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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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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喜欢沐氏想对她的掌控,以后……总得要有自己的人,如果唐一念是可造之才,易长安不介意花钱把他养出来,抛开对这孩子的好,或许今后也能让自己的路更宽更好走。
  今天是这一年开衙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县衙里就可以封印,各回各家过大年了。
  易长安还是按时去的,其他的几位同僚却是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才懒懒散散地过来当值。
  大家本以为嘻嘻哈哈地混一天,这一年也就忙到头了,没想到衙门外的大鼓却突然被“咚咚”敲响起来。
  站班的衙役们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有人又积极跑到后院去请县令李泰。
  李泰大概是还在温柔乡里跟哪个小妾温存,出来时官服穿的并不平整,脸上还有一抹艳色的口脂,皮师爷连忙做了个动作暗示。
  掏出帕子将那痕迹抹干净,被扰了好事的李泰也没个好声气,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两班衙役有些参差不齐地杵着水火棍敲击地面,嘴里低低齐喝:“威武”
  这是易长安第一次看到古代衙门升堂,觉得还颇有些架势;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向了被带到公堂上的那个人。
  那人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被这阵仗骇得的双腿直发抖,却是倔强地坚持走到公堂中跪了下来,深深磕了三个头:“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女伸冤!”
  小姑娘容貌普通,身形瘦弱,身上穿着件老棉袄子,罩着青蓝碎花的棉布罩衣,下面穿着一条青色的老棉裤,并没有穿裙子,一看就知道是庄户人家的女孩儿。
  这年代庄户人家的女孩儿不说大多有些村气,就是胆子也是小的,这小姑娘年岁不大,竟然敢过来击鼓鸣冤,确实是个胆气壮的。
  李泰不耐烦地看了皮师爷一眼,皮师爷会意,开口问道:“下跪何人,何事喊冤,把状纸递上来!”
  女孩儿愣了愣,抬起头来:“民女不会写字,没有状纸……”
  “没有状纸你来告什么!”皮师爷立即就喝斥了一声,“看你是不知规矩的,太爷也不追究你的罪了,赶紧出去找人写了状纸再来!”
  写讼状不比其他,有规定的格式要求,要的银钱可不少。皮师爷瞧着这女孩儿身上应该是个没什么钱的,但是哪家庄户也不会让个小女孩儿身上带着银钱乱跑啊,所以等这小姑娘凑够了银钱找到了人写讼状,衙门早散衙封印了。
  要告状啊,成,等过完了年,明年正月初八再来吧!
  反正这庄户人家来告状,不是东家占了西家的田梗,就是西家毒死了东家的鸡鸭之类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谁耐烦还在今天来审?拖着过完了年,这小姑娘凝的那股子胆气拖没了,自然也不会再来告状了。
  女孩儿明显不知道皮师爷这是在忽悠她,懵懵地有些不知所措,被衙役一手提了起来,大概是心中实在不甘心,咬了咬嘴唇死犟着又跪了下来:“青天大老爷,民女真的有冤!”
  李泰懒得听她这些芝麻绿豆事儿,眼皮子张了张,皮师爷连忙发了话:“聒噪!还不快把人带出去!”
  立即有两名衙役上前,搭了水火棍要叉她出去,因着女孩儿不配合,竟一下子将这瘦弱的小姑娘的叉翻在地,有些粗黑的面庞沾了半颊灰尘,狼狈又可怜;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倔强而漆黑。
  易长安突然开了口:“且慢!”踏出一步向李泰拱了拱手,“县尊大人,我《大燕律》有云,若原告口齿清晰,亦可令其于堂上口头供状,着书吏誊写清晰,原告画押即可。”
  《大燕律》是有这么一条,不过这不是因为寻常草民百姓都不知道么,而讼师又和衙门里的人多有勾结,所以很多衙门都没把这条当数,只让原告去找讼师。
  讼师写了状纸,也会故意危言耸听让打官司的人请自己过去上堂,除了写状纸的花费,这里面又是一笔费用,会私下跟衙门里相关人等分润的;因此大家都不会叫破这件事,没想到今天竟被易长安这个二愣子给直接提了出来。
  李泰脸色一沉,却也无法反驳易长安的话,想到前些日子锦衣卫还提请了易长安过去帮忙,心里到底有些忌惮,只得按捺下性子,吊着眼盯着堂下的那小姑娘,将那块沉重的惊堂木拍得格外大声:“咄,堂下女子,有什么冤你快快说来!”
  惊堂木重重拍在案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让站班的衙役们心里都“砰”的剧跳了一下。
  李泰本想着好好把那庄户农女吓一吓,让她骇得话都说不出来,到时看易长安还怎么拿“口齿清晰”的由头来挟令人,没想到那小姑娘虽然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却顽强地抬起头,口齿伶俐地开了口:
  “禀告青天大老爷,民女胡二杏,是本县赤河村人氏,四日前民女的姐姐胡大杏嫁给本村申家大郎,昨日回门时我姐姐都是好好的,今日申家却来人说我姐姐跟货郎私奔了……”
  就知道会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麻纱事!李泰有些烦躁地恨不得捂住耳朵,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了胡二杏的申诉,两眼就是一瞪:
  “你说你姐姐不会跟人私奔,要告申家,那你有什么证据?衙门不是你想着什么就能红口白牙说什么的地方,胡二杏,你要是没有证据却过来告状,要知道诬陷人也是要受罚的!”
  “大老爷,我姐姐的事实在是其中还有原委!”胡二杏急急辩解,“我胡家父母早亡,只有我和我姐姐两人相依为命,我和姐姐商定,到时姐姐出嫁,由我留在胡家当守灶女。
  去年我和姐姐偶然间在飞鹿崖采得几块上好的崖香,卖得银钱后在村里买了十亩好田,当时就说好姐姐若是出嫁,就拿出五亩当作嫁妆……”
  易长安的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起来。
  太平县这一带一亩好田要七八两银子,庄户女儿出嫁,有五亩好田的嫁妆,这家底可是不薄了。
  而且胡大杏能去飞鹿崖采香,证明身体应该是健康的,庄户女孩儿既身体康健,又有这么一份厚重的嫁妆,就算样貌普通些,也应该是不愁嫁了……


第55章 你能你上!
  胡家上无父母,嫁谁全凭自己做主,既然胡大杏肯嫁给申大郎,那应该是跟对方看对了眼,又怎么会在新婚第四日就抛下丈夫跟货郎私奔呢?
  也难怪胡二杏不信她姐姐婆家这说辞。
  易长安看了眼一直垮着脸的李泰,自己发了问:“胡姑娘,要是你姐姐跟人私奔,那嫁妆怎么处理呢?”
  “跟人私奔是伤风败俗的事,真要出了这种事,婆家不打门来就算好的了,哪个娘家还敢有脸讨回嫁妆?”胡二杏显然一说到这个就来气,“几位大老爷,就是因为这个,民女才要状告申家!要是最后查明我是诬陷,民女甘愿受罚!”
  听起来,像是那申家有可能因为这个而做些什么事,但是……易长安盯着胡二杏慢慢问道:“胡姑娘,有几个问题你先回答我。这桩婚事可是你姐姐从求亲的人选里自己择的?”
  “是。”这个胡二杏是很肯定的,“我姐姐中意申大郎。”
  “那你姐姐胡大杏回门那天,可曾对你说过或者暗示过申大郎有什么不妥之处?”
  胡二杏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是你姐姐对这桩婚事还是挺满意的,她嫁过去就成了申家的人,带过去的那五亩嫁妆田迟早也是给申家的,申家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要知道,这事情抖出来,申大郎被戴了绿帽子,可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听到易长安这么一说,胡二杏迷惑地低下头,不过片刻却又抬起头来,面色坚定:“可是我姐姐绝对不是那种女人,她不会跟货郎私奔的!”
  皮师爷“嗤”了一声:“一个乡下丫头片子,还真当自己吐口唾沫都是铁钉了,多大的脸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李泰深以为然,正想让人把这里胡搅蛮缠的胡二杏赶出公堂,易长安却转头看了过来:“县尊大人,下官觉得此事或有隐情!”
  一个草民胡言乱语,易长安也跟着来捣什么乱?今儿都腊月二十四了,明天衙门里就要封印了,他就不信易长安不想回去好好过年了!
  李泰心生不悦,正要训斥易长安几句,见皮师爷冲他打眼色,心中一动,就明白了皮师爷的想法。
  轻咳了一声,李泰正了正脸色:“易推官说得极是,易推官既领的是推官本职,此案就交于易推官全权负责,还望易推官勿辞辛苦,尽快办结此案,也好让涉案的一众百姓……都能安心过个好年!”
  你不是说有隐情嘛,好呀,你行你来办,你能你上!办不完,你这年也甭过了!
  李泰把烦人的包袱压给了易长安,自觉身心畅快,抓起惊堂木正要拍下去,易长安连忙喊了一声:“大人!”
  李泰斜着眼看过来:“易推官怎么了?”现在知道接到马蜂窝了?晚了!
  易长安躬身一揖:“还请大人示下,由哪几位衙役跟下官一起办差?”
  只推着易长安一根光杆过去也是不成的,丢的是衙门的体面。李泰扫了一眼堂下:“你们哪几个愿意跟易推官一起出去办案呐?”
  衙门里头喜欢办的是收秋粮收税银,虽说现在明令不许踢斛了,但是下乡一趟除了里长村长们招待好吃好喝外,总还是会有些额外收获的。
  可是办这样的案子嘛……那个胡二杏明摆着就不是有钱人,又是一个小姑娘家家,估计也是不懂这里头人情世故的,更别说明天衙门就放假了!
  衙役也是人啊,衙役也盼着过年啊!这种没油水的事情,谁也不想沾手,沾手就是多捞得累,还是白累!
  见一众衙役都低了头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退,李泰一边心里暗爽,一边看了皮师爷一眼。
  皮师爷会意,清了清嗓子,点了两个平常不太“懂事”的出来:“大人,你看要不就吴见友和张东两个跟着易推官过去吧,他们俩不像别个那样拖家带口地要顾得多,忙上这几天也不碍事。”
  吴见友和张东敢怒不敢言。他们家里人是不多,可吴见友有个半瞎的老娘,张东是孤儿长大才新娶了个小媳妇,谁不盼着这年假到了好快些回家啊?
  就是因为手里紧巴巴的,属于鸡脚杆儿上刮不出油的那种,所以平常没像别人那样有什么孝敬皮师爷的,这回就被皮师爷直接推出来了!
  这些微末小事,李泰哪里会放在心上,见皮师爷点出了人选,立即点了头:“如此甚好。易推官,这案子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等易长安再开口,抓起惊堂木就一拍,“退堂!”
  衙门里的众人“哗啦”一声走了个干净,只留下易长安、吴见友和张东三人,还有一直跪在地上的胡二杏。
  吴见友和张东两个再不情愿,也只能走上前:“易大人,你看这事……”
  易长安摆摆手,看向胡二杏:“胡姑娘,我不方便扶你,你自己起得来吧?”
  这落雪的天,公堂上铺的又是青石地面,又硬又冷,胡二杏跪了这么久,易长安想想都替她觉得疼!
  “没事,我自己能起来!”胡二杏却一手撑地,很快就站了起来活动了几步,除了开头脚步有些踉跄,后来就走得很稳了。
  刚才只是嘴上逞强,胡二杏这时才悄悄吁了一口气,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易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多、多谢易大人了!”
  易长安见她行走无碍,也放了些心:“客套话就不说了,如今时间紧急,我们先赶去赤河村吧;胡姑娘还有什么觉得要告诉我的,在路上说就好了。”
  太平县衙还养着一辆马车,虽然有些旧,还是能够得用的。大概是吴见友和张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管车马的小吏今天倒是没怎么敢刁难人,直接就把马车交给吴见友了。
  吴见友赶了马车过来,见易长安正和站在旁边的胡二杏说着什么,先前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叫墨竹的长随却不见人影。
  虽说心里还是有些怨易长安先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不过官大一级就大一级,坐在车辕上的吴见友和张东两个还是跳下地来,低头行了礼:“易大人,马车已经赶过来,请大人上车。”
  易长安请胡二杏先上了马车,将吴见友和张东唤到一边:“今天要辛苦你们两位了。”
  两人连连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见两人言不由衷,易长安也不点破,只是笑笑:“我会尽量争取早些办完这件事,这会儿让墨竹回去取点东西了,还请你们两位在这里稍等一下。”
  早些办完……能在今天办完吗?道路上的雪还没化呢,从太平县去赤河村也得大半个时辰,这会儿都快巳时了,还要等,再等就到中午了,看来这两天是甭想着回家过年了!
  吴见友和张东的脸色都沉了沉。


第56章 你对人很好!
  易长安只当没看见吴见友和张东两人的脸色,自在站在那里等着,时不时问上两人几句家里的情况。
  不到两刻钟,墨竹和修竹两个就背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拿满了东西,匆匆赶了过来:“少爷,都拿来了!”
  易长安笑着迎上前先接过了墨竹手中的提盒,刚打开里面就飘出了浓烈的香味儿;张东忍不住用力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
  易长安将里面搁着的两只竹筒递给吴见友和张东,另外又取了一只给了马车里的胡二杏:“胡姑娘,这是孙大饼家熬的大骨头胡辣汤,趁热喝了,这大冷的天身上也有个热乎气儿。”自己取了一只竹筒拔开塞子边吹边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修竹连忙一人一个热乎乎、鼓囊囊的大油纸包跟着递了过去:“新出炉的芝麻大烧饼,还是肉馅儿的呢。少爷怕你们一会儿路上饿,让我把孙大饼家的那两扇烧饼全包圆了!”
  孙大饼家的烧饼分几种,这种外面洒了芝麻里面包了肉馅儿的最贵,要十个铜板一个。再添上四个铜板,都可以买一斤好肉了,这十个铜板一个的肉馅烧饼,寻常人家可买不起。
  也就是有些家底的人,或者是家里孩子实在馋嘴了的,父母才狠心买上一个。
  不过他家这十个铜板一个的烧饼也确实用料足,饼子外酥内软,还带着天然的麦香,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肉香带着油香和葱香,让人格外满足……
  吴见友和张东两个就着热烫的胡辣汤大口咬着饼子,先前心底的那点怨气不知不觉已经散了一大半走。以前跟着上面的大人出去办差,如果没有人招待,那他们就只能自己啃干粮饼子的,易大人他……跟以前那几个大人都不同,连那个胡二杏都得了烧饼和汤吃呢!
  “吃饱喝足才好做事!”易长安吃饭的速度不慢,饭量也不小,三两口就干掉了四只烧饼,喝完了那一竹筒胡辣汤,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见吴见友和张东也吃完了,墨竹把手里的两只大包裹递了上去:“喏,我家少爷给你们的。”
  吴见友愣了愣,接过来打开看,见是一件八成新的厚茧绸直缀棉袍,张东手上的也是,不过花色不同;两人不由讶然看向易长安。
  “这天气你们要赶车太辛苦,家里没合适的衣物,就让修竹到当铺买了两件过来,别嫌弃是别人穿过的就好。”易长安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原来易梁的衣服这两人穿着会嫌小,不然也不用去当铺买别人死当的棉袍了。
  易长安还担心两人嫌弃,吴见友瞧着那棉袍子的厚度,摸了摸外面那层厚茧绸衣料,心里抽得一痛一痛的,白着脸勉强笑了笑:“多谢易大人想得周到,这衣服买来多少银钱?小人怕身上没带那么多,可能要回头往家里取了再还你……”
  白吃了人家的,难不成还能接着白拿?吴见友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现在心里只鼓捣着等回来再把这衣服拿回当铺死当了,就是不知道又会被当铺那朝奉刮掉多少银钱了……
  显然张东也想到了这一层,刚才因为吃了几个大肉馅烧饼而笑开的脸色也有些发苦起来。
  易长安惊讶地睁大了眼:“见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我送你们的,哪里要你们来出这个钱?”又呵呵笑了两声开了个玩笑,“等以后我腰包鼓了,大冷天地再出去,就给兄弟们一人整一件大毛衣裳,到时刮冰刀子都不怕!”
  易大人送、送的?吴见友和张东两个都呆住了,他们就没见过跟着出去办案子,上头大人管吃管喝还管衣服厚不厚,不厚就白送的!
  “这天气你们要在外面赶车,不多穿点回头伤风了可不是玩的,别到时候年都过不好就是我的罪过了。”
  易长安从墨竹手里接过一件灰兔毛带头罩的披风往自己身上一披,顺手把他递过来的那两只小葫芦抛给了吴见友和张东:“里面是烧刀子,冷的时候喝一口御御寒,省着点慢慢抿,多了可不行,别喝醉了。”
  见两人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小酒葫芦,易长安这才一撩披风弯腰上了马车:“行了,粮草俱备,我们也该出发了!”又跟外头的墨竹和修竹交待,“马车也坐不了那么多人,你们俩都不用跟过去了,要是我今天晚上没回来,你们把家里守好就是。”
  墨竹和修竹两个忙应了一声;吴见友和张东两个也跳上车辕,响亮地应了一声:“大人坐好了,我们走了!”马鞭一扬,驾着那匹驽马的的地小跑起来。
  易长安拢了拢披风,靠在马车壁上,随着马车的摇晃轻轻摇晃,见坐在对面的胡二杏张着一双眼好奇地看着自己,冲她微微一笑:“胡姑娘,冒昧和你同车了,不过事急从权,你别介意。”
  胡二杏摇了摇头:“易大人放心,我不是城里头那些大家小姐,再说又不是孤男寡女,外头还有两位呢;我们庄户人家不讲究这么细的。”
  见易长安面容和善,胡二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又继续说了下去:“易大人,你是哪儿人?”
  这是她要去赤河村办案呢,怎么倒成了胡二杏来查户口了?易长安没回答这话,只挑了挑眉:“胡姑娘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我官话说得不准,带出了方言?”
  大燕建国之后,为了方便统一推行官话,跟后世的普通话差不多,要参加科举首先就要会说一口好官话;易长安说得一直很顺溜的,这么说只是故意引歪话题。
  “没有没有!”胡二杏急忙摆手,“易大人的官话说得很好,民女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你跟别的大人不一样!”
  “有吗?”易长安摸了摸下巴,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陈岳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难不成是她官气还不够足,官威还不够盛?
  胡二杏连忙点头:“有啊,我见过来我们村收粮税的大人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的。”说着模仿着摆出了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样,逗得易长安笑了起来。
  见易长安笑了,胡二杏更加放松了,话也更加说得溜了:“要不就像今天公堂上那几位大人,一脸的不耐烦,恨不得拿那块木头把我当苍蝇拍走;但是易大人你就不同,你……你对人很好!”
  小姑娘没读过书,具体怎么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重重地重复了一句才觉得表达了她的想法:“就是那种,真的好的很好!”
  她这话绕得不太顺达,易长安却笑不出来了,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是在李泰这些人的眼中,胡二杏之类的,都只是升斗小民,可以恣意轻忽的升斗小民……


第57章 玉兰笋片炒肉
  胡二杏不知道易长安为什么敛了笑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觉察到小姑娘的不安,易长安冲她安慰地笑了笑,转而向她仔细问了起来:“对了,昨天你姐姐回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情绪呢?”
  官场上那些套路太深的事,她自己也没办法,还是“在其位谋其政”,别拿着从七品推官的工资,操着金銮殿龙椅上那位该操的心了;眼下做好她这个推官该做的事,就是好的了。
  胡二杏被她这一问,立即仔细回想起来:“异常的举动?好像没有……”
  昨天胡大杏像所有新出嫁的小媳妇儿一样,是在申大郎的陪同下回门的,然后在娘家吃了一顿饭,带了妹妹胡二杏给她的回礼回去。
  胡家原来就只有这两姐妹相依为命,因此胡大杏回门,自己也下了厨的……胡二杏眉头紧紧拧着,突然“啊”了一声:“易大人,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在烧火,姐姐炒菜,有一小会儿她恍了神,忘记动锅铲,差点把菜给炒糊了!”
  胡二杏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当时正炒着玉兰笋片炒肉呢,这菜老费油了,不放多些油炒出来不好吃,以前我姐是最喜欢吃的,就是很少能做这个菜。
  头天我就想着姐姐要回门,特意泡了玉兰笋片,李大叔家里杀猪,我还跟他特意定了两斤五花肉,五花肉炒玉兰笋片,我姐做得最香最好吃,每回做出来,我和她都能就着这菜吃上两大碗饭。
  可是昨天她竟然走了神,不过也就那一小会儿,我瞧着我姐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我偷偷问我姐申大郎对她怎么样,她还说可以……”
  马车轻轻摇晃,易长安听着胡二杏絮絮说着,不时引导着话题:“那申家说的货郎是怎么回事?”
  “我姐是绝对不会跟货郎私奔的!”胡二杏气乎乎地冲口说了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连忙跟易长安道歉,又急急解释,“易大人,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实在是以前我娘就是跟货郎、跟货郎走的……”
  原来十多年前,胡二杏才得一两岁的时候,胡父上山伐木,不慎意外被倒下的树木砸断了,从此瘫痪在,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经常拉在。
  家里本来就过得艰苦,这一下丈夫成了废人,两个女儿还在年幼,帮不上什么忙,胡母既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计,又要服侍丈夫倒屎倒尿,成日见不到头地劳作。
  有一回她刚给丈夫换洗好,出去洗了床单回来,胡父却又在拉了……胡母被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绝望情绪终于爆发,扔下木盆里的床单,不顾房间里小女儿的大哭,转身就走出了家门。
  村里有人看到她跟着一个货郎走了,走得极其坚决。等在外面挖野菜的胡大杏赶回家,爬在门坎上的胡二杏已经哭得嗓子哑了。
  胡大杏那年才得六七岁,一声不吭地求着几位善心的村民帮忙,将胡父弄的污秽全清洗好了,没有灶台高的人垫了小凳子,笨拙地给一家人做野菜粥。
  只是没有想到,那天夜里,胡父用一条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窗棂上……从此,胡氏姐妹相依为命,胡大杏拉扯着妹妹艰难长大,姐妹两个把这个家给撑了起来,也是因为如此,胡大杏才拖到了十八九岁成了老姑娘才嫁了人。
  胡二杏虽然极力想忍住,还是眼睛发红,连忙背过身子掏出手帕偷偷擦掉了眼泪。
  易长安怕她尴尬,装着看行程撩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车外,白雪覆盖的田野格外冷寂,黑山静水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村庄的轮廓慢慢出现在前面。
  易长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能说胡大杏因为当年母亲是跟着货郎走的,所以就不会跟着货郎走,但是确实让人有些疑问,如今胡家家境已经好转,且胡大杏已经嫁进了申家,胡大杏做什么还要跟货郎走呢?
  这申家……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们申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哟,娶回来这么个媳妇,跟她娘一样水性,这才嫁过来几天,就跟着人跑了……”
  申家,申李氏一边拍着哭诉,一边拿着帕子用力揩了揩了鼻水,全然不顾胡二杏在一旁怒目而视:“大人啊,二杏她自己姐姐做出了这丑事,却还要把脏水往我们申家头上泼,你可得还我们申家一个清白名声啊!”
  易长安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稳稳坐着听着申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眼睛却仔细打量着申家的摆设。
  申家的家境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家具都是用了有些年头的,不过因为家里有喜事,所以擦得格外亮了些,看起来还算顺眼。
  一排三间的泥坯房,中间是正房,就是她们现在坐的这里,正是平常见客的地方,大概是为了迎新妇,还特意粉刷过了的;旁边一左一右两间厢房都挂着门帘子,挡住了易长安的视线。
  “……那胡大杏定是嫌弃我们申家家穷,瞧着那货郎手上有几个大钱,就眼皮子发浅地跟了人跑了,可怜我儿子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戴了这么顶绿头巾……”
  “什么不明不白地戴绿头巾,现在是我姐姐人嫁到了你们申家,却不明不白地不见了!”胡二杏是个性子刚强的姑娘,先前碍着易长安在这里,一直忍着,见申李氏一盆盆污水泼个没完,终于忍不住跟申李氏呛了起来。
  易长安立即觉得自己陷身进一千只鸭子中间了,抬眼看了看吴见友:“见友,让她们停下来。”
  吴见友一步上前,将手里的那把腰刀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都给我住嘴!”
  那张老旧的桌子受不住这力道,晃了两晃,“哗”地散架了,先前申李氏给易长安上茶的那只粗瓷大碗“咚”地砸在地上,虽然因为地面是夯的泥地没有碎,却是磕出了一个缺口。
  申李氏心疼地一把抢起那只大碗,看了眼板了一张黑脸的吴见友和他手里那把腰刀,嘴巴嚅了嚅还是老实地闭紧了。
  今天来的这位大人样子和善,她才胆子大了起来,没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带的这位公爷却是个恶的……
  易长安满意地冲吴见友点了点头,看向申李氏开始发问:“你儿子申大郎呢?”
  如今是农闲等过年,外面又冷,很多庄户都是一家子缩在家里围在火盆边烤火,但是她进了这申家,却并没有看到申大郎。


第58章 申家大郎
  申家的当家男人早年就过世了,申李氏守寡,打小儿把儿子申大郎拉扯大。
  听说申大郎早年还读过几年私塾,后来申父一死,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申大郎才辍了学;不过能识得不少字,在十里八村的庄户里面,也算是个不错的了。
  刚才申李氏正是一肚子气闷冒火,这个时候,申大郎不在家里陪着他娘开解开解,还跑哪儿去了?
  易长安话语虽然平静,那双眼睛却明亮得似乎能看进人心里去。申李氏连忙答道:“大郎他……咽不下这口气,又出去寻那货郎去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申李氏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娘,谁来咱们家了,怎么这马车停——”
  申李氏立即起身迎了出去,扬声问道:“大郎回来了?你寻到那货郎的下落没有?”然后声音低了下来,却也没遮掩地让屋里头的人听到,“胡二杏这妮子可心狠了,一大早得了信就跑去衙门里把咱们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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