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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朱颜白-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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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过去的都成过去,不再追究了!”如来时一般,温柔似水的声音随着白衣的远去渐渐淡去。
殷涵旋立在那里,她终没有追问,霍水燕与他有怎样的纠葛,每一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往事,不轻易的为人所探知,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着,痛着,或者幸福着,或者,依旧无着无落。
————
手中揉捏着丝帕,她的心浮浮沉沉,极是后悔说出真相,与其让他明了这一切,倒不如让他一直糊涂着,以他的为人,现在的他定是非常的迷惘、痛苦。她不愿意,真的不愿意见他那副的模样。
“你在忧心何事?是因为皇兄之事吗?”
她坐在那里发呆已好半天了,连他早已近前,她都察觉不到,只傻傻的看着手中的丝帕,他不得已出声拽回那神游的魂魄。
“没事!”殷灼颜匆匆的将手中的丝帕塞进怀里,回眸笑了一笑。
若真没事,又怎会掖掖藏藏,他不逼问她,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过几日,万喜会请道士进宫驱邪,你若不喜欢,可带亦儿出宫走走!”
驱邪?!听胖丫唠叨过,小皇子,体弱多病,很多时候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令人甚是可惜。曼瑶,孩子,她暗暗叹了口气,忽身子滞了一下,脑中掠过凤珠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话,小心曼瑶,小心孩子——
若临死之际,凤珠还歹毒的想要挑拨离间,那么,她真的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想要去相信凤珠。
“啊!”脖颈募然传来轻微的痛楚,她轻呼一声,蹙起眉,他竟咬了她一口。
“不许再心不在焉!”
“我只是有些困了!”
虽然这个借口有些牵强,但还是有足够的说服力,萧凉宸直接安顿她躺在榻上:“困了就歇歇,我去宣政殿批改一下奏本!”
殷灼颜低低应了声,他在她面前,总是没有正规、严肃的自称为“朕”,不是那么陌生和疏离,她也不是如今才发觉到,只是,有一些东西,她还是介意的。
“不准再不要我,不准再抛下我。永远不准,否则,我会杀了你!”
刚往外迈出几步的伟岸身子猛然怔住,一字一顿,她咬的异常清晰,如一刀一刀,深深的,在他心头刻下,痛得让他觉得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她的这句话来得让他更觉得甜蜜,让他唯一觉得甜蜜的痛,但他还是拉下了脸,返身直直坐在榻前。
她坐起身子,水漾的眸,直直盯着他,没有任何的畏惧。
萧凉宸一手握住她的下巴,用了不轻的力气,沉声道:“你想要得到,自己亦要付出。不准你再离开,不准你再去招惹男人,我不准,否则,我一样会杀了你!”
“可是,你还有成群的嫔妃呢!”她不满的拂开他的手,愤愤道。
他轻吸口气,声音急转温柔:“给我一些时间!”
在她晃神的刹那,她已被压倒在榻上,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她的脸颊上,毛毛的,瞥见深眸腾起异样的神采,她微蹙眉,忙抬起胳膊挡住他:“不是要去批改奏本吗?”
“你惹我的!”忽然就那样喊出一句,他完全的投降,淡淡的香、玲珑的娇躯,他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嘶哑:“不如现在先付出如何?”
“会伤到孩子的!”话里在推拒,两手却柔柔的环上了他的脖颈,那生硬的、笨拙的温柔却令她越来越贪恋。
“我会很小心的!”
他再一次保证道,一手缓缓解开她的腰带,手刚探入那温润的肌肤,募然僵在那里。
“咯咯!”脆脆的笑声落入耳际,而后,小小的身子直奔榻前,丝毫不顾榻上两人暧昧的姿势,就着塌台,爬上鸾榻,甜甜笑着瞧着僵硬着的、尴尬不已的两人。
“该死!”萧凉宸低咒一声,缩回手,替她整了整衫裙,起身抱起那不知所谓、笑眯眯的小家伙,叹了口气:“亦儿,你这不是在折磨父皇么?”
瞥见她娇羞的侧转过身去,眸底的笑意渐渐浓厚,暧昧的留下一句:“我带亦儿出去,很快回来!”
如愿遣走横插一刀的孩子,再回到榻前之时,她已睡了过去,又是声低低的叹息。
————
“你想为他讨不平吗?现在会不会迟了一些?”殷涵旋睨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又何必再苦苦追问呢?”
“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惹起的!”殷灼颜寒声指责道。
“是,是我惹起的,但你不想想,谁才是罪魁祸首?当初你若不和我闹,我至于穿了你的新衣,溜出丞相府吗?不离开丞相府,我又怎么会遇上萧泽?”殷涵旋咬牙切齿道,当初,若不是殷灼颜仗着二哥疼她,气势凌人的告诉自己,二哥为她做了一件新衣裳,还买了一个面具,嘲笑自己只会躲在丞相府,自己又岂会意气用事做出那样的事?
“你在狡辩,你——”
“够了!”一声怒喝,殷正良绷紧脸打断两人的争执,厉声道:“看看你们俩做的好事,你们非要把天下折腾的不可开交吗?只会互相埋怨,只会互相指责,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错?”
“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日后,我怎么有脸面去见殷家的列祖列宗啊?”
“一个自以为是,一个骄纵妄为,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
压聚许久的抑郁之气一滴不剩的直朝两人泼洒而来,两人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好半天,骂得累了,泄了恨了,殷正良气冲冲甩袖而去,搁下一句话:“你们好自为之吧!”
殷正良前脚刚走,殷灼颜狠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出了暖香馆。
————
“娘娘留步——”常笑窜到她跟前,挡住她的脚步:“请娘娘回宫吧!”
殷灼颜眯起眼,冷哼一声:“让开!”
“请娘娘回宫!”常笑面无表情的的重复了一句。
“兰心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竟然敢挡我的路?!”
他艰难的定住气,语气少了一些强硬,不消说,兰心那笔账,迟早会跟他算的,但今日,他非拦不可:“娘娘若有要事与安王爷相商,只需让赵公公传声话,请安王爷进宫即是,不必亲临安王府!”
说着,朝赵乙使了个眼色。
赵乙嘿嘿笑了一声,附和道:“娘娘,你让小的往里禀报一声,您先回宫吧,安王爷随后就到!”
“让开!”
常笑皱了下眉,若是知道她到的是安王府,早在半路上将她送回宫,何必在安王府面前犯这个为难事?
见常笑仍一动不动的挡在她前面,她勾起唇畔威胁道:“你再挡着,我就不回宫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还是有足够的威胁力,常笑头隐隐作痛,这真是一个难题。
僵持了好一下,常笑终于让开了脚步,由她进安王府,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不离开她三步之外。
“石晏比你讨人喜欢多了!”殷灼颜闷闷的留下一句,进了安王府。
迎出来的是李从筠,她款款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未等殷灼颜出声,常笑已先开口道出目的,李从筠犹豫了一下,命人去通禀,只是,始终没有等到萧泽的出现。
殷灼颜黯然的垂下眸,顿了一下,转身就走,才两步又停住,从怀中取出丝帕,递给李从筠:“请转交给安王爷,帮我带句话给他。”
李从筠紧攥着丝帕,那绣着的名字刺得她的眼睛异常的痛,这几天,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日日夜夜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消说,轻易能猜到其中的原因,那就是殷灼颜。
“对不起?!”她冷冷的嗤了一声,一句话就可以抹灭了所有的一切吗?
☆、第171章 前路茫茫其五
“姜公子这些日子打理绸缎庄的生意,真是有些忙啊,早出晚归,同一个屋檐下见一面也难啊!”淡淡的瞥视着他,殷涵旋有些嘲讽道。
姜澈微吐口气:“夜深了,还不歇息么?”
“心烦,睡不着!”
“放下了,便顺心了!”
她轻哼一声:“你只会说说而已么?放下?!那你又为何放不下?为何还纠缠不休?”
“我歇息去了!”他苦涩笑了一笑,顿了一下:“绸缎庄的生意有些忙,明日我就住到绸缎庄去!”
“姜澈,你这是何意思?”
“你二哥的生意,我不能就此放下!”
“你最放不下的是殷灼颜,不是二哥的生意,你别再欺骗自己了!你何必这样对自己呢?”殷涵旋苦笑的摇摇头,追问道:“我想知道,你心里除了殷灼颜,有没有容过我?”
一时无言,他的心全在她那里啊!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殷涵旋轻笑出声,这其实是他最明确的回答,微抬起头,让眼眶中的灼热倒流回去:“我歇息去!”
轻轻的关门声,重重的磕在他的心房,他无力的闭上了眸,这情,他承受不住。
————
“娘娘——”碧云极不放心的唤住她,挤出一点声音:“娘娘,不如还是推脱身子不适,回景仁宫吧!”
刚说完又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嘴巴,在凤仪宫、长羲宫先后来人要她前往万春殿参加驱邪仪式时,又是自己说了一通,劝说只是个仪式而已,不碍些事,但当随她出了景仁宫,心头就一阵不安定。皇后请人为小皇子驱邪,在情在理,但后宫嫔妃皆到场,就有些让人想不通。
身处后宫,后宫纷争听了不少,见了也不少,如今殷灼颜独得圣宠,怕是易惹来祸事,而这驱邪,会不会是别有乾坤?
“驱邪而已!碧云姑姑刚不是这样子说的么?”殷灼颜懒懒的吐出一句话,悠悠的往前挪动脚步。
碧云一下哑言,想着再说几句,一旁的赵乙朝她摆摆手:“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只是一个驱邪而已!稍过一些时刻,让人去宣政殿请皇上,有皇上龙气护身,即便是降魔除妖又有何惧?”
赵乙也不愧是在皇宫摸爬滚打多年,一句话解了她的忧虑,只要稍有不对,立马去找皇上,还有摆不平的事儿么?碧云毕竟是机灵人,一听这话,心头舒坦了许多。
殷灼颜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瞅着两人好一会儿,在两人疑惑不解之时,幽幽问道:“世间真的有鬼神么?”
赵乙咧嘴笑笑:“娘娘,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些妖魔鬼怪又怎敢在皇宫作孽呢?”
她没吭声,往着万春殿而去。
景仁宫到万春殿,可算是比较近的地儿,但她起得晚,又在去与不去间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得又是极缓慢,因而到达万春殿之时,她算是最晚的一个。万春殿乃皇子所居之殿,当初,瑾儿便安置于万春殿中,后因太后怜惜,接到长羲宫。
眸光缓缓扫过,殿前院落已列席着众嫔妃,正中是太后和抱着孩子的曼瑶,眼斜过去,在她们身边,背对着的是一个手执桃木剑、身着蓝色道袍的男人,一早听说是个终南山来的道士,道行深厚,名唤苦行子。
但她的目光,落在一侧,披散着长发的男人身上,同是蓝色道袍,白雪似的头发,无一丝的杂质,手执拂尘,盘腿坐在构造极其独特的圆木座上,她的心一下子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那人,竟给她感觉,如观音盘坐于莲花座,身前的众人,虔诚的膜拜。
碧云轻声提醒了她一下,殷灼颜收回目光,盈盈上前,朝前欠了欠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而后,退到一旁,正站在林婉身边。
林婉微颌首,微微一笑,驱邪在即,未敢多说。
静静候了好些时刻,众人皆无语,太后方挥了挥手,只听见英姑喊了一声:“时辰到!”
道袍男子挺直着身子,立在供奉着香炉的坛前,手执桃木剑,口中振振有词围着坛桌转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殷灼颜又看向盘坐着男人身上,少年般的脸庞,极是静谧,有着不同寻常人的苍白,倒不似少年,估摸着年纪,该是不小。鹤发童颜?暗下嘟喃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她久久凝视的目光,忽见那闭着的眼睁开,看向了她,她竟看不清他的眸,那是一对浑浊的眸。
他看不见!
————
“哇!”
一声啼哭穿透寂静,着着实实吓了众人一跳,殷灼颜顺过眼去,只见苦行子道长似咬破自己的中指,一滴血按在了孩子的眉心,心头忽一阵翻江倒海。
“杀!”
他冷喝一声,眼前窜起一团白雾,院落中刹那烟雾弥漫,一阵浓的不可闻的香火味。
殷灼颜皱起眉,只觉香火味中夹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倏然即逝,而后烟雾淡淡散去,哭声已弱了下去,耳边皆是一阵欣喜的舒气声和“小皇子安好”之类的话语。
心头是有一些敬畏的,她辨不出是否真是驱邪,和二哥游历在外时,她也曾见过不少,但因与自己无关,极少涉及,只是粗略看过而已。身子站得乏累,见仪式已近完成,她微蹙眉瞧了瞧,上前刚行个礼告退,一句柔声打断了她。
“贵妃姐姐!”曼瑶幽幽出声拦下她,侧身看向道士:“道长,贵妃姐姐怀有龙嗣,道长能否为姐姐祈个福,以保龙嗣安康?”
“恭敬不如从命!”
殷灼颜微眯着眼看着曼瑶,冷冷吐出一句:“不需要!”
“你身为贵妃理当为皇上的子嗣着想,皇后又如此有心,哀家做主了,就让道长为孩子祈福吧!”颜茹竺轻哼一声,庄严的发话。
“太后,站了些时候了,贵妃娘娘身子一定乏累了,不如让贵妃娘娘先回宫歇歇,祈福一事再行商议。”林婉机灵的插了一句,见颜茹竺凛冽的目光直射而来,僵硬扯扯嘴角:“太后,祈福一事讲究吉日良时,万万儿戏不得,若不然,只怕——”
“儿戏?!哀家所说的是儿戏?你——”
“太后——”婉转又有足够震慑力的声音打断了颜茹竺,殷灼颜翘起红唇:“既然是太后和皇后的盛意,我又怎好拒绝,那就辛苦一下这位道长了,有请道长为孩子祈福。”
“慢!”轻柔浑厚的声音自苍白的唇吐出,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发男子遽然出声:“刚才那位贵人说的甚是有理,祈福讲究良辰吉日,切不可贸然行事,不然会适得其反。今日到此为止!”
“师尊!?”
“走!”
一声令下,那道长像似极其遵从白发男子,利落的收拾起来。
殷灼颜看向白发男子,赫然与那双浑浊的眼中透射出来的若有所思的光相撞,在那刻,竟觉得那双眼睛不是真瞎,他看得见的,但她还是没有计较太多,确实累了,径直转身出了万春殿。
————
“砰”清脆的碎裂声,一句话抛过来,碧云手中一颤,茶盏跌落在地,一时顾不上地上的碎片,忙趋前榻前:“贵妃娘娘,这可说不得,说不得啊!”
“有何说不得?”殷灼颜蹙了蹙眉,闷哼一声,怏怏的闭上眼睛:“那道士若真能驱邪,定也有法子让我见我二哥!”
“娘娘,早些歇息吧!依奴婢看,那道士不过故弄玄虚,奴婢认为那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而已。”
“你是说太后、皇后皆是有眼无珠,被这么一个江湖术士骗了亦不知么?”
碧云惶恐的跪下,直说“不敢”,只是想让她勿多想,岂知,一连被她搪塞了几句。
“那个苦行子道长不觉得如何,倒是那个白发道士……”她停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眸:“他或许有点本事。”
碧云想再劝说一下,只见殷灼颜躺了下去,不再说话。
————
刚轻翻了个身,正欲起身,柔软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带出一句如梦低语:“别走!”
心头一动,却不得不拒绝她的温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翩儿,今日有早朝!”
唔,秀眉微蹙起,挽着他胳膊的手却缓缓放下,他轻呼口气,甫起身,眉心动了一动,返身探上她的额头,未觉不妥,拍拍她的脸颊:“怎么了?”
她没再应声,秀眉蹙的更紧。
片刻,一声狂吼打破了宁静的清晨,景仁宫因那一声,刹那陷入阴沉中,太医、宫人,来来往往,脚步却是无声,沉重的无声。
随着肯定的回禀声,紧攥的拳终于缓缓松开,凝视着那乏累的脸庞,心中仍揪紧着一根弦。
“皇上,该上朝了!”尤回低声提醒了一句,见萧凉宸无动于衷,提高了点声音:“皇上,太医已检查过,贵妃娘娘只是身体乏累了而已,多歇息一下便好!”
他终迈动了步伐,出了景仁宫。
景仁宫再次陷入沉寂,直至近午,小小的身子晃进了景仁宫,如往常,一进殿,亦儿便噔噔就想往床榻上挤去。
“亦儿!”两手抱住了她,林婉微笑着摇摇头:“娘亲正在歇息着呢,别吵你娘亲,可好?”
亦儿不解的看着她,蹙起了两弯小月眉。
林婉爱怜的看着亦儿,心下一阵感慨,亦儿长的可是一点不输别人,更是聪颖,除却尚未开口说话,大人所说的似都能听懂。瞥见那嘟起的小嘴唇,林婉呼了口气:“行,行,是不是一定要找你娘亲呢?不过你可不许捣乱哦!”
似真明白林婉所说,亦儿坐在床榻前瞧了殷灼颜好一会,未向平日一般折腾起来,只是静静的坐着。
待萧凉宸回到景仁宫,见到的便是这情形,一大一小,两颗脑袋相依偎着,甜甜的睡着,心头立刻被那温暖充盈的满满的,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刻,让他感到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幸福,觉得,不枉此生。
————
阴冷随着寒风夹带着的细雨侵袭而来,笼罩着整个洛京,遍及整个皇宫。
兰儿命人在凤仪宫再加了一个暖炉,呵着双手,小步进了内殿,搓搓双手,忙着整理床褥。
“兰儿,景仁宫那边如何了?”
“听说贵妃娘娘已有三天卧床不起,太医来来回回好几次,皆找不到些什么因由,只开了些安补的方子,说是身子太虚,加上阴寒,故而才这般乏累,卧床不起。”
哼,她轻嗤了一声,瞥了一眼暖炉,嘲讽道:“若说身处景仁宫尚觉阴寒,那本宫这凤仪宫岂不是如冰天雪地?有着最优渥、堂皇的寝殿,仍一副娇弱模样,依本宫看,殷灼颜无非是恃宠而骄而已,她想向众人宣告,皇上只属意她殷灼颜一个。那样的宣告、那样的挑衅,只有她殷灼颜做得出。”
“皇后——”兰儿唤了一声,便不再说。
曼瑶只静静凝望着镜子的娇颜,久久,方幽幽问道:“兰儿,那两位道长如今在何处?”
“回禀皇后,已安置在驿馆,随传随到。”
“兰儿,你去替本宫办几件事。”
虽有犹豫,兰儿还是应允了下来,她是没有过多的选择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服从。
“景仁宫倒真是个好地方啊!”曼瑶感叹一声,浅浅笑着上了褥榻,不过最好的莫过于凤仪宫,即便没有宠爱,仍有权势,而这权势,一经好好的利用,必能为那宠爱铺就一条极好的道路。
殷灼颜,怪不得本宫,要怪只怕他,对你动了情,本宫是皇后,这样冷宫般的待遇,本宫不要。
翌日一早,后宫依然沉寂于胆战心惊的肃然氛围中,只是,悄悄的,有一些躁动,至阳光普照,再也压抑不了的流言已横扫皇宫。
“妖邪附身?!”胖丫拧起粗眉,正欲唠叨一阵,碧云已先打断她:“胖丫,不可胡说。”
胖丫怏怏闭了嘴,抱着脑袋发呆了好一下,见殷灼颜依然躺在榻上,乏累的睁不开眼,滚着身子附到碧云耳边道:“碧云姑姑,听说这几日小皇子似完全痊愈般,脸色红润,定是那道士法术高超,驱赶了附在小皇子身上的妖邪。碧云姑姑,你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也——”
“胖丫——”
碧云怒斥了一声,瞧了瞧侧身躺着的她,已经好几日,她竟是完全没有了气力,连动一动身都极少,与平日里活力充沛的她完全不同,众太医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敷衍道是身子骨太虚。
而宫里这几日流言益盛,皆道是当日为小皇子驱邪之时,那些妖邪附身到那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因而才成这般。一人说着,倒似个笑话,若众人皆言如此,想要不当真,好难。
————
深潭般的眸不做声色的打量着身着蓝色道袍的两人,半晌,冷冷的启唇道:“她若有一丁点差错,朕要你们陪葬!”
“贫道定竭力而行。”苦行子一甩手中的拂尘,恭声道。
萧凉宸挥了挥手,好几日不见好转,心提着放不下,整日里似在火中煎熬,而后在寒冰中融化,如果这些驱邪除妖之术能让她鲜活起来,他愿意去尝试,换得她无虞便是。
隐隐听得含糊不清的振振有词,鼻尖是浓浓的香火味,她不满的蹙起眉,不悦的嘟喃了声:“好吵。”
“翩儿——”拥着她半倚在怀中,他轻声宽慰道:“是道士在祈福,很快就好,然后便会没事了!”
听不清楚他所说,只是一味的沉溺于他的怀抱、他的气息,那淡淡的、清爽的味道,她是深深依恋着的,脸颊不由自主的蹭了蹭,极其慵懒的冒出呓语般的一句:“好舒服!”
萧凉宸哭笑不得,深吸口气,瞥了眼殿前正折腾着的祈福:“好好歇息一下,很快的。”
殷灼颜眯开一条眼缝,蓝色道袍、袅袅香火、白色——,白色头发,秀眉微蹙了蹙,头更深的埋进他怀里。
“禀皇上,此乃桃符布囊,桃符乃世间仙木精制而成,请皇上置于贵妃娘娘枕下,以辟邪驱妖,保贵妃娘娘凤体安康!”
“尤回!”
尤回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桃符布囊,细细端详了一阵,又打开布囊检查了一下,方肯定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呈了上去。
“两位道长,请吧!”尤回恭送两人。
一直紧闭着的眼募地张开,浑浊,但有着不一样的洞彻,极轻的叹了口气。
————
“她怎么样?”瞥见一袭粉衣,姜澈急急迎了上去,心急的问道:“灼颜如何?身子要不要紧?”
殷涵旋斜勾起唇畔,讥声道:“若真的担忧,不如进宫一趟,何必在暖香馆苦苦等候、焦虑不安呢?”
姜澈眉心微拧了一下,微吐口气,声音已平缓如常:“她还好吗?”
“人家已是百般恩宠,岂有不好之理?”她真的想冷笑,笑自己,但依然不徐不疾道:“你知道的,怀着亦儿的时候,她不一样嗜睡么?如今,想是不会有何不同。”
心慢慢定了下来,当得知宫里的她那般情形时,他几乎是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脸色渐趋安静,她果真冷冷笑了一下,笑自己,径直走到他身畔,淡淡道:“爹爹今日与我进宫探了她后,便回了朝。爹爹担心着胆大妄为的她在后宫是否安然,再次返朝为官,你不担心吗?如果可以,你必能入朝为官,昔日的你在狄丹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一时哪。”
“涵旋——”
“过几日我会离开洛京,去见见娘亲,见见二哥的擎宇。”
姜澈微微闭上眼,点头嗯了一声:“保重!”
回眸目送着那袭青衣徐徐走出暖香馆,她黯然一笑,姜澈,你真的就这样对我么?
☆、第172章 前路茫茫其六
口叼着一根枝条,双手抱胸,背懒懒的倚着圆柱,石晏一见她的这副模样,冷哼一声:“你身为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卫,此时竟然一副悠哉样,我真怀疑你是否是贵妃娘娘的侍卫。”
向雪斜睨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你既说我是贵妃娘娘的侍卫,想必清楚,侍卫有着怎样的职责,那些端茶递水、涂脂抹粉可不是属于我的分内事。”
石晏眯眼盯着她,微握握拳,沉声道:“你既有幸留在贵妃娘娘身边,理当尽心尽责,随侍于景仁宫,而非在皇宫中闲逛!”
“闲逛?!”她讥讽的笑了声,吐掉口中的枝条,嘲讽道:“是,我是不尽责,因为我本来无心,我无心也便罢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御前侍卫大人是否也尽心尽责呢?不然又怎么知道我整日里闲逛着呢?莫非侍卫大人整日里盯着我?”
唇动了一动,没有吐出一个字,嘴角有些僵硬,他并非整日里盯着她,只是对于她的动向多关心了一些,虽然不止是多一点。
哼,向雪冷冷嗤了声,站直身子,掸掸衣袖,转身欲走,忽又回头看了眼石晏:“都道侍卫大人是皇上跟前的得力侍卫,料不到也只是一般功夫而已,有勇无谋。侍卫大人若有闲心,不如多清查一下行迹可疑、妖言惑众之人,以免到时得不偿失。”
“你是何意思?”
向雪却不再搭理他,直直而行,只是当身后传来一句话时,她猛然顿住脚步,肩膀依稀有些颤抖。
石晏笑笑,看向她的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是宗城桓的人?”
“不知道侍卫大人对于狄丹国陛下的人又是如何处置的呢?是凌迟处死抑或斩首示众?”向雪无畏的转身,挑衅的看着他,见他绷紧着一张脸,谩笑一声,扬长而去。
他闭上眼睛,这样的话语,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曾一直怀疑着,今日得到的确定,却让他的心沉重起来。她是宗城桓的人,按理,应该毫不迟疑的杀了她,是的,应该杀了她的。
原地驻足良久,想起她的话语,心头募地揪紧,近日,他一直按计划清查皇宫之中可疑的宫人、侍卫,主要是清查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其他的——
石晏叹了口气,听她话语,又似别有所指,定当有可疑之处,不然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形迹可疑、妖言惑众?
两道眉锁得紧紧的,他深思了好一会儿,方吐出:“他们?!”
脚下再没有迟疑,石晏领着侍卫直奔驿馆,道士所居之处,当推开房门,他几乎是傻了眼,名唤苦行子的道士,手持拂尘,盘腿坐于房中央,脸色安然,如他所想,一手推了推,苦行子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而那个白发道士,不见任何踪影。
桌上,躺着一张纸条,书着:“苦苦修行,一朝迷惑,毁于一旦,以命相抵。”
“来呀,马上封锁城门!”石晏倍感一阵呛然,匆匆吩咐了几句,急速赶回宫。
————
“中毒?”石晏甫吐出个词,萧凉宸脸色刹那如土灰,顾不得问个清楚,疾奔景仁宫,一进宫,立刻命人将道士祈福之时接触过的地方细细检查一遍。
“翩儿,可有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拍拍她的脸颊,见她眯开一条眼缝,拥着她坐起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殷灼颜不满的唔了一声,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
瞥见绣枕,萧凉宸直接命尤回取出压在绣枕下的驱邪布囊,见平日里总是晕着淡红的脸颊,此刻竟没有任何一丝神采,深吸口气:“翩儿,你只是累了而已,再多睡一下,就会没事了。”
担心道士在殿内做了些手脚,萧凉宸安顿她在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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