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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妃有毒:佞王请自重-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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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嗓音很轻,但宴席上并无歌舞,自然听得清楚,他朝着龙厉缓慢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敬酒不吃吃罚酒。”/

    巴扎只觉得气氛格外尴尬,扬起手掌,朝着巴星就是一巴掌。“混账!”/

    有个当武将的爹,哪怕巴扎已经几十年没有上过战场,也不再勤练武艺,但他的一巴掌,哪怕没有用尽全力,还是把瘦弱的巴星打到脚步不稳,整张脸偏到一旁。/

    龙厉并不讨厌这场好戏,喜欢看热闹是他与生俱来的恶劣性情,因此,他当然不可能劝架说和,相反,他巴不得这对父子当着他的面打起来,谁死谁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够精彩,能博他一笑。/

    薄唇微勾,他睇着巴星缓缓转过脸来,巴星的嘴角撕裂,流淌着血迹,映衬着巴星偏白的肌肤,烛光荡漾,有那么一瞬间,巴星的脸透着一股青白之色,略显诡谲。/

    “今日我好不容易把王爷请来,就是想让王爷看看犬子,为他的前程提点一二,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咳咳——”巴扎掩饰着内心的愤怒,脸上的笑容实在僵硬,直接给自己倒了三杯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恕我教子无方,犬子无状,王爷,我自罚三杯,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般粗鲁莽撞的男人,养出唯唯诺诺的儿子并不奇怪,龙厉依旧神色淡淡,似笑非笑,不由地神游天外。心想,看来以后教养儿子的事还得交给秦长安来才对,秦长安看着温和,但爱憎分明,性子直率,眼里容不得沙子,绝不会演绎出“慈母多败儿”的悲剧。/

    “王爷,您可别生气,别跟犬子一般见识。”巴扎小心翼翼,他认定这个男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而且一万两银票已经砸出去了,没理由打个水漂。/

    朝着一旁木讷的巴星又是狠狠瞪了一眼,依旧气愤这个平时连一句话都不敢违逆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般的不识抬举,甚至得罪了京城来的贵人?害的自己还要拉下老脸,不停地给靖王赔不是,更何况,靖王的脸上没有任何松动,根本不给自己面子。/

    “本王本以为世子是一只弱鸡,没想到,还是有血性的男儿。”龙厉看似一身闲适,但却又对巴星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芒着实好奇,他在这二十五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擅长的便是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看透此人的内心。/

    不知为何,这个巴星该是个没主见的懦弱男子,偏偏有着一双阴沉又空洞的眼睛,而且,细辨之下,那双眼的愤怒丝丝可见。/

    这样复杂的眼神,被仇恨包裹的眼神,仿佛在谁的脸上同样看过,是谁呢?/

    龙厉微微失了神。/

    巴扎嘿嘿一笑,说着“哪里哪里”的废话,哪怕自己儿子被形容成一只弱鸡,他也不敢在言语上激怒对方。自从见识过龙厉对着那颗心脏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谈论,他就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亲王,更清楚龙厉的心狠手辣,远在自己之上,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巴星像是木头人一般在旁边站了许久,这才再度开口,清瘦的脸上稍显麻木。“王爷何时离开?”/

    龙奕充耳不闻,巴星虽然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但他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藩王世子,这样的身份,他完全不必多加理会。/

    “王爷后天就走了,你可是要亲自送送王爷?”巴扎笑得很假,后悔让巴星来了,简直就是越帮越忙,今晚过后,一旦靖王对儿子的印象很差,届时,再丢出一万两,也不知能否请得动这尊菩萨帮忙。/

    “是啊,我要亲自……”巴星朝着龙厉走了两步,稍稍弯了弯腰,好似要给他亲自倒酒,但他的手并未碰到酒壶,那双稍显空洞的眼划过一抹凛然杀气,整张貌不惊人的脸变得凶狠,判若两人,咬牙切齿地说。“送他上路。”/

    说时迟,那时快,巴星宽大的衣袖里闪过刺眼的寒光,一把弯月般的小刀藏在他的五指之中,因为靠的很近,轻而易举地划破了龙厉的红色衣袖。/

    没想过龙厉能在这么危急的关头避开这一刀,巴星并无表情变化,依旧凶狠,朝着龙厉的心口刺下。/

    手中并无兵器抵挡,面对巴星毫无征兆的刺杀,龙厉发现他虽然凶狠,但因为没有武功底子,加上他却练了半年多的武艺,后来回到金雁王朝,还不忘让谨言每日陪他过招,反而总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闪避开来。/

    巴扎愣了会儿,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完全不记得此人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向来懦弱,而如今却在刺杀靖王?!/

    一脚把巴星踹开,但巴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继续张牙舞爪地朝着龙厉扑过来,龙厉转身随手一抓,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送,巴星便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谨言。”朝外喊了声,龙厉缓缓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一抹冷凝在眉宇之间生成。/

    巴扎眨了眨眼,只见巴星摇摇欲坠,往后一倒,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接,却看到了那一幕——/

    一根白银烛台,深深刺入巴星的喉咙,不小的力道将烛台的尖锐顶端全部挤压出来,一小节蜡烛被压得只剩下手指粗细的厚度。/

    巴星的双目无神而空洞,死死地盯着房梁,鲜血从喉咙刺穿处不停地汩汩而出,他费力地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谨言破门而入,看到这幅场面,心中不由骇然大惊,谁也不曾想过孔雀王的世子会随身携带杀人利器,更没料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世子竟然有胆子刺杀靖王。/

    “王爷,您可曾受伤?”/

    龙厉挥挥手,巴星发狂就是一瞬间,出人意料,而其他侍卫都在门外守着,也是他的吩咐,他没必要迁怒他们。/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善后。/

    “星儿……你怎么了……啊?”一切发生的太快,巴扎好似被人用麻袋套着揍了一顿,眼冒金星,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鲜血依旧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龙厉面无表情地旁观着,没有感动,没有愧疚,没有不安,只有隐隐的怒火,在心中炽燃,很快就攀爬到他俊邪的脸上,让他看来阴测测的。/

    “谨言,把烛台拔了,让世子好受些。”他冷漠地发号施令。/

    巴扎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急忙扑到巴星的身上,就算巴星再怎么微不足道,也是他的嫡子,他并不蠢,毕竟身怀武艺,知道战场上的应急措施,一旦把烛台拔掉,便是加速儿子的死亡。/

    “巴扎,你老眼昏花,难道没瞧出来,你儿子中了蛊,早已迷失了心智?”一道清滑的嗓音,划破空气,听上去还有些风凉的意味。/

    闻言,巴扎再度锁住怀中年轻男子的面孔,为了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的确有阵子没见过自己儿子,那张清瘦脸庞的眼神依旧飘在半空,除了喉咙涌出的鲜血之外,巴星的嘴里也已经满是猩红。/

    巴星虽然不出色,但从小到大不让人费心,哪怕是藩王之子,从不惹是生非。/

    这样的性子,又如何会出言不逊,甚至对靖王下手?/

    巴扎感受到巴星的身子一阵猛烈的抽搐,巴星的瞳孔渐渐放大,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但那张脸皮上的青白之色却慢慢褪下,多了一抹潮红。/

    纵然心痛,身为藩王,他更清楚儿子早已犯下了死罪,刺杀王爷,别说等京城的皇帝发话,依照靖王的行事作风,哪怕巴星不死,龙厉也会直接把人办了再回去。/

    “星儿,告诉父王,到底是谁……是谁害你的?”巴扎难掩激动,嗓音哽咽,老泪纵横。/

    巴星的眼神不再飘忽无力,他将最后的目光定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双目恢复了最后一瞬的清明,他低声呢喃,但是嗓音早已破碎的不成样子,随着他的每一个字,嘴里喷出更多的血花。/

    “是……乔、乔傲……他……”/

    终究是没能说出更多内情,巴星的脑袋无声垂下,死不瞑目。/

    龙厉冷然发话。“谨言,动手。”/

    这一次,巴扎没再阻拦,儿子已经死了,若是证实他被乔傲下了蛊而神志不清,至少可以排除其他的嫌疑,也不会连累藩王府。/

    他悲恸地目睹谨言拔出刺入巴星脖子的烛台,尖锐烛台上不停滴落一连串的血珠,无不凄凉提醒着他,今夜他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万籁俱寂之中,一个奇异的画面出现了,从巴星脖子上的血窟窿里,缓慢地爬出一只金色的蛊虫,圆滚滚的,身上沾着血迹。/

    只是它爬行的速度不快,好似没有太多力气,直到它沿着巴星的衣裳落到地面,又爬了一小段路,这才停下,身子越缩越小,一动不动。/

    谨言踢了一下,蛊虫早已僵死,他看向龙厉,龙厉不动声色地转向木然的巴扎。/

    /

第四卷 情比金坚 065 长安被幽禁

    

    “王爷,我已有半月不曾见到犬子,没料到乔傲居然把主意动到他身上,才会发生这等意外……恳请王爷看在我痛失爱子的份上,别再追究此事,毕竟始作俑者乔傲也已经被烧死……”

    哪怕悲恸,但眼下保住整个藩王府,才是最要紧的。巴扎这么想,黝黑的脸庞上神色复杂,透着一股子的迫切。

    龙厉笑得人畜无害。“是啊,孔雀王痛失爱子,本王是该体恤,不过,若不是本王运气好,早已被你的爱子刺中心脏,这笔账,不知该怎么算?”

    说什么运气好?分明是有不差的武功底子!巴扎是武将,别的事不精通,岂会被龙厉蒙蔽双眼?

    据他所知,龙厉并无武艺,因此才养了一大堆高手,但刚才他若不是太过震惊,险些忽略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暗杀本王的人不少,除非他有能耐逃出生天,否则,一旦被抓住,便要按照本王的心情来处置,轻则身首异处,重则在烈日下鞭尸。”龙厉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巴星的尸体,凉薄眼神,刻薄口吻,无疑是火上浇油。

    巴扎嘴角抽了一下,蓄足力道,咬紧牙关才挤出一句。“只要王爷不追究藩王府的疏漏,在王爷离开西南苗地之前,我会再为王爷送一份礼,给王爷压惊之用。”

    虽然不甘心,自己突然损失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王位继承人,可惜,事已至此,他只能控制局面,不让场面更加难看。明明死的是自己儿子,却还要赔出大量金银来安抚靖王的心情,毕竟没了这个嫡子,至少还要其他儿子,但若是被靖王迁怒丢了藩王的位子,那么他就是前功尽弃。

    “本王后天就要走了,孔雀王动作要快些才好。”龙厉又是轻忽一笑,那张脸犹如春临大地般灿烂明媚,只是那双眼犹如深井,泛着刺骨寒意。

    巴扎的心在滴血,不敢继续直视龙厉,低头赔笑:“那是自然,王爷大可放心。”

    一走出藩王府,龙厉便翻身上马,回了自己下榻的院子,走入灯火通明的寝室,但内心却依旧一派寒凉。

    怎么回事?

    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独身生活在靖王府的心情,无论在外面整治捉弄了多少官员,发泄了多少怒气,回到屋内,整个人依旧有些空虚。

    自从娶了秦长安之后,日子截然不同,哪怕靖王府不再张灯结彩,芙蓉园里只有豆大的烛光,他也是脚步轻快,只因他知道,只要他一推开门,他心爱的女人就在里头。

    “爷,刚才酒宴上你空腹喝酒,必然难受,不如属下让人做些暖胃的甜汤来?”慎行看着坐在床头的红袍男人,龙厉依旧俊美如常,只是却仿佛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寂寥,好似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却又清清冷冷。

    他下颚一点,烈酒烧身,若是秦长安在他身边,少不了一阵数落,她花了大半年耐心调养他的身子,扳正他的厌食症,岂能看他空腹喝酒?!

    眼前浮现出那张鲜活的怒颜,美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却把那张俏脸照的更加明艳动人,把她气急了,有时候当真无所顾忌,不但动嘴还要动手,最喜欢掐他的腰肉,完全不懂尊夫为天这四个字是什么道理。

    这般想着,刻薄的薄唇却是有了细微上扬的弧度,仿佛整张阴郁不快的脸都多了些许温度,他下颚一点。“去吧。”

    他答应过秦长安,要珍惜这一具得来不易的健康体魄,他还要跟她长长久久地当一对白首夫妻,笑看儿孙满堂呢。

    当甜汤端来,龙厉已经跟谨言在部署两日后离开的事宜,一盏茶之后,他才端着甜汤一口一口喝起来。

    “爷还在担心王妃?”谨言看不过去,面色凝重地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人总是要放在身边才安心。”龙厉淡淡地说,不知为何,这一碗甜汤喝着喝着,却没什么甜味,他喝了半碗,便搁下了。“王妃还没有送信过来?”

    谨言失笑。“恐怕王妃的信才刚刚出京城,没这么快到西南苗地。”他们家王爷在别的事情上,从不心急,只不过短暂跟王妃分离数月,却是急的不得了,失去了往日泰然处之的心境。

    龙厉没说什么,头一回有点心神不宁,不,或许在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相似感受。那是在五年前的春猎时候,他非要把秦长安带着,但是心里却常常生出某种奇妙的想法,仿佛他虽然得到了她,她虽然属于他,却不长久。他以为自己拥有了那一轮明月,却忘记了它不过存在于水中,当他猛地一抬头,那一轮明月却依旧高高挂在枝头,遥不可及。

    因此,他无暇跟巴扎追究世子刺杀一事,满心都是对她的牵念。

    “承平候那里准备的如何?”

    “十五万边家军终日操练,不敢怠慢,随时听候王爷的吩咐。”

    龙厉又跟谨言说了一会儿话,才上床休息,在京城眼线众多,他在皇帝宫里安插了棋子,而皇帝也在他身边安排了线人,兄弟之间,礼尚往来,早已到了谁也不敢全心信任谁的地步。

    他并不只是为了平定西南的暴乱而来,在他眼里,此事根本无法请得动他千里迢迢走一趟,但在西南,他的确可以更随心所欲地下好自己手边这一盘棋。

    孔雀王巴扎跟皇帝心有嫌隙,为了自己的爵位世袭,自然已经站在他这边,再者,他看上巴扎并非因为他占据西南边陲这块土地,而是他跟其他两位藩王关系匪浅,这便是连带关系,不得小觑。

    而另一方,四方城的承平候边圣浩跟自己表面上是拿了靖王府的银两开了新的盐井,一道做盐商赚银子,实际上却在顾太山里操练边家军,以及秘密地冶铁,制造兵器,时至今日,已经制造出二十万之多的刀枪。

    乔傲的死,还透着诡异,蛊术龙厉知道的不多,但一个人可以在死前还透过意念来操控孔雀王世子巴星身体的蛊虫,让巴星做出刺杀的作死举动,当真骇人听闻。

    至于林中那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光靠双腿略显畸形而判断出是乔傲,他依旧保留自己的想法。

    一个有着强大甚至近乎疯狂意念的家伙,在大火之中当真会乖乖等死吗?还是那一具尸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道具罢了,真正的乔傲,依旧还躲在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

    没了被他操控的一堆乌合之众当乔傲的虾兵蟹将,哪怕乔傲还在人世,也不可能闯入军营再想要他的性命,乔傲只有一人,而面对的是五千将士,傻子也知道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不过,若大军一走,最危险的人成了孔雀王巴扎,乔傲若不死,必然还会伺机而动。

    他和衣而睡,短暂地闭了闭眼,如今已经是七月,天气闷热,屋内摆放了两大块冰块来散热,窗户半开着,以便夜风吹进来。

    桌上烛光被风吹得摇曳生姿,在龙厉的脸上投下一片光影,他依旧沉睡着,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他站在悬崖边,此处并不是很高,但悬崖下有一条湍急的江河,耳畔响起巨大纷乱的喊打喊杀,他满心不耐烦,正欲皱眉,面前却有一人的阴影飞快地挡在他的面前。

    从空中射来的利箭,准确地穿刺入她的胸口,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却依旧不曾倒下。

    龙厉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山间仿佛生出缥缈的云雾,让他看不太清楚面前这人的面容,直到她一个不稳,往后倾倒,他眼前的雾气尽数散开,那女子眉心的红痣,看得他惊心动魄。

    她整个人脚底一滑,失去所有力量,宛若一只纸鸢,飘入空中。

    “不要!”龙厉伸出手,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害怕就这么错过她,失去她,往前一扑,整个人扑倒在悬崖边的碎石上。

    他依旧不曾抓住她,就差那么一点,不过是咫尺之间,甚至他有种恍惚的感觉,自己的指尖跟她的轻轻一碰,但刺骨的寒意点点滴滴地渗入自己的皮肤。

    她仰面朝上,不断地下坠,或许因为崖山的风太大,可以让她下坠的不那么快,她朝他浅浅笑着,胸口的血花迅速浸染了衣裳,眼底好似蒙着一层水光,然后,红唇轻启。

    她轻轻地朝他喊着。“三郎。”

    他猛地惊醒,这个梦不是他第一次做过,在秦长安坠江后的两年里,他做过许多次,但全都是重温梦境罢了。

    但今晚这个梦,却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五年前,他亲眼目睹她坠江,不曾抓着她,更不曾撕心裂肺喊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在刚才的梦里,他却脱口而出,那一声“不要”,大有毁天灭地的猛烈疯狂,甚至盖住了周遭的厮杀声。

    五年前,她同样是在他面前坠落,但脸上只有灰败的死气沉沉,以及眼底的那一丝幽暗,但刚才的梦里,她的笑容却很甜美,很真实,更别提那一声“三郎”,正如他们在闺房之中她唤过自己无数次的一样,饱含温柔。

    龙厉一动不动地依靠在床头,后背早已沁出一身冷汗,里衣贴着背脊,湿哒哒的很是难受。

    “谨言。”

    “属下在。”谨言站在门外回答,刚才似乎听到里面有细微的梦呓,不过,他不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此生还会做恶梦。

    “传本王的命令,明日晌午就启程。”龙厉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他等不了了,哪怕这个梦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不想冒险。

    他不想用秦长安来冒险,失去她一次,那种痛到极致却又无法言语的感受,胜过凌迟,他不想再品尝一次。

    ……

    这是平生第一次被幽禁。

    一个面生的嬷嬷送来了早膳,白银接了过去,低声道。“劳烦嬷嬷了。”

    嬷嬷抬头,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笑着询问。“靖王妃这么早就去院子散步了?”

    白银转过头,并未开口,但嬷嬷早已循着白银的视线,找到了那一抹翠绿色的身影。

    秦长安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扯过一截柳枝,蹲在湖边用力抽打着清澈的湖水。

    那位嬷嬷站在秦长安身后,压低嗓音说道。“靖王妃,老奴有话要说。”

    “又是皇上让你来送话了?这回说的又是什么?”狠狠一抽湖面,激的水花飞溅,她头也不回地冷声说。

    嬷嬷面色凝重。“今早,靖王府被禁卫军围府了。”

    五指一收,抓紧手里的柳枝,她脸色一沉,这个嬷嬷她不认识,不过,她关心的不是此人的身份,而是言语之中的深意。

    “什么名头?”

    “最近京城频频出现杀人分尸案,靖王去西南苗地领兵亲征,靖王妃在宫内短住,自然要派人保护靖王府的安全。”

    秦长安闻言,面容宛若被冰雪覆盖,没有半分笑容,指甲深深陷入柳枝之内,“咔擦”一声,柳枝断裂成两半。

    “皇上还说了,靖王世子还小,恐怕离不开靖王妃,因此,让禁卫军把世子带到宫里来——”

    先是把她软禁在宫里,看她一副不肯示弱的样子,于是又打算从她的软肋下手……她身为人母,龙羽便是她最大的弱点。

    只是,龙羽不过是个降临人世还不满一年的小子,皇帝竟然如此心狠,让禁卫军动手!

    说得好听,把孩子带到皇宫来,怕只怕,到时候,皇帝会把龙羽扣住,除非她答应承认自己的药人身份,点头为皇帝效劳,否则,他不可能让他们母子相聚。

    秦长安开始是蹙眉,慢慢扬眉,而后瞪圆了一双美目,里面全都是熊熊火焰。

    “你又是谁?”

    貌不惊人的嬷嬷低下头,静静地说:“老奴年轻时,曾经是王爷身边的宫女,直到王爷封王建府,老奴名叫程笙。”

    她听程笙这么说,细细打量一番,此人四十开外的年纪,虽然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风霜,但是不像其他宫里的嬷嬷,多半板着脸,眼神冷淡又势利。

    程笙这位中年嬷嬷,眉目温柔,跟她的名字一般谦逊随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王爷既然搬出皇宫,有了自己的王府,为何没把从小照顾他的你带出去?”秦长安稍稍压下心中的怒火,并不打算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在还未知道此人的底细之前,程笙说的,谁知道是不是鬼话连篇?

    “是老奴自愿留在宫里的,左右都是为人做事,在宫里还是宫外,并无太大区别,只要不做错事,落人口舌就行了,去哪里都不会饿着老奴的肚子。”程笙又是一笑。

    秦长安眉心微蹙。“程嬷嬷,你别怪我多疑,我被皇上的人请到这儿来,除了昨晚送饭的宫女之外,就再没见过旁人。”

    如果皇帝派禁卫军把靖王府围起来了,那么,她不可能善罢甘休,坐以待毙。

    但首先,她必须了解自己不是被人左右挑拨,这个程笙送来的消息一定要是千真万确才成。

    “老奴当然不可能无故出现在这儿,若不是皇后命老奴领了腰牌,是进不来此处跟王妃说话的。”程笙摊开手心,躺在她手上的果然是能在宫里宫外自由出行的腰牌,她低眉顺眼,又缓缓说道。“老奴曾经在王爷身边服侍近十年,或许王妃知道王爷乳娘的那件事?”

    她面色微变,哪怕没有开口承认,但程笙已然察觉秦长安眼神变得凌厉。

    “那个跟侍卫苟且的乳娘,是老奴的亲姐姐,她名叫程怡。老奴家中贫困,五岁就进宫当宫女,派去照顾靖王的时候,刚满十五岁,当时宫里的乳娘不够,正在宫外选人,老奴便派人通知了丧夫的姐姐过来,没想过真的选上了。”程笙的语气平静,话锋一转。“后来此事被王爷撞见,也是老奴亲口提出要将姐姐处死,至少当时王爷年幼,会手下留情,能保住姐姐的全尸。”

    “正因为如此,哪怕你在王爷身边忠心耿耿数十年,还是对王爷心存愧疚,因此,不曾跟随他出宫去王府做事?”

    “老奴看着王爷长大,对王爷的性情至少了解一二,老奴哪怕把心掏出来,但还是会让王爷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又何必跟去靖王府,让王爷碍眼呢?因此,还不如留在宫内,或许,以后王爷还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可以让老奴尽忠。”

    秦长安在心中暗忖,沉默不语,半响之后,才再度开口。“好,我信你,程嬷嬷。”

    “围府一事,王妃似乎并不意外?”

    她微微皱眉:“若只是围府,我不必方寸大乱,只是,王府里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三岁。那些禁卫军是什么人?我最看不惯那些官兵,行事作风十足凶悍,跟强盗也差不远了。他们不像我们女子一样心软,一旦闹得鸡飞狗跳,那些孩子受了惊吓,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程笙没说什么,但面部的表情愈发柔和,心想,都说靖王跟王妃感情不和,恐怕又是靖王想出来的障眼法,这样临危不乱的女子,一身气度风华完全不输宫里的皇后娘娘,而且,还比皇后多了几分魄力,就算跟皇帝为敌,也不见秦长安有丝毫的胆怯和惶恐,果然放眼天下,只有靖王才配得上她了吧。

    “靖王妃,老奴这儿还有个消息,楚贵人在几天前突然下身出血,情况大大不好,很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昨晚,珍秀宫那边又有不小的动静,几位一道出诊的太医脸色难看。”

    秦长安不曾理会身旁人的表情,径自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冷冷一笑。“在自己身上用苦肉计,殊不知是药三分毒,更别提毒药,就算解了毒,也得花上更长久的时日慢慢调养。这么快就怀上龙子,运气挺好,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是否撑得住。”

    程笙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但她在宫里当了半辈子的差,岂会不知管好自己的嘴,才是生存之道?

    发现程笙还在身边,她转身一笑。“程嬷嬷把消息送到了,请回吧,帮我跟娘娘道一声谢。”

    皇后当然知道她被留在宫里,所以找来可以信任的老人给她送信,但皇后不能随意插手此事,毕竟皇帝是皇后的丈夫,她能暗中帮忙已经让秦长安心生感激,皇后不能公然出面,实属无可厚非。

    虽然对皇帝没有任何好感,总觉得龙奕跟蒋思荷绝非良配,可是这天下的夫妻并非都跟她和龙厉这样,秦长安再愤愤不平,也不可能去挑拨帝后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夫妻失和。

    此事因她而起,最终能摆平的,也唯有她自己而已。

    她不能慌,更不能乱。

第四卷 情比金坚 066 永远临不了盆

    

    走入屋内,扫了桌上的菜色一眼,三碟子小菜,一盘糕点,一碗红枣糯米赤豆粥,一块烤饼,菜色不算差。

    她坐下来,拿起筷子,把粥分成两半,这就要吃。

    “主子,还未试毒……”白银谨守本分地阻拦。

    “都把我关在笼子里了,还要对我下毒做什么?皇上比任何人更不想看到我的尸体,放心吧。”秦长安夹起一块桂花糕,凉凉一笑。“更何况,同样的招数用第二回,还有什么意思,可不让人笑话黔驴技穷了吗?怎么着都要出其不意,不是吗?”

    白银嘴角一抽,这世上敢把皇帝比作一头驴的,除了她主子,还能有谁?!

    秦长安努努嘴。“坐,一起吃,宫里的膳食不错,别浪费。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一较高下。”

    白银应了声,吃起宫廷早膳,这些早膳看起来并不特别,但吃到嘴里,才发现滋味果然很好,两人没有更多交流,各自安静地吃完了。

    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询问。“主子有对策了吗?”

    “不用太久。”秦长安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肚子饱足又温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她告诉自己,这般的困境,她不是头一回面对,宫里人人心机深沉,但善用的招数无非是那几招。

    皇帝最近的手段,不留后路又稍显粗糙,在她看来,更像是狗急跳墙,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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