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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暴君续命-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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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道辉展开书信,双手托着,递到余夫人面前。
  余夫人还病着,呼吸一急,呼哧声响亮,安静的殿内飘荡着她呼哧呼哧的声音。
  薛妍穗抿唇望过去。
  “老身……老眼昏花,看不清……”余夫人话语断断续续,抖得像寒风里飘落的枯叶,她站起身,颤巍巍的手不自觉的摸信纸,哪里是看不清,不愿相信罢了。
  韩道辉看向薛贵妃,余氏的反应不言而明,这就是许淮亲笔手书,还有必要让她再看吗?
  薛妍穗点了点头,既然都让余夫人看了,就让她彻底死心吧。
  韩道辉皱着眉头任余氏抓了书信。
  余夫人的喘气声越发的响,像旧了的风箱发出的绝望的声音,她老病交加,摇摇欲坠,“这是……是……是他的字。”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韩道辉深深皱着眉,要收起书信,余夫人苍老干瘦的手仍死死抓着。
  “放手吧。”韩道辉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但他也不好对这个病重的老妇人下狠手扯开,何况还当着薛贵妃的面。
  “娘娘,老身还是不信他会谋反。”余夫人紧抓着书信不撒手,哭声苍凉,“他不爱钱财,不爱美人,这些年他官职升得再高,吃穿上都不讲究,糙米吃得,麻衣穿得,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杀贼人、杀蛮夷,成为一个铁骨铮铮的英雄。”
  韩道辉忍不住冷笑,“铁证如山,还不死心?狼子贼心所谋愈大,隐忍愈狠。”
  余夫人浊泪滚滚,她心里还是不愿相信许淮谋反,他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他谋反图什么?
  为了许家这些子侄,更是笑话,许郎身世尴尬,生来带罪,他待二郎他们好,是为了母亲临终的遗言,为了赎给她带来的罪,还不至于为了他们永世的富贵谋反。
  但这封书信确实是他的字迹,她不会认错,巨大的悲痛撕扯着她,泪如泉涌。
  这种仿似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出来的悲伤,看上一眼都难受,就连韩道辉都在冷笑后扭了头不看她。
  余夫人年老重病,身子骨本就虚弱,大悲大伤之下,倒在了地上,她仍拽着书信。
  韩道辉手上一坠,连忙回过头,愕然发现书信被余氏的眼泪打湿了一块。
  “放手吧。”韩道辉又说了一遍,余夫人闭着眼松了手。
  这封书信是重要证物,被眼泪打湿了巴掌大一块,韩道辉眼皮直跳,用袖子轻擦,可纸张吸水,有些地方已经洇透了,他怕晕了的字糊了,聚精会神小心翼翼的擦,擦着擦着,他忽然瞪大了眼,太过震惊声音都劈了,“这是什么?”
  薛妍穗让宫人扶起余夫人,突然听得他大喊,吓得抖了一下,“怎么了?”
  “这书信不对。”韩道辉死死的盯着书信看了一阵,留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韩道辉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承嘉殿,薛妍穗阻拦不及,书信不对,哪里不对你说啊。
  “书信不对?”奄奄一息的余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暗淡的眼里有了神采,“娘娘,那书信有问题,对不对?”
  薛妍穗双手重重一击,一腔被挑起了好奇心却不知后续抓心挠肝的烦躁。
  “书信有问题,许郎没有谋反,他没有谋反。”余夫人像卸下一座山,挺直了伛偻的腰背。
  听到余夫人直接得出结论,薛妍穗也没反驳,命宫人将她带到偏殿安置歇息。
  过了半个多时辰,韩道辉终于回来了。
  “娘娘,那封书信是伪造的,不是许将军所写。是有人诬告许将军谋反,陛下命暂封此事,请娘娘安抚余夫人,暂时不要透露此事。”韩道辉说道。
  “如何伪造的?”薛妍穗忍不住问出来,余夫人都没有认出字迹,仿写之人的字迹能以假乱真,韩道辉又怎么发现不对的?
  “字迹确是许将军的。”
  薛妍穗疑惑之色更浓。
  “字迹是许将军的,但书信不是许将军所写。”韩道辉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遍,“应是许将军身边亲近之人收集了他的手书,剪下一些字,拼成了这封书信。”
  “原来如此。”薛妍穗这才解了疑,“好精巧的心思。”
  “心思确是阴诡,将这些字黏贴在一起,几乎□□无缝,看不出端倪。然余夫人眼泪滴在上面,洇透了纸,黏胶遇水黏性渐失,字迹歪斜,这才看出了不对。”韩道辉觉出不对,禀报了陛下,陛下将这封书信放入水盆,字字分散,这才识破。
  “若非娘娘带余夫人入宫,还不知何时发现其中关窍。”韩道辉道。
  “天意。”
  薛妍穗进了偏殿,告知了余夫人。
  “奸贼该死。”余夫人大骂奸贼,又哭又笑了一阵,情绪才稳定,欠身对薛贵妃道谢,“多亏了娘娘,老身才能看到这封书信,上天有眼,破了奸贼的伎俩。娘娘放心,老身知道轻重,谁都不会透露。”
  余夫人出宫回府,她本就病着,又经历大悲大喜,情绪剧烈起伏,虚弱的身子骨承受不住,被人背进府的。
  许江等着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到长嫂回府,急急去迎,待见到她气息奄奄的趴在婢女背上,眼睛高高肿起,心凉了半截。
  许江以为余夫人进宫是求情的,不知她去辨认书信,这模样不像是有好消息,但他不死心,“长嫂,陛下是不是要饶过咱们?”
  “站住,退后。”许江刚要走近背着余夫人婢女,两把长刀横在面前,两个凶神恶煞的男装婢子斥责,神情冷冰冰的,似乎只要他再跨前一步,就劈了他。
  许江白着脸倒退好几步,他与长兄许淮不同,自小养得娇贵,不爱舞刀弄枪,许淮在西北征战,他在京里享受荣华富贵,见到这阵势,便唬住了。
  “你们不是吾家婢子?”
  “二郎君,”余夫人身边的婢子脸色一变,上前对着许江小声警告,“她们是宫里的人,招惹不起。”
  “宫里的人?围了许府还不放心,要贴身监视。”许江心凉透了。
  婢子同样惶惶不安,不过,她还挂念着病着的夫人,转身回去,一行人回了东院。
  许江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正院,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富贵攀附彭王,不该为了让得彭王信重扯长兄的旗号,甚至让笙郎伪造了封长兄的书信。长兄警告过他,不要和王公往来过密,他还嘲笑长兄傻,只会打仗,不会交际应酬。
  是他傻,他若是听长兄的话,彭王谋反怎么会牵连到长兄,又怎么会连累到他?他不想死。
  许江抱住笙郎,这个他近几年最喜爱最信任的人,“笙郎,我们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你说,我要是坦白长兄从来没有和彭王勾连,圣人会不会放过我们?”
  笙郎敷衍的安慰了他几句,眼神不屑,这个没用的东西,他终于能摆脱了。
  “郎君先缓缓神。”
  笙郎让人上了酒菜。
  谋反,十恶不赦,男丁十岁以上斩,许江满心恐惧,喝了两杯酒,呜呜痛哭。笙郎见状,命人将许江的妻妾子女都召来。
  许江之妻恨他多姬妾娈童,不肯来,也不许膝下子女过去。一干姬妾大都携着儿子去了。
  笙郎不见许江嫡出儿女,脸色阴沉,又让人去催。往日许江之妻没少受气,如今许家死到临头,她再不肯受笙郎的气,对着来催的婢子连打带骂,婢子顶着一脸血回来。笙郎只得作罢。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笙郎让许江的儿子们陪他饮酒。
  “好,醉了就不愁了。”许江为了解愁,喝得烂醉如泥,儿子们为了陪他也都喝得晕乎乎,便都安置在了正院里。
  晚上,不曾饮酒的姬妾忖度着酒劲该缓了,端了醒酒汤,进了许江的寝房,发现安安静静的,暗道今天真是不寻常,没听到如雷鼾声。
  片刻后,一声尖叫响彻正院,“来人啊,郎君出事了。”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我的儿,来人啊,救救我的儿。”
  许府哭声震天,左右邻舍听到动静,惊骇得魂飞魄散,许府可是让禁军围了,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薛府,薛成站在廊上,半边身子隐在浓稠夜色里,手指在虚空里比划了个死字。许淮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若不是他举荐,哪里会有他今天?需要他报恩的时候,他却装傻充愣。
  皇帝的身子骨竟然好转了,可他选了昌王,皇帝不会放过他们。薛成不肯坐以待毙,只能兵戈相向,京中禁军在皇帝手里,他安插进去的人起不了大用。逼反许淮,趁乱取势,再让昌王收服许淮,手里有了兵马,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薛成这些年安插了多处暗棋,布下重重杀阵,以许家满门性命为祭,就是为了逼许淮反。
  “许淮,你该反了。”
  当夜,许二郎携子服毒自尽,畏罪自杀的消息传进了宫。
  皇帝披衣而起,紫宸殿燃起烛火,亮得如同白昼。
  “张路平,传朕谕,宣禁军左右卫大将军入宫。”
  “奴遵旨。”一个清秀宦官应声退下。
  这个名叫张路平的宦官,是韩道辉一手带出来的,今日头一次当御前传谕的差。
  韩道辉奉命去了西北,他是皇帝最宠信的内臣,朝中群臣尽知。皇帝给了他三道密旨,命中郎将伏宽一道,带两百精兵,星夜赶往西北。
  一道安抚许淮,一道杀监军樊高。
  那封书信是伪造的,监军樊高传来的密报也就不足为信了,诬告大将,其罪当诛,皇帝给韩道辉这道密旨,要他在西北大军前斩杀樊高,用樊高的人头,安许淮的心。
  最后一道,若许淮本无异心,却因被诬谋反惧怕之下反而生了反心,命西北行军副总管伏信为西北行军总管,取许淮而代之。中郎将伏宽是伏信之子,伏家满门都在京中,伏信在军中多年,颇有威信,若许淮真的起了反心,韩道辉出密旨,伏信应能制住许淮。
  皇帝本想等韩道辉到了西北,传回消息,再处置幕后之人,现在却是等不了了。
  禁军左右卫大将军深夜奉召入宫,互相看了看,脸色紧绷。
  “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过礼,左右卫大将军起身,见御座之上的帝王面上杀意凛凛,俱是一震。
  “朕命禁军围守许府,许家男丁在今夜却几乎死尽,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皇帝没有暴怒,声音平静。
  两位大将军却是冷汗涔涔,皇帝的平静不是真的平静,是凛冽寒冬无边肃杀的平静,“臣惶恐”。
  “立即去查。”
  “臣遵旨。”
  殿中安静下来,两位大将军静静的等着,星夜召他们入宫,不会只为了这件事。
  静了片刻,皇帝下了一道命令,“京中诸王府,暗中围守。”
  果然来了,两位大将军领命后,退下。
  自高祖立国,每一场谋反,后面都少不了亲王、郡王的影子,皇帝生在皇家,并不觉得这种骨肉相残是诅咒,为了这把龙椅,总有人什么都干的出来。他前几年的仁慈,养大的野心,需要他亲手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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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这夜,禁军左卫大将军亲自带人进了许府。
  笙郎跪在仆从中,痛哭流涕,和旁人并无两样。着盔配刀的禁军杀气腾腾,许府上下诸人像是待宰的羔羊,笙郎两指深按唇角,以防露出喜色。他一个卑贱之人,将许江、大将军许淮甚至当朝天子玩弄于掌上,笙郎连忙埋头弓腰,双肩不停的颤抖。挨着他的人发觉,还以为他伤心过度,却不知他是兴奋的。
  谋反之罪,许家满门子孙都要处斩,仆婢们反而能逃过一死,或发卖或没为官奴婢,和在许家为奴相比,这两种更苦。所以,仆婢们惊惶无依,哭的伤心欲绝,笙郎却在盘算着脱身以后是拿着无数金银买田置宅,做个安享清闲的富家翁,还是凭着这份功劳谋个官身,说不得将来穿紫着绯。
  笙郎畅想着以后的富贵尊荣,双肩颤抖的更厉害,四周哭声忽然止歇,他毫无所觉。仆婢们惊恐的望着扑过来的禁军,哭声噎在嗓子眼,瑟瑟发抖。
  背上剧痛,笙郎倒在地上,他慌忙挣扎,踏在他背上的大脚纹丝不动,“笙郎?”
  “就是他。”一道充满恨怒的女声喊。
  笙郎望过去,看到了许江之妻王氏,她站在余夫人后面,姿态恭顺,而余夫人则坐在软椅上,那位禁军大将军立在她身边,客客气气的。
  这是怎么回事?犯臣之妻,还是谋反之罪,堂堂禁军大将军怎么会对她这么客气?许江携子畏罪自杀,坐实了许淮谋反,不应该将余夫人等人下狱吗?
  “带走。”
  踩着笙郎的禁军重重踏了一脚,笙郎痛呼出声,禁军对他一点不怜惜,粗鲁的拽着胳膊将他五花大绑。
  笙郎嘴角挂着血渍,拼命扭头看向毫发无损的余夫人,心里疯狂的叫嚣质问,哪里出了差错?
  第二日,禁军左卫大将军进宫请罪,重刑之下,也没有撬开笙郎的嘴,险些让他咬舌自尽,现在这人只剩下一口气,为了吊住他的命,只能暂停用刑,此人定是精心豢养的死士。
  “风声传出去。”
  许府的消息传不出去,外人只知禁军深夜入许府,旁的一概不知。
  “臣遵旨。”
  薛府。
  薛成坐在池塘边,一阵冷风吹来,树叶落了一地,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入了秋,一日比一日冷,坐在水边吹冷风并不舒适,但他心里焦躁,特意选了这个地方静心。
  池塘里养着赤鳞鱼,拖曳着金红的尾巴摇摆,这是薛成的爱物,平日由数十个仆婢精心侍候,哪条受了伤,他都要生气责罚。
  一把一把的撒饵料,薛成心神不在鱼上,为了平心静气,仆婢不敢扰他,更不敢让他手边盛饵料的盘子空了。
  等寒气愈来愈盛,天色渐渐昏暗,薛成回过神,撑着拐杖起身,看了眼池塘,面色遽变,拐杖摔在地上。
  池水上飘了一层翻着肚的赤鳞鱼,这些死掉的赤鳞鱼鱼眼睁着,一池死气,薛成得了风声,本就烦躁,看到这不祥的一幕,更是受了刺激。
  一个多月后,一则捷报从西北传来,大将军许淮趁蛮夷骄狂轻敌之机,一举击溃蛮夷大军,斩杀数万人,俘获蛮夷王族数十人。
  与这则捷报同时到达御前的,还有韩道辉的密报,监军樊高诬陷大将军许淮,已在阵前斩杀,樊高死前抵死不承认诬告,更不肯供出幕后指使之人。但在樊高军帐搜出数把宝刀,马厩有匹宝驹,宝刀似是出自宫中内库,宝驹比飞龙厩的御马还要神骏,怕是私自截留的贡马。
  能截留贡马,取用内库宝刀的人,寥寥无几,幕后指使之人只在这几人之中。
  太后已被软禁,且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皇帝提起朱红御笔在薛成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薛成是先帝遗诏的辅政大臣,在他年幼未能亲政的那些年,私取内库、截留贡马,犹如探囊取物。
  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开,这般振奋的好消息,龙颜大悦,宫里人人都喜气洋洋。
  “娘娘,御医来报余夫人病已痊愈。”
  “娘娘,掖庭宫人做出两千件绵衣,赏钱已发下。”
  张云栋一一禀报完,瞧见贵妃娘娘困倦的揉了揉眼,悄步退下,刚到廊下,一阵风扑面而来,凉冰冰的雪粒子扑到脸上,他惊叫,“下雪了。”
  “下雪了?”薛妍穗听到下雪了,登时不困了,疾步撩开绵帘走出去,果然见地上落了一层雪粒子。
  天上铅云密布,潮湿冷寒,很快雪粒子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薛妍穗站在庑廊上,兴致勃勃的看落雪。
  皇帝进来的时候,薛妍穗嫌看的不过瘾,走出庑廊站在院子里,伸手接雪花。
  “等我接满一掌就回屋,别唠叨了。”薛妍穗笑着对宫人说。
  宫人们突然看到皇帝,跪了一地。
  薛妍穗含笑转身。
  雪片连绵,皇帝眼神又不好,走到近前,看到薛妍穗站在大雪里,头发、衣衫上一层雪,两只手冻的红红的,声音一沉,“承嘉殿里的人怎么侍候的?”
  “陛下,不怪她们,是我想接几片雪花。”薛妍穗忙说。
  她一句话成功的将皇帝的怒气引到了自己身上,薛妍穗见他眉头紧锁,面无表情的脸庞,虽然俊美,却特别严厉、非常可怕。
  “御医的话你都忘了?前几日痛得在床上翻滚忘了?”
  薛妍穗连忙讨饶的笑,点头不迭,“记得,记得。”
  皇帝解下身上的斗篷,兜头罩在她身上,力道颇大,薛妍穗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任半张脸蒙在斗篷里,也没扯一扯。
  “再受了寒,下一次你会疼的更厉害,好了伤疤忘了疼……”皇帝真是被气到了,平日里的冷峻沉肃消失不见,说落起薛妍穗,竟然滔滔不绝。
  薛妍穗蒙着斗篷,瞧着他只着裘衣,打伞宦官早已被斥退,两肩上也落了层雪花,而他浑然不觉,听着他严厉的话语,心里竟有些涩涩的甜。
  她拍掉手里的雪花,伸手抱住皇帝的胳膊,“陛下,臣妾错了。”
  皇帝不为所动。
  薛妍穗不气馁,抱着他手臂摇,“崧郎,我错了。”
  软绵绵的一声崧郎,让李玄崧恍了下神,忆起某些她如此唤时娇媚入骨的模样,轻哼了声,严厉的神色却也维持不住了。
  薛妍穗心里偷笑。
  头上一轻,眼前视野开阔,李玄崧揭开盖在薛妍穗头上的斗篷,捏掉她睫毛上的雪片,动作轻柔,贴在她耳畔说的话却让她忍不住抖了抖,“夜里多叫几声。”
  薛妍穗被他揽着回到殿内,从风雪室外进入温暖如春的殿里,薛妍穗打了个颤。
  “备热水,去泡泡。”皇帝皱眉。
  这个热水澡直接洗到了天色昏暗,地上积起层厚厚的雪,没到夜里,薛妍穗就已唤了不知多少声,双颊粉润如含露桃花。
  薛妍穗浑身酥软,蜷在李玄崧怀里,长发如墨缎散在雪白的肌肤上,雾蒙蒙的眼眸半睁半闭。
  冬日天寒,承嘉殿的浴间就在寝殿前面,用帐幔、屏风相隔,李玄崧将薛妍穗抱上床,她抓着缎被盖上,闭上眼就睡。
  李玄崧轻笑,拿起床边案上的衣衫穿,中衣一上身,背上刺痛,他褪下衣衫,尽力扭头看,见右腋侧三道血道子,先前热水熏蒸,觉不出疼,现在一看,其中一道渗出了血。
  床上的睡颜安静乖巧,皇帝舔了舔下唇,暗暗记下这笔账,迅速穿好衣衫。走出承嘉殿,他才记起来今日来的目的,薛成事涉谋反,容不得了,但薛成毕竟是她的父亲,他处置了薛成,在世人眼里,她就是罪臣之女。他自然不在乎,却怕她受不住,想要提前安抚一番,反而忘了。
  罢了,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早朝,监察御史商直出列,“臣弹劾尚书令薛成十罪……”
  监察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巡视州县,权责极大,但官阶只有八品,区区一个八品监察御史竟敢在朝会上弹劾百官之首的尚书令,而御座之上的帝王神色莫测。
  众臣惊心动魄。
  消息传到后宫,无数双眼睛看向了承嘉殿,等着看笑话。
  “真的?”薛妍穗听到消息,猛然起身。
  梳头宫女猝不及防,拽掉了几根头发,脸色发白,“娘娘,您别急,或许是传错了。”
  薛妍穗笑了起来,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那毕竟是娘娘的母家,一损俱损,娘娘是不是气急了?
  宫里宫外有这种想法的人极多,甚至犹如困兽的薛成,都生起了一丝念头,他要见一见那孽女。


第51章 
  与处置褚国舅、彭王等人的雷厉风行不同,皇帝没有即刻下旨将薛成下狱,而是命大理寺、刑部同审,监察御史商直弹劾的十罪,一一审理。薛成既是先帝遗诏的辅政大臣,又是百官之首的尚书令,权倾朝野多年,党羽众多,虽被皇帝拔除了一些,但暗中依附与他的臣子依然很多。
  眼明心亮的朝臣看得清局势,皇帝要将薛成及其党羽连根拔起,齐国公薛成完矣。
  薛成手段毒辣,驭下极严,构陷大将军许淮谋反一事,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指使。但是,监察御史商直弹劾他的十条罪,每一条的审理,都牵连出不少与他有瓜葛的官吏,从这些人嘴里撬出的消息,大理寺卿张兴和刑部尚书贺仿都变了脸色。
  “接着查,查到底。”皇帝批示。
  大理寺、刑部忙得四脚朝天,困守薛府的薛成,日日夜夜备受煎熬,皇帝太狠了,钝刀子割肉,他快要被逼疯了。可西北大捷,许淮未反,薛成没有兵马,他只能成为皇帝刀下的鱼肉。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等死才是最可怕的,薛成夜夜惊梦,多日的惊悸失眠,让他的身子骨迅速的苍老衰败,脾气也变得古怪易怒。而面对死亡的勇气在一日日的惊惧下消散,胜者为王败者寇,可他不想死。原先的那一丝念想,一日日膨胀,被他当做了救命的绳索,他要见薛妍穗,这个他憎恶的女儿,此时是他最后的希望。
  “想办法给她传信。”薛成拄着拐杖咳嗽不停。
  崔氏眼里布满红血丝,她原以为自己生来好命,望族嫡女,嫁的夫君是她亲自选的才貌双全的檀郎,风华正茂之际位极人臣,夫荣妻贵,儿女双全,她的人生如锦绣璀璨。可这一切都在薛妍穗那个贱婢打断阿骏手脚那日毁了,崔氏恨极了薛妍穗,怎么肯求她?
  “那贱婢心如蛇蝎,咱们府的祸事都是她带来的,你要求她,失心疯了吗?”崔氏面目狰狞。
  薛成被她劈头咒骂,面子挂不住,抡起拐杖重重敲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刻薄泼蛮,简直是个撒泼的村媪。”
  崔氏原本丰腴的身子暴瘦,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头发灰白掺杂,像是枯干的稻草,薛成看一眼心生厌恶,不愿再看第二眼。
  这般毫不掩饰的嫌恶刺痛了崔氏,“你竟骂我是村媪?薛成,你有没有心肝?我下嫁与你时,你还是个寒门子。村媪,你是不是想起那贱婢的生母了?”
  崔氏红着眼哭喊,“我就是死,那贱婢也休想我求她。”
  “胡搅蛮缠。”薛成捂着胸口痛苦的喘息,“出去。”
  崔氏不敢置信的看他,咬着牙跑了出去。
  “生母?”薛成浑浊的双眼透出一丝光亮,他想到了让薛妍穗来见他的办法。
  这些天,皇帝步步紧逼,他快成了丧家之犬,可薛妍穗在宫里并未受到牵连,看来皇帝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宠爱。可这几分真心能延续多久,后宫争斗的惨烈未必比前朝少,薛妍穗身为嫔妃,能依仗的只有母家,薛成迅速的谋划出一个主意。
  承嘉殿,薛妍穗靠着大迎枕,半躺在榻上,话本翻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嫌弃,仍在了一边。这落魄士子遇贵女的戏码,她无法代入落魄士子,只觉俗套憋屈。
  等下次见到济王妃,和她好好聊聊,薛妍穗想着不能让济王妃的书坊总出这种看着堵心的话本。
  话本看不下去,薛妍穗颇觉无聊,那日下雪让皇帝撞见她玩雪,不止付出了喉咙沙哑的代价,她再不能触碰冰雪。她想亲手堆个雪人,宫女、宦官团团围着她求她不要动手,她悻悻作罢。
  “娘娘,梅园的素心腊梅开了,浓香馥郁,今日天色晴好,娘娘可要去赏一赏?”张云栋低眉顺眼的问,陛下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而且还是为了娘娘好,不过陛下只是说不许娘娘玩冰弄雪浸了寒气,到园子里看看花还是无碍。
  踏雪寻梅,听着就风雅,薛妍穗颇有些意动,然而想到前几日在临海大长公主府上的遭遇,她又意兴阑珊,“本宫若是去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梅园里就人比树多了。”
  张云栋张了张口,默默闭上,心里又骂了一遍齐国公薛成,得势时娘娘没沾一点,如今倒霉了娘娘反而受连累。陛下待娘娘一如既往,宫里上下没人敢明着得罪承嘉殿,但人心变了。不止宫里,宫外也一样,总有人觉得娘娘是罪臣之女,迟早要失宠,蠢蠢欲动。
  前几日临海大长公主的幼女痘疹痊愈,大长公主为了庆贺办了场宴会,特意入宫给娘娘送了帖子,娘娘为了大长公主的脸面,出宫赴宴。结果,赴宴的一些夫人带着自家琦年玉貌的小娘子,故意在娘娘面前说些什么自家姑娘恭顺、知恩之类的话。若不是临海大长公主瞧着娘娘脸色不好,抢先将人赶走,娘娘险些要拂袖离开。
  “娘娘放心,奴让人守着,不许人进梅园。”张云栋发狠道。
  “守得住梅园,还能将到梅园的路一块守了?罢了。”薛妍穗兴趣缺缺。
  “这些人怎么就缠上娘娘了?”张云栋凶狠的神色里透着莫名的委屈。
  薛妍穗扑哧乐了,拿起手边光亮的铜镜,看着镜中的容颜笑,“明明醉翁之意在陛下,却害怕陛下的冷脸,在本宫面前投石问路,唉,都怪本宫长着张比陛下慈眉善目的脸。”
  兴致一起,薛妍穗让人拿来纸笔,画了两个小人儿,在右边小人儿脸上写了慈眉善目四个字。写完了看着乐个不停。
  皇帝进来的时候,就见薛妍穗举着张纸乐不可支。
  见他进来,殿内侍候的人齐刷刷跪下,皇帝摇了摇手,张云栋等人无声退下。
  “陛下。”薛妍穗看见他,笑喊,将手上的画纸倒扣在案上。
  皇帝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好奇心起,伸手拿起画纸,“这是什么?”
  薛妍穗阻止不及,只好将这几日遇到的可笑事说给他听,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皇帝没笑,眼眸蕴着薄怒,这些小人真是无孔不入。瞥见薛妍穗乐不可支,没心没肺,在她额心一点,“慈眉善目?爱妃应了?”
  “陛下想要臣妾应吗?”薛妍穗眼睫轻眨,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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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殿里很安静,冬日天寒,门窗紧闭,薛妍穗不怎么喜欢熏香,就在熏笼上放了一层橘皮,橘皮受热四角翘起,挤挤挨挨中有块掉落,发出声轻响。
  李玄崧曲指轻轻一弹,没有回答,神色似谑似笑。
  薛妍穗捂着痒酥酥的额心,在他笑谑的眼神中渐渐收了笑,这么些日子相处,她多多少少摸透了李玄崧的性情,于女色之上,他不是流连花丛的性子,不是因为少欲、修心养性之类的克制,他是真的没兴趣。
  以他的性子,他的后宫绝不会姹紫嫣红、满园春色,只会一枝独秀、占尽君恩。至于那个占尽君恩之人,会不会随着岁月流逝变换,薛妍穗不去想。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及时行乐,况且他的精气神虽日渐健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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