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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不成归-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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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的深意,萧临听不太懂,但却直觉出自步凉的真心。
忍下痛楚,还未张口追问,步凉就翻身下了床,长臂一挥,“找翘楚来”
“哦”西荷悻悻答道,想着步凉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躺在榻上的萧临往着帐顶,想着步凉没来由的固执,喃喃问道,“你在怕什么”
翩然走向贵妃榻的倩影楞是一滞。
“你既不怕得罪天下人,你既不怕杀了我,你也不怕死可为何就怕留在我的身边呢。”他强打着精神支起身来,“为何要去惧怕未发生的事情。如果你连向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也不过跟旁人一样是证明了自己的怯懦。”
“萧临,你以为激将法有用”
“是吗原来这就是激将法。”萧临冷然一笑,起身整了整衣衫缓步朝外走了去。
宋西荷方才看着榻上的那画面,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期待。期待什么呢她长叹一声摇起脑袋来,想着把那猥琐的心思给甩开。于是,这就一路甩到了草庐居,等着把对她一脸不屑的翘楚请来的时候,奈何苑里留下长溜血迹的睿王却不见了。
翘楚单眉高挑,问着躺在贵妃榻上拿著书卷的步凉,“伤者呢”
嘴角轻撇,“自己走了。”
“您怎么不拦下呢。”
步凉微顿,轻松地答道,“反正死不了。”
翘楚撒气儿似的放下药箱,“既然他死不了,你又何必心烦意乱的倒拿著书看啊。”
这是哪壶不提哪壶,情商堪忧的表现。所以,宋西荷抬了抬腿顶上某人的屁股,再比划着用线撩嘴的动作。
自欺欺人
翘楚摆摆头,吩咐道,“因我加重了药量,过几日就可以施第一次针了。切忌心浮气躁,尽可能的摒除七情六欲。”
宋西荷翻着眼珠子反问,“当尼姑啊。”
“朽木难雕”
翘楚嘴里的过几日也就是过了十日而已,眼看年关将至,他也是好心想让步凉安安稳稳的过个年。但是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了萧临。
于是,他带着烈风来到奈何苑,却见西荷与碎玉均留在禁闭的房门外。
是个男人也会生疑,这下不禁加快的脚步。
可西荷见状却是如临大敌,她起身展臂,犹如护鸡仔似的将人拦住,“翘神医在为主子施针,不能被打扰,请王爷在外稍候。”
“让开”萧临倒是不多言,直接下令。
西荷摇头,直接拒绝。
“本王不会打扰翘大夫解毒。”
西荷看了看他,仍然是摇头。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越是会做,萧临睨了睨眼,双手负于身后。西荷只当他是放弃了,结果烈风上前,先是抱拳道,“得罪了”
说完,他狠狠的别过脸去,然后双手僵直的将宋西荷抱在了怀里。
这画面实在太熟悉了所以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眼见着萧临略她而过,西荷大声嚷着碎玉那只软脚虾来帮忙。
结果,也不知是被萧临的气势给吓得还是什么,碎玉颤颤巍巍的小跑着直接帮其推了屋门。
萧临单脚跨进,整理着银针的翘楚呆呆地朝他看来,然后转头又朝屏风后婀娜的身影瞧了去
080 自古没如果
“出去”
这是萧临给出的,勿须听过多解释的一个答案。
对于这样的喝斥,翘楚觉得萧临应当是很客气的了,至少没像第一次那般直接骂了个“滚”,但是他自觉无辜。
扬了扬手里的银针,理直气壮的答道。“出去了。在下就解不了茴梦香之毒。”
哼。
一声轻笑从屏风后传了来,靠在屏风边上微露香肩的步凉,勾着嘴角道,“萧临,我这衣服都脱了,你让人家走当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让我腾出妻位来吗。”
身后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可不就是见她宽衣解带才让翘楚滚出去的吗。萧临自是知道翘楚这般,是为了解毒而为之,然而要让其他的男人瞧见步凉不着一缕的样子,他着实是忍不了的。
皆是男人怎会不明白萧临在想什么。翘楚细细观察着拼命隐忍的睿王。当知他是不想挑起事端又让步凉心浮气躁,到底也算是个男人。
可,毒总不能不解吧。
翘楚唉了一声,“王爷且放心,在翘某眼中,只要是病患,男女皆是一样的。心正眼自然不斜”
“男女有别。”始终是心里别扭,萧临哪里是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更何况想及上次她在木桶中美好的曲线,他对这个全然陌生的翘楚可不会如此放心。
但这四个字入了步凉的耳中,却讽刺的很。
“男女有别”她提了提春光乍泄的中衫,光着脚丫子踩在萧临特命人给铺的羊毛的地毯子上,缓缓朝他走了去,仰着头紧紧的凑在他的脸颊旁,柔声问道,“你的眼中,男女哪些事儿该做,哪些事儿又不该做呢像这样可以吗。”说着,她朝着他的耳畔暧昧的呵了一口气。
萧临一个激灵,红了耳朵。却黑着脸厉声吼道,“放肆”
“哟”步凉故作畏惧的退了半步,横臂抱于胸前,“我这不是没碰上你吗,就恼啦所以,别只许自个儿放火高兴,偶尔也得让我这百姓多点点灯,过过瘾啊”
“西荷,送睿王爷出去,翘楚开始吧”
这仍是计较那也他与傅曲意相拥的事儿吧。然而,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自称妾身,连阿谀奉承的应付都懒于做。每每面对面总是全身长满了的刺,半步都不肯让。土上何亡。
看着回身又朝屏风走去的步凉,萧临想都没想的拉住她的手。
她侧首看着手掌,又沿着手臂重新与那道复杂眼神交汇,讪笑着问道,“你是想让我当着大伙儿的面宽衣吗可以。”说话的功夫,执拗的女子果真是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你”萧临怒不可言,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不愿意再见到同那日一样情形,口吐鲜血痛苦痉挛的她。
“不用。”他咬牙切齿的松开她的手,怒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显然这场战役仍是步凉大获全胜,冷眼观望的翘楚摇摇头继续检查手里的银针,想着今日的准备到底是不会白费的。
只是,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去而复返的萧临一把拽着他的领口给拖了出去,动作之迅猛,连步凉都始料未及。
着急追着出去的时候,门外除了西荷跟碎玉,哪里还有一个男人的影子。
“得,那神棍估计凶多吉少”西荷感叹着转回头看着在寒风里仅着单衣的步凉,赶紧进去拿着过狐裘替其搭上,“主子。”
“把水倒了吧。”萧临的态度坚决,今日是解不了毒了。
看来步凉是小瞧了男人的占有欲,生死面前还要顾及自己头顶上帽子的颜色。
可是,步凉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小命。既然萧临要捣乱,那么就挑个他不在的时候呗。
然而怎么说来着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自那日被拽走以后,草庐居里就再没见着翘楚的身影了,但熬好的药倒是日日按时送至奈何苑。
看着一日日的过,西荷急得直跺脚,“光喝药,哪能解毒啊主子,要不咱们一把火烧了睿王府吧。”她就不信,萧临真能把翘楚塞在地底下。
步凉倒是淡然,安静的坐在案桌前,拿笔临摹着手边一本书上萧临的笔迹,一笔一划甚为逼真,抬眸悻悻的扫了扫庞大得有些碍眼的西荷,轻飘飘的说,“急什么急。”
嘿
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宋西荷冲至案桌前两手撑住桌沿架着身子,低吼,“翘神棍可是说了的,只有施了第一次针才能将毒势控制下来。您自个儿看看,那血线都过您手肘了,能不急吗”
步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西荷,萧临不会让步凉死的。”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宋西荷五味陈杂的睨眼看着她。
“您是信了他对您的情,是吗”
“这些日子,您或许期许着您就是步府的步凉,是吗”
“如果,您仅仅可以做您自己,做一个普通的女子,是否就会不顾一切的留下”
“够了”步凉拍断手中狼毫,低声喝止。
宋西荷瞥见那只发颤的手,指尖刮着桌面慢慢握成拳。
步凉埋首痛苦的闭眼,沉默了许久后才斩钉截铁的答道,“宋西荷,自古就没有如果。”
纵然想,却止于现实的面前。
但有一件事情,步凉是押得没错,萧临不会让她死。
大年三十那晚,睿王府上下入锦轩宫与君同庆,席间虽缺了已逝的前太子和游离在外遇冰封赶回不及的贤王以外,子嗣兴旺的萧氏一族也不乏热闹,一派喜庆的听歌赏舞陪着大周皇帝萧正孝守过子时才各自散去。
夜深人静,到府后众人已乏。更何况又是大年初一,水弯弯几人皆自觉的行完礼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身子每况愈下的步凉却只能在西荷的搀扶下踱回了奈何苑。
然而,门一开,主屋内水汽腾腾,大小不一长短不齐的银针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消失许久的翘楚更是胆大的窝在贵妃榻上打瞌睡。
“翘神棍,你死哪儿去了”西荷见他就来气,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被扰醒的翘楚,不耐烦的睁眼瞅了她一眼后,仍是睡意朦胧的揉着脸对步凉道,“今夜,必须得施针了。”
他的突然消失,掰着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可这毫无预警的出现,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问是步凉肚子里半条蛔虫的西荷,随手又拧起翘楚的耳朵问道,“你从睿王手里逃出来了”
翘楚摇摇头,纠正道,“是他放我出来的。”
步凉蹙眉似有不解,难不成是萧临终于冷静下来想清楚了
“他许你替我施针”
翘楚闻言未答,却翘首越过步凉的肩头看向院中缓缓走来的身影。
暗无月色的夜,却因地上皑皑白雪映照更似明亮,可那人却着暗红的宫装迎风而来,长身玉立,一绝风华万物殇。
步凉稳着身形未曾回首而望,仿佛已然猜中了某人的打算。
于是,踏入主屋后的萧临,站在门下,默然看着那倔强的背影。
沉之须臾,才扬着清朗如玉的声调郑而重之的回道,“是我替你施针。”
081 您可追悔
“多谢好意,我可受不起”步凉没好气的呛了回去。
但未等萧临回应,面前的翘楚却捉急的反手摸着自个儿的背,“必须得受啊,在下可是活活当了五日的人肉靶子,身体力行的教会了睿王施针”要是步凉真拒绝。那他这些日子受得苦不就白费了么。
那哪儿成啊。
步凉冷冷的笑了笑。“睿王既不是大夫,替我施针不更是男女有别了吗。”
呃。
这步凉也真是太会鸡蛋骨头里挑刺儿了吧,翘楚看了看面色冷峻的萧临,又往边上的西荷使了使眼色。
西荷见状,自当是将头高高扬起只当没看见,同时转了转拧着某人耳朵的手。
翘楚“哎哟”一声大叫,暗骂这凶婆娘怎么还没松手啊
步凉的心结在于萧临本人,这是谁劝都没用的。西荷知道,萧临岂又不知。
他上前,拨了拨桌上的银针。“我收回曾说过的话。”当务之急是要解她身上的毒,萧临不介意在言语上服软。说着,自顾撩着袖子挽在手弯处,这露出一截皓白手臂,而上面竟密布了无数针眼。
步凉眸光微动,不禁咬了咬唇瓣。
萧临取着银针往屏风后去,回首仍见步凉在挣扎,黯然一叹。“你既想离开睿王府,总归也得活着走出去吧。否则,死也只能入萧氏王族的冢。”
再说,她既不怕在翘楚面前袒露身体,又何惧他萧临。
相持之下终究受苦的还是她自己,算完这笔账,步凉唯有黑着脸昂首绕到了屏风后。
虽说是萧临施针,但翘楚也未打算离开,径自走上前如之前安排的那样,替屏风后的两人放下了一层纱幔,然后又坐到了屋内的桌子旁,点上香。
“西荷。奈何苑中小厨房的灶头上烧着热水,你看着点,适时的进去添些,别让药水凉了。”说完,又转头对着里头的人道,“睿王,可以开始了。”
里面虽没有回应,但步凉仍在翘楚有序的安排下解了腰带,褪下冗重繁复的宫装只身跨入装满了药水的木桶中。
水及腰身,纤长的手指搁在腰间的扣带上忽然一滞。
步凉不可置信的蹙起了眉头,她方才心头竟划过羞耻的感觉,而这种情绪源于背上犹如蔓藤般的伤痕。她,居然这么不愿意被萧临所窥见如此丑陋的自己。
深沉的目光同样也落在了那双微颤的手上。
萧临仿若看穿一切。缓慢的抬起双手将她轻轻的环入怀中,“阿凉,你我之间除了契约以外,尚有一命的赌约。别输”土上估才。
说完,他的手移至她的腰间,捏住其中的一条扣带,轻轻拉扯;另一只手抓住襟口向后沿着手臂慢慢褪去。
那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时间久远得新旧交叠,狰狞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与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形成绝对鲜明的对比。
即便早已瞥见一二,即便早已做好心理的建设,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萧临仍是止不住的狠抽了一口冷气。
到底是有多狠心的人才会在一个女子身上留下如此残忍的痕迹。
他难以想象
里面半晌没有动弹,翘楚正欲开口询问,宋西荷却一个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西荷垂首朝他摇了摇头,可也就是摇头的一瞬间,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竟忍不住偷落了下来。
翘楚一惊,茫然的看向了纱幔后的两道身影。
万籁俱静的瞬间,紧拽双拳的步凉重新抬起头颅,深深的一吐一纳,“开始吧。”纵然坚强,纵然语调再如何的平静,也无法完全隐藏来自心底的忧伤。
就在步凉屈膝坐下的一瞬间,萧临毫不犹豫的拽过她,紧紧的将其摁进了怀里。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他许下承诺。
闻言,黯然的眼里顿时闪过盈盈的光。
也许,萧临的这句话对于他自己来说,只是出于男人惯有的护弱心理作祟。可是对于从来都是人上人的步凉来说,只要她一眼神,就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的将世间所有珍玩捧至面前,只要她对谁不满,就有人会将那人的人头奉上。没有人认为这样的一个她需要别人的保护,没有人会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会遍布伤痕。
只有萧临,会送她胭脂;只有萧临,会在人潮拥挤时,默默揽手将她护在怀里;也只有萧临,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不会再让人伤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一个人,让她如何去忘只是萧临自己不知,他早在不经意之间动摇了她建筑了二十年的信仰。
一步错,步步错。
西荷说得没错,她曾多次想过,如果她就是步凉那该有多好。这样,梦里梦外她便可以轻松的展颜相对,不用忧虑重重。
可惜他们之间终究没有如果。
梦,只是梦。
萧临抱着已然沉沉睡去的步凉走出了屏风后,他将她小心置于榻之上,接过西荷递来干净的锦帕,亲自坐在榻边上细心将步凉湿掉的发丝一寸一寸的抹干。
宋西荷看自己没有插手的可能,翘楚似也没立马离开的打算。她回头看了看已经露出鱼肚的天色,便转身去收拾须得处理的毒水。
门开门合,进了些许寒风,翘楚翘腿坐在圆桌边上,一手轻叩桌面,一手摇着早已冷掉的杯子。
“王爷对姑娘是真心的吗”
到底是被人纠正了无数次,但翘楚似乎自有考量,毕竟就他看来,萧临是步凉的夫君,但并不是上官云初的,而且这本就是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夫妇,称上官云初为姑娘实在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这叫,宏观。
可能是这五日里常常与厮相对,萧临自觉当这一问是废话,没打算理会手里的动作自然一点没落下。
被人忽视,翘楚居然也不甚在意。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王爷,是否最初并没有想过会对她上心”
捏着青丝的手微微一顿,萧临蹙着眉头偏头朝一脸讽意的翘楚看了去。
翘楚摇头笑笑,天下第一的上官云初,这可不是世人瞎说的,如果萧临知道娶的居然是这个女人,想必当初就不会有那么一番打算。
想及此,他将目光落在只剩余水的空杯里,“茴梦香之毒乃是我师傅西谷子所创,他老人家自觉太过阴损便将其销毁。那时少不更事的我,却悄悄偷了其配方并在此之上多加了几味药使其毒性无可比拟。”
忆往昔总有悔恨,翘楚微顿,努努嘴又继续道,“当时,为试其毒效,我便在没有研制出解药之前就将茴梦香刻意流了出去。后来,师傅离世我遍游天下顿悟不少东西,才明白师傅当初毁毒的心境。我虽已研制出解救之法却非世人都可做到,为了弥补年少的罪过,我开始一一追寻当初茴梦香的去处。我原本就制了十粒,已有七人因此中毒而亡,还有三粒一粒在姜国上官府,一粒在我手中,还有一粒大周睿王府。”
翘楚抬头朝萧临望了去,“当初是王爷您给她下的毒,此刻您可追悔”
萧临面色冷然,异常平静,眼中却悄然蒙上杀意。
“如果我要告诉她,何必等到今时今日。”翘楚轻笑着表明立场,丝毫不惧怕已然到来的危险,“王爷,这并非是翘某聪明,而是您最不该用的是这世间罕有的茴梦香,估计您也并不知道我对茴梦香的去处如此清楚。”
再侧首看了一眼那熟睡的素颜,翘楚不禁也皱起眉头来,“今日,在下说这一番话只是想让王爷早做打算,纸终究包不住火。她是怎样一个性子,相处多时的王爷自当比在下更为清楚如果,她知道您曾想要她死,您当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睚眦必报,那就是步凉。
咚
“谁”
082 谎话连篇
到底是萧临身手更快,眨眼间就将房门打开。
碎玉尚不及转身就被拽进了屋内。
她反应倒是迅速,立马跪倒在地,死命的磕着头,“我奴婢、奴婢只是听西荷说给王爷与翘大夫送吃的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请王爷明鉴。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手滑掉了食盒王爷奴婢”
真乃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翘楚宛然,也是不想这么蠢的人怎会被上官云初留在身边。
“睿王爷,您瞧。在下说得没错吧,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秘密。”言尽于此,回身看了看仍沉睡于梦中的步凉,他摇着头怜悯的瞧了碎玉最后一眼,虽说他是大夫,但他只救病人,可救不了活生生的人。
翘楚举步朝着敞开的大门走了去。
如果一个人在面临生死时都不自知的话,那岂不是枉来人世走一遭。
所以。当碎玉意识到方才的那番解释连自己都骗不过时,便知萧临定会为茴梦香一事灭她的口。
“王爷,奴婢求求您奴婢是主子的陪嫁丫鬟,奴婢”不想死,她还不想这么早死,悄悄抬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萧临。咯噔一下,仿若是掉进了深渊,碎玉耍了甩头。忽然灵光一现,向前匍匐着攀住萧临的脚,乞求道,“王爷,奴婢可否与王爷交换,以留奴婢小、小命”
翘楚一怔,顿足在门口。
而,自始至终仅仅是负手睨眼的萧临,闻言不禁不解,复问,“交换交换什么。”
“关、关于”她小心往榻上的步凉看了看,“是关于睿王妃。王妃她其实”
连称呼都变了。不光是萧临连翘楚都意识到了不对。
翘楚当是明白上官云初的身份可不能在此时给暴露了,即便萧临对她有意,也不能保证他会因此徇私。
咬牙暗骂,翘楚转身利落的一脚朝碎玉的肩头踹了去,“叫你这丫头乱嚼舌根”踹完后,他心中兀自念着阿弥陀佛,他可是从不对姑娘动粗的,可如今为了遥君的姐姐,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告完罪以后,翘楚装模作样的一脸不爽,别着脸拍了拍袍子,然后无可奈何似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还是由在下亲自与睿王爷说的好。”要说谎了。又深吸了一口气,“在下确实与睿王妃曾有一段私情,本是年少相识,不大懂事儿,可我们之间绝对清清白白半点苟且都没有。所以,如果有人仗着是睿王妃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来将此事告密的话,还不若在下明明白白事先说清楚的好”
萧临蹙眉,狐疑地问道,“真是此事”说着,也同样看向惶恐不安的碎玉。
“自然是。”谎话说多了,也会顺溜的。
翘楚皱了皱眉头,摊着手问,“睿王爷难道没有好奇过,为何是睿王妃找到了在下,而在下又是为何会破例医治大周国的皇族之人”
这话问的没错,他派出了多少人寻了翘楚多久都不得了之。更何况,翘楚此人虽秉承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但却独独不治大周国的达官贵人,毕竟从未听说过大周的人与他有过什么过节,所以就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定下这么一个荒谬的规矩。
可是,他独独被步凉找着了,也果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步凉来了大周,甚至住在了这睿王府中。
他们之间曾有情
萧临不信,初时得知步凉带回他时,他本怀疑过,可细细想想步凉的性子,若真有心仪之人,岂会还愿嫁入睿王府。
那么,碎玉口中要交换的关于步凉的秘密是什么
他朝碎玉近了半步,翘楚却闪身上前挡下,笑了笑,“碎玉到底是陪嫁丫鬟,若突然没了,依睿王妃的聪慧难道不会察觉到吗。”说完,翘楚转头朝碎玉挤眉弄眼一番。
碎玉自是明白是翘楚在保自己,所以赶紧重新跪好又是一阵朝着萧临猛磕,“奴婢不会乱说话的,主子是要跟着王爷一生一世的,主子以及步府的荣宠皆是要依靠王爷的,奴婢绝对不会做出任何破坏王爷与主子感情的事情来。请王爷饶奴婢一命。”
萧临要是能轻信别人的话,他的名字估计得倒着写了,所以对于碎玉这字字句句的效忠,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心里去。
倒是转眸瞪向颇为碍手碍脚的翘楚,“翘大夫也想试试本王的手段吗。”
这是准备要将翘楚也撂翻的警告吧。故而,这介文弱书生心里发了怂,可翘楚也心知,若是让了,碎玉定会把事情给捅出来保自己的命。
怎么办
“王爷您们,这是在干嘛”
翘楚笑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能将门口晨曦的光严实的给遮了大半的肉坨坨是如此的可爱。
他露出大颗牙齿,热烈欢迎及时归来的救星,“西荷,你回来啦”
宋西荷莫名的打了个冷餐。
她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怎么这翘神棍就吃错了东西,还有这屋里的气氛怎么就这么的紧张呢,而且细瞧杀气颇重的睿王好像对碎玉有什么不满
“您们碎玉,你做错何事了”
“唉,碎玉打翻了食盒,惹得睿王妃睡得不安慰,睿王爷这便发了火。”看吧,翘楚现在说起谎来可是连草稿都不用打了,“行了,在下就把碎玉带下去,不惹各位心烦了。”话音一落,他便是像怕被谁抢似的转身就去扶人。
“等等”萧临侧目,沉声道,“碎玉,你去临意斋等着。王妃尚未清醒,还有劳翘大夫在奈何苑与本王一道多留片刻。”
被萧临的一句话断了后路,如此只能作罢,翘楚一叹,不过仍有风度的扶着碎玉起身,并嘱咐道,“碎玉姑娘,雪深风大,切记慢行。”土上妖划。
碎玉缩着肩头害怕的抖了抖,然后在西荷狐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这每一个人的表情,这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太叫人多心,宋西荷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傻到在此时此刻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留在屋里的人各怀心思,像是互相监视一般一起等到太阳高挂,日头大亮。
然,首次施针的步凉仍是疲倦的沉睡着,而其他的人各有自己的打算,萧临前往临意斋,翘楚回了草庐居,西荷抬了根长凳抱了个火炉,炉里烤着红薯横坐在奈何苑的门口。
当萧临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走进书房,直直的就往案桌走去,也不看地上哆哆嗦嗦跪着的人,半点不废话就冷声道,“说”
受惊过度的碎玉拽扯着衣摆,眼珠子左右闪躲怎么都不敢抬头看前方。
“烈风。”
“在”烈风应声跨入书房,垂首听令。
“拖下去。”
“王爷饶命”碎玉本能的匐倒在地,实在崩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烈风面带疑惑,昨夜因是年三十萧临并未让他随侍在侧,所以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抬眸瞄了一眼上头平静的没有一丝生气的面色,烈风就知此事极为严重。
“最后一次。”萧临手肘撑在扶椅上,十指交叉,缓缓抬头,冷色道,“说”
“是。”
083 以退为进
“大婚当日,因已故乔主子的挑衅,当夜奴婢本带着主子私下去学林雅舍的,可途中经过花园主子就见到了王爷和傅不是,是长乐郡主。后来,奴婢想主子是因此记恨了长乐郡主。所以才在从婆罗县回来的路上。曾亲手砍断了缰绳想置傅大人于死地。”
原来,步凉得知他与曲意之事是这样的。而当日坠崖,他虽生疑,但经傅景渊解释是因吊桥年久失修,突然断掉,也是令二人措手不及才坠崖的。
惊雷也曾向萧临回禀过当日在商量如何下崖寻找步凉下落时,碎玉有异,但长时间观察下来,这丫鬟倒也循规蹈矩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只是,这么一点事情就能信誓旦旦的让她当交换性命的砝码
萧临依然不动声色。继续睨着眼幽幽的看着额头全是冷汗的碎玉,徐徐开口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呢
碎玉抬眼看了看他,努力的想了半晌仍是不得果,便慌张的摇了摇头,“没、没了。”
“好。你当知如果泄露你所听到的,会有怎样的下场。”整夜未眠,萧临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见碎玉使劲儿点头,他便挥了挥手,“下去吧。”
就这么放过她了
碎玉有些惊愕,楞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临调整了下身子,撑着头斜倚在椅子上,扫了扫不为所动的她,笑问,“怎么,你觉得本王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吗。”
碎玉赶紧甩着脑袋叩谢,“奴婢谢王爷恩典。”
可待人走以后,萧临一改方才最后对碎玉的和善,厉眼朝烈风看了去。冷颜下令道,“让惊雷监视奈何苑内的一举一动,特别注意这个丫鬟。”
那间奈何苑里必有了不得的秘密,否则怎会令一贯懒散的翘楚如临大敌。土亚坑巴。
同一时,算计着萧临在书房审问碎玉的时间里,原本回了草庐居的翘楚又折返进了奈何苑,刚一入门就见到动作极为不雅观的宋西荷。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西荷嘿了一声,她原是想等着碎玉回来酷刑拷问之后再去找这厮算账的,没想到他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神棍,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翘楚努了努嘴,想了想,“那你先告诉我。姑娘为何要把碎玉这种人留在身边。”
噗。
西荷低头看了看炉子里的火,笑问道,“连你这神棍也瞧出这丫头不老实”
翘楚快意拍手,他就说上官云初要是这点识人的眼神都没有,简直妄为小狐狸的姐姐。
“要是照主子本来的脾性,这个碎玉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你都不知道她曾自以为是的捣了多少次的乱,可是主子说碎玉还有用处,暂时就先让她再蹦跶蹦跶。”收起笑意,西荷偏头望向他,颇为严肃的问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
翘楚干干的笑了笑,“是男人之间的聊天被碎玉给听了去,睿王爷自然就恼了。”
西荷眨眨眼,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也算是个男人。”
翘楚吃瘪。
“少废话,快说”
苦啊,早知道不跟萧临说茴梦香的事儿了,不仅让萧临对自己有了戒心,还被碎玉这种卖主求活的人听了去,这下可好,两边都得绞尽脑汁的瞒下来。
唉,斜着眼珠子的翘楚愁苦哀叹,“好像睿王爷说大周皇帝想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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