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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朱颜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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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露出个微笑:“昭夫人请先回天香阁歇息,我让人炖碗汤给你压压惊!”
曼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携着兰儿往天香阁而去,心却晦涩不已,她几乎可以确定,萧凉宸杖责姜澈不是因为林婉,而是因为殷灼颜,因为她和姜澈的关系。
☆、第66章 落花流水其三
林婉见萧凉宸一脸乌黑的出了云悦轩直奔明晴院,大惑不解,方定下的心不觉又提了起来,迟疑的跟上去,试探唤了一声:“王爷——”
他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微启唇,一句话未说,直接抱起她进了房,在她的惊呼声中,迅速准确的堵上她的朱唇。
她的脸颊红透,紧握了下拳,缓缓松开,纤手略显羞赧的搭在他的胸前,也不挣扎反抗,也不迎合曲承,在汹涌的热吻中,秀目紧紧闭合,呻吟声低低而起。
身子滞了一下,片刻狂虐而起,积存体内的激情悉数在她身上释放。
林婉朦胧着双眸,身边遽然失去的温热让她不知是喜是悲,他的身上,带着强烈的气息,是她很熟悉的气息,是那样妖娆的气息,独一人所有,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起身穿戴好,既是这般的为难,又为何如此的折磨?
烟雨坊一侧的庭院,幽雅宜人,殷潇庭行至楼上房间,只见竹帘低垂、窗纱微掩,室内摆设精致,他坐在圆木桌前,扫了一眼纱幔后俯身躺着的姜澈,略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一直没离开京都!”
他嘴角一扯,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良久,殷潇庭听见极轻的叹气声,正欲说话,无影敲门领着兰心进来。
兰心福福身:“二公子!”
殷潇庭点点头:“是灼颜让你来的么?”
兰心咽咽口水并不作答,默默取出怀里的小瓷瓶,小心翼翼推放到桌上:“二公子,这是金创膏,疗伤良药!”
姜澈苦笑:“兰心,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动了动身子,牵动伤口,吃痛的倒吸口气:“别骗我好么?”
殷潇庭瞧了瞧兰心的脸色,心知必不是好话,捂嘴干咳一声:“你先好好休养休养,其他事以后再说。”
姜澈费劲的欲起身,艰难说道:“别瞒我好吗?”
兰心绞着小手,瞄了一眼殷潇庭,低垂着头,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殷灼颜的话。
是的,这才像是她!姜澈缓缓闭上双眼:“死了倒真是干脆!”
“灼颜只是一时的气话,别放在心上!”殷潇庭不由出声安慰道,看了无影和兰心一眼,吩咐道:“无影、兰心,你们先回府,看着她,别让她闹事,这里有我!”
无影、兰心点点头,两人告退出了烟雨坊。
无影瞥了一眼身边的兰心,有太多的疑惑,几番想问,终没有问出口,倒是兰心自言自语的开口唠唠叨叨起来:“我说过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替香主杀了他,如今又下不了手了!”
他默默不语,静静的听着兰心絮絮叨叨,多多少少对他们之间的过往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他暗叹了口气,世事谁又能预料呢?如今再见,是幸抑或是不幸?
石桌上,摆放着一只镂空纹饰青铜温酒炉,低燃着木炭,炉上耳杯温着酒,林婉取下耳杯呈到他面前,打破了沉默:“王爷,可愿意听妾身说一个故事?”
萧凉宸啜了口酒,微皱眉,轻轻点点头。
林婉轻声的谢过,柔缓的道来。
他,生于添喜郎世家,家道中落,几年前双亲病逝,他流落街头替人写字画画赖以为生。
她,生于添喜郎世家,他的父亲与她的父亲生前是好友。
他拒绝了她父亲的援手,他说,潇洒的活着最好,不为功名不为利禄。
她,钦佩他的为人,欣赏他的才识,羡慕他的潇洒,常与他切磋、比试才识,直至她出嫁。
半年后,一个喜庆日子的前一天,他找到她,告诉她,明日出嫁的是他心仪的女子,是他可以用性命去换的女子。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说起了一个妖娆的女子,而恰恰,她知道那个女子,因为每个月的初一那个女子都会去上香祈福,有一天,她遇上了那个女子,深深被那个女子吸引了,那是一个鲜妍的女子、艳若桃李的女子!
她几乎是流着泪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淡雅却哀伤的故事。
他说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阴雨天,她就是一切的明媚、温暖、绚烂。但他不得不离开,因为有些事他不能抵抗;他也无法带她走,因为他怕,很怕,给不了她一生的幸福。他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独自一人远走高飞!
他跟她辞别,但他放心不下,诚恳的拜托她,替他好好照顾那个女子,因为那个女子和她的归宿是同一个地方。
她被他的情感动了,答应了他,却婉言留下他,她告诉他不能远走高飞逃避,要勇于面对这份情,若那个女子能幸福,请他放手!
他终于同意,留在了那个女子去上香的那个寺庙,每个月初一,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子,听她说着那个女子的点滴,嘴角总会挂着一丝柔情的笑,最后总是笑着跟她说那么一句:“她就是那么个女子,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子!”
当听得她笑的时候,他浅浅的笑似如明月;当听得她哭的时候,他连眉梢都痛了;当听得她终于得到她夫君的宠爱时,他沉默了,随即微微笑了,淡淡道:“这就好了!”
林婉微微一笑,再温了一杯酒推放到他跟前:“接下来所发生的,王爷都知道了!”
萧凉宸默不作声的饮尽杯中酒:“所以你一直处处维护着她!”
“想借用他的话,因为在我眼中,她也是一切的明媚、温暖和绚烂,世间的女子不及她来得真、不及她来得醇、不及她来得诚!”
他深吸口气:“婉儿是想让本王放过姜澈?”
“若说他真有何错,那么他唯一的错就是遇上了她!”其实,遇上她,他也没有错,错的是浅薄的缘分,错的是天意的捉弄!只是若这般能换得他的安然,那定是值得的!
萧凉宸绷紧脸起身,走了两步,停住:“如果那只猫是姜澈找来的,本王不想再见到!”
林婉抽动嘴唇,低声道:“那是小妖!”
“小妖死了!”
小妖死了?!林婉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叹了口气,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肯定,小妖定无存活的希望!而他对小妖下手,因为小妖是姜澈送给她的?
梅香低着头,不安的绞着双手:“王妃不让奴婢跟着!”
萧凉宸突感心力憔悴,捏捏眉心:“何时走的?”
梅香小声回禀道:“王爷离开云悦轩后,王妃吩咐兰心出去,也不让奴婢侍候着,撕扯了一床锦被,然后一声不吭走了!”
暗暗叹了口气,怎会忽略,那样的僵持后,她怎会再乖乖留下?她又一次隆重的宣告,至始至终,错的只有他!
夜色已至,他等到的是兰心和无影的否定回答,深深吸了口气,他漠然举步离开了云悦轩。
见萧凉宸对于她的出走无动于衷,无影心忧不已,她不在王府、不在烟雨坊,独身一人又能去何处?他扭头就走,兰心伸手拦住他:“你要去找王妃么?你知道王妃在哪么?我也要去!”
无影犹豫了一下:“她或许会去一个地方!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
人快步离去,兰心跟不上,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他远远撇下兰心,骑马直奔出铜华门,乘着月色,抵达竹林,拴好马,沿着竹林幽径,踩着竹叶摩挲的曲调,一路寻去。远远见夜色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心有些激动,眼睛转了一下,脚步提轻,缓缓向那抹光靠近。
亮光自竹屋中透出,他屏息静听了一下,未闻见有人声,轻步上前,试探的唤了一声,无人应声,他迟疑了一下,推门而进,红衣落入眼眸,长舒了口气,趋近竹床前探了探她的情况,见她只是喝醉,完全放下心来。
无影打量着竹屋,极是简单,不似有人居住,伸手摸了摸竹桌,却不见任何灰尘,想是有人清扫,他直直盯着桌上的灯盏半晌,理不出个头绪,借着光四处翻找了一下,只在竹床下的小竹箱里寻得一套叠得工工整整的黑衣。
他微皱眉,抖开黑衣,与当日在林中见到的戴面具男子的衣着无二样,一时倍感诡谲,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将黑衣轻轻盖在她身上,阻隔深夜的凉意侵袭。
他静静的坐在竹阶上,倚着竹栏杆,方闭上眼眸,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四周寻了一下,未发现人迹,虽仍有疑惑,却守在门口不做多想。
久久,一袭黑衣悄无声息的自竹屋屋顶踩着月色离去。
晨光晓韵里,她头痛欲裂的醒来,浑身酸软,轻吐口气,竟似掺着浓浓的酒味。
一个竹杯体贴的送到跟前,她坐起身,黑衣滑下,浅淡一笑,接过无影递过的竹杯,咕噜咕噜喝完,凉意沁透心扉,舒服的呼了口气,抬眸,一脸无辜:“还想喝!”
无影忍住嘴角的笑意,默默转身,拿过桌上的另一个竹杯递上前。
两杯清水,缓解了喉咙的不舒服,她揉揉额头,不禁蹙眉埋怨道:“城门口的那个酒楼卖的都是什么酒,一点都不好喝,一喝就醉!再也不要去那里买酒了,我要让二哥买下那个酒楼,不再让那掌柜糊弄人了!”
无影轻咳一声,并不反驳。
吐出了怨气,她挑眉直盯着他:“无影,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无影简略的回答道,而后追问了一句:“香主不回府么?”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瞥见黑衣,探手捏起,瞧了几眼,愤愤的扔到窗前的软椅上:“以后这个竹屋就是我的了,我不要他的东西,无影,回去让兰心好好收拾一下,我要住这里!”
无影哑言片刻,善意提醒道:“香主,这竹屋是别人的住处!”
“竹屋的主人走了,他不会回来了!”殷灼颜深吸了口气,透过窗外望着一片葱绿:“醉酒醒来后感觉像又活过来一次,觉着真的应该珍惜拥有的一切。以后这片竹林就是我的了!”
无影词穷,只得照她说的做。
无影一走,她在竹屋转了一圈,有些生闷,整整衣裳,出了竹屋。
飘洒的晨雾,披罩而下,惬意的漫溢开,似明似暗,影影绰绰,宛如神秘的洞天。淡淡的清香,淳朴、沁人心脾;竹叶随晨风轻拂,似轻揉琴弦。她沿着幽径而行,信步往竹林更深处而去,隐隐有水叮咚作响,循着声音而去,她住了身,定了神,竟是座竹桥,桥下,清泉潺潺。
她惬意的坐在竹桥上,举目望去,芳草葱茸、翠竹蓊郁,清风凉凉、鸟啼欢快,她美美的品尝着竹香,幽幽的晃着双腿,唇角忽地勾起邪邪的笑,双手放在嘴边,大喊:“萧凉宸,我恨你!”
几声过后,仿似胸中的憋闷全部呼出去,她深吸口气,无比畅快。
而,荡漾在竹林的喊声让他一阵阴郁,他双手抱胸,倚靠着翠竹,冷哼一声:“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常笑干咳一声,若非已近前,他铁定会很自觉的遁去:“庄主!”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静等着常笑的禀报。
常笑略失仪态的擦擦额际的冷汗:“庄主,她好像要在竹屋住下!”
他吐了口气,有些无奈,原来是自作自受。
竹门大敞着,她“咦”了一声,心虚的朝竹屋里探了探,瞥见黑衣,不满的撅起唇:“你怎么在这?”
云逸幽幽喝了一杯酒,斜睨了她一眼:“这是我的竹屋,我不在这,我该在何处?”
沉默了些许,她鼓起勇气道:“我要住这里!”
他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你是在告诉我,你要跟了我么?”
她的脸刹那通红,耳朵热辣辣的,气短道:“我可以跟你买下这里,我不想再回去了!”
“你以为这是何地方,岂是你可以买下的?况且你未必买得起!”
殷灼颜顿时眼眸发亮:“只要你开个价,我买下便是!”
“开价?怎么,又让你二哥付账?”
她浅浅笑一笑,点点头:“二哥一定愿意的!”
他冷哼一声:“为何你事事都要依赖别人?你真以为你二哥能护你一辈子么?”
殷灼颜轻蹙秀眉,上下扫了他一下,喃喃道:“怎么觉得你说话和那个人有些像?”
他不做声色的转过身去,暗吸口气,佯作未听清,沉稳道:“你在嘀咕着什么?”
她有些怏然,撩撩裙摆坐在竹阶上:“可是二哥说过,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他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我,只要我朝身边看一看,他一定会在我的身边!”
他皱起眉头:“你二哥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兄长,怎会对你说如此逾矩的话?”
殷灼颜不悦的翻了个白眼,噼里啪啦反驳道:“你们都不可理喻,说什么逾矩的话,那是你们压根不懂!你们只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只想听到自己愿意听到的,只喜欢美梦连连,醒来却不愿承认已醒,其实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想不到你口齿挺伶俐的!”
“你真的不愿意吗?”
“回你夫君身边去!你既已成亲,理应相夫教子——”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他拧眉:“你笑什么?”
殷灼颜脸上挂着深浓的笑意:“你觉得我像是个相夫教子的人吗?再说我那个夫君又怎会稀罕呢?他有一个知书达理、善于持家的夫人;有一个怀了他的孩子的绝色夫人!”
她的笑意渐渐淡去:“他从没有好好待过我,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的女人,一直以来对我只有冷言相向,一切都想让我照他的想法去做。成亲不过一年,他已纳了四个侍妾,一再的羞辱我,我早不再痴心妄想。一生只弹那么一首曲子,褪尽铅华也等不到人来和。”
“再说,我已经,已经——”她别过头去,后面的话语咽在尴尬的沉默中,良久,她叹了口气:“你不愿我留在这里,我走就是!”
一路落寞的前行,地上铺洒的竹叶浅浅唱吟着她的落寞。
☆、第67章 落花流水其四
她刚出竹林,无影、兰心恰恰赶到,她一扫阴霾,笑吟吟道:“竹屋的主人回来了,我不能住竹屋了,我们回去吧!顺道回香云楼填填肚子!”
无影扫了一眼竹林:“香主,不如你和兰心先去香云楼,我送物什回府!”
殷灼颜点头,未做多想,和兰心骑着马回城。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眼前,无影眼一沉,转身进了竹林,径朝竹屋而去。
他望着竹屋前两抹黑色身影,握了握拳,冷脸近前,瞪了瞪气宇轩昂的常笑,目光落在他黑色的面具上,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常笑冷哼一声,凉薄的反问:“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擅闯私人禁地,还胆敢如此盛气凌人?!”
无影无惧的盯着黑色面具:“你接近她有何企图?”
他嘴角轻扬:“你接近她又有何企图?”
无影剑眉一拧:“你们若敢对她不利,休怪我无情!”
常笑正欲发怒,他微摇摇头,见无影凛然而去,眯起双眼:“还未曾查到他的来历么?”
常笑摇头:“派出去的人皆未查得有任何消息,依属下猜度,他定非大晋朝人,只是不知因何流落至此,想是有着极深的过去!”
他赞同的点点头:“他的身手甚是不错,而且胆大,绝非普通人,对他多留心一些!”
“是!”
“不去找二公子么?”林仙嫣见她托着两腮,兀自发呆,婉转的问道。
殷灼颜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她想去,很想,想借着他的肩膀好好靠一下,又不想去,很不想,去了的话会遇见不想再看见的人。填饱了肚子,心却觉得更空虚,突然觉得就那样无处可去。
竹林,是别人的!
绸缎庄,二哥又不在!
烟雨坊,有不想见的人!
瑨王府,她苦笑了一下,从来与她无关!但如今,却像是她唯一的去处!
萧凉宸一进大厅,甫坐下,万喜端上茶盏恭声禀道:“王爷,王妃回府了,午后回的,一直在云悦轩呆着,淑夫人也在云悦轩。”
嗯,他懒懒的应了一声,抿了口茶,瞥见殷正良挺首阔步而来,幽幽放下茶盏。
殷正良迈步进了大厅,一丝不苟的行礼。
“丞相大人何须如此客气,严格说来,本王还需称丞相大人一声‘岳父大人’呢!”他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悠悠道:“岳父大人可是要接王妃回府修身养性?”
殷正良暗呛了一口,打着哈哈,道明来意。
“既是丞相大人亲临,不如本王陪丞相大人走一趟吧!”
殷正良推迟不得,两人寒暄着往云悦轩而去。刚踏进云悦轩,满目皆是妖娆、飘荡的红,殷正良直直倒吸口气,随即尴尬的拱拱手:“王爷,失礼了,失礼了!是老臣管教不严!”
“习惯了就好!”
淡淡的一句,让他后脊背直冒冷汗,他扯出僵硬的笑,不再言语,带着无奈跟在他身后穿过游廊。
林婉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翻看书卷,瞥见两人前来,放下书卷,急急起身行礼。
脸顿生不悦,她勾了几针,停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针线,不徐不疾的起身,狡黠的容颜在抬头的瞬间一扫媚惑人心的风情,露出纯洁、恬静的淡笑,缓缓出了水榭,盈盈朝二人道福行礼:“见过王爷、见过爹爹!”
他的眉跳了一跳,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寻不着任何不妥,嘴角浅浅的撇了一撇,有想揪出她狐狸尾巴的冲动。
殷正良不禁满意的捋捋胡须,轻舒了口气,慈祥的问道:“灼颜,你是在做甚?”
殷灼颜微微欠身,宛声回道:“回爹爹的话,女儿是在绣花呢!”
萧凉宸扫了一眼水榭,吞回喉咙中戳穿她的话语,仍带着些凉气:“绣花?本王倒是不知道王妃会绣花!”
林婉微微一笑:“王爷,王妃绣得可真是不错呢!”
“不妨见识见识王妃的巧手!”他径直往水榭中的软榻走去,长手勾起榻上的红衣,挑眉道:“这可是喜服?”
喜服?殷正良暗吃一惊,看向殷灼颜,只盼着她有个满意的答案。
“那自是喜服,莫非王爷不知喜服为何物?”她眼一勾,挑唇讥道,瞥见殷正良微微皱眉,她轻咳一声,恢复了恭敬的态度,仿若刚才的张扬不过是个误会:“回王爷,王爷手中的自是喜服!”
萧凉宸瞧了一眼栩栩如生的牡丹,唇角轻翘,看她能扮到几时:“确实是不错的手艺,只是不知喜服是为何人而做?”
又一个恭敬的福身:“回王爷,不过是一时喜好而已,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他着实呛了一口,他很想很想戳破她的伪装,现在的她应该是气呼呼的站在他面前,指责他对姜澈用刑、责怨他对她的冷遇,而不是这般情形,将所有的一切当做若无其事,他不相信,区区的几句话能令她遽然改变。
如此的谦卑、端庄,是在敷衍,不是亲近,而是嫌恶的排斥,以她独有的方式!
不知其中的纠葛,殷正良轻轻叹了口气,林婉笑着恭请两人坐下,一旁的殷灼颜极有默契的配合道:“请爹爹稍坐,女儿为王爷和爹爹沏杯茶来!”
见殷灼颜优雅的进了房,萧凉宸微皱起眉头,眼里再起戒备,前有醉仙桃,后有销魂散,这次料不定又有些他未听过的药散,而且是准备对付他的!
林婉见他脸色,善解人意道:“王爷,兰心、梅香和嫣儿都在厨房做点心!”
正说着,兰心三人端着点心进得院中,见了两人,忙行礼。
萧凉宸瞧着食案上的一大盅,有些莫名其妙,殷正良轻闭了一下眼睛,缓缓道:“可是凉汤?”
兰心回禀道:“回老爷,正是!”
他长叹一声,一时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喝凉汤!”
萧凉宸听着更是纳闷:“丞相大人,何为凉汤?”
“王爷!”林婉微笑道:“王爷可要尝尝,虽名不见经传,味道却甚是不错!”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的点点头。
林婉亲自舀了一碗呈到萧凉宸面前,再盛了一碗:“丞相大人,试试兰心她们的手艺和王妃的比起来如何?”
殷正良的目光有些恍惚:“她自幼得她娘亲的真传,所熬的凉汤味道独一无二!”
萧凉宸盯着碗中繁杂的汤,咽咽口水,有些后悔,见殷正良已是津津有味喝起来,不由舀了一勺,一匙入口,只觉甜而不腻、柔而不滑,甜中透香、润喉暖胃,心中暗叹了一番。
不多时,一碗见底,甫抬头,对上一双不悦的眼眸,随即见她眸光一转,眸中竟是温情,浅笑盈然:“不知凉汤可合王爷口味?”
萧凉宸一脸隐忍,闷声吐出:“别有一番风味!”
殷灼颜柔柔的端上两杯茶,清淡的茶香自茶盏中散逸而出。
他如在梦中,若非瞥见她唇角浮起的狡黠的一丝笑,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优雅端起茶盏,淡香扑鼻:“这是何茶?”
她细语道:“回王爷,普通清茶而已!”
殷正良喝了口茶:“灼颜,见你如此懂事,爹爹就放心了。若潇庭再有着落,爹爹心满意足!”
他轻扫了殷灼颜一眼,抿了一小口,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颊齿留香,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不愧为丞相大人的四千金,心思别致!”
殷灼颜淡笑着,示意兰心三人先退下去:“可是茶不合王爷的口味?”
语气中带有浓浓的失落,似能感到看向他的目光皆是期盼,嘴角的肌肉颤了一颤,暗哼一声,殷灼颜,你要耍手段,本王奉陪到底!他挑起眉:“王妃亲手泡制的清茶,本王怎能错过?”
见萧凉宸幽幽喝了几口茶,她目光尽是邪恶,惊呼一声,将三人吓得不轻。见三人的目光刷刷扫向她,一脸委屈的低垂着眼眸,无辜的说道:“请王爷恕罪,妾身一时忘记,若喝了凉汤,尽量不能喝茶,否则可能会有些不相容,会,会——”
声音愈到后面愈小声,却足够三人清晰的听到,温颜软语使三人脸色募变,殷正良脸色顿时铁青,而萧凉宸虽极力克制,脸色却好不到哪里去,他深吸口气,紧盯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眸,声音中有些咬牙切齿:“谢王妃提醒!”
林婉哑言,头隐隐作痛。
殷灼颜看向殷正良,柔柔福身,淡声道:“不知爹爹有何事要吩咐?”
殷正良正了正脸色,已顾不得太多,清清嗓子,直接道明来意:“潇庭已有些日子未回去,爹爹想让你劝劝他,别太任性。另外谢将军有意将他的千金许配给潇庭,爹爹想让你问问潇庭的意思。”
她乖巧的应了个是。
殷正良暗擦了把冷汗,匆匆告辞而去。
萧凉宸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殷灼颜,在本王面前不必再装了!”
她略略欠身,敛去眸中的得意,宛然一笑:“王爷不必惊慌,妾身即刻命人请大夫!”
“不必了!”萧凉宸双手紧握拳:冷哼一声,甩袖出了云悦轩。
林婉喘着气,心悸问道:“王妃,凉汤和茶真的不相容么?那王爷——”
“说说而已,没让他当真!”她的下巴扬了一扬,心中另有打算,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惹出些麻烦,不过他刚才的脸色让她的心里好一阵舒坦,唇畔勾起丝笑:“走,喝凉汤去!”
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林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长空深邃、弯月西斜、星辰漫撒、夜虫低吟,瑨王府除却巡逻的侍卫,皆是一片静谧、祥和,云悦轩如往常一般,氤氲的光,浸透着舒缓、朦胧。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破静寂,兰心小跑进了云悦轩,直奔水榭:“王妃,王爷在天香阁歇下了!”
殷灼颜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真的?”
兰心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她得意的笑了一声,按捺住心里扑腾着的激动,整整衣裳:“梅香,你留在云悦轩,见机行事。兰心,我们走!”
两人出了云悦轩,借着夜色避开巡逻的侍卫,偷偷摸摸往明晴院而去,殷灼颜伏在角落,直盯着把守门的两个侍卫,示意兰心引开他们。
兰心拍拍胸口,定了定神,脸带着甜甜的笑意走上前:“侍卫大哥,辛苦了!想请侍卫大哥帮个忙!”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一脸疑惑。
她收住笑,抬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带着哭腔道:“奴婢不小心把小铜雕弄丢了,还请侍卫大哥帮忙找一下!那铜雕可是王爷极其喜爱的,王爷宠爱昭夫人,故而赏于昭夫人,若找不到,王爷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会杖毙奴婢的!”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迟疑着。
兰心忙不迭的说道:“请侍卫大哥帮帮忙,王爷如今正在天香阁歇着,天亮前找不到小铜雕,奴婢就没有活路了。那铜雕可是神物,王爷赏给昭夫人是想庇护夫人顺利诞下子嗣,侍卫大哥不看在奴婢的性命上,也得为王爷的子嗣着想,这事,任谁也担当不起!”
一番话,错漏百出,但却真真实实蒙住了两个侍卫,王爷的子嗣,那可是天大的事,料想一个侍女玩不成什么花样,于是跟着兰心在四周寻找起来。
殷灼颜悄然避过侍卫,蹑手蹑脚推门进了明晴院,长舒了口气,直奔书房,得意的她自是没有注意到书房对面的正房中窗前的黑影。她掩上书房的门,取出火折子点了盏书房的灯,提着灯盏,小心翼翼翻找起来。
萧凉宸双手负背立在窗边,饶有兴致的深眸瞧着书房里的那一抹光亮,轻哼一声:殷灼颜,也不想想瑨王府是何地方,你以为本王的书房是可以由人随意进出的吗?
“石晏,让他们都退下去!”
☆、第68章 落花流水其五
隐隐听得脚步声,她一个激灵吹灭手中的灯盏,躲在帘幔后,牙齿颤得咯咯作响,莫非是被发现了?还是遇上了贼?轻轻的推门声,细微的脚步声,似在桌案前坐下,良久不曾动,她更是纳闷,在脚站得酸软之际,冷冷的声音直达她耳际:“你还要躲多久?”
她倒吸一口气,手攥着帘幔,犹豫着,毫无疑问,她被抓了个正着。
萧凉宸冷哼一声:“要本王揪你出来么?”
她不甘不愿的从帘幔后出来,借着月色,见他懒懒的倒在椅子上,微蹙眉,忙点亮手中的灯盏,轻手摆放在桌上,摆着温润的笑:“夜深了,王爷还不歇息么?”
“这正是本王想问王妃的话!”
殷灼颜陪笑着,一副懵懂样:“倒也是呢,夜深了,妾身这就安置去,王爷请早些歇着!”
“你可是想找本王手中的东西?”他扬扬手中的休书,她的若无其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暗忖真伪,有过教训,如今的她只能暗下计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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