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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朱颜白-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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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上前拦腰横抱起她,一掌就着她臀部,“啪啪”打了两下。
她完全愣住,而后脸热辣辣的红了,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委屈万分:“你打我?!”
“你觉得不该狠狠教训你一顿吗?”他抬起手,掌滞在半空,却再也不忍拍下去,那样委屈的表情,让他的心痛了起来,而后又懊悔起来,若非因她,今夜又怎会有那么一出。
殷灼颜不满的挣脱下来,斜眼瞪着他:“皇上该教训的该是自己吧!三更半夜,一身湿淋淋的闯进来,还莫名其妙的打我的,我的……”
她再难启齿,愤愤的别过头去,募地又噔噔走到床前,扯上锦被,朝里躺着。
萧凉宸扬扬眉,嘴角勾了一勾,没再说话,折身出了殿,不多时再返回内殿时,已换下了湿冷的锦衣,披了件单衣。默默看着轻纱帐下的她,身体失去冷水压制,又处于如此暖馨的内殿,加上她那无辜的招惹,腾起的变化再也无法漠视。
此刻,他不想再去多想其他的,他只知道,今夜,有一些事远远比那些来得重要些。就着她的温暖躺了下去,一手搂住她的腰,容不得她撤退:“翩儿,乖一点,别折磨我,我不会伤到皇儿的!不然,我真的不知怎么办。”
————
“娘娘,您何况将自己搭进去呢?您一直如此付出又得到了一些什么?她有皇上的庇护,您呢,没有什么可依仗。”嫣儿轻声抽泣着,小心翼翼替她擦着药。
林婉缓缓闭上双目,昨夜,尤回送她回观云殿,只半路,让尤回退了去,当自己回到观云殿,像是预料中的那般,颜茹竺怒气冲冲的出现在她面前,二话不说,上前重重掴了几巴掌:“别仗着你有几分聪明,就与哀家做对,哀家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任凭怎样的奚落、怎样的怒骂,她始终不还口,直到颜茹竺气冲冲而去。
尤回不愧是老宫人,世故圆滑老练,明则送她回观云殿,实则只是为了临走之时送她一句话而已:“皇宫,毕竟不比普通人家,后宫生存之道是本很厚的书卷啊!皇贵妃娘娘,您也该为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瑨王府、皇宫,从未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因那一日而改变,得罪萧晴,她,从此再无任何可选择。
林婉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彻夜敷药,脸上的红肿消退不少,两眼却疲惫无神,若非今日萧羽大婚,她宁愿选择留在观云殿,奈何,他早前有旨,授她权宜操办萧羽和冉慕蕊婚事,他信得过她,而她,又能去信得过谁?
整装出了观云殿,方出内庭,便遇文季遥迎面而来,微微欠身:“文将军!”
文季遥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时遽然收回笑意:“怎么了?”
她悠悠一笑:“谢文将军关心,有些上火而已。”
文季遥沉默片刻,未再追问,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眼眶一热,林婉强定住神,微颌首,温声告退。
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文季遥自嘲的摇摇头,深吸口气,径直往宣政殿而去,宣政殿中只见常笑,未见他人,疑惑的皱起眉,常笑已道出原委:“皇上昨夜在景仁宫歇下了,怕是还需一些时辰方能到宣政殿。”
他笑了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总是这般反反复复的折磨自己,到最后又是自己先投降,这世间,情到底为何物啊,真让人琢磨不透!”
常笑看了他一眼,幽幽吐出两个字:“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文季遥懒懒闭上双眸,眸底闪过她微微红肿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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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睑动了动,依偎在他怀里的殷灼颜渐渐清醒过来,稍稍移动身子,立刻感到又惊又羞,两人的亲密接触让她好一阵不自在,抬眸瞥见一双戏谑的双眸,不满的撅起唇。
萧凉宸笑笑,素净的脸留着一些淡淡的红韵,将那丽靥衬得益发诱人,略俯头,轻声在她耳边道:“翩儿,累了么?”
她的秀靥又泛起一片晕红,含羞紧闭着双眸,再也不敢睁开来。
娇羞丽色令他心神一荡,又不敢再造次,啃了她的脸颊一口:“今日你就在景仁宫好好歇一歇,五弟的婚事需由我主持,会有些忙,晚上等我回来!”
她蹙了蹙眉,听见爽朗的一声笑,身边的温暖已离开,隐隐听得前后一阵的忙碌脚步声,她始终未睁开眼,迷迷糊糊中又困乏的睡了过去。
凝视着恬淡的睡颜,萧凉宸唇畔勾起一丝笑,吩咐了雨竹、冬莲几句,出了景仁宫。
“皇上,文将军和常将军已在宣政殿候着!”尤回一见他,快步迎上前去。
他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尤回:“尤回,你替朕前往长羲宫办件事!”
这?!尤回迟疑起来,机灵的他自是猜得出这件事为何事,只是,确确实实难办啊!
“办不好,你自己准备准备刑杖吧!”萧凉宸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尤回思量了好半晌,摇头叹了叹气,领着几人往长羲宫而去,当英姑姑被带到跟前时,一时感慨万千:“你我相识已有三十余年,深谙后宫之权术,此乃皇上的意思,若非念在你侍奉太后多年,皇上定然会摘了你的脑袋。领杖吧!”
英姑姑笑了一笑:“谢尤公公手下留情!”
“太后那头,你也多琢磨琢磨些门路,何必让我们自己为难自己呢?”尤回抬手示意执杖的内侍动手:“看着点,英姑姑可是太后的人,动手别不知轻重!”
一句话下去,十杖毕,英姑姑倒也没往死里去,仍挣扎着向尤回谢礼:“谢尤公公!”
“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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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雪双手抱着,斜倚着圆柱,看着兰心细心的侍候着她起身,冷嗤道:“是不是在每个男人面前,你都不遗余力的去承欢?”
殷灼颜脸色遽然一沉,冷声质问:“你是何意思?”
“还需要我点明么?”她笑哼了一声:“围绕在你身边的每个男人,都舍不得放手,若非你给了他们甜头,他们又怎会对你难于割舍?我真的想不通,陛下怎会对你这种女人念念不忘?”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向雪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就出了殿。
兰心垂下头,吞吐道:“向雪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不是想要惹你生气的。”
“别跟我再提她!”殷灼颜噔噔出了殿,瞥了眼殿门口立着的冬莲,粗声问道:“亦儿呢?”
“小公主待不住,绿萍和雨竹领着小公主出去转转了。”
绿萍?!她蹙起眉,往外走了两步,又是一阵心烦,折转身又回殿,躺了下去。
兰心默默的守在一旁,心头忧着她会烦躁,又担心着向雪折腾出一些麻烦事,好一阵坐立不安,蹑步出了殿,唤来冬莲侍候着,独个找向雪去。兜兜转转找了好一会,不见向雪的影子,暗暗叹了口气,正想返身回景仁宫,向雪冷绷着脸出现在她面前:“你找我?”
兰心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忙点了两下头。
“怎么,你是想为你的主子说好话?”向雪睨了她一眼,凉凉的问道。
她沉默了一下,咬咬唇道:“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大家心里明白的狠,我不是非要跟着她,只是陛下的命令,我不会拒绝。随她睡在哪个男人的怀里,与我无关!她不愿意见我,我还不愿意看到她呢!”
“你,你——”兰心望着她的背影,气得跺了两下脚。
☆、第163章 盛世沉浮其二
一整日,殷灼颜几乎躺在床上,直至傍晚,在兰心和冬莲的劝说之下,方整装出了景仁宫,却也未到何处去,只是接了亦儿回景仁宫。
草草用过晚膳,她哄了亦儿睡下,怏怏的坐在那里,再无何事可做。
“娘娘,奴婢给您梳洗一下,皇上主婚完毕定会早些回来的。”
她浅浅一笑,莫非,她便只能留在这景仁宫,如同后宫嫔妃一样,临晚梳妆,翘首等着他?她再一次没有管住自己,就那样臣服于他,连她自己都想狠狠的骂自己一顿。
兰心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句句将她哄到铜镜前,忙着想为她梳妆。
见兰心拿起水罗香,殷灼颜本能的皱了一下眉,一手挡开:“不必了!”
兰心疑惑了一下,“哦”了一声,欲将水罗香搁下,忽又拧起眉,脑袋探向台面,只见水罗香放置的那处,工工整整压着一张小纸条,两指捏起来瞧了瞧,递给殷灼颜:“哪里来的纸条?”
殷灼颜也有些奇怪,摊开纸条,双眼眯得更紧,轻声吟出:“月露琴。凤羿族?!”
推敲了好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微侧着头沉思:“这是如何一回事?是说我的月露琴吗?月露琴与凤羿族有何干系?”
兰心耸耸肩,挠挠头,取过她手中的纸条:“娘娘,别管这莫名其妙的的纸条了。您的月露琴还在暖香馆呢,莫非谁还敢抢了不成?明儿让无影出宫一趟,把月露琴带来便是!什么凤羿族,听都未曾听过。”
殷灼颜轻吐口气,让无影去取月露琴,岂不是在告诉他,她记得,记得所有的一切?一百年前遭灭族的凤羿族怎会与绝世名琴有牵扯?又是何人写了这张纸条?
————
魏王大婚,承先帝之孝,一切从简,但有皇上亲自主婚,又设礼于宣政殿,群臣列座,盛况仍是非凡。
萧凉宸微眯着眼,注视着相携而来的两人,笑了一笑,她娇羞的脸跃然再现,当年大婚之时,她可远没有这般安分,若非摄于自己的强硬,定然被她闹翻了天。
一套中规中矩的礼俗,一番两国交好的客套话,礼成后,冉慕蕊已一顶红轿送往魏王府,而萧羽留在宣政殿,宴谢群臣。
李从筠轻抿了口酒,温温的、甜甜的,化到心里,有些凉凉的,身边皆是欢声笑语,身旁的他却心不在焉,自他入席到萧凉宸出现,他的目光总是在搜索,是在寻找着她吧,不知是有意无意,或者已成了一个习惯。殷灼颜始终未出现在宣政殿,在萧凉宸身边的是盛装的皇后。
她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中落在曼瑶身上,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即便在身边又如何,他们的心都不在。
萧羽握住酒杯笑笑,一杯杯的酒灌入喉咙,他却愈发清醒,瞥见石晏小心翼翼走向萧凉宸,低声说了几句,见他脸色稍变了一变,搁下手中的酒杯,躬身上前:“皇兄,可是有不妥之事?”
萧凉宸极快的恢复脸色:“五弟大婚,怎有不妥之事?五弟且安心吧!”
他单膝跪下:“皇兄,只要你一句,臣弟愿——”
“五弟!”萧凉宸抬手制止他,嘴角勾了一勾:“怎么听起来,五弟有想逃避洞房花烛夜之嫌疑?”
萧羽顿时哑然,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复道:“臣弟只想——”
“五弟早些回府歇息吧!”萧凉宸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淡淡抛下一句,大步离去。
————
一阵沉稳又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天牢最里侧的一间牢房,牢房的门半掩着,透着诡异的气息,萧凉宸微低头进了牢房,仍是大气、辉煌,但牢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扫了一眼一侧的棋台,黑子、白子列于棋盘上,错落有致的白子极好的围困住黑子,俊眉扬了扬,自幼与萧勉下棋,他总是选黑子,探手捏起一个白子:“九王叔,你在暗示我,你我的棋局,你才会是最后赢得的那一个么?九王叔,你实在是太低估我了!”
“常笑!”萧凉宸朝外唤了一声,见他刷刷进了牢房,沉声吩咐道:“让黑骁卫密切监视九王叔的动向,朕要知道与九王叔有牵连的都有何人。派一些人留意暖香馆,朕怕九王叔一旦失手,会撞个鱼死网破。”
常笑应了一声,折身出了牢房。
“去水牢!”
石晏前方开路,辗转自天牢一旁的石梯往下,直通向水牢。
萧凉宸缓步进了水牢,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皱了皱眉,直立在牢前的石阶前,环顾了下石墙围砌的水牢,灌了及腰的水,长长的铁锁链牵锁住他的四肢,披头散发,隐隐可见,因长期浸泡水中,他的身子呈现浮肿状态。
“你倒是挺了不少日子,若是一般人,早已死了。”
垂着的头慢慢抬起,他嘲讽的笑了笑:“这不正好顺皇上的意么?慢慢的折磨,泄了皇上的心头之恨!”
“九王叔今夜趁皇宫宴席离开了天牢!”
管修韫怔了一下,募地哈哈大笑:“他竟然离开了天牢!他竟然离开了天牢!哈哈!皇上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点什么吗?可惜啊,真是可惜,我就算知道他会藏在哪里,也绝不会告诉你!”
“九王叔之事不劳你费心!朕倒是担心九王叔自此裹足不前,不敢大刀阔斧的干一场,费了朕的一番心思。”
“是你设计让他逃出天牢的?堂堂的一个九王,真的好可怜,处处被人设计、布局。皇上真是高明啊!”管修韫摇摇头,冷笑两声:“既然如此,皇上到此处又意欲何为?”
“朕只想看看你是如何苟且喘活的,朕要你日日夜夜皆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愤而扯动着铁链,拨动水哗哗作响:“我只后悔为何当初没想个万全之策要了你的命,不过,我这样已很满足,殷潇庭、萧颂,一一毁在我手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要我还留着一条命,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这水牢的。”
“朕出征哈必国前,殷潇庭曾答应朕一件事,你让他食言了,你让朕错过了许多,也让翩儿伤透了心。”萧凉宸深吸口气,冷冷扫了他一眼:“待朕一切部署完毕,这水牢将会是你的坟墓!”
随着脚步声离去,管修韫嘶声的叫喊着,“砰”的一声,厚重的石门关上,他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萧凉宸回首看了一眼重兵把守的天牢,微摇摇头,九王叔,你真的觉得凭你的能力,能从天牢顺利逃脱么?你太大意了。若非要揪出指使管修韫的幕后之人,又岂会容你出逃?
“石晏,即刻彻查宫中所有人的身份,一个都别落下。若有来历不明者,一律格杀勿论!”
————
察觉到气氛有一丝紧张,殷灼颜探了下头,刚瞥见雨竹、冬莲,眼前突然一个影子近前,进而落入一个暖暖的怀抱,耳际响起低沉的声音:“你是在等朕么?”
尚未来得及发话,带着酒味的唇已袭了过来,她不满的伸手挡住。
萧凉宸淡淡笑了一笑,一手禁锢住她两手,仍是偷得一个香吻,满足的勾起唇畔:“亦儿可睡下了?”
“皇上走错路了,此处是景仁宫,并非凝云阁!”殷灼颜倔强的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被锁得更紧。
“告诉朕,朕这些天留在凝云阁,你可是不高兴了?”
“皇上爱去哪就去哪,与我无关!”
愤愤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听得他一阵心花怒放,俯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若我告诉你,我去凝云阁,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你会信吗?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
“我才不信,我,啊——”冷不防被横抱起,她惊呼一声。
“朕会让你相信的!”
须臾,她被困在床榻,无处可逃,警戒的往里退了退,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我不许你碰我!”
“昨夜,你可不是如此说!”
她气得直上前,两拳不由分说噼里啪啦砸下:“我不要见你,你出去!”
萧凉宸由着她的任性,直至她的双拳渐渐缓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想要好好歇息,你先得安分一些,不然,朕无法保证什么!”
一句话下去,她乖乖的收了手。
他轻呼了口气,若非忧着她肚中的孩子,早把这个女人吃了个干净,也无须苦苦压抑着,而她,真的不怎么领情。
“翩儿,朕已交代雨竹和冬莲,以后你不论去何处,都带着她们,可好?”
“不好!”她扬起头,冷冷的拒绝:“我才不要她们跟着,我不要她们留在这里,我不喜欢她们!”
萧凉宸拧起眉,疑惑的看着她:“可是她们惹你生气了?”
“是你的人我都不喜欢!”
“别任性!”他压低声音,带着绝对的不容拒绝,吐出一句威胁的话:“不然,你就得整日留在我身边!”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身子一滚,直接躺倒,扯上被子,闷声的吐出一句:“我不喜欢你的皇宫,我要离开皇宫!”
萧凉宸深吸口气,不得已道出缘由:“九王叔从天牢逃脱,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别再任性!我已派人护着暖香馆,但你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可好?”
久久,她没再说话,最后,怏怏说道:“谁敢动我,我会杀了他!”
“我知道你会,但任何人都不值得拿你去冒险!”
————
“皇上有令,娘娘不能擅自离开皇宫!”雨竹、冬莲一左一右,凛着脸拦住她。
“让开!”她咬牙切齿道。
“请娘娘和小公主回景仁宫!”雨竹坚定着立场,丝毫不让一步。
殷灼颜抬高下巴,硬是跟两人犟着:“我偏要出宫,你们能奈我何?”
雨竹、冬莲相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她们,确实,奈何不了她,但有令在前,两人拦得是一阵心慌慌。
“贵妃娘娘!”悦耳的声音飘入,一袭碧绿宫装近前,绿萍恭敬的福身:“贵妃娘娘若真想出宫,不妨跟皇上禀一声,皇上又怎会不允?”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睨了她一眼,勾起一个坏坏的笑:“说的倒是有理,那你就去禀报皇上一声,说我要出宫不就得了?莫不成还得我亲自去跟他禀报不成?别仗着你们人多,我不想对你们动手而已,不然——”
雨竹、冬莲依然无动于衷,似觉得讨不了便宜,她狠瞪了几人一眼,携着亦儿、兰心愤愤回了景仁宫。
她托着腮,默默看着在兰心的牵引下噔噔走着路的亦儿,她的亦儿,渐渐在长大着,手又悄然的抚上小腹,再过些时候,是不是又要踢她了,心中隐隐又多了些期待,她有亦儿,有尚未出世的孩子,嘴角苦涩的扯了扯:二哥,你怎么可以不在我身边,你答应过的,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现在你又在哪?如今的我真的好迷茫,好无助。皇宫是座最奢华的天牢,我是遭囚禁的犯人。
“亦儿,来,到父皇这里来!”
小脸顺着声音望去,咯咯笑了一声,噔噔就走向他,伸出两手。
殷灼颜侧过头,心情复杂的看着在他怀里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的亦儿,苦涩笑笑,亦儿会挑人,但对他,似无须更多的功夫,总是腻着他,这就是无法割断的血脉么?
瞥见她黯淡无神的脸,萧凉宸将亦儿交给兰心和万喜,示意几人带着亦儿出去。
“朕并非不允你出宫,待九王叔一事了结,你想怎样都依你!”心中又是一阵郁郁,很多时候,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略叹了口气,萧凉宸又道:“况且你现在已忘记过去的人和事,这般出宫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她幽幽闭上眼,并不搭理他。
萧凉宸头痛的揉揉额头,唉了一声:“只要你记起过去,朕便允你出宫如何,到时你可带上无影!”
眼珠暗暗滚了两下,殷灼颜侧眸望着他好半晌,一字一顿道:“我-要-出-宫!”
他唇畔极轻微的撇了一撇:“当你记起——”
“我没有忘记,我记得,记得一切的一切!皇上满意了吧!”两手拍桌,她腾的站起身,大嚷道。
萧凉宸微皱了下眉,天下胆敢对他拍桌子的,她是第一个了吧!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该好好惩罚一下她呢?他倏然沉下脸,冷声道:“你是说你没有摔伤头,也没有所谓的忘记以前的人和事了?”
殷灼颜瞪着他,想肯定,但他暗沉的脸令心底生了一些怯意,见他一步步走近,往外望了一眼,稍提了提裙摆,脚步挪了挪,当机立断绝了自己夺门而出的想法,盈盈一笑,两手勾上他的脖颈:“我——”
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红唇已被吸吮卷住,喘不得气挣扎之余,舌尖传来一阵刺痛,而后是浓浓的血腥味,她的眼眸募地湿润,却在更进一步的唇舌纠结中绵软下去。
☆、第164章 盛世浮沉其三
“你就是亦儿?来,我抱抱可好?”
她眨着眼睛,看了看他,又往后瞧了一眼,摇摇晃晃躲在红裙后,探着个小脑袋怯生生的望着他。
殷正良轻吐了口气,慈爱的笑笑:“亦儿啊,亦儿!”
“哟,你就是你娘亲的亦儿啊,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云娘笑着近前,两手探过去抱起她,见她嘟起小嘴,轻笑出声,刮了一下小鼻子:“怎么,不乐意让我抱,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会挑人哪!走,我带你出去走走,你的那个皇宫可真是没意思极了!”
“大当家,等等我!”从柳见云娘抱着亦儿就出暖香馆,忙跟了上去,门前的雨竹和冬莲相视一眼,刷刷看向他,以寻求他的主意。
常笑揉揉额头,示意两人跟上去,暗叹口气,真不知他怎样就应允殷灼颜带着孩子出宫,一个殷灼颜已经够折腾人了,再加上脾性与她如出一辙的孩子,就算有强有力的黑骁卫做后盾,仍是足够的令他头疼。
殷灼颜环顾四周,不见姜澈,刚启唇,殷涵旋已淡淡道出他的去处:“姜澈这些日子都在绸缎庄打理生意。”
殷正良叹了口气:“你跟我到书房来!”
“爹爹让你去书房呢!”殷涵旋微微一笑,催促着她进书房。
殷灼颜白了她一眼,跟在殷正良身后进了书房,书房的摆设与殷潇庭在时无两样,窗几明净,物什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乱,看着他缓缓在桌案前坐下,眼眶突地一热,可以想象的到,每一天,他是怎样细心的在整理着书房。
殷正良拿起一本书卷,似有灰尘,抬手用衣袖拂了拂,目光皆是深深的怀念:“这里的书,我翻了一遍又一遍,仿似潇庭就在身边,就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两行泪就那样滑下,一手缓缓的、一寸一寸的拂过桌椅,而后侧身在床前的木榻上躺下,他的气息仿似就在身边。
“你二哥自幼不爱读圣贤书,偏偏对那些个市井流本、商道心道感兴趣,曾立誓要经商。我问他,为何要经商,入朝为官、报效朝廷是每个男子的夙愿。他煞有其事的告诉我,他不喜欢权力,不愿为权力去争得头破血流。如他所说,他一直远离朝堂,一直不恋权势。怎奈何,最后依然为权势所累,依然为权势所累啊!”
他重重呼了口气,看了看她:“你二哥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想他最希望你快乐、安然。后宫,千百年来,都是一片了无休止的争斗光景,比朝堂之中的权势角逐,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对你,虽甚是不一般,但你也该收敛收敛了,再任性妄为,总有一天你会狠狠的栽跟头。”
她抹了一把泪,默默的听着语重心长的叮嘱。
说的口干舌燥之际,殷正良叹了口气:“灼颜,为父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久久未听到她的应答,他举步到榻前,见她已是睡了过去,两颊仍留着几滴泪珠,频频摇头,喃喃道:“莫非真是天意?”
————
“你不见了姜澈吗?不让你的亦儿见见他吗?”殷涵旋凉凉的出声,拽住她的脚步:“姜澈定是非常想见见小公主呢!”
她回眸瞪了殷涵旋一眼,冷声道:“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呢?亦儿是你和皇上的小公主,既然贵妃娘娘不愿让姜澈见小公主,我又有何话可说?”
“涵旋——”
殷正良立在房门处,喝了一声。
殷涵旋深吸口气,笑笑:“既然爹爹发话了,姐姐我在此恭送贵妃娘娘!”
殷灼颜微咬唇,携着亦儿辞过云娘、从柳,就出了暖香馆。
远远的街角,他立着那里,目送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很想见她的亦儿,但又不敢见。
————
纤手缓缓拂过琴弦,隐隐感受到自琴弦中传来的颤意,多年来,第一次抚月露琴,是在他的出殡之日,送他最后一程。他带着只属于他的琴声远去,将她遗落在人间。
二十年,只觉如梦一场,梦醒成空。
“娘娘!”见她兀自出神,兰心轻轻唤了一声,忧心她思虑太多,提醒道:“娘娘,夫人留给您的月露琴到底有何玄机?”
殷灼颜轻呼口气,收回心神,不惜跟萧凉宸承认她未摔伤头的事实,就是想弄清楚月露琴和凤羿族有何关系,但在暖香馆已将月露琴研究了个遍,只差未将琴拆开,未见有任何异象。
“兰心,依你之见,这月露琴有何乾坤?”
兰心不解的挠挠头,轻摇摇头。
她又如何知道呢?娘亲教她抚琴,她不爱学,教她跳舞,她不爱练,若非有殷涵旋死缠着娘亲教她抚琴、跳舞,自己又怎会斗气,跟娘亲学抚琴、跳舞呢?若说月露琴真有何乾坤的话,殷涵旋会比她能揣摩出其中奥妙,但求她,绝不是自己会做的事。
“月露琴?!”
兰心望向翩翩近前的他,微微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殷灼颜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萧凉宸挑了挑眉,月露琴,她的月露琴,探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为我弹一曲可好?”
“我不!”
没有迟疑的拒绝让他的心一阵黯然,一手将她拥入怀中,手重重握了一下她的肩:“你还在怀疑什么,还在介意什么?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
“我累了!”殷灼颜淡淡吐出一句。
“早些歇息吧!我去看看亦儿!”
大步出了殿,他静伫殿前,月华柔洒着殿檐、墙角,冷冷的,他宁愿去相信,相信她只是累了而已,只是心头的酸涩依然不能平止,她曾说过,月露琴的曲子只为她的夫君,只为她的夫君啊!她,是不是,到如今,依然只是在敷衍他,依然只是在顺从他?她的心,是不是不在他的身上?
久久,他叹了口气,殷灼颜,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你的心,我必要到。
————
酒,涌入喉咙,那样的醇厚,如同她的味道,淡淡的香绕在舌尖,浓浓的烈灼在心里。
他悠悠摇晃着杯中的酒,眼底升起一丝迷醉。
“曾经,他很喜欢坐在这里喝酒!默默的,一个人喝着酒!”一袭白衣近前,从柳幽幽在他对面坐下,微叹了口气:“烟雨坊真的很冷清了!人,都散了!”
萧凉宸携她回暖香馆的第二日,烟雨坊就解封了,只是经过不短日子的折腾,烟雨坊如一座空寂的园林,繁华不再,但她却是极喜欢这样的烟雨坊,云娘也没有多大动作,总是见她常常在一旁发呆,似未有重振烟雨坊的打算。烟雨坊清清淡淡的,偶尔有一两个客人到烟雨坊喝酒,倒也是风雅之士,止于在烟雨坊中喝酒而已。
姜澈抿了口酒,看向窗外,只见一片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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