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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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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绝对不亏!
  有名的榕城春像凉开水一样仰头一碗碗地喝干,一股火辣的热意从胸腑间直冲入头,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即使如今已经是深秋,大家也吃得额头汗水涔涔,好几个人已经除了外衫,只着了一件单衣猜拳行起酒令来。
  大家正吃喝得开心,大门突然被“哐哐”地拍响。
  陈岳放下酒碗,向大门那边看了一眼:榕城再过不了多久就该宵禁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过来?难道是张明忠那边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得了陈岳的示意,喝得半醉的魏亭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刚一拨开门栓拉开门,那声“谁啊”只从嗓子里问出一半,剩下那一半就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胸脯给吓得咽了回去。
  “大爷,奴家姐妹听说大爷在宴客,是特地过来为大爷助兴的”
  门外直接堵着一名容颜艳丽的浓妆女子,见魏亭年轻,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把胸脯往他面前挺,身子恨不得直接黏上来。
  魏亭被香粉味儿冲得连打了两个喷嚏,更被这女子的架势吓得退了好几步。那女子趁机带着身后的人一起涌进了这院子里来。
  不说来人一句话嗲了七八道长长的尾音,就是这几名女子身上暴露的衣着,手中抱着的乐器,以及浓烈的脂粉头油香味,就明明白白彰显了来人的身份。
  魏亭胀红了脸连忙想伸手去拦,当先的女子却故意拿胸口撞了上去,嘴里娇嗔起来:“大爷好坏,这还在院子里呢,被人看到了奴家可不得羞死,奴家服侍大爷进去再说嘛”
  魏亭忙不迭地缩手,又被这女子一个拖了三四道弯儿的“嘛”字给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在尴尬羞恼,陈岳已经领着人走了出来。
  扫了一眼女子手中提着的那盏大红灯笼,陈岳脸色柔和地开了口:“春醉楼的姑娘?”
  灯笼下面缀着一块雕花精巧的小木牌,上面阳刻了三个小字:春醉楼,字迹行云流水一般,透出一股风流柔媚。
  春醉楼……正是榕城有名的青楼。


第22章 我要点就点个身材最好的
  当先的女子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在这夜色里陈岳的目力也能这么好,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大爷这么熟悉,想来也是春醉楼的入幕之宾吧。
  奴家可是带了好几个姐妹过来,都是小曲儿弹得好唱得好的,别的本事……也是极妙的,大爷若有相熟的,只管点出来服侍着。”
  田胜跟在陈岳后面,狠狠瞪了魏亭一眼;魏亭有些委屈地低声辩解了一句:“胜哥,真不是我点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大燕的官员是不许狎妓喝花酒的,至少明面上是。至于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去,只要不被人检举出来,谁又管着谁呢,谁的也不是那么干净的不是?
  只是他们这一伙人住的虽然是客栈独院,闹起来客栈前院又不是听不到。客栈是什么地方?那也是个消息传得快的地儿,要是传出些什么来,被人检举出去说锦衣卫聚众狎妓,那可就丢了大脸了!
  陈岳一摆手打断了魏亭的话,饶有兴趣地扫了一遍挤进院子里的这几位春醉楼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先前喝了酒,或许是在灯烛的照明下柔和了他刚硬的轮廓,此刻陈岳的面容看起来似乎带了几分笑意,不太多,又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不羁,让面前的几个女人都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被他看过的几位女子都不自觉地努力将胸脯挺了挺,有的甚至还暗中将抹胸往下又拉了拉,只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露出了大半丰软。
  “助兴?好啊,我要点就点个身材最好的姑娘,不过这会儿灯火太暗看不大清楚,”陈岳凤眸微眯,平常深邃的眸色此时染了一抹醺意,看起来像笼了一层不知深浅的雾,更添了几分魅惑的迷离,“不如你们把外衣脱了,在这儿先让我好好挑一挑?”
  像这么年轻俊朗的金主可不多,何况来的都是阅人无数的女伎,透过陈岳那件被撑得鼓鼓的单衣就知道,这一位不仅容貌俊朗,就是身材也是宽肩窄腰,极有料的;要是能服侍到这位爷,那可真是!
  院子中的女伎们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拔了头筹,立即将手中的乐器搁在地上,手脚飞快地就脱去了自己的外衣。
  春醉楼的姑娘们穿的都差不多,外衣下面就只着了一件纱衣,纱衣下面的抹胸清晰可见,下面的罩裙也微微透出美腿的形状来。
  院子里虽然是寒风朔朔,女伎们打着哆嗦,却是心头火热,各自装作不经意地摆出了自认为最美的姿势;一时间倒是一片大好,要是定力不足的,只怕这会儿就已经想扑上去了。
  田胜皱了皱眉,正要提醒陈岳,陈岳却为难地敲了敲额头:“你们都穿得差不多,这么看我也看不出什么……”
  当先的女子正想说话,陈岳却展眉懒洋洋地一笑:“有了,你们都这么站着我自然看不出来,动一动就能看得真切了!”环顾了院子片刻,陈岳下巴往院门外一点,“这里地方太窄小了,你们到外面给我走动一圈儿,会舞的给我跳两下也行。”
  陈岳这要求确实也不过分,据说那些私下蓄养的瘦马被叫出来见客,就是有着这样的流程:先是让客人看容貌,然后在客人面前走动一圈,再开口让客人听声音,有的甚至还要稍提裙裾,让客人看一看的莲足的。
  女伎们都是做这一行的,立即很敬业地顶着寒风婷婷袅袅地鱼贯走出了院子,还正要摆姿势走上一圈儿,跟着她们后面走来的陈岳已经干净利落地“嘭”的一声关了门。
  直到大门被紧紧关上的声音传来,身着纱衣的几位女伎还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几人乐器就被人裹上她们的外衣从院墙里面丢了出来:
  “几位姑娘对不住了,我们兄弟们正喝得高兴,就不劳你们几位再来助什么兴了;再说了,我们有家室的还要攒银子养婆娘儿女,没家室的也要攒银子好娶亲了,可不敢在外面乱花钱!你们几位啊,哪儿来的请哪儿回去吧,穿得那么少,在外面冻着了我们可不会心疼的!”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很快笑声渐远,显见得是重新回了厅里继续喝酒去了。
  外面几位女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人耍了!
  春醉楼可是榕城一等一的了,楼里的姑娘向来以貌美多才闻名,平素来春醉楼的恩客们,哪个不是奉承话说着捧着楼里的姑娘,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年纪最小的一位顿时受不住了,气乎乎地爆了粗口,上前去翻找自己的外衣:“狗屁的大爷,见了我们都不动心,是底下根本硬不起来吧!我们走,明儿这些人敢进我们春醉楼,姐妹们谁都不要理他们!”
  刚才一腔热心思被这瓢冷水一浇,几位女伎顿时都没有绮思,更别说这会儿还是连门都进不去了;连忙抖抖索索地上前捡了自己的外衣,抱着乐器气恼地走了。
  之前当先进去的那名女子咬了咬牙,瞪了眼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也只能不甘心地穿了外衣,狠狠一跺脚走了;她们还得赶紧去找几辆马车赶回去呢,再不走,过一会儿就要宵禁了。
  这任务没完成要是被衙门里给截住了,那边的爷可未必就肯过去求情放了她们出来!没的白被罚银子还要被衙门里那些臭哄哄的差人揩油!
  见门外很快散了个一干二净,扒在门缝儿上往外张望的魏亭一溜烟儿地回了屋里头:“大人,她们都走了!”
  田胜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重重拍在魏亭背上,将他拍了个踉跄:“亭子,下次可长点心吧,让你没看清来人就胡乱开门!我们又没点女伎,百味居也不会胡乱透露客人的事,这只怕是有人故意设的美人局!
  你把这些人一放进来,就算我们拉扯她们出去,纠缠起来也说不清,到时被人兜了口子,说我们就是喝酒狎妓了,我们可到哪里去喊冤去?
  幸好大人有急智,根本不近身就把那几个女伎给一个不落地诳出去了,不然啊……”
  魏亭虽然吃了数落,想到陈岳先前手法干净利落地关门,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还可以用这么一招呢?
  还是大人厉害,怪不得大人能当大人,这一出手就知道真功夫!先前我瞧那几个女伎盯着大人的模样,都像是恨不得把大人吞进肚子里去呢……”
  陈岳不由气笑起来:“喝了二两黄汤倒是愈发能说会道了啊?打明儿起,你每餐也不要吃别的菜了,就吃一道水煮茄子!”
  难怪当时易长安在平安寺的时候要整一整魏亭,实在是这小子刮噪起来,真是少有人受得了啊!
  魏亭瞬间就苦了脸:“大人,你怎么跟那个易推官一样心眼儿蔫坏啊!我好不容易才压下那件事不去想,你怎么又提起来了!你这一说,肉我都不吃香了……”


第23章 祝你们早得贵子
  心眼儿蔫坏的易长安正一脸惊讶地瞪着面前的小和尚:“智藏?!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正太睁着大眼睛颇有些委屈:“易施主,贫僧是走着来的……”
  从城外的平安寺走进太平县城,也难怪这小和尚走到这个时候才到!易长安“哎哟”了一声:“你还没吃晚饭吧?墨竹,快去厨房请赵大娘下一碗素面来。”
  墨竹一迭声地过去了,易长安拉了小和尚坐下:“是寺里出了什么事吗?净尘主持怎么让你过来呢?”
  寺里成年的僧人那么多,净尘怎么想着让才八、九岁的智藏来找她呢?
  一听到她这话,智藏就心虚地低了头,用手捏着衣角揉来揉去;易长安心里立时涌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嗯,”智藏老实点了点头,怕易长安责怪,又立即解释起来,“我给主持留了一封信的,搁在他桌子上……”
  得,光头小正太还属于偷偷留书离寺出走的熊孩子!
  见易长安眼睛瞪大了几分,智藏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委屈起来:“晚上我害怕,老是睡不着,我念了易施主教的心经了的,但是有时会睡着,有时还是睡不着……”
  智藏年纪还这么小,又一直是在大厨房里打杂,和智能接触得多,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估计在平安寺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关注这孩子的心理问题。
  听到智藏有些啰嗦的话,易长安心肠不由软了软,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粽子糖来:“行了,先吃粒糖吧,一会儿等吃了面,你就先在这儿睡一晚上,等明天我再把你送回去;你这样偷偷跑出来是不对的,外面还有拍花子的呢,小心把你拐了去。”
  智藏连连点头,开开心心地接过粽子糖放进嘴里:“易施主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官了!”
  易长安再是一肚子郁闷,也被这童言童语逗乐了。还“最好的大官”呢,这从七品的推官跟不入流也快没多大区别了。
  一颗糖刚吃完,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带着温暖的麦香和面汤香气也一起飘了过来;智藏的肚子立即“咕咕”地叫起来。
  易长安好笑地打起门帘子,有些惊讶地唤了一声:“云娘,怎么是你过来的?”
  何云娘羞赧地笑了笑,手中端了一只托盘,脚下微微屈膝一福:“夫……长安,赵大娘已经睡下了,我想着明个儿她还要早起做朝食,就不再唤她了,横竖这些我也能做,就做了端过来。”
  易长安连忙接了托盘过来,见盘子上除了一碗盖了鲜绿蔬菜的素面外,还有一碗荤面,上面铺着两个煎得金灿灿、香喷喷的荷包蛋;不由看了何云娘一眼。
  何云娘的脸色顿时又红了一层:“平日里你都吃得还不错,今天我见你晡食没吃多少,怕你夜里会饿,就顺便给你也下了一碗……”
  易长安已经开始继续体能训练了,每天的食量是不少,今天的晚饭吃得不太多是因为她身子有一点不舒服——大姨妈来访了。
  不过这么一大碗面,还有两个荷包蛋,这要吃下去,这几天又不会怎么动,怕是等着把能量化成小肚腩了!
  易长安又不忍拂了何云娘的好意,转身从书房旁边的茶房里取了一副碗筷出来,将荤面拨了一半过去,又挟了一个荷包蛋盖在上面,递给了何云娘:“这么一大碗我一个吃不完,我们一起吃!”
  何云娘刚把那碗素面递给了智藏,笑眯眯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没想到转回身易长安就给她也递了一碗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夫君,我不饿的,你成日在外辛苦了,你该多吃些……”
  何云娘这话一说,易长安心里不由生出一分惭愧,觉得自己想着长不长小肚腩这事,实在是愧对了人家的心意,因此更加坚持将筷子塞到了何云娘手中:“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还有这个荷包蛋你不许再搛过来!”
  何云娘羞红了脸,心里却是欢喜的,连忙垂头低应了一声,握着筷子却一时没去搛面,只偷偷瞥了易长安一眼。
  何家是富户,但是何太太说女儿嫁为人妇,除了上得厅堂,也要下得灶房,因此教过何云娘厨艺。
  刚才是何云娘自己揉的面,擀的面片,切的面条,虽然厨艺比不得厨娘那么精熟,但是也是用了心的,却又担心技艺不太好,会让易长安生气。
  见何云娘跟只小鹿似的偷偷瞄着自己,脸上那份不安显而易见,仿佛自己一个表情就能定了她的生死一般;易长安心里笑叹了一声,咽了嘴里的面条看向何云娘:“云娘,你怎么不吃?你做的面条味道很好,很筋道,荷包蛋也煎得很好,赶紧趁热吃,香着呢!”
  何云娘如听纶音,一张小脸都微微发出光来,快活地应了一声“好”,立即大口地吃起来,因为吃得太急,还呛咳了几下。
  “云娘,慢点吃,难不成你还要跟智藏比吗?”易长安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拍何云娘的背,笑着安抚了两句。
  在她眼里,才十八岁的何云娘就跟一个小妹妹似的,却格外乖巧懂事明理,让人心疼。
  何云娘明媚一笑,却是连耳朵都红了;易长安心里不由提了提,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笑容,何云娘却已经先低了头去吃面了。
  小和尚智藏并不知道大人们的眉眼官司,稀里呼噜地把那碗素面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儿。
  易长安早吃完了面,把墨竹唤了进来:“带了小师父先去客房安顿一个晚上,等明天我再送他回平安寺。”
  何云娘担心墨竹是个小子不够细心,连忙把锦儿唤了过来:“锦儿,你跟着过去看看,如今天气冷了,客房的被褥要是薄了,记着就多加一床,灶上还烧得有热水……”
  虽然絮絮叨叨的,却是样事都尽量安排周全,智藏听得心里暖乎乎的,想了想学着师兄们的模样双手合什弯了弯腰:“多谢易施主,多谢易夫人,你们两个都是大好人,贫僧一定会在菩萨面前替你们多诵几回经的,祝你们……嗯,祝你们……”
  小和尚绞尽了脑汁,终于想到了有不少夫人太太在观音殿里烧香时求的愿,立即张口说了出来:“祝你们早得贵子,三年抱俩!”
  还是新媳妇儿的何云娘顿时臊了个大红脸,却又含羞看了易长安一眼。
  锦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拉着智藏走了;姑爷自上回受罚以后,因为要养伤,一直就没有往小姐房里来了,时间也过了这么久了,这两个人也该……那个了吧,不那个,哪来的早生贵子啊?
  她啊,还是别在这里碍眼了。


第24章 我们和离吧
  锦儿这一笑又急急退下,何云娘和易长安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起来。
  何云娘脸皮薄,有些捱不住,蚊嘤一样低低说了一句“夫君你早点歇息吧”,低头就要往外走;易长安却突然开了口:“云娘,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何云娘的心一下子嘣嘣跳了起来,听话地转过头,脸上已经是红晕满面。
  易长安迟疑了片刻,轻轻拉着何云娘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云娘,我……”
  一个“我”之后,却半天没有下文;何云娘不由诧异地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询问地看了过来。
  她现在和何云娘是“夫妻”身份,如果她不做任何解释,一直避着何云娘,于自己是没有什么,可是何云娘却可能成为一名深闺怨妇,甚至有可能心理扭曲……何云娘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今天趁着这个时机说出来刚好!
  易长安一咬牙就开了口:“我们以后……不会有孩子!”
  刚才还羞红满面,此刻何云娘的脸色却刷的一片雪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嗓子干涩地问了出来:“夫君你说什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做得不够好,还是因为夫君其实并不喜欢她……所以夫君不想要两人的孩子?
  易长安及时打断了何云娘的胡思乱想:“云娘,是我的问题!”
  夫君的问题?何云娘惊愕地睁大了眼:“夫君……夫君怎么会有问题?”
  新婚初始,易梁也是夜夜歇在她房里的,她从少女变成女人,从来没发现过夫君在那方面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自她嫁进易家这大半年以来,夫君就是风寒都没有感过,一直很少请过大夫,除了前些时日被罚——
  被罚!
  何云娘身形一震,想起了那天的情形:那天,夫君是被墨竹和修竹两个轮流背回来的,臀背处的秋衫上浸出了片片血渍……之后夫君就连气带病,躺在了床上。
  那几天大夫频频出入家宅,婆婆却借口夫君要好好养病,把夫君移到书房,还不许她过来服侍,说会打扰夫君……难道说,是那个时候,大夫就诊出了夫君……所以婆婆才……
  何云娘的大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带着哭音紧紧抓住了易长安的手:“是不是上次你挨了板子,那个李泰暗中使坏,把你打坏了?!夫君你别担心,一个大夫看不好,我们可以多请大夫过来——”
  “呃,就算请神医过来都没办法……”现在这情形易长安只有先含糊地认了,“我……不能跟你行夫妻之实。云娘,我、我也不想耽搁你,要不,我们和离吧。”
  何云娘是易梁的妻子,但是易梁已经死了,死前让她冒名顶替;那么,现在她也有权做出这个决定吧?!
  易长安不想让何云娘守活寡,这对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不公平,就是沐氏那里有什么说法,易长安相信自己也能说服沐氏那边同意的。
  刚才还只是努力忍着泪水,这会儿一听到“和离”两个字,何云娘立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夫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还让我叫你长安……你还给我买大前门的糕点……前天你还给我买了把银梳子……呜呜,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
  易长安有些手足无措地掏出了自己的帕子给何云娘擦着眼泪:“没有的事,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青春,你还这么年轻,早点离了我,你可以另外找一个人好好过——”
  易长安不解释还好,一细细解释,何云娘突然就跪下来紧紧抱住了易长安的腰身:“不要,我不要再找别人,我不和离!”
  易长安身子僵了僵,还是伸手轻轻抚了抚何云娘的发顶:“云娘,不要说气话,你好好想一想,人这一辈子还有很长,我不能这么自私地让你守活寡,我——”
  如果是以前的时候,易梁如果说和离,可能何云娘伤心一回也会愿意;可是自从易长安顶替成为易梁后,对何云娘一直颇多照顾。
  平日里举手为之的事情虽小,可是这一份心意就如一道涓涓细流,润泽了何云娘尚未枯萎的心田;一想到今后要离了这样的体贴,何云娘心里就生生地疼痛起来。
  夫妻的鱼水之欢她尚未识味,但是易长安这些时日的温柔却是已经入骨;何云娘抬起泪眼坚定地看向易长安:“长安,我不要和离!我不走,我宁愿陪着你,哪怕是守活寡我也不在乎!”
  易长安不由一阵头痛。
  她在现代忙于办案,也根本没有时间谈什么男朋友,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懂得的自然比何云娘一个古代女子要多:没有两性之欢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呢?
  “云娘,你听我说——”
  “我不听!”何云娘难得一回地耍了蛮,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如果你赶我走,我、我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里!”
  可是看着何云娘一脸坚决的表情,易长安张了张嘴,肩膀微微塌了下来;她之前想的,是给何云娘选择权,怎么这会儿倒成了她逼着何云娘走了?
  她不是何云娘,她怎么知道哪一条路是对何云娘更好的呢?无奈地叹了一声,易长安轻轻点了下头:“好,不走,你不想走就不走;等以后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再来跟我说。”
  泪水还含在眼眶里,何云娘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又努力板起了脸:“夫君不许胡说,我以后都不会走!夫君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十八岁说的话,或许过上两三年就会后悔,只是易长安也没必要在这时提出来,横竖以后走着看就是了,不过今天对何云娘说清了这么一件事,心情还是轻松了不少;因此笑着点头应了,起身将何云娘送了出来:“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睡吧。”
  何云娘轻轻“嗯”了一声,略收拾了下自己的泪痕,笑着跟易长安作了别。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锦儿已经安置好智藏回来了,灯下看得分明,见何云娘竟然早早一个人回来了,眼睑还有些红肿,明显刚才哭过,不由吃了一惊:“奶奶,少爷他……还要歇在书房?你……”
  何云娘却是神色轻松地应了声:“我没事,你去打水过来吧。夫君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一时忙不完,就在那边睡下了。”
  锦儿有些狐疑地看了何云娘一眼,见她虽然哭过,但是神色确实是欢喜的,这才躬身出去打水了。
  何云娘怔怔站了片刻,双手紧紧互握了握,神色更加坚定起来,低声给自己鼓气:“就是没有子嗣也不怕……以后,我和夫君可以过继几个孩子的……”


第25章 直接抢人
  对,夫君虽然是易家庶子出身,不过易家还有好些旁支呢,到时就说是她生不出孩子,但是夫君又顾念情义,不肯休妻就是了。
  从那些旁支里过继两个孩子,要年纪小的,才生下来不久的最好,她会尽心哺育他们长大成人,会教导他们好好孝顺夫君的;想来那时夫君就不会遗憾了。
  多少新媳妇儿在婆婆和丈夫跟前战战兢兢地生活,而她却有夫君的怜惜和庇佑,过得颇为滋润。人生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呢?夫君即使不能行房,只要能像这一段时间一样一直温柔待她,她便不悔!
  何云娘想明白了以后的路,神色更是轻松了几分。见锦儿打了热水进来,想到易长安说的明天一早要送智藏那小和尚回平安寺,连忙梳洗歇下了。
  明天一早,她要去厨房,给智藏做素馒头,给夫君再做几样好吃的,她喜欢看夫君笑眯眯吃着东西称赞她手艺的样子,每一天都喜欢……
  天色微亮,曙光来临,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远远传来公鸡打鸣,只是浓重的雾气中还笼罩着一种睡意惺松的宁静。
  榕城一间客栈后面的小独院,院门却被忽奔而来的人砰砰拍响,惊醒了院子里**沉醉的众人。
  魏亭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低低抱怨了一句,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裹了一件外衫走出了房间:“谁啊?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这天都还没亮透呢——”
  “亭哥?是我,我是小丁,我有急事要禀报大人!”
  听到门外的声音,魏亭一个激灵醒了神,连忙打开了院门:“小丁,出什么事了?”
  小丁是他们这边负责盯着张明忠那一头的人,这一大早的——
  陈岳已经衣衫整齐地出了房间:“小丁,何事?”
  小丁立即趋上前几步,声音有些惶急:“大人,刚刚有人发现张明忠张大人死了!”
  张明忠死了?!
  陈岳一怔,魏亭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打断了小丁的话:“哎哟,死得好!这混账就想抢我们的——”
  “亭子,不得胡言!”陈岳一声轻斥喝住了魏亭,看向了小丁,“张明忠那里,是他杀还是意外身亡?”
  “看起来像自杀,但是又隐约有些不对!童百户说,”小丁恨恨地跺了跺脚,“说昨天大人才跟张大人发生争执,以前又一直有龃龉,说张大人不可能自杀,一定是大人你杀的!这会儿估计已经把消息报上去了!”
  这时机倒是选得极好,就在他回来的第二天,而且头一天谁都知道他和张明忠不睦!陈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陈岳就让魏亭把昨天因为醉酒都住在独院的人都叫拢了过来,把事情简单说了:“张明忠毕竟是从五品的试千户,突然意外身亡,上面肯定要派人来调查。
  童世信虽然把矛头指向了我,但是我也不是由着他来诬陷的。凭着官职,我现在就能压着童世信不敢乱来,不过我们这样干坐等着上头来人也不行……”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魏亭和小丁已经飞马疾驰出了榕城,往驿道上扬鞭飞奔……
  易长安刚走到家门口,穿着一身新做的小厮衣服的唐一念就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少爷,你回来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眼巴巴地盯着易长安手中的一只桑皮纸包。
  易长安没好气地瞪了唐一念一眼,还是将那只纸包递到了他手上:“拿去给少奶奶,这是大前门新出的桔糕……”
  话没说完,唐一念已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捧着那只纸包一溜烟儿地往里跑了;跟在易长安身后的修竹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这小兔崽子还真跑得快!”
  墨竹呵呵笑了一声:“这小子是属狗的,这两天就等着大人回来这一刻呢!”
  唐一念,正是前天偷偷溜到易家的小和尚智藏。
  那天一早,智藏被易长安送回平安寺,却是粘上就甩不脱了;净尘主持非说智藏尘缘未了,跟易长安有缘,二话不说就让小和尚还俗了,让他跟着易长安回家当小厮去。
  八、九岁大的孩子,这不是用童工么?易长安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还是净尘说,自从智能出事,智藏晚上睡觉经常惊醒骇哭,长久下去小儿难安,还不如早些换个地方,也是救了智藏一命。
  易长安无法,只能把智藏又带了回来,不过只是签了活契,留他在家里半玩半做些杂事。
  想到小正太是因为当初自己给了他一粒粽子糖,这才一念生起偷偷翘寺跑到易家来的,易长安索性给智藏起了一个俗姓,就姓唐,叫唐一念。
  唐一念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名字,跟平安寺相比,县城明显要热闹多了;哪怕何云娘拘着他不许上街,只许他在门前门后玩耍,而且还要跟着何云娘习字读书,唐一念也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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