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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持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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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次,她连韩烺的停留都没等到,只听上方一声冷笑,“这是钱明自己供出来的?”
史氏被他笑得一颤,心里知道韩烺定要找钱明对质,赶忙将事先编好的话说了来,“这是同钱明熟识的小厮说得,那钱明和两个丫鬟自知跑不了,全部投湖死了!”
话音一落,房里静了一静。
裴真看了下面三人一眼,见这三人除了韩烨脸上似有不忍,那婆媳二人却半分情绪也无。她不禁皱了眉。
“死了?”韩烺问。
汪氏接过话来,“正是,三人尸首俱在。这般结果,也算不用再脏了咱们的手了。”她说着,目光看向裴真,脸上露了些笑,“侄儿媳妇大病初愈,也该积福。”
言罢,韩烺忽然赞同地大幅点头,“大伯母说的是,是该为夫人积福。那钱家便不必杀了,打上二十板子,都卖了吧!”
他说得恳切,就像是要赏二十两银子下去一样。可汪氏却陡然一惊,脸色瞬间煞白。
韩烺说得是钱家,不是钱明!
钱明一个算什么,钱家可是她的陪嫁,十几口人是她几十年好不容易在韩家扎下的根!
☆、第53章 他的阴德
? 汪氏脸色发白,韩烨在旁听见这话,没忍住出了声,“钱家可是我娘的陪房,怎么能全家发卖?!”
这话一出,便得了韩烺一声嗤笑,“大哥倒有意思,钱家养出来钱明这么个祸害,难道还能是什么清白人家不成?”他说着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又或者,是谁暗地里支使了钱明?”
韩烨吓了一大跳,连道没有,史氏脸色难看的紧,目光往汪氏身上投去。汪氏脸上没有血色,双手颤抖,“三爷莫不是说笑?”
“说笑?”韩烺笑出了声,“大伯母觉得我是爱说笑的人?”
他虽笑着,可说出的话却带着阴森。汪氏知道,钱家人是跑不了了,全被钱明脱下了水,可怜钱明,也不过是为她办事罢了。
“二十板子下去,还有几个能保得小命?”汪氏颤声道。
裴真看了她一眼,心道她害了人才想起菩萨心肠,若非是她使下作伎俩,哪里会害死钱明又害得钱家家破人亡?念头一出,韩烺便道了出来,“大伯母发善心,可是为着心里愧疚?”
汪氏立时绷住了脸。便是韩烺现如今心知肚明,她也不能认下,不然韩烺就有胆将他们一家也像钱家一样发落了!只要她不认,韩烺捉不到证据,就不能如何他们。可她若是还想替钱家说话,怕是史栋那边要坏事的。
一边是最疼爱的亲侄女,另一边是追随她多年无辜受害的钱家,汪氏的一颗心犹如在热油中翻滚一样,没有一处不疼。
然而孰轻孰重,她还是掂量的清楚,只是无论如何都要个她的肉。汪氏脸上隐隐有恨意翻滚,可到底还是被她压了下去,“钱家是该死,我回去便派人重打二十大板全家发卖了!三爷可出了恶气?”
她一横心说了,心里却止不住想到时候偷梁换柱,只是念头刚想火苗一样窜了起来,就被韩烺一句话浇灭了去。
“不劳大伯母费心,只把钱家人送来,我自会处置。”
“你。。。。。。”汪氏极力忍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惊恐,“你就不怕杀伐太过,损了唐氏的阴德?!”
韩烺却风轻云淡,“要损也是我的,同夫人何干?且损阴德这种事,总是从始作俑者算起的。”
他扬起下巴打量汪氏,那不屑又讥讽的目光让汪氏的慌张无处遁形。
裴真从旁看着韩烺那高扬的下巴、不屑一顾的神情,竟忽觉心头一酸,小豆子为了那消弭于无形的危险,竟这般同大房兵戎相见,是为了谁,她一时竟不想再分辨。
汪氏那便听了这话却坐不住了,她知道钱家死定了,与其同韩烺撕破脸伤筋动骨,还不如就此断臂!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钱家任凭三爷处置!”
说完匆匆告辞,带着儿子儿媳走了。带三人上了马车,出了四角胡同,汪氏再也忍不住,脸上残存的血色瞬间褪去,人一下子瘫软到了马车里,就像真的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一般。
而方才说事的小院,韩烺让人重新换了茶水,上了点心。
他见裴真似有话要讲,却又不知如何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让他稀奇,“夫人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真还是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十几口人,不定都有害人之心。夫君这般,怕真的招了怨气,损了阴德。”
这等饶命的话,她委实说不得,她那长剑之下多少无辜冤魂飞散,可若是为了她,她觉得韩烺真真不必如此。只是开了口,心里却更不得劲了,韩烺会不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韩烺没说话,只是盯住了她。裴真心一沉,自知失言,刚要开口道歉,不想眼前卷起一阵狂风,让她瞬间迷了眼,再看清时,竟发现一人进到了她眼前,她一愣,突觉天旋地转,她慌忙去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搂住了韩烺的脖颈。
“夫人可是心疼我了?”那近在她眼前一捺处的唇动了动,说完高高地翘了起来,她觉得搂住她腿弯和后背的手越发紧了,似乎要将她凑到他的唇边。
这一刻,裴真真的后悔开了口,小豆子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她是真的猜不到啊猜不到。。。。。。
小豆子到底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瞧着她一脸的惊吓,竟仰头大笑起来,连带着窝在他怀里的她,都能感觉到他笑声中的抖动,只是她还不晓得他为何而笑,然而小豆子下一息便给了她答案。
“我的夫人真真脸皮薄呢!”
他这么一说,裴真才忽然察觉,不知何时她竟热了脸。
小豆子,果然欺人太甚!
。。。。。。
钱家人的处置,韩烺在他夫人的一声劝中,毫不犹疑地松了口,道是特特找来锦衣卫的人掌刑。锦衣卫的力士听起来厉害,却是深谙杖责之术,表皮半分不烂,内里可以直取性命,同样的,将人打得皮肉模糊,过上五日十日下床干活,也不在话下。钱家,侥幸的了第二种。
只是外面的事还是要做足给汪氏看,这次扯断了她的左膀右臂不过是个警告,再有下次,可就别怪韩三爷不留情面了!
再说汪氏回到梅花胡同,将钱家绑起来一送走,整个人想被抽干了力气,只留一丝神魂勉强清醒。可惜这一缕神魂也没能维持多久,不多时汪家传了话来,说史栋被放出来了,却是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沛织那边还尽力瞒着,也不晓得能瞒多久。
汪氏一听,最后一丝清明瞬间没了,她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来,人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老三!”
。。。。。。
韩三爷却不用她惦记,被侥幸拿回命去的钱家人感恩戴德地叩头谢恩,心里颇有些美滋滋,只他却一改平日里咒骂功劳一并揽下的作风,同钱家人道:“是夫人救了你们一命,焚香祈祷夫人福寿安康,同爷白头到老吧!”
福寿安康自然是题中之意,只是“同爷白头到老”这一句,携带私货委实明显,连韩均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指责韩烺,“明明是给夫人祈愿,爷非要分一杯羹,好不知羞!”
韩烺却半分不让,“夫人福寿安康,自然就是为了和爷享受百年!你懂个什么?!”
说完踢了韩均一脚,“明日夫人上街,还不快去准备?!”
韩均哼哼着去了,明日要上街耍玩的夫人却陷入了犹豫之中。
韩烺说周机之死有了结果,这结果,她果真还要继续查问清楚么?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脑海中许久,今日,终于落到了她眼前。
☆、第54章 她犹豫了
? 原本裴真不过是接了个任务前来执行,她虽不是真的杀手,可在其位谋其政,这是她接手了这肉体之后应该做的。
现如今,她发现她很难真正融入杀手的思维。
这一场任务她应了必然要做,中途弃命,厉莫从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可那周机之死有猫腻,韩烺作为周机一手提拔上来的接班人,为前辈之死查明缘由,又有什么错?
换言之,重金请冷名楼暗查韩烺的人,才是居心不良!
可惜的是,她裴真正在为居心不良之人做事。。。。。。
“砰!”
一声响动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身上湿漉一片,黄铜脸盆在盆架上打着转,剩下的小半盆水四下晃荡,裴真瞧着自己打在盆沿上的手,有些红,有些疼。
不知不觉她竟将洗脸水打翻了,就同她不知不觉已经在小豆子身边扎根这么深一样,若是她果真窃取了情报回去交差,岂不是给小豆子挖了个大坑,还是他瞧不见的那种大坑。
裴真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怔怔出神,前襟湿了大片,一点都没在意。
门外,韩烺刚跨上台阶便听得里间一声咣当。
房里没人,平日伺候夫人洗漱的哑巧刚换了水离开,而他从来不在她洗漱的时候留在房内,现下房里出了声音,韩烺第一反应便是不好!
那咣当一声,像是刀剑相接!
韩烺忽然想起那个至今未能抓到的女贼,心里一个激灵,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的瞬间,韩烺纵身跃入了房中,他径直向洗漱盆架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湿漉漉的人端着手,一脸茫然地看过来。
她身上还滴着水,一滴两滴嗒嗒落在地上,而房里除了她半分人影也无,韩烺飞快地扫视一遍,瞧见了铜盆里还晃荡的洗脸水。
他明白过来,心下一松,“怎么打翻了脸盆?倒吓我一跳,还以为是那大胆的女贼又闯了进来!”
他突然提到女贼,裴真心虚地心下一颤,片刻才恢复过来,此时,韩烺已经到了她脸前。
“怎么呆着在一旁站着?湿了衣裳可了不得,你才刚好。”韩烺说着,一把捞过来一旁挂着的他的外衣,径直将裴真包了起来。
他捏住前襟向前一拉,裴真没站稳,往他怀里踉跄了一步,一抬头便瞧见了他嘴角的笑,那是故意的笑。
瞧出了他的故意,他却更故意了,手下稍稍使力,裴真像条网中鱼似得,又被他连衣裳带人拉了过去,这一次,径直拉到了他结实的胸前。
裴真下意识不想在靠近,他也忽然松了手,不拉了,裴真刚要松口气,突觉腰背一紧,两道大力将她搂住,径直将她闷头拉进了他的怀里。
那胸膛果然结实如壁垒,衣襟渗出的点点属于他的气息,一时将她席卷。
他咯咯笑,胸膛轻颤,“夫人沾了水,多冷,为夫怀里暖,快搂紧些!”
这话好似火苗,那胸膛又像炉壁,两厢凑在一起,裴真整个人就如同着了火一般,从脚趾到头发都烧了起来,不消多时,红晕爬满了脸耳。
韩烺甫一瞧见还“呀”了一声,随后便大笑起来,两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抱了结实。
然而,褪去那瞬间同他亲近的感觉,这紧实的怀抱却让她越发不安起来。
韩烺这般真情实意,虽然她晓得多半是唐沁、是他夫人的缘故,可她对他百般欺骗甚至暗地里害他,又该怎么能下得去手?
若只是她一个人来此,倒也罢了,豁出去便是,可这是她和未英两个人的任务,还有哑巧木原那些前来助她的人,她又怎么能为了这一己私欲,葬送了他们?
裴真越想越不安,脸上红晕褪了干净,瞬间青白了起来。
她有了变化,韩烺一下便发现了,但见她脸色发白,浑身也僵硬起来,他吓了一大跳。
“是不是闹夫人哪里不舒服了?!快快躺下,我让人请大夫!”
紧张不是作伪,他说着就要将她打横抱起来,裴真听着更加难堪,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止住了他的动作,“不用,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她从韩烺怀中出来,一步一步稳着脚步往内室走,“容我换件衣裳。”
她就这样走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僵直的背影。韩烺这一次没追上前,他眉头紧锁,方才的发自心中的欢快消失了一干二净。
他的夫人,不是累了,却又似真的累了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夫人,若是这府里这京城哪里让你不舒坦,一定要告诉我,没什么事能让我为难。”
裴真脚步差点顿住,到底还是没停,她“嗯”了一声,转身消失在韩烺的视线里。
。。。。。。
第二日,裴真没了出门同韩烺吃遍京城的兴致,吃过早餐后准备找个时间推脱,却见未英兴高采烈地趁着韩烺不在,凑到了她脸前。
“阿真姐,我同外边的兄弟都说好了,今日出去先将锦衣卫的驻地附近摸上一遍,再问问大家有没有好的想法,这回是个硬仗,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未英精神打得十足,小脸红彤彤地,道:“姐,咱们这次一定能成!就让那老男人不知不觉地就丢了情报,看他还怎么嚣张?”
听着未英喊韩烺“老男人”,裴真不禁开口,“他也没这么老。”
“怎么没这么老了?”未英立马反驳,“二十五了呀!年过半个半百了,实打实的老男人!还是个黑心老男人,招人烦的老男人!”
他对韩烺半点好气都没有,裴真实在不知道这是为何。只是未英的出现却提醒了她,他们前来京城做任务,甚至兵行险着潜入韩府,为得是能够顺利得到情报回去复命,不是让她犹豫的。
裴真这么一想,回过了神来。也许这情报本也没什么了不得,而小豆子虽无辜,她的兄弟们更不能辜负。
说到底,是这样有违天道之事,冷名楼就不该接下!
那楼主厉莫从的模样从裴真脑海中浮现出来。
是得尽快离开这早已坏了芯子的冷名楼了!
裴真朝未英颔首,“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出错,尽快完成这次任务,离楼才是要事。过会我同韩烺出门,你们要小心,别被韩家众人发现了端倪。”
未英连连点头,“姐姐放心,只管别让那老男人占了便宜便是了!我只担心这个!”
裴真被这话惊得一愣,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含混应下打发了未英离去,站在原地握了握手,这双手下似乎还残留着昨日抵住他胸膛的感觉——坚实、发烫。
☆、第55章 她的性子
? 鸡汤勾了芡,盛上小半碗,再将缸中豆腐脑一勺一勺片上两三片盛进鸡汤中,撒上些花生碎芝麻粒,小磨出的香油地上几滴在上头,最后点缀三五绿莹莹的香菜小葱,热腾腾地,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韩烺自昨日那事之后,便觉得夫人闷起来,同他再无半分亲近,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心道夫人来京嫁他,他只知夫人是恩人之女,至于夫人如何长大,又遇见过何人何事,他一概不知。
不知道一个人的过去,便难能真的了解这个人的现在,更不要说看到他的未来。
韩烺这么一想,当即便派了人往余杭打听,而他也耐下了性子。夫人同他之间的事,还是要慢慢来,就如同现在,热腾腾的豆腐脑摆在脸前,他看到了他的夫人,一改方才的闷气,眼睛亮了起来。
韩烺勾起了嘴角,在她小心翼翼端起来的碗中滴了两滴醋,“点上醋,更提味。”
他的夫人嗯了一声,小心端起碗凑到鼻尖,那鸡汤豆腐脑的热气香气瞬间涌进了她的鼻腔,韩烺看到那双眸子更亮了。
待到她将整整一碗鸡汤豆腐脑吃得一干二净,满意地轻叹一声,韩烺不禁疑惑,他的夫人从前在余杭是不是没吃过好东西,怎么到了京城吃什么都露出几分稀罕意思呢?
她的性子真是同传闻不太一样,传闻都说唐家大小姐如何恣意张扬,他见她却总是安静内敛。传言不可信,就像外人说他欺男霸女一样,韩烺毫不在意。
只她是个内敛的人,满意了高兴了也不会一通夸赞,只是小脸红扑扑的,眼里满满都是光亮。
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也不宣之于口呢?
韩烺不顾路人目光,牵住了她的手,“咱们往周颐的小酒楼歇脚去,他那酒楼地段不错,周围几条街均有京城名吃。我叫人全买来,夫人都尝尝。”
这话引得裴真转过头来,正迎上他热烈的目光。
。。。。。。
未英和夏南被裴真,以圈在韩府久了,没在京城见过世面为由,放出了韩烺的监视圈。夏南不过是个幌子,以免韩烺太过关注未英的行踪,只是未英也不敢太过松懈,当下离了裴真,便带着夏南就近逛起街来。
“我没来过京城,不够听京城的友人说,这北方的小酥鱼很好吃,我瞧着那边的路口有个摆摊的,你要不要尝尝?”未英指了指远处的摊子,同夏南道。
夏南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当幌子的,下了楼未英便会扔下自己跑没影,她哪里想到,未英不仅没跑,还有闲心请她吃酥鱼?
她喜欢吃鱼,这未英怎么知道?
夏南谨慎地问:“你、你不赶紧去办你的事吗?时间不多,我什么时候吃都行。”
言罢,瞧见未英嘴角一弯,露出了点点笑意,风吹得他发髻上的宝蓝色短巾随风飘飞,只听他道:“请你吃个鱼的工夫还是有的。”
他说着转过来脸来,英俊的脸庞是夏南在余杭从未见过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走吧,定然好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少女没有平日里欢快,显得有些拘谨,反倒是少年人一副放了风的模样,左瞧瞧右指指,到了一处路口小摊前坐了下来。
黄谅远远瞧了几眼。
那路口甚是远,沿街的小摊架子遮住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路人更挡住视线,黄谅见两人吃得认真,便也不再多疑,离开了酒楼的窗口。
这家摊位的酥鱼确是一绝,据说是连瑞平侯爷都光顾过的地方,为此用的料都是上好的,小鱼一口嚼下,满口咸香,大鱼小心拨开,外酥里内。
夏南觉得真同余杭的酥鱼不同,兴致满满地吃了一条小鱼,沾了点酱料又去剥大鱼,一抬头才发现未英盘里的鱼动都没动,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迎上了她问询的目光。
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盘里,“你把我这也吃了吧,钱我付过了,前边一条街有个小茶铺,你在那处等我,我不时便回。”
说完不及夏南反应,起身之间,一身蓝衣已经没入了人群,瞧不清了。
。。。。。。
未英匆匆返回的时候,日头西沉。
潜入锦衣卫探寻不是小事,尽管他的阿真姐说了,定会借机让韩烺亲自请他们进锦衣卫,可此次来的人手不多,几人自然本着谨慎多商讨了些时候。
未英急步匆匆地赶到了同夏南约定好的茶铺,然而他前前后后瞧了一遍,连人家铺子老板的后院都翻了一遍,仍是没人。
若不是夏南也是大小练起来的工夫,未英怕是要急出汗了。
“这位小哥,那小姑娘是在咱们这坐了半晌,只是咱们人来人往的,哪里能时刻顾上她,她何时走的,真不知道呀!”
老掌柜一脸委屈,被未英将自家小院和茶铺翻了个遍,也没在意。
未英听得却眉头紧皱。
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如何走的,这让他往哪里找?难不成她先回了周家的酒楼?
若真是她先回了去,他还得想个像样的说辞,免得老男人起疑。
可若是没回去呢?夏南岂不是丢了?她便是有功夫傍身,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这么一想未英着急起来,带出来的人丢了,回去可没办法交差,他刚要转身离去,忽的听茶铺老板娘说了一句,“我瞧着小姑娘坐着只吃茶,无聊的紧,问她要干嘛也不说,只干坐着。我方才听人说门口有卖花郎,她不定是闷不住,去了吧?”
“卖花郎?”
“小哥进门前没瞧见呐?就在前边的榆树下,你瞧瞧去?”
未英道了声谢,转身跳了出去。
榆树底下,夏南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刚要掏出几枚钱买下这一支粉嘟嘟的丁香,准备回去分给夏西和哑巧,能戴好几日。只是她刚从钱袋中掏出钱来,一只手却越过她伸到了卖花郎脸前,放下了一块碎银。
“这位姑娘手里的丁香我买了,还有她脚下那盆芍药,不用找了。”
夏南一愣,回头正瞧见鼻尖出汗的未英。身后跟来的茶铺老板娘大松了口气,“瞧,可不就在这!找你半晌了!”
“啊,”夏南一听紧张起来,“我瞧着这不远,就出来转了下。。。。。。你、你别生气!”
未英弯腰将芍药抱了起来,抬头朝她一笑,明眸皓齿,没有方才的半分着急,“原是我耽搁了,又扔了你一个人吃茶,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夏南晃了神,瞧着他脚步已经迈开了去,这才追上去。
只是两人均没注意,不远处的墙角,两个男子看着这一幕,相互对了个眼神。
☆、第56章 来日方长
? “哥,那姑娘是谁呀?从前没见过呀,未英怎么同她这么亲近?”
墙角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说话的同未英年纪相仿。他说起未英颇为熟稔,只是眼下不明状况,歪着头打量未英和夏南远去的身影。
年长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清峻,他闻言露出慈爱的目光,摸了摸弟弟的头,“听说未采接了离楼任务,未英同她形影不离,看来是一道进京了。既然是任务,说不定潜入了谁人家中,你不必替未英担忧,他比你心里有数。”
他弟弟听了这话却撅了嘴,“他怎么就比我心里有数了,我比他不差,他轻功虽好,使刀却不如我!”
他说完才想起来不是同未英一较高低的时候,拉了哥哥的手,“哥,他们接的可是离楼任务啊,定然凶险,咱们能不能暗中帮一帮他们?”
哥哥听了笑了笑,“晓得你同未英好,只是大方,咱们已经离了楼,只能从旁协助,他们的事万不要插手。”
他这是答应了,名唤大方的少年人,扬脸笑成了一朵花,“哥放心,大方心里也有数!”
。。。。。。
周颐家的酒楼里,掌柜亲自快步迎了过去,“爷来了,韩大人坐了有一阵了。”
来人身穿铜绿色绣万字不断头暗纹锦袍,正是周颐,闻言自言自语,“许久不来混吃混喝,娶了夫人就是不一样了,还有这等闲心。”
他说着简单的问了几句,韩烺陪着新夫人都吃了玩了些什么,听见将周边几条街的名吃都买了来,讶然挑眉,“新夫人,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说着嘴里啧啧称奇,三步并两步地上了二楼。他走的急,又紧顾着回头吩咐掌柜的重新沏壶好茶来,到了楼梯中间转弯时,没注意上方来了人,若非是他反应快,差点同来人撞了个正着。
周颐赶忙立住了脚,定睛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穿的似丫鬟又不像,他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眼见佩戴着的鼓鼓的佩囊上打了个转,又落到了脸上,觉得不认识,却似在哪见过一般,他拱了手,“抱歉,惊着姑娘了,同姑娘赔礼。”
那姑娘脸色却甚是警惕,抿着嘴同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周颐觉得有些奇怪,却没再想说什么,正准备错开她继续上楼,突然想起方才掌柜同他道,韩烺怕吵着他家夫人,把整个二楼雅间都包了下来。
二楼上没有旁人,那这丫鬟定是韩家人,可衣着打扮又是奇怪,当了多年的锦衣卫,周颐一下就起了疑,没再上楼,反而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你是韩府的,还是余杭来的?”
他突然拦住前路,又神色警惕的问了话,得了裴真的话要下楼瞧瞧未英来没来的哑巧,心头突然一紧。
周颐她当然见过,前几日还在韩府里见过一回,不过那时她扮成夏西的模样,而眼下她没易容,是自己原本的样子,周颐为何有此一问?
她越发抿了嘴,见周颐瞧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审视,连忙打起了手势,“余杭来的。”
周颐并不懂手语,瞧了半天,见她反复指着南边,才疑惑道,“南边?余杭来的?不果真不会说话?”
哑巧点头,见他眉头轻皱,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有些紧张,正此时,周颐却又开了口,“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你?”
这一言,可把哑巧问住了。
他有没有见过她,是真的有,那都是五六七八年前的事了,自己那时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跟在有通家之好的冯家小姐冯瑰身后玩,偶尔会在冯家碰见周颐。。。。。。
神思这么一荡,又被哑巧拉了回来。现在她是韩府新夫人从余杭带来的人,而周颐也成了北镇抚使,娶了他自家表姐冯瑰为妻。
她摆手示意没有,往侧边挪动了脚步,是要走的意思。
周颐却像没看见一样,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她,“果真没见过?我怎么觉得似乎近日见过呢?”
哑巧吓了一大跳。
周颐没提从前见过,却说近日见过?!那还有哪一次,可不就是她装扮成夏西的模样,不巧同他遇见的那一回吗?!
她的易容术虽不如师父,可却没有几个人能从她易容的脸上看出端倪,这周颐,怎么会说近日见过她?!难道他看出来了?!
哑巧吓得心口砰砰跳,想走又被周颐全全挡住了去路,连眼都不敢抬起来了,偏那周颐还不停地在她身上打量,疑惑地皱眉,“总觉得是在韩府里。。。。。。”
哑巧慌乱起来,她是真不晓得,周颐是怎么看出来的!再这样下去,周颐果真识破了她,还把她揪出来,岂不是坏了大事?!
“小哑!”
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她,是夏西。
夏西两步下了楼梯,拉了她的手,“夫人让你去接一下夏南魏央他们,不过别跑远了。小心些。”
夏西说着,捏了她的手一下,哑巧回了神,刚点了头,又听见了周颐的声音,“哦,夏西姑娘。”
夏西一愣,显然是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哑巧却是明白,周颐是见过“夏西”的。她赶忙反过来捏了夏西的手,夏西也明白过来,含混地应了一声,又推了她,“去吧。”
这一次周颐让了路,哑巧再不犹豫,一侧身跑开了。
周颐回头看她跑没了影,才同夏西道:“这位小姑娘喉嗓不便?”
夏西点点头,听见他叹了一声,“可惜了。”
叹过,周颐问起了韩烺和夫人现下可方便,夏西分辨出了他的身份,道没什么不便,引他去了。
彼时,韩烺正夹了一只水晶虾饺递到裴真眼前,“夫人再尝尝这个,这家的虾子又大又鲜,都是每日夜里从京郊捞了送来的,到京城才刚开了城门,鲜得很!”
然而就算是凤髓龙肝,裴真也吃不进去了。
小豆子已经投喂她整整一日了!
她说自己来,他不听,客气请他也吃,他不用。裴真是名茶花酒也品了,山珍海味到乡野小吃都尝了一遍,脸上一团红晕,肚子鼓鼓起来,小豆子还不知厌倦!
裴真终于吃不下一口了,同他明确道:“夫君,真吃不下了,改天再吃也是一样的!”
她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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