。
可这是册封大典,更是慈宁宫的前殿,在这里闹的不像话,只怕连太皇太后都要惊动了的。
是以她让了两步,往后稍稍退一退,是叫高令仪先行的意思。
高令仪骄傲的昂着的小脸上,得意之色愈发浓厚。
她跨出去两步,又收住了脚:“徐明惠,往后,就是我尊你卑了。”
徐明惠一双手藏在朝服袖口下,紧纂成拳,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藏她一瞬间的脸色阴沉。
高令仪话音落下,便洋洋得意的迈开步子登上了高台而去。
徐明惠盯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阴翳。
卫玉容等人站得远,瞧的不怎么真切,只是她想来,高令仪这个人,一向嘴上不饶人,又实在是个无法无天的,今次……
她深吸一口气,负手站在原地未动,乌珠滚几滚,看着渐次上来的人,脸上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笑。
……
册封大典是董善瑶交代了礼部,以贵妃规制布置起来的。
要算起来,其余众人是沾了高令仪与卫玉容的光。
原本董善瑶身边儿的贴身宫女劝过她,这不是贵妃册封典,礼聘入宫的贵人们,礼部择定册封规格时,是有自己的一套流程的,何必要给她们这个优待?不要说徐明惠和萧燕华不过妃位而已,就说下头的冯嘉柔与魏宜,只不过得了个嫔位,如何能按贵妃规制行册封大典?
可是董善瑶是个明白人,叫高令仪和卫玉容二人屈就,那是打高太后和老祖宗的脸。
老祖宗心善,大约也不会说什么,可是那位太后就……比较麻烦了。
与其将来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现今在这些能办的排场些的地方,把该给的,都给了高令仪,高太后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只她并不知道,大典上的一切,元邑都早派了人盯着,每隔一刻钟,便会有人往乾清宫去回一次话。
此时的元邑与元清坐了个面对面,二人也并未坐于炕床之上,只命人将一张白虎皮铺开在地上,又置紫檀木扁头案于其上,白玉棋盘象牙子,元邑执白,元清执黑。
元清方一子落在棋盘上角处时,回话的内监话音也落了下去。
她嫣然一笑,收回手来,捏了颗黑子把。玩在手上:“你的这位皇后啊——难得的明白,却也是难得的不作为。”
元邑面色微沉,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盯着棋盘出神许久:“阿姊这一棋下的绝妙,我这棋盘上大半白子,都活不成了。”
“是吗?”元清看看他,又低头瞧瞧棋盘。
约过了半盏茶工夫,她素手给出去,从元邑的棋盒中捏出颗白子来,施然落于棋盘之上:“瞧,这不是活了吗?”
她是深谙此道的,先帝在时,最擅博弈,元清从小跟在先帝身边,时日久了,便也成了个中好手。
可是元邑呢?
他在七岁以前跟在端献皇贵妃身边,也跟着皇贵妃学了几年博弈之道,可是七岁以后,他又被高太后接到了永和宫去,从那以后,便是每日学不完的课业,这些东西,便再也没能捡起来。
他面上讪讪的,索性撂开了手:“我一向下不过阿姊。”
“人嘛,总要慢慢学着成长,你聪敏,假以时日,我自然不会是你的敌手。”元邑耐心的很,一颗一颗的收着棋,“只是这个道理,皇后眼下,大约是没想明白。”
“她不是没想明白。”元邑终于对此有了些许反应,他眼皮略掀了掀,看的确不是元清,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是我对不住她,叫她做了中宫,却做不得天下母。”
元清却倏尔变了脸:“对不住?你是天子,从来只有人对不住你,只有旁人做错了。”她语气微沉,显然是不悦了,“这些话,还用我来教你吗?”
元邑这才将目光投向她,许久后,哂笑一回,却更像是自嘲。
他手肘撑在案上,脑袋朝前一送,就拿手掌撑住了头,再一偏,看向了殿外方向:“我哪里像个天子?”
元清让他倒噎住,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咽下去。
她一只手递过去:“会好的,总会好的。”
元邑看着那只珠圆玉润的手,腕间红玛瑙凤镯愈发衬的她肤白赛雪。
他深吸气,合上眼顿了须臾,才接过元清的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是姐弟二人相互的慰藉。
元邑一直很羡慕元清,她从一出生,就有父皇的万般。宠。爱,徐娘娘又是个生性温良的人,说话都从来是柔声细语。
可是他呢?
他生母位分低,且在他出生没多久,就过世了。
后来父皇把他抱到了徐娘娘的承乾宫,七岁前,他享受着徐娘娘的疼爱,还有父皇的另眼相看。
可是七岁后……他是长子,高太后开口要他,徐娘娘虽然不舍,可还是劝着父皇,把他送到了永和宫。
从那时候起,年仅七岁的元邑就知道,徐娘娘不会再亲近他,父皇也不会再另眼看待他,甚至于,他想要见到父皇一面,都很难了。
他恨高太后,从前是,现在更是。
她剥夺的,不止是他儿时的欢愉……自从她向父皇开了口的那一刻起,他的这一生,就注定了要在苦痛之中,走过十几甚至几十年!
☆、第十一章:协理之事
元邑手里原本攥着一把棋子,这会儿大约是怒意上了头,象牙棋便尽数撂回了剔红嵌白珊瑚珠的棋盒中。
元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朝着李良招招手,示意他进来将棋盘收下去,才转而看元邑:“我听说,皇后把明惠放到了长春宫。”
“这个我知道。”元邑盯着李良又多看了两眼,“福玳和令仪是挨着她住的。”
“所以我才说啊,”元清哂笑着,音调拖的长长,“你这位皇后,活了个明明白白。只不过这件事,就叫我不大看的上眼了。”
元邑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董善瑶会这样安排,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两个人成婚这么多年了,他绝对比元清更了解她是什么样的处事态度。
不冒进,不惹祸。
她的景仁宫是不太平的,高太后自他登高台后,就一直盯着景仁宫呢,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现而今要再把这几个放到她自己眼前去……
“阿姊也不要怪她,这事儿我默许了的。”元邑托着腮,不以为然的替董善瑶开脱了两句。
果然,元清脸色骤变:“你叫明惠……你应该比皇后更清楚,她进宫后,处境有多难。长春挂着‘敬修内则’的匾,皇后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别有用意,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她话音有些重,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邑拢眉又一挑:“她是皇后,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阿姊难道是叫我为了这样的事,同皇后撕破脸,闹的帝后不和吗?”
元清叫他噎住,这顶帽子扣的委实大了些,一时间她竟有些捉摸不透元邑的心思。
珍而重之,也是他自己说的……她费尽心思把徐明惠弄进宫……
当年母妃没能做皇后,他们徐家,到了这一代,总该出一位天下母了吧!
可是令元清感到意外的,是元邑突然变得模糊朦胧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倒像是我有意为难她!”元清黑了脸,语气越发沉下去,“你只记得福玳她两个挨着明惠住,是不是把胡氏都抛之脑后了?”
她一面说,一面又冷笑,斜昵元邑,声音里透着清冷:“她出身本不俗,又生了让哥儿,我知道初入宫时你只给她一个妃位,是为了叫她安分。可你别忘了,胡氏一向心气儿高,平白的叫人压她一头,她能甘心吗?”
元邑此时才变了脸。
元清口中所说的胡氏,单一个媛字为名,是元邑做太子的时候,太皇太后指给他的侧妃,比董善瑶进门晚了两年。
不过胡媛很争气,头一胎就生了儿子出来。但也正因为她的这个儿子,才叫元邑一向不愿意抬举她。
本来按她的出身和资历,元邑御极之后,就是抬她一个贵妃都不为过,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日接她入宫来,只册了明妃,住在启祥宫中,她生的那个儿子,也被太皇太后接到了跟前带着,没有再放回她身边儿去。
这么一来,胡媛在禁庭中的地位就很是尴尬了,尤其是在高令仪她们入宫之后。
这内宫之中有谁不知道,启祥是这东西十二宫中最为狭促的一处,且它前头的大殿与长春宫想接,本来就是长春宫的戏台,只是长春多年来无人居住,才搁置了。
但是如今徐明惠住进了长春宫,位份上与胡媛又是平起平坐的……董善瑶的用心,很是值得推敲啊。
元清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冷眼看他:“我在这禁庭中长大,遇到过的人,见到过的事,很少有什么是能让我打从心眼里佩服的——”
她将话音拖的长了又长,身下是花白的虎皮,手边是暗红的木案,诺大的乾清宫,一时间却静默的可怕。
元邑扭过头来,定定然看她:“阿姊,中宫皇后,权柄移于寿康,朕纵使贵为天子——朕!使结发之妻受此委屈,无论阿姊怎么说,都是朕对她不起。”
元清倏尔怔住了。
近一年,元邑御极近一年的时间中,从不在她面前以“朕”自居,即便是在奴才们面前,他也嫌少如此。
元清心里明白,他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再面对高太后时,他会变得无法容忍,不能忍耐。
可是今天……
“就因为,我多说了皇后几句?”元清有些难以置信,眼瞪大如铜铃,“你扪心自问,我说的,难道是在诋毁她?”
元邑无奈的摇头,止不住的叹息:“阿姊,你不要想那么多,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阿姊。幼时相伴,少年扶持,我希望的,是数十年后,阿姊还能陪我坐在这乾清宫中,博弈一局。可是关于皇后……她在太后那里已经要畏首畏尾,我不希望阿姊也对她这么挑剔。”
元清感觉胸口一窒:“我记得,你说过,无爱无挂,对董氏。”
就是因为,他不爱董善瑶,她才会费心思接徐明惠进宫来!
可是元邑竟然对董善瑶感情这样重……她还如何对董氏出手?
她终究还不是高太后,做不到那样雷厉风行,她能倚仗的,是徐氏,和将来的元邑。
想到这里,她突然肃了脸色。
元邑看着她,不明就里似的:“阿姊在想什么?”
“没……”她眯眼盯过去,“你的意思我懂了,就当我今日说多了吧,皇后那里,我不会去找她麻烦。说到底,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内宫不稳,于你无益。皇后这一向心大,东西十二宫的事,她大多也懒得料理……”
“阿姊放心吧,我有安排。”他很适时的接过话来,“过会儿我去慈宁宫请安,如今既然人都进了宫,能帮着皇后打打下手的,福玳也好,萧氏也好,请老祖宗发个恩旨吧。”
于是她脸上才有了笑意。
元邑即便是看重皇后,大事之上,也仍有分寸。
协理的事,这些人中,交给卫玉容或是萧燕华,是再好没有的了,虽然有些委屈了明惠……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真的惹恼了高太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第十二章:失败的皇帝
元邑是陪着元清一起出门的,她就住在慈宁宫抱厦后的寿安堂里,正好与元邑是一道。
二人在慈宁宫后殿外分手时,元清眯了眼将殿门外的步辇打量一番:“福玳也在。”
元邑嗯了一嗓子,喜怒不明,连元清都没能摸得准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一回头,领着宫女儿们绕过了这处大殿,朝着后面的寿安堂去了。
高令仪是不会来慈宁宫请安的,有高太后在一日,她就会知道,慈宁宫里没有她落脚之处……
元邑抿唇,叫了李良一声:“去叫内府挑一尊白玉双耳瓶,送到延禧宫去。”
李良反倒愣了一把,把腰杆子更弯下去几分:“您是说……延禧宫吗?”
元邑嘴唇抿的死死的,一眼扫过去:“你亲自去,交到庆妃手里,还有问题?”
李良连声道不敢,猫着腰往外退,等下了台阶,才敢抬手抹了一把鬓边冒出的汗珠。
他跟着万岁爷服侍了九年多,却越发看不懂这位主子的心思了。
今日之前,他何尝将延禧宫那位庆妃放在眼里呢?
这宫里,有靖、贞二位贵妃,还有长春宫的昭妃,再不济,也还有大皇子的生母,那位看似平平的明妃娘娘。
萧氏出身是好,她曾祖父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人,可到了这一辈,那点子功劳也吃得差不多的,剩下个国公的勋爵,再有的不过是她父亲一个吏部尚书而已。
李良捏紧了拳头,是他大意了,这东西十二宫,怠慢了哪一处,他这个乾清宫大总管,都担待不起!
元邑提步入慈宁时,正好西次间传出一阵笑声来。
如黄鹂清脆,带着少女的柔婉,不拘谨,不扭捏的。
这是卫玉容的声音。
他扬唇笑,略一撩袍子下摆,扬手制止了要传话回禀的宫女,径直入了内去。
卫玉容身上是月白色宫装,如今二月天,寒气尚未尽褪,这样的颜色竟难得的生出一丝暖意。
元邑盯着她背影看,竟一时连她在说什么都忘了。他满眼皆是一抹月白,再有便是太皇太后脸上藏不住的笑。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老祖宗这样欢愉过了,这禁庭中,连他都不能让老祖宗开怀……
“老祖宗今儿心情不错。”他踩着步子上前,又刻意放的很轻。
果然,卫玉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分明看见她肩头抖了一把。
太皇太后早看见了他,只是不言声而已,这会儿听他开了口,才招招手,另支使人挪了高凳来:“你今日得空了?福玳才进宫,我叫她来陪我说会儿话,可巧了你这时辰过来请安。”
卫玉容也不起身,只是扭过头来,闪着眼睛看元邑。
元邑噙着笑,也歪头看她。
太皇太后靠在榻上,掩唇咳了一声,佯装不悦,板着脸轻声斥卫玉容:“在慈宁宫倒罢了,出了这道门,你就不光是福玳郡主,还是这禁庭中的贞贵妃。见了万岁,不请安?”
卫玉容面色一红,几乎要掐出水来似的,显然是不大好意思了。
元邑撩袍子坐下去,也不接这话,只是在心里思忖了须臾,将太皇太后方才的话品了品:“孙儿这会儿过来,是有事情请您拿主意的。”
“怎么?又有什么为难的了?”
元邑面色一沉,卫玉容看在眼里,也有了些局促。
朝堂上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可又生怕此时元邑就是要说那些事。
高太后把持朝政,这大概是元邑最不愿别人提起,或是别人听见的。
他能说,太皇太后能听,但是不代表着,她也可以听。
于是卫玉容坐不住了,稍欠了欠身:“万岁既然有事情,奴才……”
只是她话音未落,元邑一扬手,就牵制住了她左臂,肃容看向她:“这里没有什么奴才不奴才的。”
卫玉容心头一暖,浅笑盈盈:“是,听您的。您既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可是元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反倒攥的更紧了。
太皇太后一辈子经历的事儿太多,见过的人也太多,哪里还看不明白呢?
“行了,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演戏。”她换了个姿势,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游移,“这儿是慈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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