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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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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至于延禧宫时,萧燕华是出了殿门往外迎的。
      她不是没听宫人回话,因永平是董善瑶托付给她的,她便多留心了几分,早打发了人去打听。
      后头得知永平闹得不成样子,便很是提着一颗心放不下,再往后就知道元邑抱着孩子亲自过来了。
      她迎出来时,元邑抱着永平才刚迈进延禧宫的大门。
      远远地瞧见她带着季兰往这边来,元邑索性站住了脚,没再往前走。
      萧燕华走近些,才端了一礼。
      元邑稍稍颔首示意她起身,跟着就打趣了两句:“以往我过来,也没见你出门迎驾的,到底是我们永平的面子大啊。”
      他是有心缓和永平心底的不甘愿和不平,可是却没想到,永平横眉竖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冲着萧燕华冷哼一声,径直就别开了脸去,连看都不再看萧燕华一眼。
      萧燕华原本笑着,正打算开口附和元邑两句,可乍然瞧见这个,灿烂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她起先想过,因董善瑶都那样说了,她也知道,永平一定是个不好相处的孩子。
      可是今日见了这样的情形,又只觉得心头一寒。
      元邑亲自送她到延禧宫来,她却还敢拿这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丝毫不畏惧这是在元邑的面前。
      萧燕华一时不由头疼起来。
      元邑在时尚且如此,若是元邑不在跟前看着,永平这样的祖宗性儿,还不知要将这延禧宫闹得如何天翻地覆。
      她抿紧了唇角,一时无话。
      元邑面上的尴尬也是一闪而过。
      萧燕华于他而言是又有不同的。
      禁庭中有这样多的人,所心爱的,要利用的,无可奈何的,可唯独萧燕华,是另一种——他拿她做知心好友看,又如他当日所说,她若生得男儿身,当为大陈第一谋士也。
      是以她今次受托看顾永平,永平却是这样的态度,这叫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冷下脸来轻斥了一声永平。
      永平立时小。嘴儿一撇,豆大的泪珠就要往下掉。
      萧燕华一眼瞧见了,忙欸的一声:“可不兴掉金豆子,我知道你要来,欢喜的不行,早叫季兰给你备好的住的地方,还寻了好些稀奇的玩意儿放进去,保管你从没见过。”
      永平冷冷的看她,可毕竟是个孩子,一听了稀奇的趣儿物,眼中自然闪过了好奇,可态度还是强硬且执拗的:“我是大陈的公主,什么样的稀奇物没见过!”
      元邑眉头紧锁,就要张口数落。
      萧燕华那里见状,一扬声,抢在他前头开了头:“可你生在太子府,长在太子府,再大一些,就住到了宫里来,是不是呀?”
      她没有逗弄过这样小的孩子,只能尽可能的俏皮着转了音调同永平说话:“你想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在宫外生,在宫外长,比你见识多吧?比你见过的也多吧?你只管跟着季兰去看,若你都见过,叫季兰带你到正殿来,我任凭你发落,怎么样?”
      永平小脸儿皱巴着,低下了头去,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思考着。
      许久之后,她一仰脸,哼的一声,又扑腾了两下:“父皇你放我下来吧。”
      元邑不动声色的一挑眉,旋即把她放了下来。
      永平见过季兰,一落了地,就迈着小短腿往她身边儿靠过去:“你带我过去。”
      季兰瞧着她的样子,实则想发笑,可主子们都在,这位又是轻易不敢得罪了的,唯恐再给主子招惹麻烦,便生生的忍住了,也不敢上手,就弯一弯腰,侧了侧身:“殿下随奴才来。”
      永平这才一提裙摆,顺着她手的方向往西侧而去。
      只是刚走出去三两步,脚下一顿,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又去看萧燕华:“你说的话,要算数,君子是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孩提的声音还带着稚嫩,甚至可以说有些奶声奶气的,可她又偏要端着迫人的气势。
      萧燕华看在眼里,心下无奈,面上却浅笑着应她:“这个是自然,我绝不骗你,”她一面说,一面拿指尖儿指了指元邑,“万岁都听见了,万岁可以作证,我若骗了你,岂不也是欺君了吗?”
      永平盘算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季兰走远了不提。
      送走了这个小祖宗,萧燕华才长出一口气,也松下这一口气。
      她侧了侧身:“万岁进殿中吗?”
      元邑本来是送了永平过来,再当着萧燕华的面儿,安抚一番,就打算离开的。
      不过他所见萧燕华哄孩子也这样有一套,如今这样的气氛之中,竟也难得的有了些轻松,便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往殿内而去。
      萧燕华却是怔了下才跟上去的,她是客气一句罢了,知道眼下元邑还有好多事要忙活,大概不会有时间在她这里坐一坐,却没想到,他一言不发,直接就进殿了。
      她跟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以前只觉得你进退有度,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今日才发现,你哄孩子也很有一套啊。”元邑入了殿中,径直往宝座坐过去,噙着笑看她,“你都准备了什么稀罕物?我可提醒你一句,永平当初因是太子府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儿,可也是众人。宠。上了天的,先帝对她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好东西,她可从小就见多了,你仔细着过会儿她要大闹你的延禧宫了。”
      萧燕华欸的一声,状似吃惊:“怎么?万岁这会子不走,不是要留下来替我撑腰的吗?”
      元邑一愣,旋即放声笑了起来:“你啊你啊,竟也有这样贫嘴的时候。”
      萧燕华便随着他一起笑:“您只管放心吧,都是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奴才早想到了,就怕永平不接受延禧宫,回头处不好,还要给您添堵。季兰扎风筝编蚂蚱都是拿手的,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她都会做。”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你叫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元邑笑意未减,侧目看了过去。
      萧燕华却摇了摇头:“也没多少,不费多少工夫。再说了,永平要是都不喜欢,叫季兰再给她新做别的就是了,总有一样会是她喜欢的。”
      听闻此言,元邑心中说不出是何等的滋味。
      他吸了口气,又觉得萧燕华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看似冷静到冷漠,这样的人,对如今的永平,本该避而远之,可她却并不曾这样做。
      董善瑶托她照顾永平,她答应了,且并非嘴上说说而已。
      半天的时间都不到,她就想了这么多,如何讨好永平,如何叫永平更容易的接受她。
      他其实也在担心的,毕竟从今以后,永平都要养在延禧宫,养在她跟前了,要真的不肯接受她,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萧燕华也是世家出身的贵女,她也有她的骄傲和尊严,就算永平是个公主,在她看来,怕也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永平的生母虽曾经贵为皇后,到底也是成了个罪人,被废黜的庶人罢了。
      她若不把永平当回事儿,不看在眼里……他没法子过分的苛责她,更不可能要求她为永平做些什么。
      念及此,元邑神色更是柔和下来:“燕华,谢谢你。”
      萧燕华浑身一僵:“万岁这是说什么?奴才可当不起。”
      “你怎么会当不起呢?”元邑淡淡的笑着,“永平这样的性子,无论是送到哪个宫,只怕都未必有你做得好了。你本可以不答应董氏,可以置身事外,更不必为了永平如此费心,如今你做的这一切,自然当得起我这一句话。”
      萧燕华柔声细语的:“奴才做这些,不是为了给您看,更不是为了听您这一句话的。永平小小的年纪,从大陈最尊贵的嫡公主,到了如今这样子……她尚不知自己的生母究竟如何了,等再大一些,知道了,从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心里一定受不住。奴才能做的,是叫她在真正懂事前的这些年里,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仍旧高高在上的活着。她从今后就要住在延禧宫了,董氏把她托付给奴才,奴才可怜她,也心疼她,一定把她捧在手心儿上,能给她的,都会给,不能给的——”她尾音一挑,头一偏,定定然看向元邑,“不是还有您吗?”
      ……
      而此时的长春宫中,徐明惠的脸色,就难看极了,这正殿之中的气氛,也绝不似延禧宫那样和谐欢乐。
      出云袖着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劝她:“您也别太吃心了,不过是位公主罢了,又不是个皇子,再说了,是嫡出的,也是从前。董氏是被废的,如今成了庶人了,沾上这么一位公主,谁知道是福是祸呢?”
      “不,你想错了,事情没这么简单。”徐明惠咬牙切齿的,冷然睇她,“永平是万岁第一个孩子,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送到延禧宫,对庆妃来说,可真不一定是祸。你没觉着,万岁这些日子以来,倒是往延禧宫去的很勤吗?”
      出云咦的一声:“你觉得庆妃会以此来争。宠。吗?拿永平公主?”
      她其实也说不准。
      按她往日所了解的,萧燕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萧燕华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萧燕华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她会同意把永平接过去,本就是很叫她意外的了。
      元邑最近常往她那里去,要论恩。宠。,她倒也不是怕萧燕华将来会如何风光,只是……
      这禁庭中,本就该是她一枝独秀才对!
      如今是有高太后在,她拿高令仪毫无办法,只能够忍了,连卫玉容都是一样的道理。
      但如果萧燕华也想在这上头压她一头,或是来分一杯羹——
      徐明惠神色渐冷下去。
      当日她在延禧宫说了那样的话,萧燕华无动于衷,而今却敢跟她争上一争,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轻易纵了她!
      出云在旁边儿看的心惊胆战的:“主子,这个当口,您可别乱动心思呐。”
      徐明惠回过神来,许久后才点着头嗯了一声:“这个我自然是有分寸的,府上有消息送进宫吗?殿下那里有没有什么话递过来?”
      董善瑶被废了,高太后一定是要捧高令仪上位的,可就这么轻易地叫她退让了,叫高令仪太顺遂的就做了元邑的继后,她绝办不到!

☆、第一百二十一章:其心可诛

      废后的事情,闹了有三日光景,刚有了平息下来的态势,朝堂之上便已有了请立继后的折子送到了御前来。
      高太后在养病,可是这回很古怪,她倒像是真放了权似的,所有的奏折全都不再过问,除了不许元邑临朝之外,这些个折子,不管是京中还是外阜的,都叫送到了乾清宫去,且她姿态摆的极高,一时元邑若真有个拿不准主意的,到寿康宫问上一问,她也乐得答疑解惑。
      十来年没有过这样和谐又其乐融融的景象了,今次她这么一病下去,倒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然而元邑却并没有上了这个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他心里也极有分寸。
      此时的他,左右双手之中各掂量着一道奏本。
      他眯着眼,深如幽潭,又恍然之中可见清明二字。
      “李良,阿姊这两日都没去过长春宫吧。”他捏着奏折,一扬声,问向身旁的李良。
      李良嗯了一声点点头:“殿下这两天都一直在慈宁宫,很少出门的。”
      “是啊,忙着煽动徐家上折子呢。”
      李良吃了一惊,便很下意识的往他手上看过去:“这是……”
      元邑略扬了扬胳膊:“一道是请立靖贵妃的,一道是请立昭妃的。”
      李良心一沉:“是高府和徐府上的折子……主子,他们这也太……”
      “你不必理会这个,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元邑冲他摆摆手,继而又问,“你猜一猜,徐家请立何人?”
      是啊,这本就是早料想到了的事儿。
      废后之后,中宫位出了空,高家不会按住不动,高家只要动,徐家那里……
      说来说去,不是骨肉不连着亲,这种时候,能静下心来不添乱的,也只有庆都公主府和卫国公府。
      李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才开口去回话:“奴才哪里懂这个,主子这是打奴才脸。”
      “你也别装,问你什么你回什么。”元邑一个白眼丢过去,没好气的呛了他两句。
      李良这才嘿笑两声,一猫腰,敢应了声:“要奴才说,徐家要请立继后,当请立昭娘娘,可您既这么问奴才,那就一定不是昭娘娘。可高家是不懂收敛二字为何物的,上了折子,势必请立靖贵妃,徐家不会顺了他们心意,宫里头殿下也有分寸,更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儿发生,是以奴才以为,徐家上的这道折子,请立的,该是贞贵妃。”
      元邑会心一笑,所以他说嘛,李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他身边儿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人,又能在禁庭中游刃有余,是把这人心都揣摩透了的,轻易不会得罪谁,四平八稳的走,一丝不乱的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他沉了沉声,似乎是发出了一个嗯的音儿来,可是叫人听不真切。
      许久后,他才扬声:“看这样子,阿姊是想把储秀宫拉下水,叫长春宫坐收渔利了。”
      徐家这样捧着容娘,无非是想把容娘推到风口浪尖……也不对,她本就置身风口浪尖上。
      如今这么一来,消息只要放了出去,少不得容娘要同翊坤宫对上一对,可翊坤宫后面站着的又是谁,众人是心知肚明。
      阿姊这样撺掇着徐家干着事儿,是真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了吗?
      元邑眸色深了深,站起身来:“去慈宁宫。”
      ……
      太皇太后的病见了六七成的好,已经有精神往殿外挪动着赏赏景。
      四月的天,不热不躁,又少雨,才是最可爱的时候。
      太皇太后叫随珠置了张贵妃榻在廊下,噙着笑打量那只通体雪白唯顶上一点红的鹦鹉,又见天边鳞鳞金光滚着往下洒,心情倒是难得的好。
      她刚想开口叫随珠来,吩咐两句什么话,远远地就瞧见了元邑正快步而来。
      他走的急,脚下却不乱,似乎是带着风而来的。
      太皇太后咦了一声,身子就稍稍坐正了。
      元邑近前时,脸上却无笑,只是行了个礼,就站到了她身旁去。
      太皇太后一见这样,想来他是有事情才到慈宁宫,张口就问他:“又遇上什么难事儿,不想去问高氏了?”
      “老祖宗,请立继后的折子,已经有人上了。”
      太皇太后一顿,侧目看过去,微微仰着头:“才第三日,高家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不单单是高家。”元邑抿着唇角,又很可见的往下一沉,“还有徐家。”
      太皇太后几乎是倒吸了一口气的。
      她从前其实很喜欢端献,有时候虽然也觉得,这样的专房之。宠。,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没有益处的,可端献永远是和善知进退的,规矩是丁点儿不错,更从不会恃。宠。生骄。
      一个上能劝谏皇帝,下能宽宥六宫的人,在她的眼中,比之高氏,自然要强过万千。
      也正因为有端献在,徐家安分了几十年,她对此很是满意,对徐家,也愿意高看两眼。
      可等到了如今,有了荣昌的不安生,徐家竟也学足了高氏一族的派头。
      董氏被废三日,他们就这样急切的上折子……
      她面色一沉:“还不是为着你的那句话,竟叫他们也敢动这样的心思,迫不及待的要捧出一位皇后来。”
      元邑闻言,尴尬在脸上一闪而过,却径直又摇了头:“不是徐明惠。徐家所提之人,不是她。”
      太皇太后闪着眼,惊诧之余,眼中还有一丝茫然不解:“不是长春宫?那徐家……”
      她话没说完,就自己收住了所有的声音。
      不是长春宫,不可能是翊坤宫,那如今的禁庭中,所余不过容儿与延禧宫而已。
      可萧燕华自入宫以来是能避就避的态度,荣昌不会不告诉徐家,徐家若知晓,就不会推着她出来。
      况且在徐家人眼里,庆都和卫国公府毕竟只是个空架子了,而肃国公府虽再不似往昔那样手握兵权,可朝堂之上,一席之地总还是有的。
      这样盘算下来,徐家折子上所提之人——太皇太后一拧眉心:“他们叫你立容儿。”
      “是。”元邑一咬牙,“徐氏心怀不轨,简直是其心可诛。”

☆、第一百二十二章:挑明

      太皇太后便倒吸了一口气。
      她没办法确定,这究竟是徐家自己的主意,还是荣昌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要紧的,是皇帝的心里怎么想。
      他若把此事归咎于荣昌,于荣昌而言,就是埋下了暗祸。
      她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平声问元邑:“这事儿你怎么看?”
      “孙儿知道,阿姊这几日一直待在慈宁宫,一反之前的态度,似乎一。夜之间,同长春宫疏远了起来。”元邑背着手,虽然是低着头看她,可面上却始终挂着尊敬二字,“您也该清楚的,这道折子里,少不了阿姊的煽动怂恿。而且徐家在宫外,应该也下了好一番功夫了。不然高家才有动作,他们就紧跟其后上奏疏,岂不是也太巧了吗?”
      说到底,还是对荣昌起了疑心的。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她了解元邑的脾气,更知道他这些年压。在高氏之下,有太多的无奈和委屈。
      所以她才笃定,元邑不会叫第二个高氏出现。
      等到他大权在握的那一日,徐氏一族纵不至于大厦倾颓,却也绝不可能安然度过。
      荣昌看不明白,她提点了,乃至于警告了,可如今看来,荣昌显然不曾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
      这种时候,她想扶徐明惠,这无可厚非,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心思动到容儿的身上去。
      “皇帝,你叫她一声阿姊,总归你们是姐弟,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可端献也养了你几年,待你如亲生,是不是?”
      元邑暗暗吃惊,一咬牙:“是。”他转了音调,“可是老祖宗,这件事情,孙儿很难不怪阿姊。徐家是阿姊的外祖家,徐明惠是阿姊的表妹,打从一开始,阿姊就亲徐远卫,这一点,孙儿从没怪过她,也更不曾强逼着她一碗水端平。但是这当口,她要把容娘推出来,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呢?”
      怎么会不过分。
      董氏当日贵为皇后,都惨败于高氏之手,高氏动动心眼子,董氏就没有了还手之力,这实在不能不叫人心惊。
      如果高氏不是站在那个位置上,连她都很难不佩服高氏的手段高明。
      容儿纵使出身再高,宫里头再有慈宁宫可仰仗,荣昌也不该把她推到高氏的对立面去,就这样明目张胆的。
      “可是皇帝,事实既已经成,再去追究这些,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太皇太后无奈似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跟荣昌好好的谈一谈,眼下要紧的,是这两道折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废后不过三日,这两道折子孙儿大可置之不理。”
      “然后呢?”
      元邑静默下来,许久都没有言声,半天后才又开了口:“孙儿来之前想过——其实是好早之前就在想了的,这次郑恪的死,孙儿大可借着这个,把九门提督给换下来。”
      “换上卫国公府的人?”太皇太后似乎松下了这口气,又靠在了贵妃榻上,略合一合眼,须臾复睁开,不经意似的扫过元邑一眼,“徐家的折子寿康宫一定会知情,你这时候说要让卫国公府的人替换下高禄,只怕高氏更明白你的用意。当日废后时,高氏心里就该明白,你的眼睛,会盯上高禄,然而那时你没提,她只用了容儿诈了你一回,你就松了口。皇帝,现在有了徐家的奏折,你再想拿掉高禄,岂不是告诉高氏,你是为了保容儿吗?”
      “老祖宗,事情到了这一步,容娘没法子再藏着掖着了。”元邑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我原也想,等到海晏河清,我能许她一世无忧之时,再来好好的处理这件事。可现在显然不能够了的——阿姊但凡动心思,势必主意打在她身上,太后经过上次一事,长春宫那里也是必然不会再信了的。事已至此,只能明着来了。”
      太皇太后嘶的一声:“想打高氏一个措手不及?”
      元邑矢口否认:“高太后一辈子善谋略,胆色更是过人,想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实在不易。我此举,只是想告诉她,卫国公府还朝,是早晚的事。她既然已看出些许我的心意,我也不会再藏而不露,这是我该有的担当,诚然,也是为了叫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你的意思是说,想叫高氏觉得,你是年岁渐长,不甘愿再受她牵制,如此一来,叫她一力打压你,一则你姑母和国公府在宫外可安心的查郑恪死因,二来高氏也未必还会盯着容儿不放,是吗?”
      元邑嗯了一嗓子:“所以孙儿今日过来,就是想问您一句,此举,您心里是否赞同。孙儿知道,这是很孤注一掷的做法。一旦姑母在宫外查不出郑恪的死和高家有关,我们就失去了打压太后的最好证据,而我此时如此行事,太后将来,也必不会再久容我。”
      这是冒了很大的险。
      可太皇太后知道,他这是想要险中取胜。
      从做太子时候起,他就像是高氏手中的傀儡,高氏在那头提着线,他在这头拼命的配合着演戏。
      快二十了,雄心壮志要溢出来了,不愿意再等,也不愿意再容忍。
      有了郑恪和懂事的事情后,他想翻身,想推翻高氏,这里头,只怕也还有容儿的原因。
      他应该是怕的,怕重蹈覆辙,若真那样,容儿的下场,绝不会比董氏要好。
      太皇太后无声的叹息着:“你叫我怎么认可你,可又怎么否决你呢?”
      她总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好,荣昌也好,容儿也好,都是她的心头肉。
      她活了大半辈子,都快要去见列祖列宗的人了,所放不下的,不就是这些孩子们吗?
      可现在形势明朗的很,荣昌所站的那一面,是容儿的对立面,可皇帝和容儿之间,又不是寻常人轻易能拆了的情谊。
      荣昌实则是站到了他二人的对立面去。
      挑明了也好,要真挑明了,荣昌面前,她就能实打实的规劝了。
      于是她稍稍别开脸,轻叹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成败也无非这一回,再不济,还有我和你姑母在,也许事情永远不会太糟糕。”

☆、第一百一十三章:交换

      慈宁宫的正殿之内,一众奴才们皆是屏气凝神的,连春喜都未曾例外。
      因元邑进了门来,寒暄客气的话没两句,开口就提九门提督的事情。
      高禄算得上高家这一辈里头得意的一个了,又是长房嫡出,那是高太后嫡亲的侄子。
      当初卫国公府身退,九门提督这个职出了缺,高太后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把高禄提了上来。
      这会儿元邑一开口,就说九门提督在任上失察,实在是有负所托……
      高太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的意思,明说吧。”她顿了一回,“从小教你的,就不是支支吾吾。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总得挑明了,藏着掖着,不是你该做的。”
      元邑倒没有应声,眼一横,扫过了春喜与喜鹊等人。
      春喜立时会意,忙把头低下去,纳了个福,就跟喜鹊几个领了小宫女儿往门口而退去。
      等人尽数退了,元邑才开口道:“这时候提起高禄,您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才对的。”
      “你把人都打发出去,看样子,是想跟我好好谈一谈了?”高太后一挑眉,下巴也冲着他昂了昂,“说吧,拿下了高禄,你想叫谁顶上去?当年卫国公府的人退下来,我压着你,把高禄提拔了上去,风水轮流转的也挺快啊,这就轮到你来同我做这个交易了。”
      “您这话,是言重了。”元邑嘴角上扬着,“高禄在其位却不谋其政,郑恪在太医院这么多年,尽心服侍,从没有一刻敢怠慢了的,他官品虽算不上高,可好歹是朝廷的官员,如今横死街头,高禄这个九门提督,无论如何难辞其咎的。京兆府查案子,能查清楚,就当是功过相抵,儿子也不再追究。”
      高太后嚯了一声:“你这是想赶尽杀绝啊。掀翻一个高禄,还想再办一个韦兆?”
      元邑始终笑着,眼中精光闪烁了一回,反驳回去:“京兆府还得韦兆挑大梁,儿子没那么糊涂。至于高禄——这位置,当年他是从卫国公次子手上接下来的,如今,还是还回去的好。”
      高太后嗤了一声:“卫成姜?你可别忘了,当年是他自个儿要辞官的。”
      那还是得从三年前说死了。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她算计的来着。
      庆都也好,卫国公也好,这样的人,她不能叫他们留在朝堂之上,时间久了,早晚会成她的绊脚石,就一如如今的徐家。
      算计来算计去,国公府吃了亏,一家子退离了朝堂。
      卫成良是尚主做了驸马的人,在仕途上没了什么前景,至于卫国公的那个次子……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个有野心,也有雄心的人。
      后来估摸着也是卫国公放了话,他才自请离朝而去了。
      想到这里,高太后一斜眼,睨了他一回。
      她其实能猜到,他这回不会轻易放过高禄,不过他是为了谁,这可就得两说了。
      于是她扬声问:“你费尽心思想把卫家拉回朝堂,先是送让哥儿往公主府去,如今要把卫成姜重新提回九门提督的位置上去——皇帝,你在为谁铺路,又是为谁提拔卫家?”
      元邑的心便立时沉了沉。
      她果然都知道的。
      慈宁宫中一番话,却是一语成谶。
      他做了个深呼吸状,保持着平静,面不改色道:“儿子为的是大陈江山,更为京城安稳,您以为呢?”
      “那你就是说,我看走了眼,错信了高禄。实则高禄当不起这个重任,而我任人唯亲,当年不顾京城安定,非要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去了。”
      元邑一抿唇:“看样子,您是不愿意点头了。”
      “皇帝啊,你想办成一件事,我也想办成一件事,你叫我点头,你自己,去的愿不愿意点这个头呢?”
      两个人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她想做的事,无外乎,使高令仪做皇后而已。
      他一直都觉得,高太后实在是个贪心不足的人。
      世人多贪婪,而往往贪念一起,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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