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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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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没空去,你总有家人吧?拿一本回家去,要是有人想去洛阳游玩就方便多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御史顿时明白范镇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小心些了。
  这折子,他是送上去,还是不送上去?
  御史木着脸赶路回到京城,命御史台几个实习生和临时工将一马车的“自辨折子复刻本”给搬进御史台。
  其他人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走进来,还叫人出去搬东西,奇道:“你带了什么回来?”
  这次“出差”的御史默不作声地把一本本复刻本分了下去,先让御史台都人手一份。
  这下子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位状元郎,果真是奇才,一点都不带掺假的。这哪是什么自辨,分明是趁机打广告,还明晃晃地将广告打到御史台来!
  这天,朝中上下都收到了一本“复刻本”,甚至连官家手中都得了一本。
  官家是与欧阳修一起看的,他将王雱的原稿看完了,忍不住莞尔:“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逗乐。”单是看文彦博将折子送来时的表情,官家就觉得所有人都被王雱的厚脸皮给惊着了。
  别人被参了,那都是诚惶诚恐地替自己分辨,生怕自己的罪名被坐实。他倒好,辩驳的就那么几句,剩下的全是在说“洛阳好,洛阳妙,大家都来洛阳玩啊”。
  还真别说,官家看了都蠢蠢欲动,想走一趟洛阳。
  见官家显然对王雱十分喜爱,连驸马的罪状都忽略了,欧阳修应和道:“年轻人朝气足。”
  官家又翻开王雱的折子重看一遍,感觉心情极好。可目光落在李玮二字上头时,好心情又没了大半。他的福康公主嫁给李玮之后,夫妻俩感情并不融洽,就在去年,福康公主还夜叩宫门,要进宫哭诉在李玮那受的委屈。
  见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哭得那般伤心,官家自然对李玮很是不满。可李玮乃是他生母外家侄子,真要狠下心处置了李家,官家又做不到,只能和往常一样和和稀泥,让他们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让他们和离吗?
  官家知道接下来已经没王雱什么事了,台谏的人很快会联合起来弹劾李玮,到时天下人都晓得他女儿的驸马差点逼死女伎!
  这该死的混账!
  自己混账,结交的狐朋狗友也混账!
  官家少有地动了怒,在心里骂了李玮几回,搁下手里的《洛阳旅游指南》,叹了口气。他连女婿都没挑好,挑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别人的儿子却聪明、懂事、知进退——若不是有人恶人先告状,即便受了委屈也会顾全他的颜面而不张扬。
  这怎么就不是他的儿子呢?
  官家这边滤镜奇厚,怎么看怎么觉得王雱好,其他收到这封“自辨折子”复刻本的人可没这种想法。
  所有人只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连带见到王安石,有的人都会打趣一句:“介甫你可看了你儿子的自辨折子?”
  王安石自然是看了的,他还看了他儿子给他写的信,信里写明了当时的情况:他没以自己的名义下帖子,没直接去见那些女伎,更没有自己跳下水去救人。当时他穿的是官袍,官袍这玩意看着挺有威仪,可是行动是不大方便的,尤其是不能下水游泳,救不了人的!
  王安石放心了,面对别人的询问,他坦然答道:“看过了,写得不错。”就是这朝中上下人手印一本的操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要不是王安石为了表现得沉稳些向来都绷着脸,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同僚们的询问。
  这事真的,臊得慌啊!
  能混到朝中的,哪个不是人精?他儿子心里那点小九九,谁都看得出来!
  傍晚用过饭后,王安石去隔壁寻司马光喝茶聊天。
  说到王雱趁机给朝中上下送《洛阳旅游指南》的事,两个人默然无语,直接略过不提,不过聊过之后倒是默契地把准备好的棍子收了起来——都没扔,回头再看看会不会有机会用上!
  相比王安石这边松了口气,庆幸儿子没学坏,另一边的几个勋贵则直接关起门来揍儿子了,而且是真揍,揍得那几个纨绔子弟直接躺着下不了床。
  见过坑人的,没见过坑爹的。领头的是驸马,你告状时倒是说清楚啊!还言之凿凿地说人家状元郎“夜御数女”,结果御史过去一查,那些帖子根本不是以人家的名义下的,都由教坊的人负责调配。
  人家好好儿地在各处巡查,尽忠职守得很,御史下去一问,洛阳百姓提起那王家小子来都是夸的。
  这回不仅没把脏水泼到那王家小子身上,还白白帮人家扬了名!
  那王家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都被人参了,还能玩出新花样来,愣是往他们手里塞了一本《洛阳旅游指南》。
  同样是儿子,怎么人家十四岁就考了状元、当官做事干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他们生出来的就是败家玩意?!
  别看这几个勋贵冲动是冲动了点,但他们揍儿子揍得很及时,也很能豁出脸去。第二天上朝时他们第一时间纷纷哭着认错,表示是孩子坑爹,他们没有了解实情就替儿子上告,实在糊涂!
  这就是台谏特别讨厌这群勋贵的原因了,这些靠着皇亲国戚身份位列朝班的家伙忒不要脸,说哭就哭,说耍赖就耍赖,毫无风骨可言,简直和不知礼义廉耻的暴发户无异。
  与他们站在同一班次上朝就很让众人觉得耻辱,若是官家再对他们好一些,把他们提拔到前面去,很多人就要捋起袖子开喷了!
  可对于这种无赖行径,台谏的人也无计可施,人家都认错认罚,并且亲自揍得儿子鼻青脸肿下不了床了,你还想怎么样?
  台谏诸人对视一眼,只能集中火力炮轰驸马李玮去!


第一一二章
  王雱一通骚操作; 甩掉了身上的锅; 驸马李玮却倒了大霉。谁叫你是领头的; 还没个睿智点的家长提前给你一顿揍?
  上回李玮与福康公主的破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原因很简单; 福康公主夜叩宫门; 宫里还给她开了门; 让她入宫寻人哭诉。台谏觉着这事不合规矩; 你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能连夜开宫门呢?万一有人借机伤害到官家怎么办?
  反正当时台谏就是一通狂喷; 喷得当日守宫门的人全部挨了罚,又开始喷福康公主府中的人办事能力差没法替公主分忧又没拦下公主。
  福康公主与驸马不和的事也闹得人尽皆知了。
  这事儿搁在寻常勋贵家中,要么是叫人去把女婿打一顿,要么是把女儿接回娘家帮女儿和离。
  可官家生性宽仁,爱好是和稀泥。
  最典型的例子是,庆历年间大宋与西夏交战; 辽国想趁火打劫,要求大宋割地求和。
  当时朝中无人敢当使臣出使辽国,宰执吕夷简和富弼不和,当众推荐富弼。富弼没有推拒; 也当场表示愿意去。
  这一去就是两趟; 第一趟是谈条件; 第二趟是送正式国书,等同于正式签订双方协议。
  富弼第二趟出使前; 要求在上面增加三个条件; 官家也同意了。结果走到半路富弼一看宰执那边准备的国书; 上头根本没加上他说的三点!
  富弼气得倒回去问官家是怎么回事,到时国书与口述内容不一致,辽国那边生出疑心误了和谈谁负责?当时富弼的岳父晏殊也位居宰执,打圆场说吕夷简应该不会为了私怨耽误国事。富弼当场骂晏殊是“奸佞”,要求官家追究晏殊和吕夷简的责任。
  官家却只是叫人重写一份国书,送富弼再次出发使辽,并没有追究晏殊两人。
  搁在国事上官家爱这样和稀泥,搁在家事上也是这样。
  官家生母早亡,他痛惜生母无法享福,待生母外家十分宽容,连长女都嫁给了年长她许多岁的李玮。一为这重关系,二为皇家脸面,上一次福康公主夜叩宫门之事闹开时他只申斥了李玮一番,而后劝说女儿好好和驸马过日子。
  上次才闹开不久,这回竟又闹得朝野皆知!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官家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台谏弹劾,把李玮这驸马的黑历史洋洋洒洒列了一长串,心里顿时憋了一股气。散朝后他思量再三,去寻了曹皇后。
  曹皇后出身将门,性情飒爽。这些天她也听说了驸马闹出了什么荒唐事,见官家有所动摇,便劝官家将福康公主接回宫中暂住,免得再受什么委屈。
  官家点头,认同了曹皇后的提议。
  傍晚福康公主便入了宫,李玮也被发配去外地当知州,这场并不圆满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只差一纸和离书。
  ……
  二月初,冰消雪融,春寒已尽,百花争妍。御史台诸官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之中:西京洛阳入春之后可能会有大动静,该不该派人去出差监察监察?若是要派人去,那么该派谁出差呢?
  讨论重点主要放在后一个问题上。
  一般来说,这年头出差舟车劳顿,并不舒服,许多人都不大乐意去。可这事不一样,洛阳又不远,几天路程就到了,开春走水路说不定还能更快。
  所以,很多人都想去。
  没办法,王雱洗脑功力一流,即便他们不想去,将那本《洛阳旅游指南》带回家之后也会被蠢蠢欲动的家里人央求着去看牡丹。这不,御史台里面就开始内部讨论:这次到底谁去监察适合呢?你媳妇儿想去,我儿子也想去啊,凭啥就你去呢?!
  即便西京留守司那边也有个御史台,可那不算数,那是养老的地方,和朝廷这边派去搞监察工作的哪能一样?
  御史台这边犹豫不决,最终决定抽签选人,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思!
  越是临近三月,开封城里往外走的马车就越多,官道上碰到熟人一问,都是去洛阳的!听说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要去哩,他们怎么能落后,他们也得去看看洛阳的牡丹花会!
  此时,一艘客船也从东边徐徐往西驶,历时小半个月抵达开封之后停了一日,又复转道朝西出发,最终在二月底抵达洛阳。两个年轻人带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下了船。
  那老者身形清瘦,精神矍铄,正是在大明湖畔住了两三年的柳永。
  王雱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在码头候着,见人到了,大步上前去向柳永问好:“您可算来了!”而后他又转向那两年轻人,笑道,“你俩是来参加今年春闱的吗?”
  “我不是,我和柳先生一块过来的。”年轻人之一就是王雱在青州时的“同窗”冯茂,家中薄有资产,善于交游,就是念书不大行,“这家伙年后就到了京城,不好意思来寻你,我找他他才说想跟着来一趟。”
  冯茂说的自然是学霸李元东,李格非他堂哥。李元东朝王雱感叹:“当初我就知道你厉害,没想到短短两三年你就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早想到了。”冯茂一脸自豪,“我还让我爹把招牌改了,把我们家酒楼改成‘状元楼’。当初你可是在那儿吃过饭的!”
  对于自己交上这么个了不起的朋友,冯茂是非常得意的。
  这次冯茂过来,是因为他爹终于对让他念书这事儿死心了,让他揣着钱过来洛阳投资。当初周文兄弟俩只是给王雱当跑腿了,周家嫂子就拿下了好几桩大生意,冯父看出王雱是个有主意且重情义的人,便分割出一大份资产让冯茂出来闯荡。
  冯父与冯茂说了,若是亏了,便老老实实回家继承“状元楼”,早点生十个八个孩子,好让他开始培养孙子读书,不再指望他了!
  冯茂把事情囫囵着给王雱说了,表示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着王雱干,有什么值得投资的事千万别忘了他的份。
  对于好友远道而来当投资商,王雱自然非常欢迎,扒拉出几个投资项目让冯茂和跟着一起过来的管事商量去。
  李元东马上要春闱了,连路上都勤勉地看书,在洛阳留不了几日。王雱招待他们一行人用过晚饭,给李元东传授了不少春闱和殿试经验,让他千万不要慌,有疑问去方氏书坊找方洪,那边有帮考生跑程序的经验。
  身为学霸,李元东自然也是不怕考试的,但还是非常感激王雱的指点,小住两日便独自回京赴考去了。
  柳永这两日没与王雱呆在一起,他和女伎们开了个粉丝见面会,听说王雱让人创作了一出《牡丹亭》,当即讨了台本看完,马不停蹄地动笔修改了一些台词和创作了几首应景唱词。
  王雱送完李元东才晓得柳永已经迅速进入状态,不得不佩服柳永旺盛的精力。要是自己活到七老八十身体和脑子都还这么好使,那可就太好了!
  台本修改过,戏又得重新排一边,不过有原来的基础在并不算难,还赶得及。更何况知道修改台本的人是柳永后,所有参演女伎都甘之如饴,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戏排好、把曲唱好!
  若说王雱是女伎们心目中的新晋偶像,那柳永绝对是她们的白月光朱砂痣,永远都没人能撼动的精神坐标!
  王雱看完改过的台本,不得不感叹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他们原本的台本只是剧情取胜,现在有了柳永操刀润色,文学性有了质的飞跃,其中一些感情细腻、撼人心魄的词句会大大提升《牡丹亭》的传播度!
  王雱觉得有文学大佬在真的太好了,虽说他爹他们文学水平也不差,但是他们肯定不愿意给他写这些!
  王雱很是感动,天天给柳永嘘寒问暖,陪着用饭陪着散步,烦得柳永没好气地赶他走。
  王雱唉声叹气:“您在齐州的时候还写诗文说想念我,这见着了吧您又嫌我烦,真是反复无常!”
  柳永根本不想理他。
  三月初,游人们逐渐抵达洛阳。冯茂临时组建的旅游社也培训出了第一批导游,有男有女,负责带游客们游览各个旅游路线。这是冯茂主动挑的投资项目,别的实业他交给管事去琢磨。旅游社这个他由衷喜欢干,送往迎来是他的长处啊!
  洛阳是得天独厚的旅游城市,很有旅游业的发展空间。冯茂当初在青州时就参与过青州旅游业的建设,对王雱那些手段理解得很快,没两天就进入状态。
  冯茂这些天挑选一批愿意干这行的年轻夫妻和原来就兼职当“地陪”的当地居民,亲自开班培训,决意要在这个崭新的行业里闯出一番名堂!
  好友要创业,王雱自然给他争取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什么酒楼农家乐的团购价啊官方活动的票价减免啊。就这样,大宋第一个旅游社正式成立,风风火火地准备干好第一票!
  这年头出门旅游的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穷游,包括但不限于年轻士子、落魄文生、方士苦僧;一种则类似公费旅游,出差的、办事的、休假的、归乡或赴阙的,途经名胜古迹时都会停留一下,写首诗纪念纪念。
  旅行社的主要客户是后面一群,这些人通常手里有闲钱,偶尔还拖家带口,大多乐意花钱买服务。王雱仍然负责迎来送往工作,给冯茂好生推广了一番,很快让冯茂有了第一桩生意。
  有一就有二,随着游客增多,冯茂的旅行社渐渐变得红火起来。
  三月中旬,洛阳的第一朵牡丹开了。牡丹花期约莫是十天,不算长也不算短,王雱找了批花匠搞项目,让他们记录这段时间的日照长短、温度、水分等等条件,准备回头搞个温室进行统一栽培、统一移植,等明年再开花会时搞个大的!
  比如将花开日控制在官家过来游玩那段时间,来个“百花齐放迎官家”之类的,多好的马屁!
  《牡丹亭》也正式在牡丹花会上开演。
  女主角乃是前段时间的绯闻主角鸳鸳。
  王雱选了她,一是因为她演技确实不错,有红的潜质;二是因为弥补她受到惊吓,让她借此机会多赚点养老钱。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只要宣传说主角是鸳鸳,哪怕是为了看看绯闻主角也会有不少人愿意掏钱买票!
  王雱的宣传工作很到位,冯茂的旅游社那边又直接带了几个旅游团过来看新剧,因此《牡丹亭》第一天开演就十分火爆,观众席上坐得满满当当不说,外头还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有些人有钱却没买趁早买坐票的都后悔不已,甚至带动了冯茂的业务:报了这个路线的话可以直接入场,不用和人抢票!
  知杂御史吕景初幸运地抽到了来洛阳公干的签,三月初出发,来到洛阳时正好赶上《牡丹亭》开演。
  作为有公务在身的御史台成员,吕景初起初坚决拒绝这种娱乐活动的腐蚀,不过王雱说了,自己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剧里有没有犯禁的东西,约吕景初一起去看看,好好儿审查审查。
  吕景初一听,觉得是这个理,也就和王雱一道去了。这剧虽然讲的是爱情故事,不过背景设定很新颖,剧情也非常吸引人。
  吕景初乃是御史台的人,可听着剧里的条条框框也觉得过分了点。女孩儿就不是人吗?自家女儿在家可是宝贝得很的,便是不许她出去,那也是怕遇上拍花子,断没有把人一直拘到出嫁那日的道理。
  还有缠足,得益于王雱传授的精妙化妆术,再加上完美的舞台灯光效果,演出者缠畸形的脚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心理阴影!
  这样的脚还怎么走路?
  若是所谓的端庄娴雅是建立在这上面的,那他宁愿自己的女儿没这份端庄娴雅!
  看着剧中的女孩儿香消玉殒、郁郁而终,吕景初甚至替她松了口气,那样活着可不比死了还痛苦?作为一个专门用各种规矩喷人的御史,吕景初甚至没想着喷她梦见情郎,过着那样的生活,做个梦怎么了?
  看着连上面派下来的御史都随着故事发展而流露或愤怒或悲伤的表情,王雱知道这一出《牡丹亭》算是成功了!


第一一三章
  看这出牡丹亭的人; 有冲着鸳鸳去的; 有冲着风花雪月去的; 有冲着王雱等人的面子去的。可在看完第一出戏之后; 没有人讨论鸳鸳的相貌; 没有人讨论戏里美好的爱情; 几乎每个人都红着眼离开。
  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令人伤心,也太令人恐惧。尤其是到场的女子; 她们或是在父兄陪伴下出来游玩、或是由夫君陪同下出来散心,本来只是好奇来看一看,看完一出后却不愿意走了,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更希望杜丽娘能够冲脱束缚,过上自己的生活。
  对比之下; 她们过得多好!
  原本出门前兄妹间、夫妻间闹了点小矛盾的,离开时都冰释前嫌了,父兄丈夫心疼自己女儿妹妹妻子,女儿妹妹妻子也感念父兄与丈夫的好。至于风花雪月本该被抨击的低俗与不堪; 那是任何人都没有提及半句的; 反而都在讨论“封建教条害死人”“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没错; 这剧开始时提了一嘴封建社会的概念,说故事发生的社会是令人痛心的:那是一个封闭的社会环境; 对外弱势、对内强横; 关起门来千方百计折腾自己人; 拒绝睁开眼睛看世界,拒绝接受新鲜事物、新改变,泥古不化、固步自封,试图将任何寻求进步的苗头都掐灭在摇篮里,以维护自身的利益。
  对于目前的宋朝人来说,这样的社会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不缺开放与自由,他们积极接受与推广新事物。即便也讲究礼数,即便也有这样或那样的禁令,但都不是戏中那样的“封建社会”。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便能想象出这样的社会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世界是变化的,是不断发展的,别人都在往前走,你不走了,你就会变成落后的那个。
  落后就要挨打!
  西京国子监的监生们有减免票价优惠,要求他们趁着休沐日去看《牡丹亭》。梅尧臣本来是想帮王雱增加点人气,没想到开演当天火爆至极,西京国子监监生占了不少座位,反而还让王雱亏了票钱。
  梅尧臣绷着脸想了一晚,又给监生们布置论文任务,题目是,假如封闭国门会发生什么?
  梅尧臣当然不可能让监生们写《牡丹亭》这个爱情故事的读后感,那会让台谏官员把他往死里喷。但是他看完《牡丹亭》,发现“封建社会”这个概念很有探讨意义,闭关锁国、固步自封会有什么后果?
  大宋是不禁止文人、学生们议论国事的,你有独特见解的话还可能被举荐上去获得一官半职!梅尧臣扔出这么个课题,一点都不怂,即便有人开喷,他也能说“我这是在说假如,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不让人假设一下吗”。
  梅尧臣布置完课题就让监生们外出去调查市面上哪些东西是舶来品,哪些外来的东西改变了大伙的生活,哪些创新的事物养活了千万百姓。
  王雱忙活完了,想起许久没找他梅先生抬抬杠,寻了个傍晚溜达过去,才晓得梅尧臣不声不响又在帮自己大忙。
  他只是小小地埋了个伏笔,梅尧臣居然给挖出来了,不仅挖出来了,还给放大许多倍,让监生们去深挖内涵、广泛讨论!
  王雱暗搓搓假借封建社会这个概念提了个后世闭关锁国的事儿,就是想在刷一把对外开放的重要意义,跟怂恿沈括创作《黄金国》一个道理。《黄金国》热销时他还远离朝堂,不晓得朝堂上有没有人看过,更不晓得他们有没有讨论过开海运问题。
  大宋虽然有海禁,但是官方带队出海没断绝过,走私商贾也屡禁不绝。朝廷上讨论开海运还是继续禁海运,主要矛盾在于官方的垄断利益不能丢,以及一些目前独占海利的人不愿意别人来掺一脚。
  只有官方能带队出海的话,海上探索的工作就会进展缓慢、范围局限,往来的永远是固有航线和固有邦交国。
  官方想要去探索更远的、更开阔的海域,可能先得在朝堂上讨论个十年八年,然后花个十年八年改进造船技术,花个十年八年讨论选哪些人去。若是这时换个人当皇帝或者换个人当宰相,又得重新开始讨论个十年八年,如此循环……或许有点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自古以来能给历史带来巨大飞跃的转折,往往是由利益与欲望驱使的,为了重利,为了荣耀,为了权势地位,许多人连命都不要!而许多改变世界的壮举,正需要那些不要命的人才能完成。
  而单纯的责任与义务,往往最容易让人懈怠。
  王雱本来只是想先埋下点线索,潜移默化地影响影响众人的观念,好让将来能寻求到更多助力。没想到梅尧臣居然这样敏感,戏中只是提了一嘴的暗桩居然一下子被他给发现了,还扩展成课题布置给监生们去完成!
  王雱只差没握住梅尧臣的手感动地说“知己啊”。
  他可清楚这样干会有什么后果了:梅尧臣会臭着脸把他轰出去!
  王雱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改为积极讨论还可以怎么折腾监生们,给他们多找点事做。
  王雱骄傲地说:“这方面我最有经验。”他给梅尧臣介绍自己在鄞县时怎么给他楼先生出主意,在青州时怎么给屠先生他们出主意,在郓州时又怎么给他未来岳父出主意。总之,他走到哪祸害到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梅尧臣一听,其中一些鬼主意特别耳熟,不就是地方经验上报到朝廷,朝廷又自上而下推广到各州官学的一些举措吗?当初他们刚到国子监时,还讨论过这些主意到底是谁出的,有用是有用,就是太折腾人了!
  梅尧臣听着罪魁祸首十分得意地陈述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一开始还有些吃惊,后来则一脸木然。
  赶走积极拉他带着整个西京国子监一起搞事情的王雱之后,梅尧臣提笔刷刷刷地写起了稿子,将王雱刚才提到的“光辉往事”都给写了下来。
  写完后梅尧臣检查了一遍,觉得内容详实,字句工整,满意地封好叫人送去开封,最好赶在二十号前给《国风》投稿。他是《国风》的创始人之一,投稿可以走特殊通道,应该赶得及上这个月的新刊!
  梅尧臣很期待《国风》这篇文章刊出后王雱会是什么表情。
  王雱可不知道梅尧臣写了篇堪称“王小雱坑人记”的文章,将他从小到大祸害各地官学的光辉事迹都给卖了,他为了进一步给洛阳这边打广告,写了篇稿子投去《国风》,吹一发“洛阳不仅春天美,夏天也很美”。
  然后这厮还打了个广告,表示“我在洛阳修了个大讲堂,今年夏天开始会定时请洛阳退休老干部们开展专题讲座,有兴趣的都来旁听啊”,后头列了一个两个三个讲座课题,看着都贼吸引人。
  《国风》编辑部有几个编辑调动到别处了,换了批新鲜血液,不过范仲淹还在那坐镇。
  众编辑看了梅尧臣的稿子,都感觉质量上乘,还很有意义,能让人知道谁在背后提了这么多宝贵的建议。杨直讲还拿着稿子去和范仲淹核实,问那些建议是不是真的是王雱出的。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杨直讲算是明白王雱以前在国子监时为什么时不时会流露出一丝丝无奈表情,原来是因为挖坑坑到了自己!
  梅尧臣的稿子被一致通过了。
  王雱那篇稿子就有点争议了,《国风》编辑部的人都知晓王雱前段时间给朝中上下官员送自辨折子复刻本的“壮举”,一看这稿子就感觉这家伙在借《国风》打广告。
  可是,这稿子质量确实很不错,要是不让它刊出,所有人都觉得可惜。可要是让它刊出吧,又感觉《国风》被这家伙给利用了!
  众编辑争执了许久,最终决定递上去让范仲淹来决断。
  范仲淹能怎么决断?那当然是内举不避亲,直接帮王雱登了这篇广告。
  相信看《国风》的读书人,很多都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早早腾出时间去洛阳游历顺便占座听专题讲座。
  一如范仲淹所料,许多人看到王雱的洛阳旅游硬广之后都开始筹备起洛阳之行来。光是去游玩的话,对读书人来说吸引力不大,毕竟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读书和科举。可是有名宿大儒讲学就不一样了,他们去听一听说不定可以茅塞大开,一举金榜题名!
  别管这想法现不现实,反正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梅尧臣那篇文章反响更大,不少人看完之后回忆一下自己这些年水深火热的生活(或者正在享受的水深火热的生活),顿时掩卷大骂:“天杀的王元泽,原来都是你出的主意!!!”
  这时候他们忘记了拿到王元泽版《九经纲要》时的激动与感激,只想着找到这家伙,然后,群殴他一顿,让他知道给夫子们出主意坑害芸芸学子是要遭报应的!
  王雱这会儿还在带着人统计这一季度洛阳的客流量会翻几番、估算一下客流量带动的税收能不能翻倍,感觉美滋滋啊美滋滋。等《牡丹亭》最后一出演完了,他才拿到开封那边送来的新一期《国风》。
  看到广告刊出了,版面还挺靠前,王雱很是欣慰。他范爷爷现在还是主编呢,大篇幅广告说登就登,不花钱还有稿费,多爽!
  等翻到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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