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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不成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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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君自知当初在大周时身份的混乱,别说是萧临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始至终她都是顶着“步凉”的身份被人认为是上官云初,若非萧临今夜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也不可能怀疑到当初在大周国的人其实是她。
在这件事情,着实不宜让萧临思虑太多,否则终是会被他察觉出问题来,尤其是萧临清楚的知道她身体上每一处的痕迹。
是以,上官遥君转而抬首看向依旧埋首细想破绽的他,问道,“不知王爷,怎么会在阳州,更意外的出现在这云樽宫里。”


第四卷 172 消失的裴大人

“探子得报,花柔带了汴梁五百精兵离开了真果城朝阳州而来。前殿守卫森严,就顺着花柔这些人从后宫进来的。”萧临简单说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么也就是说,刚才那些追杀他们俩的人应该是装扮成云樽宫禁军的汴梁人。
像是洞悉了上官云初所想,萧临视线轻轻的从她那张脸上扫过,抬首凝望着头顶的明月。淡淡说着,“你当下应该回到前殿或是上官府,用阳州城里的守城军来与这云樽宫里的汴梁人对抗。”
这不用萧临说,她也知道,更何况她可没萧临说的那么狼狈。只是要怎么出去呢?遥君左右看了看,心里别扭着不想表明自己识不得方向的事实,故而白着眼珠子转身朝一间宫女的屋子走了去,好在她手脚轻速度快,没一会儿就拖了个衣衫不整的宫女出来,然后顺利带着两人出来宫去。
翻出后宫的城墙,遥君自当要与萧临分道扬镳,然后她才好顺着城墙一路走到云樽宫前殿的宫门,那时天已微亮,不少的大臣们已经穿戴着官袍乌纱帽神色凝重的下了马车结伴前行,可抬头猛一见着脸色苍白一身狼狈的上官遥君时皆是一愣。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后才?刷刷的跪倒在地。
遥遥的看着在那人前撑得笔直的腰杆,看着护守在她两侧的护卫时,萧临才又悄悄的转身隐入了树林之中。
攻打汴梁虽然说几乎是用了姜国所有的兵力,但谁没有后招呢,上官遥君为了清扫云樽宫后宫里的闲杂人等,不得不动用了手里暗藏的兵权,并将右军的司徒武调到了身边暂代了罗邺那一角,作为她平日里的方向灯;也是因为花柔的缘故,一直受命捉捕此人的冷言也回到了阳州。
然而。花柔闻风而动的速度显然要比上官遥君要快,夜里没有抓到她与萧临便立刻带走了自己手底下的所有人,将干干净净的云樽宫又还给了她。
为防万一,右军的人还是把云樽宫前前后后都查了一遍。而遥君则换了身衣裳后又朝苏桓的寝殿走了去。
那里保持着昨夜逃离时的凌乱模样,也依然烧着跟昨夜一样弄浓浓的熏香,苏桓匐在自己的龙榻边上眼神空洞犹如丧家之犬。
瞧见遥君来,也就抬眼看了看又继续耷下了头,喃喃问道,“你想杀我对吧,杀吧,反正迟早都会被你杀掉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你。”遥君微微扬了扬下巴,冷冷的问去。土他鸟圾。
苏桓也似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与他十五岁的年纪不大相符,有着像看尽世态炎凉之后的孤独感。他也没作多的解释,只道,“我死了,皇位才会是你们上官家的。”
又是这样子的答案。真以为那皇位人人都稀罕似的。
遥君也懒于解释,哂笑之后轻轻的问了句,“裴年息在哪儿?”
苏桓不自然的紧紧手里拽着的锦被,然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遥君顺着颔首将这个问题暂时搁在一边,再问,“你是怎么认识花柔的。”
闻言,他的眼珠子稍稍的左右动了动,又一次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说不想说。
但是,遥君却勾嘴一笑,“你若说了,我便不会杀你。会让你继续坐在皇位上,只要你别再犯傻做些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听到能活命,苏桓的眼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丝希冀来,他立马转头好似一副寻求肯定的样子,但是好像又不太愿意让别人发现他的迫切。所以装得很辛苦,看得人也很心疼。
上官遥君不知,瑾娘唯一的孩子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倒让自己不知以后该如何向她交代。
“这是我看在你母妃的份上给你的机会,苏桓你自己看着办。”说时眉梢不禁往上一挑,也戳得苏桓一颗心骤然一紧。
他又将手里的锦被攥了又攥,才答道,“两个月前是她自己到宫里来的,还拿出了皇兄以前贴身的小玩意儿,她说她是皇兄的妃子。”
“苏复的妃子?”
“是。”回答时,苏桓的眸光沉稳不似说谎,继而他接着道,“她告诉我,以前去大周杀我的刺客都是您指使的,并非皇兄。还说皇兄多次请求您接我回姜国,都被您否决了,就在皇兄不准备按照您的命令行事,准备派人去大周接我时,你就杀了他。”
上官遥君听了只觉好笑,反问道,“你就单单听了她这些话,就信了?”
苏桓耷下头去,点了点。原本就对她有着极深的防备,随时随地都怕被上官遥君杀掉没了小命,所以也就经不得旁人的挑拨,这才铤而走险想要一举把上官家从姜国的云巅给拽下来。
可是多少人的努力,真就能这么幸运的砸在他苏桓的头上?遥君摇头看了看他,只能恨其是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白白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是以,遥君再给了苏桓最后一次机会,“苏桓,我最后问你,裴年息在哪儿?”
再一次明显的攥被,笑脸的挣扎也愈加清楚,当他又想摇头时,遥君却道,“如果被我发现你撒了谎,刚才的约定一笔勾销。”
说时迟那是快,苏桓立马从龙榻边跪扑了过来,哇哇大哭道,“遥君哥哥,对不起。是那个花柔先前来信说若要扳倒您就必须先杀掉裴年息,所以我和杜栓才昏了头将裴年息给毒死的。”
上官遥君勉强抽出一只脚来,狠狠的朝着苏桓的肩头踹了去,大声喊道,“司徒武,让人把榻推开。”
司徒武听命之后立马找了六个侍卫朝苏桓之前一直扶着的龙榻走了去,动了动最上面一层,果然是可以移动的,所以几人才同在一侧使力,狠狠推开榻上的石板,刚一露出缝儿,浓烈刺?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便迎面扑来,有个年轻点的侍卫一下没忍住直接掉头就吐了出来。
缝整得大些了,能看出个全身脸面时,司徒武才转身看向上官遥君。
遥君掩着?慢慢走了过去,瞥眼一看,身上是裴年息的官服和素有的一些佩饰,因着石盖中尸腐的情况并不十分明显,从眉目上还能瞧出些裴年息的影子来,就是脸上开始有些虫子在爬了,一点点的啃噬着他的皮。可能是当时还没有对朝中大臣进行说服,所以苏桓与杜栓也不好处理这具尸身,这才想到了放在龙榻下面,再在寝殿中换上浓烈的香气掩盖尸腐的味道。
上官遥君就那么睨着眼看着那句腐尸好大一会儿,才突然下令道,“就地烧了,记得别烧着其他东西。弄完后龙榻得恢复原样好让皇上睡得舒服。”
就地?司徒武不明,抱拳询问道,“那……还需安葬裴大人吗?”
“不用。”遥君笑笑,“皇上就躺在裴大人的骨灰上,夜夜反省一下你这次的错误便可。”
苏桓陡然一颤,呜咽着回头朝榻的方向看了去。
遥君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然后唤出冷言来,这才疲倦的跨出了寝殿朝宫门走了去。回上官府的一路上,她都是窝在马车里闭目休息,这一天一夜几乎都没合过眼,虽然前几个月让翘楚给她调理了下身子,但再这么折腾下去也着实吃不消。
所以,上官遥君特地吩咐走慢些,只是她尚觉着刚眯了一下眼睛,就听到冷言在车外压低音量唤了她一声。
上官遥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到了。”
“嗯。”
冷言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揉了几下额头稍稍恢复点精神气的遥君,警觉的挑开窗边上的帘子往外瞧了去,冷言适时的转过身来,朝她欠了欠身子,低声道,“七爷,小公子在那边。”
小公子?
脑子里还想着冷言这声称呼是对谁的呢,就见着上官府门前的小河边上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人,这次手里不再是那个红色的小布猴却是一只灰不拉几的螃蟹,圆滚滚的站在萧临脚边上很专注的盯着河里逆流而上的小鱼群,觉着有趣还时不时的抬头往萧临脸上看去。萧临亦是一副慈父的模样,每一次都能和孩子单纯的眼神对视上,然后扬着嘴角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
那一刻,上官遥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奔了出去,早在昨夜的时候她就想问萧临,他到了阳州沅羲怎么办,但怕自己关心过渡更惹那人的怀疑,才憋下满腔的担忧始终没问关于孩子的事情。
只是不想,刚刚将宫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萧临居然就带着沅羲来了。
她匆匆跳下马车去,但跑了没几步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太明显了,便硬生生的将速度慢了下来。
萧临是早就看到马车来了的,只是沅羲正好玩得高兴,现下又见上官遥君朝这边走来,便轻轻的拍了拍沅羲的小脑袋瓜,然后指了指他身后。
沅羲还是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然后看清楚遥君的模样才露出两个小酒窝来,糯糯的叫了一声,“娘亲。”下一刻,更是迫不及待的从萧临的脚边上跑了过来一把环住她的腿弯儿。
儿子在跟前,萧临也在面前。
遥君按捺住内心想狠狠亲一亲沅羲的冲动,只能故作平静的把孩子抱了起来,淡淡的朝沅羲笑了笑算是作为回应,然后才侧首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萧临,“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萧临走近,伸手拉了拉沅羲的小手,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随口答道,“不放心,就带着他来阳州了。”想来真果城上的那一幕也是把萧临吓到了,所以现在对于沅羲他当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嘛,他涩涩的笑了笑,“我想让沅羲看看他母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可以吗?”
如果这么一个要求都不同意的话,那也说不过去。
上官遥君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抱着沅羲转过身去,不过走了几步后萧临却赶上前来要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沅羲似不愿,两只小粗手圈住遥君的脖子不放,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哼哼着。
萧临又是苦笑,撇过头凑到沅羲耳边道,“沅羲听话,娘亲累了。咱们说好要自己走路的,不是吗。”
他嘴里的这声“娘亲”莫名让上官遥君的心实实在在的漏了一片,看起来像是为了沅羲才这么称呼的,但经过昨夜的事情后,她总有自己随时随地都已经被萧临瞧出来的危机感。
沅羲很听萧临的话,立马顺着他的手滑着落了地,一瞬间便让上官遥君轻松了不少。虽然,她自小习武,力气不弱,但一只手就没拿过比剑还重的东西,陡然抱久了沅羲,手臂也很快就酸麻了。
所以,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被萧临的那双眼看穿,那么身份的问题,只怕也是时间早晚罢了。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沅羲的手,意外的让孩子特别的高兴,原本安安静静的性子一下就变了样儿,嘴上虽没多说话,但一蹦一跳的两只小脚就能瞧得出他此刻的欢快来。
走进这座深宅大院之后,里面的森严与肃穆是萧临能够想象得到的,但是却未曾预料到竟是如此的安静,静得像是走入了一个片墓地。若不是回廊底下、院子里那些不同颜色的灯笼和石头,是全然感觉不出其他生气来的。
寻着萧临的目光在那些奇异的颜色上,上官遥君说了句,“我父亲让人特地做来辨识方向的,都二十多年了。”
原来如此,上官贾士这个当父亲的也确实很用心。而萧临发现了,他们一直寻着红色指示的方向走,不过恰巧在一个红色与蓝色的分叉口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从前面走了过来,躬身朝上官遥君欠了欠身。
“七爷,尚书令和吏部侍郎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
沅羲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直觉觉着娘亲要松开自己的手,故而他巴巴的抬起头来,好一副招人怜的样子,似嫌不够的还眨了眨那如扇的眼睫。
上官遥君见状拧眉心软,萧临却蹲下身来,将沅羲攥着上官遥君的那只手拉了回来又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抬头对遥君道,“你先去办正事儿吧,让其他人带我们去就行了。”
现在确实有正经事要办,但看看沅羲,撅着一张小嘴就别过脸埋进了萧临的肩头。
遥君笑了笑,转身对人道,“你带睿王爷去锦绣云杉。”
萧临一把将沅羲抱起,微微朝上官遥君颔了颔首便跟着管家继续朝红色的方向而去。
“锦绣云杉”带着一个“云”字,以前可是上官府里的福地如今却已空置了整整五年,但这五年里上官遥君依然让人每日打扫,就跟上官云初还在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只是少了一个主人而已。
越靠近那个院子两侧栽种的山茶花就越加的多了起来,萧临随口问道,“她喜欢山茶花?”
管家看了看,想着也不是什么打紧的问题,就回头笑了笑,答道,“是,六小姐生前很喜欢。”
这个“生前”又有些刺痛了萧临,可是,埋在他肩头的小脑袋瓜忽然转了转头看了看两旁的盆栽,有些赌气的道,“不喜欢。”
听着这软糯糯的声音,莫说萧临连管家也呵呵的笑了起来,许是这上官府好久没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出现了,也没怎么有人气儿了,故而他也忍不住逗笑道,“那小公子喜欢什么花呢?”
沅羲眼珠子认真的转了许久,才又道,“不喜欢。”
“哈哈哈。”管家笑得开怀,“小公子也不喜欢花花草草吗,跟我家七爷还真是一样呢。”
萧临脚下一滞,想着问什么却见管家指着近在咫尺的一座院门道,“王爷、小公子,锦绣云杉到了。”


第四卷 173 试过,输过

上官遥君半躺在扶椅上,心不在焉的听着这两个姜国位高权重之人的反省,百无聊赖之际侧头从窗外看着院子里飘下的落黄。
其实她原没有必要过来听这两个老家伙废话的,但是总不能把人给逼急了最后像是苏桓那样跳了墙,再则对于云初以前住的地方,遥君是不大想去的。
迄今为止。她还是会梦见那夜起身时云初挣扎着撑开眼问她:睡不着?
若然她回一句,嗯或者一起聊聊吧,然后那个锦绣云杉里是不是仍会有那么一个对镜贴花黄的美人?傅景渊要救的人是真正的云初,可是一次错误却让云初代她去死,这份痛一直没能随时间而消退,以致于她始终不敢踏入锦绣云杉里面去,因为那里有太多云初的痕迹。
她的绫罗绸缎,霓衫纱裙珠钗首饰,瑶琴字画,山水刺绣……
“咚”
上官遥君一掌拍在案桌上,陡然将声泪俱下的两个老人吓了个半死,没多想就赶紧给跪了下来。然而,上官遥君根本没理他们就匆匆从旁跑了出去。
她记得那屋子里摆满了上官云初的绣品,云初的刺绣活儿虽然不是顶好的,但自是比她这个从不拿绣花针的人好太多了。
萧临随身携带的那枚香囊。上面拙劣的针脚只要一比对就能分辨出所以然来,原本就对她身份疑心重重的他定然会找到最终的答案。
故而,上官遥君也不知能否来得及,只是下意识的要往锦绣云杉那儿跑,结果竟不知这短短的路程能让她觉着犹如从天跑到了地一般的长。
萧临听见气喘吁吁声音时,恍然转头朝院门外的她看了去。
攥着拳头的手在膝盖上摁了摁,压制住一跃起身的冲动,只留一道灼热的视线放在那张惶恐的脸上;喉结微动,吞咽下牙关口的话缓缓扬起平易近人的笑意来。半阖眼帘放柔眼神,淡淡的问道,“你,事情已经办妥了。”
渐渐顺平呼吸的上官遥君直起身来。捕捉着萧临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是每一个表情都模棱两可叫人猜不出所以然来。
她四下看了看,不见管家。
萧临这才撑着脚站起身来,解释道,“贵府的下人忽然有事,我便做主让他先忙去了。”
“哦。”
不似平日里镇定自若上官遥君,这一声回答里没有任何的气势,甚至隐隐还透着担忧,让看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层层的加深加重,连攥着的拳头都有些咔咔作响。
可,最终僵持许久的萧临重重的喘了口气,大动作的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小四院,极力平静的说道。“我怕触景伤情,就让沅羲独自进去了。若……若七爷不嫌,请您帮我进去带沅羲出来好吗。”
他说,他没进去?
上官遥君呆了呆,然后默然的点了点头,也是没注意萧临半侧着身子的那张脸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她就满怀心事的往云初的屋子里走了去。
屋子里是一尘不染,只是许久未有人住始终有些霉味儿,也是多年没到这里来,墙上仍挂着上官云初娟秀的字迹,还有好些她画的自己,大多都是漫山茶花中的她。而每一副有她的墨宝里也有另外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前看时觉着是上官云初这个人太过自负,画了自己不算还得添上围观艳羡她的人,可如今细细琢磨,那个影子其实是云初记忆深处的傅景渊,她记不得他却从未真正忘记过。
“娘亲。”不知从何钻出来的萧沅羲。头顶上那坨丸子蒙着厚厚的蜘蛛网,一瞧拽拉着遥君衣摆的袖口上也都是灰尘。
遥君蹲了下来,“你跑哪儿了?”一边轻声责问一边拍着孩子身上的尘土,用自己干净的袖子抹了抹他头顶上的灰。
不过,萧沅羲倒不在乎堆起腮帮子露出小酒窝,突然侧弯了整个上半身以便高高举起自己的一只小短手来。
遥君也是猛然一怔,拧眉看了半晌才发现他是在炫耀手里找到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又是一愣,才缓缓抬手将沅羲手里的那把小木剑接了过来。
从剑尖沿着剑身一路抹掉比沅羲身上更厚的灰尘,一点点的露出它陈旧天然的纹路来,直至剑柄剑身相接处有了更多的划痕;上面原本刻着的“上官遥君”被擦去了“遥君”两个字,换成了“云初”。
哪里来的这么幼稚的人!
“呵!”上官遥君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笑着的,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一滴泪砸在灰尘上变成了更深的颜色。
这原是小时候上官贾士亲手给她做的小木剑,那时的她整日在云初面前炫耀,然后就有一日不见了,她曾一度以为是上官贾士给毁了,没想到这小玩意儿竟然在这里,现在又鬼使神差的被沅羲给找了出来。
云初啊,云初……
“娘亲,哭。”沅羲又撅起了嘴来,转身去将他落在榻边上的螃蟹拿上后,又回到遥君的跟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狠狠的往她脸上一抹,“哭。”
上官遥君哭笑不得的抓着沅羲的手,纠正道,“是,不哭。”
沅羲眨了眨眼,砸了砸嘴好像觉着有点麻烦,所以最终也就说了一遍,“娘亲,不哭。”
噗。
可算是破涕为笑,但上官遥君自己拿手背擦脸时,一抹一看再瞅瞅沅羲的那只手,当真一下又笑不出来了。土扔央划。
“走吧。”她起身,一手牵着沅羲一手还拿着那把木剑,同时还撩着袖子不停的往脸上抹。
是以,愁绪万千的萧临见到两人时足足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指了指这对母子,问道,“你们俩在里面这么久,就是为了弄成这个德性?”
上官遥君皱眉,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她是知道沅羲的脸是很脏的,但是自己的嘛,刚才不是用袖子擦、过、了、吗?不过,在这之前,她好像也用袖子抹过沅羲那颗脏脏的丸子头……
糟了!
遥君扭头就跑回了屋里,等着好不容易打理干净出来时,萧临也已经把沅羲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抬头看见她闪躲的眼神,不禁宛然一笑,又将目光转向她手里的那把木剑。
她走上前来递给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这个小玩意儿的沅羲,“我父亲做给我的,上面有我和云初的名字,沅羲好像很喜欢,送给他吧。”
萧临弯腰看了看上面刻着的那六个歪歪扭扭的名字,明显就是孩童的笔迹。是以,他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便收下了。
只是,这话题结束后除了自娱自乐的沅羲。上官遥君觉着他们两个大人之间就只剩了尴尬,竟不知要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倒是萧临,帮着把那只小螃蟹拿在手里之后抬头灼灼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偏转了目光,“过几日便是沅羲的生辰了,不知可否请七爷一道在这上官府里为孩子庆生。”
原来不是五年,是快六年了。
良久之后,才和着这瑟瑟的秋风听见轻轻的一声,“嗯。”
或许带着一己私心,上官遥君还是将萧临和沅羲留在了上官府,但是给管家下了封口令,但凡有人问起她和上官云初的事情府里的人都说不知道。
而萧临也不客气,自己入住后也把烈风和惊雷一道叫了过来。原本遥君是不去上朝的,姜国的政事都是让裴年息在朝堂上看着,亦或是官员们进出上官府;如今裴年息不在了,沅羲又住在这儿,所以她也就日日上朝挨个收拾着总不太安分的姜国天子和朝臣们。
纵然如此,她依旧每日按时回府,一踏进府门就会陪着沅羲一道玩儿;沅羲也是摸准了她的规律,到了点儿就会自己跑到府门前端个小凳子呆呆的坐在那儿候着,后来萧临也搬了把椅子陪他一道。
如若不是这宅子在东街街尾没什么人敢过来,否则只会是人山人海的围观着他爷俩那一道风景。
当爹的俊逸,做儿子的呆萌,见着踏下马车的上官遥君,一个滚滚的扑来,一个缓缓起身执卷负手于身后,微微朝她颔首笑道,“回来了。”
这让她每每都会生出一种恍惚来,时光不曾走,那些只是梦。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遥君对于沅羲的重量也是习惯了,但每次抱着他到门前时,萧临仍会伸手过来接孩子。自然而然的举动显不出刻意来,却让上官遥君觉着他是在照顾她。
“汴梁那边有消息传来吗?”自打萧临入了上官府以后,他就跟失聪失明了一样,任何消息非得从上官遥君这儿来打听。
她曾质问他,“你探子呢?”
他听后笑笑,弯下腰去握住沅羲的手,帮其稳住手中的笔,慢慢勾勒出一个横不横竖不竖的“羲”后,才侧抬起脸来认真答道,“我是觉得大周的人不该在你的地盘随意走动,所以便没让他们来。”
呃?
上官遥君噎了半晌才勾起一抹冷笑来,反问,“睿王不是大周的人吗。”
他眸色沉了沉,抿上薄唇撇过脸去继续陪孩子练字,上官遥君只当他是无话可辩的时候,他却淡淡的说了句,“不一样。”
许是声音实在是太小,又或者萧临并不希望她听见,是以遥君转头复问他咕哝了什么的时候,他又如常的笑笑说,“没什么。”
其实,可能是越来越深入汴梁腹地的关系,唐寅虎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是越来越少了,得到的也都是捷报。另外上官遥君找人画了一幅花柔的画像问了问宫里的老人们,结果证实苏桓没有说话,但凡认得花柔的人都说她与曾经那个投井自尽的妃子很像。
这么说来,当初那个投井也是有预谋的。
就在上官遥君锁眉深思的时候,一身银灰色袍子的萧临敲门走了进来,广袖薄衫长发飘逸,挑眉朝案桌上的画像瞟了一眼后就跟在自己家似的随意择了处位置坐了下来。
遥君对花柔的事儿倒不遮掩,也等着萧临说一说自己的看法,结果两人对视了良久,他道,“明日你可不可以回来得早些,我想陪着沅羲一道去城里集市逛逛,也早闻这阳州城里的泮溪池是处不错的地方,想带沅羲去看看,到时候回来吃晚膳。”
这人说的是明日沅羲生辰的安排,遥君自是没忘。不过,她伸手点了点桌面上的画,“你怎么看?”
萧临摇了摇头,又站起身来将画像拿在手里收了起来,垂首答道,“你我忝居高位树敌自是无数,只要我们还活着这样的人就会层出不穷,难不成你每一个都要如此劳心劳力的去斗、去谋算吗。”
这话说的好听点是超脱,说难听点是消极。
故而,遥君不大同意正色反驳道,“总不能任人鱼肉吧。”她亦起身一把抢过被他卷好的画轴。
萧临看了看一瞬间便空了的手,喃喃问道,“那,你还想过多久这样的日子呢。”
什么?
见她似有不解,他继而道,“你始终是女人,若那日大殿之上真有胆大妄为者上要证实你的身份,若那夜我没有感到云樽宫,若你手里不再有兵权,若又有第二个上官氏一样的人物出现,亦或更多更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你要如何?继续斗下去,为了什么?”
她紧了紧手里的卷轴,嘴角冷冷一勾,半抬凤眸,“萧临,我许你走进上官府,并没有许你可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萧临闻言一滞,眼中不免流露出沮丧来。
上官遥君将画卷随手扔进了瓷罐之中便朝外走,临门时她忽然顿了顿,半侧着脑袋说道,“从我被父亲选定那一日开始,这一生就已经注定尔虞我诈更没想过寿终正寝。王爷要问我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我这个姓,为的是我背后一群人的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只能挡在他们的前面。这些,您是否能够明白都不重要,但请王爷记住方才那些话不要再在我面前说第二次。”
这是警告,也是希望萧临不要再去揭她的伤痛,毕竟她试过,最后输了。


第四卷 174 阎王殿的钟声

沅羲生辰那日,上官遥君没去上朝一大早就来到了父子俩的院子,按照萧临的安排衣着朴实的一道在阳州城里转了转,还特地去了遥君幼年时上官贾士常带她去的棋社、书院,也去了享誉天下的泮溪池,常年的温泉咕噜噜的从石头里冒出来。
沅羲玩得不亦乐乎。一手拽个爹一手拽个娘怎么都玩不够玩,哪怕眼皮直往下搭也都不停的眨眼不愿回去。
叫人看了直心疼。
终是上官遥君看不过去了,与他拉了拉小拇指许诺以后还会常常陪他出来玩,这才做了罢。
等到回到上官府的时候,沅羲已经在萧临的怀里睡着了。不过,萧临踏进府门后就一路朝着膳房的地方走,看样子也是没打算将沅羲抱回院子休息。
遥君不禁责怪于他,哪知他只是回头淡然一笑,让她跟着就是了。
结果,到了膳房后竟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灶台上却放了好些食材。萧临走进去后用脚挑了根凳子出来,点了点下巴示意遥君坐下,然后便将沅羲递到了她手里,且小声在她耳畔道,“若是抱累了。就跟我说一声。”
上官遥君是不明所以全然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等着怀里多了个重量,再一抬头时萧临已经撩起了袖子。他这样子一下子就跟记忆里的某个画面重合在了一起,那时的他给自己做了一碗寿面,还是傅曲意教的,所以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如今呢,他已然学会操着菜刀熟练的对着鸡鸭鱼肉这些下手,瞧那切菜的手法很是熟练不像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烧火、添油、下菜,撒着佐料浑然天成的大厨风范。倒叫遥君愕然。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来,他往锅里掺了些水后便盖上了盖儿,然后将手里的大铁勺放到了一边,随手拿起灶台上的干净的抹布擦着手走了过来。打算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遥君动了动身子,没让,挑着眉头看向他的手,“脏。”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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