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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归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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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实在。”高个儿的笑应。二人说话间已草草将书房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就放心地离开了。
  奚越紧盯着光火离开,直至他们迈出了次进院门,才淡声开口:“我去库房。”说罢便撑身要跃下房梁,杨川忙握住她的胳膊:“我去过了,库房上着锁,进不去。”
  奚越睨他一眼,还是挣开他的手跃了下去:“那我回去了。”
  这是生气了。
  杨川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然而未免再引人过来,也不敢再多说话。只能目送着小师妹先离开,自己也飞檐走壁地溜出东厂。
  奚越觉得被他戏弄,负着气有意绕了个远,避免跟他走同一条路。但待得她出了皇城落在胡同间歇脚时,他还是从天而降拦住了她:“师妹别生气。”
  她抬眸一瞪他,又挪开眼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杨川张开双臂挡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他的声音温和好听,脸上的笑意其实也好看,可她现在看来听来,就是觉得很搓火。
  于是她哼了一声闷头继续往前走,生硬道:“我就不让你看!”
  刚才那一下可吓死她了,黑灯瞎火的,突然一只手拍过来,她要是个胆小的姑娘估计当场就要晕过去……这人怎么这样呢!
  “哎……”杨川笑着一喟,看着她走远了几步,又追了上去,“那我不看了,不看了行不行?”
  奚越停住脚又瞪他:“不看了你还拦我干嘛?”
  “我……”杨川迅速想了个说辞,“飞檐走壁口渴得很,想跟你讨杯茶喝。”
  “你……”奚越气得咬牙。
  她虽然鼻子以下都被黑巾遮着,只露了个光洁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明眸,杨川还是明确感觉到她的神色必定又凶了几分。可他就雷打不动地蕴着笑继续和她对视,片刻后,她到底没办法了:“喝完茶快滚!”
  说罢又踏起轻功。
  二人在两刻后翻后墙回到了她在京里的宅子中,又跃窗进了她房里。奚越落稳脚就即刻闪到了屏风后,再出来时,脸上的黑巾已然又换成了那张银面具。
  她没好气地给杨川沏茶,茶盏咣地往案桌上一放,杨川似笑非笑地端起来喝,茶水刚一入口就被醇香冲得一愣:“啧,师妹这儿的茶比门达的还讲究!”
  “咝……”刚走开两步的奚越闪回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用男声低喝,“不许叫师妹!让沈不栖听见,我一指头捏死你啊!”
  “……”杨川噤住声抱了抱拳,示意:知道了。
  奚越磨着牙松开他,他清清嗓子:“偷秘籍看来是行不通了,大人看接下来怎么办合适?”
  奚越躺到床上翘起二郎腿,枕着手说:“行得通,秘籍十有八|九在东厂的正厅里。”
  “?”杨川锁眉,“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宦官说,那天进去上茶的那人找他打听,秘籍放在书房什么位置,你还记得吧?”她问。
  杨川点头。
  “这其实很奇怪啊。东厂提督跟前侍奉的人,一定规矩很齐,当时必是一直在正厅外候着才对。如果秘籍是从外头拿进去的,他事后直接追问取送秘籍的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跟没头苍蝇一样去向看管书房的打听?”
  杨川恍悟:“有道理,如果没人取送,那秘籍应该是没离开过正厅。”说着一顿声,转而却又摇头,“可如果是东厂提督随身带着呢?”
  “不会的。”奚越盘腿坐起身,“师兄你想,那秘籍本是让朝廷正经收了去,存放在宫里,土木之变时不翼而飞的——现下看来,是被东厂权宦监守自盗。他们敢这么干、还敢拿出来当悬赏,不过是仗着自己一手遮天,能蒙蔽圣听。可东厂得罪了多少人?提督若随身带着或把它放在家里,就不怕被同样权势不小的仇家找到,直接呈到宫里当罪证去?如在东厂的哪个角落搜着,他还能推说是先前的宦官干的,自己不知情,或者寄希望于法不责众;但若在他家搜着,可还有推脱的可能么?”
  她一口气说得明明白白,杨川怔了好一会儿才把这话理顺,懵着神赞道:“师……弟真缜密。”
  “曹吉祥那么大的权,还不是说剐就剐了?东厂提督决不是傻子,不会犯这个险。”奚越咂嘴,扯了个哈欠,又躺回去,“所以,明天晚上再去一趟就是,会客用的正厅想来井井有条,不会太难找。师兄你是入伙还是等我的信儿?”
  杨川嗤笑:“当然入伙,你我二人现在可是一损俱损。”
  “那就……一个望风,一个找东西。”奚越说着又打哈欠,目光一瞥见他还在慢悠悠饮茶,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要睡了,杨千户慢走。”
  杨川复又笑笑,搁下茶盏走向窗户,纵身跃出前又往回撤了一步:“你既爱喝龙井,有机会带你去萧山派走走,师父房里常备西湖龙井。”
  说完他没待她回话,就飞了出去。
  奚越望着空荡荡窗户莫名怔了一会儿,转而撇嘴。
  嘁,不去。
  眼下在京里,她的官职还比他高,他都敢戏弄她。等到了他萧山派的地盘,她还不得靠吃亏果腹?
  要不是现下在跟他“一损俱损”,她连邀请他入伙一起偷秘籍都不会的!
  翌日入夜,风声比前日烈了些。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呜咽嘶鸣,像有幽魂飘在京里,来饶有兴味地围观一场好戏。
  两道黑影闪入东厂,从角落处开始,蹭着墙下黑影一直溜至正厅门口,四下张望一遍,推门越入。
  四四方方的正厅,比奚越想象中显得更空当一些。八仙桌和几把椅子齐齐整整地摆着,桌后有个条案,西墙边立着放茶水茶具的矮柜,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于是首先吸引二人目光的,是靠着东墙的那个巨大的多宝架。                        
作者有话要说:  
杨川真的是我文里最可怜的男主了,
剧情跑了七万多字还不知道女主长什么样。
不过也快了,
争取一万字之内让他看见吧……
===========
接编辑通知,本文周四开V。
这篇文太难写了,开V三更估计悬,争取双更吧。
不出意外的话,周四一早七八点就会更。
明天的更新照常。
为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妹子,开V每章前100条评送红包,坚持和盗版抗衡是我最大的倔强……
===========
本章依旧随机送20个红包,么么哒。

    
第24章 秘籍(四)
  奚越稍作定睛,便觉这多宝架一定有门道——它横数十格,纵数十二格。上面的器物摆放,纵看横观都是每放一件空上一格。其中,自左上角起的那一斜排都是瓷瓶,一共十个,另外左下角只有两个格子的斜线里也是瓷瓶。
  这两条线向上推一排,都是漆器,再推一排皆是金器,金器再上是银器,最后还有两组是木雕。
  奚越一时沉思不解,杨川却很快道:“这是按天干地支排的。”
  他压着音,伸手横指:“横着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又竖划,“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天干地支里,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譬如有“甲子”却不能有“甲丑”。所以每一格后都会空一格。
  奚越旋即了然,目光定在左上角那支瓷瓶上:“那么,那个瓷瓶是甲子,这一斜排下来一直到癸酉,左下这两个是甲戌、乙亥。”
  如此上推,漆器、金器、银器、木雕又各是一组十二载轮回,加起来正好是六十件器物。
  他们如果要把六十样东西都翻一遍,时间太长,只怕要被发现。其中若有几个挪了位置,明早让东厂察觉更是难免。杨川略作思忖,问她:“《盛林调息书》是哪天从宫中遗失的?”
  “……这我怎么知道。”奚越锁眉,“只知道被人发现时已经没了,是不是遗失当日也不好说。”
  杨川一沉,又问:“土木之变是那一年?”
  “正统十四年……”奚越掐指一算,“是己巳年!”
  杨川定神,从左上角一一数下:“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
  空气中倏然静了一刹,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一道看向己巳那一格里的斗彩瓷瓶。杨川深吸了口气,举步上前。
  未免瓶子移位被人察觉,他尽量没挪动瓶子,直接探手一摸:“真有本书。”
  “……快拿出来看看!”奚越心弦紧绷,杨川怕硬抽撕坏了书,凝神继续摸索,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瓷瓶,右手慢慢地将书取了出来。
  那书原是卷着放在瓷瓶里的,他们展开借着月光一看,果真是《盛林调息书》的下卷!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奚越欣喜不已,杨川将书妥帖地收进衣襟中,二人未免节外生枝,立即转身离开。
  他们沿着来时的墙下阴影溜出去,奚越先一步运气翻出,刚落稳,却听墙那边响起一喝:“什么人!”
  奚越大惊,正想翻回搭救,却见杨川的身影已然跃起。然则她尚不及将心落回,夜色中骤有一枚银镖裹挟疾风极速逼来。奚越只闻风声不见其影,腾起的杨川却清晰地看清了那道闪至眼前的银色。千钧一发之际,彷如一切都就此定格,杨川将心一横抽出秘籍拍向墙外,白驹过隙般的那么一眨眼后,奚越耳闻一声银镖刺入皮肉的微响,眼看他闷哼一声跌回墙下。
  “来人!!!抓贼!!!”院墙那面喊声骤起,奚越将心一横要翻过去,紧接着却见光火从四面八方溢出墙外,可见院中已亮如白昼。
  他们人太多了。
  在她迟疑的瞬间,杨川的声音朗然传来:“在下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杨川,奉命暗查谢宏文行贿事由。”
  奚越心跳如战鼓擂响,只听院子里静了那么几息,方才那声音尖锐道:“暗查东厂?你们锦衣卫疯了吧!”
  杨川笑音坦荡:“各办各的差罢了。若你们怕被问罪,押我见你们督公去?”
  “嘿,我们督公在宫里听差呢,可没空搭理你。”那宦官轻笑。
  杨川哦了一声:“不妨事,那你们先把我看起来,等督公出宫再禀话,别伤了两家和气。”
  在他们的一言一语间,奚越已明白了杨川的意思。他这是想把他们往东厂内院引,免得他们出来查看再抓着她,方便她携秘籍赶紧逃走。
  她心下自然不肯,可克制住冲动细细一想,硬闯也着实不是个办法。一来对方人多势众,二来,东厂本就想杀他二人,若她也被擒住,让他们搜到秘籍,她和杨川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只有杨川在里头,就算一会儿他们发现秘籍没了,杨川也还能咬死不认,她也还有时间尽快在外头想辙,趁早把杨川救出来。
  得抢在东厂提督出宫之前。
  杨川位在千户,这些个值夜的宦官不敢轻易动他,东厂提督可没那么多顾虑。
  奚越飞驰出皇城,悄无声息地回到住处,然后花了一刻工夫竭力镇静心神。
  她脑子里一阵阵地发空,五脏六腑里好像有一股怪劲儿再抽着,抽得她禁不住地觉得难受。她想哭又哭不出来,浑身都紧绷着发颤,在极度的无措中逼着自己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必须在东厂提督出宫前把人提出来。若能抢在他们发现秘籍遗失前救人,则更好。
  这个去提人的人,官位要够高,至少要比杨川高。可千户之上,只有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四阶。但据她所知,当下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连带和她平级的南司镇抚使,都是门达的党羽。
  她又不能自己去。东厂本就盯着她和杨川,她自己去只会让他们防心更甚。
  奚越焦灼地在房里踱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不得不承认,似乎只能铤而走险一次。
  她的脚下一顿,往倒座房那边瞅了一眼。沈不栖书房的灯亮着,看来还没睡。
  她强稳住心神,举步走到那边,抬手敲门。
  “来了。”沈不栖在里头一应,奚越等了片刻,眼前的房门就打开了。她提步进去,简明扼要地跟沈不栖说:“杨川被东厂扣下了。你去见一下门达,就跟他说,是张仪托杨川潜进去暗查东厂的,眼下没办法,求他救人。”说着语中一顿,“但别跟他提我。”
  她这番话,说得自己都心惊肉跳,心下暗自揶揄这“铤而走险”真是一步到位。
  可是没办法,如果她去找个指挥佥事、指挥同知帮忙,他们势必也会回门达。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让门达出手,官位还高些。
  沈不栖目瞪口呆了半晌:“大哥……您说什么?!”
  “快去。”奚越沉沉道,沈不栖又怔了一怔。
  他追随这位奚大哥也快一年了,虽然从未见过他的真容,可这双眼睛他很熟悉。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里的情绪乱成这样,乱得让他担心这是冲动之举。
  他于是又说了一句:“您……当真的?求门达?您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快去!”奚越忽地大喝,沈不栖赶忙连应了两声,夺门而出。
  两刻之后,被人从娇妻美妾间硬叫起来的门达不耐地走进正厅听手下禀事,然而事情禀完,他扯到一半的哈欠就噎住了。
  “你说什么?!”他打量着面前眼生的小旗,“你再说一遍,谁?”
  “……北镇抚司千户,杨川杨大人。”沈不栖硬着头皮道。
  门达眼里精光微闪,沉了一沉,若无其事地摆手:“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沈不栖也不好再多说话,只得抱拳告退。待得他离开,门达盘着两枚核桃琢磨起了这事。
  按理说,他应该去提人。因为他就算与东厂提督私交不错,也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手下的人办案叫东厂扣下,如果是个小兵小卒也罢,这堂堂一个千户他若不救,以后必定难以服众。
  可是,这千户偏是杨川。
  门达心里难免犯起了嘀咕。对这杨川,他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打从他和帮着那奚越一起逃过东厂劫杀开始,他就不敢小看他了。这些江湖人的关系可见也很复杂,留在锦衣卫,说不准就是个隐患。
  那么,要不要不管此事,再私底下央东厂提督索性把人弄死呢?
  不是不行,可据说杨川在北司混得也不错,这么做虽能伤敌一千,自损也得八百。
  门达暂且打消了这念头,觉得人还是得救。但忽而间,脚下又再度顿住。
  咝……这杨川,真是帮张仪去夜探东厂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儿?
  门达的心跳不禁重了两下,虽一时想不到杨川还能是去干什么,却依旧不安起来。
  他沉了沉吸:“来人。”
  “大人。”在他府里候命的一个总旗出现在门前。
  门达说:“去问问北司的千户张仪,谢宏文行贿的事,他是不是让杨川夜探东厂了。”
  “是。”那总旗一抱拳要走,又被门达叫住:“等等!”
  总旗收住脚,门达重新斟酌了一番措辞:“你就跟他说,想升官发财不要紧,但敢叫杨川夜探东厂,他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门达摸不清江湖人的事,但自问对张仪还算了解。张仪是个只想好好办差升官的主儿,拿这话诈他,不怕问不出实情。
  于是片刻之后,张仪家的大门被敲开。他见来者是平日跟在门达身边听差的总旗,就客气地将人请了进去。
  进了屋,那总旗开口便说:“大人,门大人让属下前来问问您,您让杨川杨大人夜探东厂,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多宝架寻秘籍这个看起来就很玄乎的情节当然是我瞎编的……
但是天干地支真不是我瞎编的。
土木之变的年份也不是我瞎编的,正统十四年,1449年,真是己巳年。


第25章 秘籍(五)

  让杨川夜探东厂?

    张仪一怔; 想说自己没干这事,但下一刹又把话忍住了。

    他虽是凭关系进的锦衣卫,可能在千户的位子上立住脚; 自己便也本事不差。一年多来; 张仪经手的案子也不少,审讯套话是基本功,个中门道都已烂熟于心。
    于是,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古怪。

    这总旗的官位比他低很多,却一来就是颇不客气地问罪。当然; 他只是为指挥使传话而已; 可若出了要让指挥使发这样的狠话的事,为什么又还能仅仅是让个总旗上门来问呢?

    就算不说把他押起来,也该叫到跟前训一顿了吧?

    张仪便稳住了心神,复看看眼前这总旗,问了句:“门大人让你来的?”

    “是。”
    张仪哦了一声; 仍旧没回答他的问题; 从容自若地又说:“出什么事了吗?”

    那总旗没多想,就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沈不栖禀话的内容说了。张仪一句句听着; 眸光不禁一分分凛起。

    ——在听到杨川这个名字时; 他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奚镇抚使。眼下加上沈不栖,此事和奚越有关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他一时意外的有些兴奋,说不清是在兴奋什么; 总之在这一刻; 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做对自己的仕途更好。

    他想到的是奚越救过他的命。接着; 又想到了去庆阳帮求援的经过。
    张仪不禁懵了懵,不知自己现在想庆阳帮干什么。转而发觉,或许是因为归途中与江湖人士的接触,激起了他心里压制的热血。

    他们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步步谨慎地为官路平顺而谋划,而他们活得快意潇洒。他们可以为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在一夜之间集结千余弟兄,没有人计较得失生死,似乎一切就该是如此一般,他们纵马扬戈前去搭救。

    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想法都表露得简单直白。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善与恶、是与非、正与邪间表达看法,虽然血腥气充斥其中,却教张仪有些羡慕。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不知道杨川被困之事。”

    那总旗微怔,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听张仪又说:“但人确是我请去帮忙的。明日一早,我去向门大人请罪。”
    接着他一哂:“去回话吧。”

    那总旗朝他一揖,即刻向门达府上赶去。快马的蹄音在夜晚安寂的街道上逐渐拉远,张仪推开窗户凝视着夜色踟蹰了会儿,心底莫名地笑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门达带着两个指挥佥事赶到了东厂门口。

    天色已有隐隐转明的迹象,但东厂提督尚未回来,出门相迎的是两位掌班。他们作着揖迎出来,门达也笑呵呵地作揖回应,接着迈过次进门就道:“两位掌班,听说我们北司的一个千户方才跟你们闹了点儿误会?”

    两个掌班打从他来便猜到了原因,当下也不遮掩,直言道:“是,我们不好做主,等着督公回来问话。”
    “哎,小兄弟。”门达拍着他的肩头,意有所指道,“同朝为官,治下的难处想来你也清楚。天马上就亮了,一个千户在你们这儿押着,我着脸上……”他干笑了一声绕过了半句话,接着又说,“这人我带回去自己教训。冒犯了诸位的事,回头我亲自登门跟你们督公陪个不是。”

    “这……”两个掌班面露难色,门达又说:“别怕,我原也约了你们督公一道去钓鱼,到时顺道就把事说清楚了,怪不到你们头上。”

    这话让两个掌班即刻松动了不少。

    想想也是,他们两个再怎么样,也就是督公手底下当差的,人家门大指挥使可是能和督公一起钓鱼玩乐的交情。此时强拦着他不让他把杨川带走,在督公那儿也未必能讨着好,那么,为什么不卖门达一个人情呢?

    两个人的神色交换了两个来回后就拿定了主意,其中一个作揖说:“您稍等,杨大人受了点儿伤,我们去扶一把。”

    门达点头的同时,两张银票塞了过去。二人无声地又作作揖,就转身往第三进院门去了。

    第三进院中,一间空荡的房间里,杨川正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望着房梁等救兵。

    夜里那枚银镖打在了他腹侧,以被他用内功逼了出来,镖打得不深又没灌毒,皮肉伤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东厂发现秘籍遗失。

    不过还好,到现在都还没人过来问他或者搜他的身,可见尚未有人察觉此事。那么只要小师妹想办法在对方察觉前把他救出去,让他走出这道大门,这事便就此成了一滩浑水,任谁也闹不明白了。

    可小师妹能这么快想到办法把他救出去吗?

    应该能,小师妹最聪明了。

    杨川歪在那儿闲闲地想着,外面突然有脚步声触动了他的耳膜。

    他呼吸一凝,不知是福是祸,目光紧盯着锁着的房门,一分也不敢移。

    很快,外头响起了开锁声,然后门被推了开来。

    两个掌班堆着笑朝他拱手:“杨大人,门大人来了,您请。”

    数丈之外,北镇抚司。

    奚越一夜未眠,在寅时的时候连躺也躺不住了,就早早地起身出门,赶来了北镇抚司。

    不管情况如何,不管是门达那儿有动静还是东厂直接传来消息,都会先传到北镇抚司的。

    她走进镇抚司大门时,还没什么人在。几个值夜的锦衣卫正准备轮值,朝她见礼后便打着哈欠离开。

    奚越在正厅里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八仙桌边喝着。倒茶时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洒出了一点,连同一片茶叶一起冲在桌上。

    不知不觉地,她将那片茶叶摸了过来,在指间一次次地搓着,似乎因此缓解了一点儿不安。

    过了两刻,逐渐有人来了。

    曾培先一步进了正厅,朝她一揖便去处理手头几桩半大不小的案子。片刻后张仪也走了进来,同样上前先向她见礼,她点点头便继续思量心事,张仪却走上了前:“大人。”

    奚越抬眸:“怎么?”

    张仪颔首道:“昨夜,门大人突然差人到我府上,问我有没有派杨川去夜探东厂,还说杨川被东厂扣下了。”

    顷刻间,奚越几乎崩溃。

    她对张仪不过是简单的同僚关系,又知张仪一心想要升官,不可能涉险找张仪串供。

    她所赌的,是门达碍于面子也会直接救人,不会三更半夜找张仪核实。现在看来,她赌错了。

    奚越周身无可克制地颤抖起来,她紧咬着牙关不想让张仪看出异样,但张仪还是有所察觉:“……大人?”

    未及再说话,外面震来一声怒喝:“张仪,滚出来!”

    厅中众人都悚然看去,接着便是一片见礼声。张仪稍作定息,三步并作两步迎到门外,躬身抱拳:“大人。”

    奚越也起坐迎上前,同样抱拳:“大人。”

    下一瞬,她刚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一下子放松。

    ——数步之外,杨川捂着腹侧深缓了一息,接着迈进了院门。

    他应是受了伤,所以体力不支。不过,到底是出来了。

    杨川遥遥地也看着她。虽然离得远看不太真切,可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紧接着,拳头声惊呼声闷叫声一同拉回了奚越的视线。

    她悚然看去,张仪已捂着脸侧栽在地,周遭众人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又在反应过来是谁动的手后连忙将手收住。

    门达一脚踹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为个撒马儿罕的破案子夜探东厂?信不信老子把你阉了送东厂去!”

    这话比门达突然动手更令奚越震惊!

    张仪竟然帮她圆了谎?竟然在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帮她圆了谎?

    她木然愕住,见门达还要再踹,又匆忙回神,闪身上去稳稳捏住门达手腕。

    此招一出,数步之外的杨川喉中噎住,整个镇抚司里似也都感到一阵凌人的杀气,四下里霎然一静。

    门达对奚越仍旧多少怵得荒,当即火气也压下七分,外强中干道:“你干什么?”

    “大人息怒。”奚越平淡地注视着他,眼底寻不着什么情绪,只是冷得很。门达看得怒意又生,想挥手把他推开,突然惊觉自己被他两指轻轻钳着的手腕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奚越垂眸轻哂,体内力道轻转,门达登感一阵酥麻从手腕直灌到肩头,令他毛骨悚然。

    但紧接着,奚越放开了他,如同刚刚发觉自己竟抓了上官的手腕一样,失措抱拳:“在下失礼了,大人恕罪。”

    “你……”门达怒极,虽忌惮他的功夫,又不肯就这样失了面子。

    他于是姑且不与奚越针锋相对了,招呼道:“来人。”

    几个上前听命的在这对峙气氛下都没没敢出声。

    门达倒依旧气势还算足:“张仪和杨川行事鲁莽,押出去,赏八十大棍。”

    “你!”奚越当即要再度出手,门达有备在先抽刀出鞘,绣春刀镀着橙红的晨光唰然劈至她的眼前。

    奚越不得不收住脚,门达举着刀狠然道:“锦衣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以为你凭着圣旨进来,我就不能治你!”

    这话说得,倒好像他自己是个多么刚正不阿的好官一般。

    奚越怒极反笑:“门大人!”

    “奚大人。”熟悉的声音压过了她,奚越凌然看去,杨川不动声色地轻摇了下头,接着,好似又朝她笑了一下。

第26章 秘籍(六)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门达虽然不敢于奚越过招; 下完令就溜了,奚越却没办法当众把这令当摆设,搁下不理。

    她只能压制着怒气; 冷声说:“都是一个衙门里的弟兄; 下手注意点。”

    然后她便转身回了屋,不敢多看外面景象。一声声刑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却还是不住地扰着她的思绪,令她搭在案头的手一下下攥紧,放在面前的一本案卷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
    底下的人下手再轻; 八十大棍也不是闹着玩的。杨川功夫好; 运起内力扛着,所受的还不过是皮肉伤; 张仪却是尚未打完便已昏死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 杨川过得很不是滋味儿。

    奚越和他是“一损俱损”; 和张仪可不是。现下把张仪害成这样; 她心里自然过意不去,便每天都抽了时间去张仪家里探病。寻医问药的开支她全包了不说; 还天天换着花样弄好吃的送去。

    “听说今儿是从庆祥楼买的肘子!张大人这顿打挨得真不亏,天天吃得跟过年似的!”

    ——几天下来; 她又给买了张仪买了什么; 都成北司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了。杨川即便自己也在家养着病,都没少听说这些话。
    当然,在旁人眼里; 这就是简简单单的上官照顾下属。可杨川实在没法这么看; 他鬼使神差地在想; 如果小师妹心存愧疚,并且觉得张仪救了他们两个,那她不会想以身相许吧……

    其实这种想法来得没什么道理,他自己也转念就明白了过来——奚越一个行走江湖的人,不论来锦衣卫到底是为什么,都不可能就此在京里扎根,也就绝不可能嫁一个京官。

    可是,他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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