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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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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不断,而她用自己的智慧披荆斩棘,最后回归皇宫,一家团聚的故事。
郑氏格外喜爱这样的戏码,可谓是百看不厌。
戏台一开演,郑氏便全神贯注地看戏。蓝氏晓得郑氏心中的伤,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她并不太喜欢看戏,尤其是每次的戏都演一模一样的,她看多了也厌了。
不过今日的戏似乎有点不一样。
本该花旦遇到险境时,先要打个花枪,然后含泪说一句:“我自幼信鬼神,鬼神定会庇佑我安全度过难关。”然后花旦便会退后数步,与众人周转,最后凭借智谋将图谋不轨的贼人送到官府面前。
然而今日却是改了词。
却见那花旦耍了个花枪,竟是跳到桌椅之上,出神地回忆道:“我自幼离家,唯一让我坚持到今日的便是我的家人。贼人奸矣,可怜我家中阿娘,不见了我必然整日以泪洗面。不,我不能载在你们手中!为了我娘,为了我家人,我誓要与你们一战到底!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吃果果酥呢!”
接下来的戏路倒是与原先的无二,不过被改的这一段词,却让在场的观众感觉到了新奇,尤其是在如此悲怆的氛围之下,蓦然间冒出一句要吃果果酥,又让观众忍俊不禁,而同时又感到一丝悲凉。
不少妇人拍手叫好,还有人拿着帕子拭泪。
连看了许多回的蓝氏也不由说道:“这次的戏班倒是聪明,这词改得真好。”
她望向郑氏。
却见郑氏泪流满面。蓝氏改口道:“这戏台子真不懂事,好端端地改什么词,惹得大嫂又想起伤心事了。大鞥会我让人去跟班主提一提。大嫂莫要伤心了。”
郑氏揩了揩眼泪,说道:“待戏演完后,你让人将班主唤来,我有话要问他。”
蓝氏不解,可见郑氏这般模样,也不好多问,只好点头说道:“好,我这就让下人去办。”
。
小半个时辰后,郑氏见到了戏班主。
郑氏问道:“这词是谁改的?”
班主是个中年男人,行走天南地北的,看起来十分老道。他说道:“回夫人的话,是不才改的。正好前日我在食肆里遇到一个少年郎,那少年郎看起来也像是个行家,指点了我一番,并与我说了一个故事。”
郑氏问:“什么故事?”
班主道:“那少年郎说他前些时日遇到一个与传说里差不多境况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才二八年华,可自小离家,一直惦记着回家,可惜却不知该如何回,还一直念叨她娘亲说要给她买果果酥吃。少年郎一听也不由泪满襟衫,委实容易让人落泪。我一听便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擅自改了说词。”
郑氏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那个少年郎在何处?”
班主道:“前几日我是在素食斋里遇见他的,那少年郎每日中午都会在素食斋里用午饭。”
郑氏对身边的侍婢使了个眼色。
侍婢给班主递了一个金瓜子。
班主连忙道:“多谢夫人打赏。”
蓝氏微微惊讶,很少见大嫂如此大方。她问道:“大嫂,那词可是有何不妥?”
郑氏又揩了揩眼角,说道:“我的雪儿被拐走前的那一日,我说了要给她买果果酥的。雪儿一定还尚在人世!鬼神庇佑,我女儿定要平安无事。”
她双手合十,向天一拜。
蓝氏不以为然,只当郑氏想女儿想疯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不见了七八年都没找回来,如今又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与此同时客栈里,阿净惊喜地说道:“姑娘,您真厉害。那戏班主真的听了我的话,改了戏词,而且还给了我十金作为报酬。还跟我说,以后若还听到什么故事,一定要告诉他,或者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与他说,若是见效,他会给更多的酬金!”
阿净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单靠几句话便能轻而易举地挣得十金,登时对施瑶敬佩到了极点。
施瑶平静地说道:“班主还说了些什么?”
阿净回道:“说是秦夫人问了我的事情。”
施瑶道:“我交待你的,可都记住了?”
阿净道:“小人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施瑶道:“你拿十金去置办一套好的衣裳。”
阿净睁大了眼,有点结巴地问道:“全……全部?”
施瑶颔首:“一定要全部。”
阿净有些手软,他他她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
翌日,郑氏遣人在素食馆里寻找戏班主口中的少年郎。阿净穿得光鲜亮丽的,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被发现了。郑氏见到阿净的时候也不由愣了下。
她没想到一个行走江湖的少年郎会穿得如此光鲜,且见到官家夫人竟半点惊慌也没有。
不过郑氏自然不知道阿净得了施瑶的吩咐,故作镇定而已。
郑氏直接说明来意,开门见山道:“你是在何处遇见她?”
阿净施礼道:“回夫人的话,小人知道得不多,具体的事情得问过我家姑娘。”
郑氏微微一愣。
眼前少年郎自称“小人”,显然是个仆役。洛丰城中的仆役穿得如此光鲜亮丽的,也是屈指可数,她不可能不知道。郑氏问道:“你家姑娘是……”
阿净道:“我家姑娘姓方,乃燕阳人氏,此番是出来游历的。只是这两日并不在洛丰,夫人若想见我家姑娘,还请再等两日。”
尤其是少年郎说出来游历,儿郎游历尚有人在,一个姑娘家的好端端出来游历个什么,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可是郑氏并不了解燕阳,而眼前少年郎又如此神秘,郑氏一时间也不好把握。
但救女心切,郑氏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问:“你们在何处下榻?”
阿净说道:“姑娘两日后会回云来客栈。”
郑氏了然,她道:“还请告知你家姑娘,两日后,我们秦家会送上请帖,邀方姑娘前来,暂行地主之谊。”
阿净离去后,郑氏身边的侍婢愕然地道:“夫人怎地对一个仆役如此客气?还送上请帖,寻常人家都没这般待遇呢。”
郑氏摇首:“此乃事关雪儿。”
至于那少年仆役口中的姑娘,她并不关心。
。
郑氏回府后,与自家老爷一说。秦昊听后,只觉胡闹得很。他道:“什么姓方的?肯定不知是哪儿的骗子。”女儿丢了后,秦家一直是暗中查找。毕竟秦家里还有其他姑娘,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若家里丢了个姑娘,传出去有损名声。所以秦家一直称二姑娘得了病,身子不好,不宜出门。
不过这些年来,也总有人上门自称见到秦二姑娘,可惜都是骗子。
数年一过,骗子也没那么多了,秦家都有些死心了。
如今又来一个什么方姑娘,秦昊自然是不信的。
郑氏说道:“妾身瞧着那姑娘的仆役颇有气度,说是从燕阳城来的。”
秦昊说道:“妇道人家晓得什么,燕阳城里哪有姓方的贵女?再说即便真的有,一个姑娘家哪里会随便出来抛头露面。”
郑氏哀求:“老爷,就最后一次,我昨天夜里还梦见我们的雪儿了。倘若八年前我们好好看着她,她如今都已亭亭玉立,可以嫁人了。”
秦昊一听,也心有不忍,女儿是夫人心中的痛,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他叹道:“也罢,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第68章
秦昊与郑氏坐在厅堂中。
秦昊在品尝着今年洛丰新到的春茶,而郑氏毫无心思品茶,她双手交叠,嘴里不停地呢喃:“鬼神庇佑,鬼神庇佑……”秦昊抬头看了眼外边的天色,问:“怎地还没来?”
他皱着眉头,又说道:“夫人此回行事过于鲁莽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都不知及笄了没有,竟递上请帖邀回府中。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了,传出去定是个笑话。”
郑氏说道:“妾身只是……”
秦昊道:“没有下次了。”
话音刚落,一侍婢前来,说道:“启禀老爷,夫人,方姑娘到了。”
秦昊说:“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江湖骗子。倘若真是骗子,便立马送去官府。”话音刚落不久,侍婢便领着一抹素色身影前来。
秦昊与郑氏望去,一时间竟不由怔楞。
只见施施然前来的姑娘虽不施粉黛,但妍妍容貌却好似三月最美的春花,两人加起来年岁已有六旬,可却从未见过如此贵气的姑娘,尤其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堪称一个“雅”字。
这样的姑娘即便穿得再朴素,可一眼望去便知是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
一个人的涵养与气场,并非金钱可以堆砌,而是养出来的。
施瑶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晚辈拜见长辈的礼。
秦昊与郑氏下意识地站起,竟是不敢完全接受。好一会,夫妻俩才反应过来,顿觉丢脸,秦昊重咳一声,说道:“姑娘不必多礼。”
郑氏说道:“姑娘请坐。”
施瑶坐下。
郑氏毕竟是思女心切,尽管第一眼被施瑶所震慑,可她最关心最在意还是自己女儿的下落。她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问道:“方姑娘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施瑶定定地看着郑氏,道:“夫人可是有个女儿唤作雪儿?”
郑氏说道:“是……是的。”
施瑶叹道:“若夫人信我,还请即刻派人前往申原,侯在申原御水泉周围,十日之内必有收获。至于原因,恕我不能相告。夫人信或不信,都抉择于夫人自己。我要说的便是这些,先告辞了。”
“且慢。”秦昊打量着施瑶,问道:“姑娘姓方?来自何处?”
施瑶轻笑一声:“秦夫子可是在猜测我的身份?”秦昊因当过淮南王世子的老师而受洛丰城人的尊敬,常常被称为秦夫子。施瑶又道:“我自幼跟随爹娘隐于山林,居无定处,若真要计较来自何方,只能道四海八荒。”
她欠身行礼,施施然离去。
郑氏惊愕地道:“此女看起来不懂礼数肆意嚣张,可由她做出似乎也没有不妥,反倒是有几分潇洒。”
秦昊此时不由说道:“若自小隐于山林,断不会养出这般贵气。我听闻自从谢家五郎携爱妻隐于山林后,燕阳城便掀起一股隐居的风气。”
郑氏说道:“老爷的意思是她来自燕阳?”
秦昊沉吟片刻,说道:“那些隐居的高人看似与世无争,只为陶冶情趣,可再次回归朝廷,容易到皇帝重用。能养出那样性子的姑娘的人家,怕是不简单。”
郑氏问:“她所说之言可信乎?”不等秦昊说话,她就说道:“老爷,妾身有一种预感,我们的女儿真的就在申原。那姓方的姑娘看起来神秘兮兮,若真像老爷所说那般,也没必要骗我们。不管老爷信不信,妾身已经信了。还请老爷遣人前往申原,依照方姑娘所言,派人守在御水泉周遭。”
秦昊对施瑶的话是半信半疑的,然而如今见自家夫人如此坚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让秦家的总管点了十五个护院,当即启程前往申原。
。
客栈里。
施瑶在雅间里品着茶,凝初在一旁侍候着。凝初是跟着施瑶一道去秦府的,见秦夫子和他夫人郑氏的时候,凝初也是一直侯在施瑶的身侧。
施瑶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仔细听着。
凝初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要对秦家的人自称姓方,她明明是姓施的,那安丰县的大人喊过她施氏的。显然,她家姑娘对秦家撒了谎。
凝初终于没有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当真从小隐于山林?”
施瑶笑道:“不是。”
凝初问道:“姑娘为何要欺骗秦家?”
施瑶道:“不是欺骗,是善意的谎言。”倘若她一到洛丰就直接上秦家如此说,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会被赶出来,被当成哪里来的骗子。可是若她装玄弄虚一番,让秦夫子和郑氏摸不着自己的身份,只能暗中猜测的话,他们便会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
她不需要他们全信,只要有几分相信便足够了。
郑氏每逢一五便去兰华寺上香拜鬼神,如此殷勤的人,心中必有所求,而郑氏一听戏便立马唤人去寻找阿净,可以看得出来她极其想念自己的女儿。
遇上一个思念女儿的母亲,只要她心中有半分相信,再渺小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此时,阿净进来。
“姑娘,秦家的马车离开了洛丰,往靖州的方向驶去了。”
施瑶微微颔首。
雪儿,此回有你家人相助,你若再逃离到申原,无助之时再也不会害怕。
施瑶顿觉心中的包袱抖落了一个。她喝了半杯的雨前龙井,慢悠悠地道:“凝初,这几日观察得如何了?”
凝初仔细地说道:“回姑娘的话,洛丰城内好几家糕点铺子的果果酥都卖得特别好,几乎是一做出来就被哄抢而光。有几家的侍婢专门侯在店铺外,买得特别多,人家都是一盒一盒地买,他们是一箱子一箱子地买。店铺里的掌柜都说以前果果酥没什么人买,不知道为何这几日特别好卖,有几家糕点铺子还特地新设一个角落摆放果果酥呢。”
施瑶说道:“凝初,你再去做一事。”
凝初道:“姑娘请讲。”
施瑶勾勾手,凝初附耳过去,施瑶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凝初惊讶地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也可以吗?真的不会被赶出来?”
施瑶说道:“你多试几家,脸皮厚一些,此乃商机,总有人愿意尝试的。”
。
谢十七郎与谢葭终于到了洛丰城。
谢十七郎来过洛丰城数次,只不过待的时间不长,对于洛丰此城,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更喜欢自己的封地墨城。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繁华的大城,好比燕阳,待久了便觉厌烦,此回若非母亲的意思,他也不愿过来洛丰。
他从未见过母亲口中的三姑母,尽孝什么的,派个人过来便是,更何况洛丰崔氏不过是母亲娘家的旁支,依照关系来算,那可是远到天边去了。
只不过如今来都来了,还是得去见一面,有谢葭在,他也无需多说什么。
谢十七郎决定待上一两日便回墨城。
马车蓦然停下,谢十七郎不由蹙眉道:“发生何事了?”他的驭夫驭车技术一流,极少会在城内出现颠簸的情况。他掀开望去,只见一个侍婢打扮的姑娘跪在马车前不停地磕头。
白丰说道:“刚刚有个姑娘走路没长眼,险些和我们的马车撞上了。郎主,要如何处置她?”
谢十七郎瞥了眼。
只见那姑娘哭得鼻涕横流,整个人害怕得不停地发抖。
谢十七郎没由来的想起了施瑶,他放下车帘,冷冷地说道:“继续前行。”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凝初擦干鼻涕眼泪,松了口气。
☆、第69章
谢葭因水土不服得了病,如今在崔氏的宅邸里养着。谢葭气若游丝地说道:“兄长,洛丰水土和我真是不合,我没来几天就下不了榻。兄长,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先离开。”
谢十七郎没想到谢葭会病得这么厉害,他皱着眉头,道:“你好好养病。”
下午的时候,忠义候过来探望谢葭。
他一瞧谢葭这副模样,就只觉好笑:“你骗过你兄长了?”
谢葭瞪大眼,道:“你不许告诉兄长!我是真的病了!”刚到洛丰,她和兄长便到崔府里探望三姑母。三姑母年轻的时候嫁给了洛丰的荣家,只可惜夫婿早逝,后来又中年丧子,连唯一的女儿也不幸因病离世,最后只得她孤零零一人,便索性回了娘家。探望完三姑母后,谢葭本想缠着谢十七郎四处游玩散心的,没想到就听到白丰让奴仆开始准备回程的事宜了,吓得谢葭不知所措。
她自然知道兄长是个人精,装病肯定骗不了他,所以思来想去她只好真的得病了。
如今乃春季,正值春寒料峭,半夜里在外头穿得衣衫单薄一些,想要感染风寒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第二天谢葭便成功感染了风寒。
忠义候瞅着她,倒是有些心疼:“为了你兄长,你连身子也不顾了!若我早些知道,你就别想出这个门了。脑袋里整天想些什么坏主意。”
谢葭打了个喷嚏。
“啊啊,你不许告诉兄长,我……”她又打了个喷嚏。
忠义候起身,谢葭连忙扯住他的手腕。
“你不许说!你要是告诉兄长了,我肯定把你的忠义侯府闹个翻天。”
忠义候无奈地道:“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温水。”
谢葭一听,望了眼与他相碰的手,脸蛋儿红了下,急急忙忙地缩回手。忠义候笑了声,眼神中有几分宠溺。她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兄长应该没走吧?他不会真的抛下我一个人回墨城了吧?”
忠义候倒了水,说道:“你放心,他没走,还在崔府。”
谢葭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你好好陪我兄长,去洛丰四处玩玩,我病个十来天就能好了。”
忠义候拿她没办法,只好应承。
。
郑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真的能再与自己的女儿相聚。
看着女儿枯瘦的身板,还有粗糙的十指,郑氏更是心疼地眼泪不停地流。她的女儿呀,明明该在闺中绣花写字,有一双雪白洁净的手,然后开开心心地等着嫁人才对的。
可是现在……
郑氏揩揩眼角,鼻子酸得无以复加。
秦昊毕竟是个男人,情绪不容易外露,见到女儿回来高兴归高兴,可是却不会像郑氏那般激动。他现在更多的是在思考要如何报答施瑶。
她那一日所说之话是真的。
那么,人家救了你女儿,总得表示酬谢吧。
秦昊想了想,夜里又与夫人商量了下,两人都觉得送金太侮辱人了,方姑娘看起来便不是俗人,送金不妥。郑氏想着人家是个姑娘,送首饰算了,可是那一日见她身上并无首饰,兴许是个不爱首饰的。送了别人不需要的东西,似乎又有些随便了。最后秦昊和夫人决定先把人请来,亲自道谢了再说。
于是乎,第二日郑氏就遣了府里的总管去给施瑶送拜帖。
。
施瑶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再见到秦雪,她与她梦中的秦雪生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神。没有了在申原时的熟悉,只剩下一股陌生。
不过想来也是,梦中的她与秦雪相识,而如今秦雪却不识她。
只是能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即便成为陌路也没有关系。
郑氏对秦雪说道:“雪儿,快来多谢方姑娘,多得这位姑娘提点,我们一家人才能再次团聚。”
秦雪欠身行礼说道:“多谢姑娘。”
施瑶虚扶道:“不必多礼,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才得知的,其实也不必谢我。”秦雪眨眨眼,说道:“当然要多谢你了,若非你,我现在恐怕还在那个地方里永不见天日。”
也不知为何,她第一眼见到施瑶,就觉得与她特别投缘。
她又说道:“我听阿娘说,你并非洛丰人,而是出来游历的?”
施瑶颔首。
秦雪道:“你要在洛丰待多长的时日呢?”
施瑶说道:“还未定。”
秦雪眨巴着眼,对郑氏说道:“阿娘,方姑娘一个女子在外面多危险呀。我们府里大,空房也多,不如让方姑娘暂住我们家呢。”
郑氏一想,也觉得甚好。
一来算是还人情,二来雪儿与她看起来投缘,三来住在府里兴许还能打探她的身份。
郑氏说道:“雪儿言之有理,若非姑娘,如今我也不能与女儿相见。姑娘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既然姑娘要待在洛丰城一段时日,不如住在我们秦府。客栈里人多口杂,行事也不方便。”
施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她转眼一想,也觉得可行。
在客栈里的开支也不小,若住在秦府,一来能省下开支,二来也能避免危险,毕竟客栈里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仆役侍婢的,也的确显眼。
施瑶说道:“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有劳夫人了。”
郑氏道:“还不知姑娘名讳?”
施瑶微微一笑:“我姓方,单名一个瑶字。”
。
施瑶与秦雪确实投缘。
秦雪离家七八年,如今回来府里后,跟府中姐妹相处都觉得陌生,难以熟络。可是和施瑶却是一见如故,加上如今施瑶住在府里,两人离得近,很快便相熟起来。
秦府中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府邸的东北角住了二姑娘的恩人,听说生得貌如天仙,真真是跟仙人一样的人儿。若非秦昊吩咐下来,不得去东北角扰人,恐怕府里的仆役侍婢都想去东北角转一转,看看这位方姑娘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
秦家的三姑娘秦霏每次听到下人这么说,都嗤之以鼻。
本来施瑶没来的时候,她是府里公认的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洛丰城里也都知道秦家有个姑娘生得貌美如花。秦霏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整张脸,可是如今施瑶一来,大伙儿都说那是个仙子一般的美人儿,秦霏心里头便不高兴了。
她想亲眼见见到底有多好看,可是府里掌事的秦昊都下了命令,不得打扰,她自然也不能过去,更何况那个方什么的人从不离开东北角,她只见过她的侍婢凝初。
不过凝初长得没她侍婢好看,这一点秦霏倒是很得意。
秦霏跑去和秦雪谈家常,东扯西拉的,总算提到了东北角的那一位,只不过秦雪半个字都不肯透露,让秦霏很是懊恼,不由在心里恨恨地骂了秦雪一声。
秦霏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见一见东北角的那一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府里长得最好看的人是她秦霏,而非劳什子外人。
终于,秦霏等到了一个机会。
过两日,崔家要办一个茶话会,他们秦家与崔家交情好,秦家的几个姑娘自然都会过去。而这一次的茶话会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寻常姑娘家的茶话会,而是崔家病重的荣崔氏病得太久了觉得冷清,想要见见热闹,于是乎崔家便想着办一个茶话会,将洛丰城里的贵女都请来,好好地热闹一番。
秦雪对外称病已久,这一回参加茶话会正好是打入贵女圈的最好机会。
郑氏将秦雪好好打扮了一番,让秦雪好好表现。
只不过秦雪许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茶话会了,有些紧张和害怕。秦霏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和东北角的那一位一起去。秦霏说道:“不是说聪慧果敢吗?有她在,你肯定不会出糗。”
秦雪一听,便也想让施瑶一起去。郑氏想着有施瑶在一旁提点着,自家女儿也会少出错,同意了秦雪的要求。
施瑶本来不愿去的。
毕竟茶话会里贵女多,万一恰好有燕阳城来的贵女,或是王家的姑娘,她的身份肯定就会暴露了。要晓得在燕阳城那一场琴会里,谢十七郎让她扬名燕阳,几乎没有贵女不认得她。
但是后来禁不住秦雪的哀求,施瑶问了前去参加茶话会的名单后,见没有燕阳城的贵女也无熟人,方应承了秦雪。
。
谢十七郎和谢葭这一趟来洛丰城,并未惊动洛丰城的任何官员,只有崔府里的人才晓得墨城王过来了。谢十七郎这几日与忠义候游了洛丰城,见人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忠义候对谢葭说道:“我尽力了,想让你兄长散心,游洛丰委实不是个好主意。心病仍需心药医。”
谢葭叹了声。
“当真没有高兴一点吗?”
忠义候道:“不仅仅没有高兴一点,但凡你是兄长经过的地方,那地方的人恐怕也不太高兴。墨城王的阎罗王名号不是白起的。”
谢葭瞪他:“暗地里编排我兄长,小心我兄长听到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此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了。”
谢葭心中咯噔了下,只见房门被推开,露出了兄长黑沉沉的脸。
谢十七郎说道:“谢葭,你竟敢装病?”
谢葭欲哭无泪地道:“兄长,我是真的病了,不信你问大夫。我是真得了风寒。”
谢十七郎说道:“哦?不是水土不服吗?”
谢葭心中又咯噔了下,暗叫不好,忘记当初的说辞了!
谢十七郎冷笑一声:“明日启程回墨城。”说着,谢十七郎转身离开。谢葭连忙喊住谢十七郎,哀求道:“可……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三姑母参加明日的茶话会,三姑母时日无多,以前对母亲也颇为照顾,兄长,我们便再待多一日吧。”
“就一日。”
说罢,甩袖而去。
☆、第70章
崔府的茶话会办得极其热闹,几乎请来了整个洛丰城的贵女,但凡家中稍有名声都在邀请的行列当中,所以崔府的春华园中此刻可谓是门庭若市。
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像是蝴蝶一般在春华园里翩翩起舞,侍婢们捧着瓜果糕点在花丛中穿梭,园里莺声笑语的,热闹非凡。秦家的几位姑娘离主位相当近,毕竟两家交好,与主人家位置相近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主人家未到,园里的姑娘便先各自说着话,说说昨日郑宝斋的簪子,绫罗铺的锦缎,亦或是哪家贵女结亲了,姑娘家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秦霏一边与姑娘说着话一边瞄着春华园的门口。
秦家并非是一块过来崔府的。
秦雪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衣裳,为了不耽误众人的时间便后面才出发,秦霏与秦家的其他姑娘先坐上马车来了崔府。她今日可是卯足了劲儿打扮的,甚至连她娘亲给置办的嫁妆,她也动用了。
她踏出闺房的那一瞬间,她的侍婢忍不住赞美:“姑娘才是真正的仙子仙凡。”
此话很是受用。
她今日就能见到那个方什么的姑娘了,她才不信她真的貌美如仙,长得美还躲在东北角作甚。都是姑娘家,见一见能掉块肉吗?所以肯定是骗人的。
秦霏暗自摩拳擦掌的,今日她非得扒开方氏的那一层皮。
美仙子?丑八怪才是!只有丑八怪才会不敢出来见人的。
。
施瑶自是不知秦霏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念,不过此回虽然答应了秦雪出来,但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做了准备的。她怕会有人认出自己,临出门故意将鬓发梳下,将圆润饱满的额头遮住,使得眼睛看起来小了一些,并且抹了添了炉灰的胭脂,让脸蛋的白降低了一个层度,正所谓一白遮百丑,人一黑起来,相貌自然也没那么耀眼了。
尤其是施瑶还故意往两颊添了几点,看起来像涨了七八颗黑痣。
顿时,从一个美人儿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秦雪不明白施瑶为什么这么做。
施瑶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雪很快就谅解了,“可……可是我硬拉你来让你为难了?”施瑶道:“倒也不会为难,只不过等会茶话会开始的时候你莫要与人提起我便是。贵女之间的茶话会你也不需要担心,你刚刚病愈,她们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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