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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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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俏转过脸来同她叹气,小声道:“今儿一早,吕四便早早起了身,说要去上工。昨夜才摔了头,燕子劝他别去了。他抡了胳膊就要打燕子,要不是你的话镇着,燕子估计又得挨打……他昨日说找得工,就是那书院的差事。今日早早去了,白云观的道长开坛做法,他们这些人都在旁等着。等了半晌,吕四就说去小解,他平日里和人关系不好,没人同他一道,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就磕在了昨日摔破的地方。血躺的满地都是,等人发现,已经断气了!”
薛云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巧了。
……
之后的事,薛云卉一个外人也插不上手,好在刘俏一直都陪在燕子身边。吕四的几个兄嫂想瓜分了吕四那最后一点财产,都被刘俏瞪眼骂了回去。
燕子哭的死去活来,薛云卉倒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
到底和一个下得去狠手打婆娘的人过一辈子,还是当了寡妇,哪个更辛苦,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看法。只她觉得,燕子好歹不用青一块紫一块地过日子了。
吕家门口来了好些人,相熟的进门来哭上几声,不相熟的,都聚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边探头探脑,边议论纷纷。
薛云卉无意听他们胡乱猜测,毕竟她已经听了刘俏给的最明确的说法了,不过她穿过人群,倒是一眼瞧见了站在墙下攥着手,来回踱步,神色忧虑的宽子。
她走过去,“怎么不进去?”
宽子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嗫嚅着说不出话。
“既不进去,那你来干嘛?和那些人一样,瞧稀罕事的?”
宽子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稀罕的,都死了四个了!前边三个还往义庄躺过,我有什么好瞧的?!”
薛云卉没想到他说这个,挑了眉,“没人给他们收尸吗?”
“怎么没有?只是死的都是些泼皮无赖,没什么亲近人了,放在义庄好几天才有人来收。”
薛云卉突然想起了今早在卖鸡子老大娘那听来的话,点了点头,心里却似被拨了弦一般,又问:“这几人个个死的不一样,外边传的跟什么似的,还不叫稀罕事啊?”
宽子撇了撇嘴,“我干爹说他都是罪有……咳!反正也不冤枉!我干爹都看了几十年义庄了,什么没见过!他说那书院就不该动,这么多年下来还不好好的?”
宽子是个无父无母的,打小就被看义庄的老头收养了,两人相依为命了很多年。世人多是避着他们的,怕沾上晦气,可这样的人,眼睛却更比常人清明。
薛云卉听着若有所思,倒是一时忘了一旁的宽子。
倒是宽子又攥起手来,咬了咬唇,半晌,似鼓起勇气一般,突然问道:“燕子……她……怎么样了?”
薛云卉晃了一下神,“啊”了一声。
宽子还以为她是故意地,气得跺脚,含恨瞪了薛云卉一眼,转身就要走。
薛云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喊他:“唉,别走啊,我跟你说,燕子她可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宽子立马顿住脚,转过身来,脸上尽是忧虑。
“能怎么好?到底死了丈夫了!她哭晕过去好几回不说,现如今,她婆家那几个兄嫂见了钱就挪不动步子了,一脑门官司想着揽钱呢!要不是俏姐震着,那群人还不得撕打起来?燕子性子柔,也不晓得往后受不受的住?”
宽子一听,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不要脸!烂人!”
“那也没法子不是?以后燕子成了寡妇,那也是吕家门里的寡妇,说不定还得仰仗兄嫂过日子,且有得他们欺负一辈子嘞!”薛云卉看着他认真道。
“不行!她怎么能被他们欺负一辈子?!他们都是些无赖,能把燕子吃了!”宽子急得跳脚,眉头皱巴到了一起,说话就要往院子里冲。
薛云卉拉了他一把,抬眼瞧了他一眼,“你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若燕子有心,过两年再嫁也就好了。就是不晓得能嫁个什么样的?”
宽子听了这话,愣住了。
第058章 揭榜(上)
这事出了还没两天,整个保定城就跟炸开了锅一样。
离着书院近的几户人家,连住都不敢住了,有说夜里听见有哭声;有说家里莫名其妙少了很多东西;还有说全家人都得了病,不得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书院是邪中之邪,连从门口路上过的人都没有了。
范知府气得灵魂出窍,要不是那白云观的观主是道录司亲自指派下来的,恐他连白云观都骂上了。
这倒也不怪范知府,之前请的是个北桥一个有道行的火居道士,不过想着让百姓别这么怕罢了,谁知一点半星的用都没有。之后又出了事,他才花重金,从城外的白云观请了六位道长过来。
那白云观素来香火旺盛,又六人一道来做,什么样的鬼怪脏气还不得清得一干二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但没有,还被狠狠地打了脸,搞得沸沸扬扬。
那几个道士颇觉不服,还亲去各处查看了的,都说并没什么,那吕四之死不过是个巧合,毕竟他头一晚就已经摔破了头。
范知府本还想说服自己,再说服百姓的,可他自己都不大信,百姓更是不信了,不过两日,书院的事已经是传的人尽皆知了。
偏偏这个时候,临近的好几家都着急忙慌地搬离了去。
知府大人一生气,第二天菜市场那布告栏上,便多了张榜。
薛云卉不晓得此事,直到走去菜市场买菜顶伙食费时,才震惊的发现,布告栏前又围得水泄不通了,较之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她依旧无从挤进去,幸好又看到了那个高个儿的人,连忙同他打听了一下情况。
“……知府大人可是下了血本了,五十两啊,赶咱小老百姓三年的收成了,啧,也不知道谁有这个本事,敢揭了榜去清那鬼书院。”高个儿看的清楚,转头说给了薛云卉。
“五十两啊,确实不少了!”薛云卉也吃了一惊,想了想,又问:“那揭了榜,办没办事谁知道呢?”
高个儿嘿嘿笑了一声,“你当官府都是傻子呀?榜上写了,再开工时,可再不能出事的!若是出了事,没钱不说,可还有二十大板杀威棍等着呢!”
薛云卉一听,不由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果然,官府是吃不了亏,上不了当的。这五十两,可不是随便拿的。
她摇了摇头,正好瞧见了几个熟悉的人。
那几人都穿着道袍,当中那瘦的还拿了柄灰不溜秋的葫芦尘,可不就是南桥上,同胡舍一道的那些人么?只胡舍却没来。
薛云卉见他们夹在人群里,约莫是刚看完通告,正挤出来。
“你们说北桥那几个,有敢揭榜的吗?这事儿万一成了,那可是五十两啊!”上次那怂了吧唧的年轻道士,瞪着眼道。
“怎地,你还嫉妒啊?谁有本事谁拿钱呗!”胖道士照旧怼了他一句。
年轻道士不服,理直气壮地,“我是没那本事,可这五十两要是让北桥那边弄走了,你心里得劲?”
胖道士不说话了。
能得劲吗?都是些见了面就冷嘲热讽的死对头。
年轻道士那话问得,连瘦削老道脸色都有几分垮,他混了这一辈子,还没哪回,能一口气挣五十两呢!这榜贴在这没人敢揭也就罢了,若有人揭了,他这心指不定多煎熬呢!
薛云卉见了他们,想起自己今日可没贴胡子,万一被人认出来,再传到胡舍那可就不好了。于是她转身就要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冲她吆喝了一声。
“哎哟,这不是那天南桥上的高人!高人,你可是来揭榜的?!”
话音一落,布告栏前突然静了一静。
那人若只吆喝也就算了,可他却腿脚极利索,两步走到了薛云卉脸前。
“我果真没认错,高人便是刮了胡子,我也能瞧出来。”
薛云卉抬眼瞧了他一眼,原来是替他按住胡舍的那位义士。
可是义士啊,你今天在这吆喝的这一声,这不是坑人吗?
薛云卉尴尬不失礼貌地点头笑了笑,转身要走,果然走不了了,围着布告栏的人,都围上了她。
“果真是高人?果真要揭榜?”有人问。
可薛云卉未来得及答,就又有人朝外边喊了起来,“快来快来,这有高人,要揭榜了!”
薛云卉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有这么玩的?
这般的结果是,围着她的人多了许多,一点都不巧,那几个道士也在其中。
年轻道士意外地“啊”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胖道士也挑了挑眉,而那瘦削老道,脸色更沉了。
薛云卉不想理会他们,主要是她想低调遁走,这辛耘书院的水太深,她也拿不准,还是不要出头了,到底是二十板子,虽然她也很缺钱。
她被这密密麻麻的人头晃的眼花,还未想出说辞,却听那义士已经绘声绘色地同旁人讲起来,她是何等的本领高超。
“……那南桥的道士眼都红了。是他非让人家说的,人家当真说了,他却恼羞成怒了!还不知道在涿州做了多少亏心事!若不是高人一个闪身,我又眼疾手快,还不定怎么着呢!”
义士义愤填膺,只他并不能认清哪个是哪个,更不晓得胡舍叫胡舍,便以“南桥的道士”这个称呼一概论之了。
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有人道:“嘿,南桥的道士这么不靠谱呢!以后咱可不去那看相了!我记得上次我二大爷去测了个字,说他走了桃花运什么的。他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还走桃花运!回了家就被我二大娘满院子撵……”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添油加醋地数落起南桥的道士来,真真假假的,都贴了上去。
南桥那三位夹在人群里,脸都青了。
年轻道士似乎还想辩解两句什么,被瘦削老道冷眼制止了。胖道士也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听见那外围的人也论得十分热闹,咬牙切齿的。
薛云卉觉得自己这个时机若是撤退,恐怕最好,于是趁着众人说得热火朝天,正一步步往后退。
好不容易就快退到了人群边缘,谁知那瘦削老道一眼瞧见了她,赶在她转身离开之前,开了口。
第059章 揭榜(下)
“这位高人,既然这么厉害,那可别走,赶紧揭榜吧!想来官府衙门甚至整个保定城,都等着呢!”
瘦削老道这阴阳怪气的话一说,一下子就把偏离了话题的人们,全拉了回来。
接下来,直喇喇的目光快把薛云卉穿透了,尤其是那一双双眼睛里带这些的崇敬和期盼,犹如六月午时的日头,照得薛云卉头晕目眩。
她微微定了定,侧过目光,见那老道斜眯着眼睛看她,脸上带着不甘又幸灾乐祸的神情,可以说扭曲到了顶点。
她呵呵笑了一声,不准备再一味装怂,朝那老道抬了下巴,道:“这位道长手里这柄葫芦尘一看就有年头了,想来道长入道门也有几十载了吧,今日可是来揭榜的?那小辈可得让贤了!”
她这么一转移,众人这脑袋,又齐刷刷地转向了瘦削老道。那老道脸色一阵发白,白了几息,有人好似认出他来了。
“那个,不是南桥的老道吗?他敢来揭榜?”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十分不客气。方才不过是一概而论,就已经十分难听了,这下被人说到了脸上,瘦削老道这张老脸,跟被扇了一样,火辣辣得疼。
“高人这是笑话咱们了!我修了几十年的道,也没高人厉害,不过在桥上混饭吃罢了!高人还是赶紧揭榜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吐出这几句话,眼睛死死盯着薛云卉。
薛云卉这火气也蹿了上去,他自己没本事不敢,就想把其他人都拖下水?
她回敬给瘦削老道一个冷厉的眼神。那老道似是豁出去了,不依不饶起来。
“哟,高人怎地还不揭榜?莫不是怕了二十大板吧?难不成那日在南桥上也是做把戏,骗骗过路的人?”
胖道士听了,眼睛一亮,嘴也不慢,“可不是么,高人在南桥上可威风了!还道‘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今日这般善事,可关乎整个保定呢!高人倒是揭榜啊!”
“就是,就是,不敢揭榜就别在保定府乱窜!该哪凉快哪凉快去吧!”年轻道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三人难得一心起来,俱都斜了眼阴笑看她,好像他们南桥的道士颜面扫地,都是个拜她所赐一样。
薛云卉知道他们故意使激将法激她,她若是不敢揭,那便是骗子,当即就该灰溜溜地滚开;若是揭了,到时候事儿不成,丢了人不说,官府二十大板杀威棍可不是玩的!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众人脸上掠过,定定地落在了瘦削老道浑浊的老眼上,突然嘴角一扬,露出了几分讥笑。
老道瞳孔收缩,只见她突然抬起手,朝周围拱了拱手,脚步一抬,便顺着百姓瞬间让出来的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布告栏前,伸手就捏住了告示一角。
“诸位既然信得过贫道,这告示贫道便揭了。贫道虽不才,却愿勉力一试。若能出去污秽,还大家一清净,自然好;若不能,贫道也甘愿受罚!请诸位勿怪!”
这话说得十分谦逊,谦逊里又透着义薄云天的味道。
她话音一落,那吆喝的义士连忙接过话来,“高人说得好!哪怕高人尽力了,事还解决不了,咱们也去官府为高人请命,免了那二十板子!高人放心去吧!”
他前头说的话,薛云卉听了一阵心潮澎湃,可最后这句“放心去吧”是什么意思,怎么跟会替她照看后事一样呢?
可众人并没她这般介意,一声声呼了起来,直呼她侠肝义胆,为民着想。
而那三个道士呢,跟吃了苍蝇没两样,震惊之余,还带着几分割肉的痛感在脸上。
薛云卉瞬间释怀了,哗啦一下,一把揭下来这张告示。
……
范知府听闻有人揭榜,喜出望外,可见了这位高人竟是个弱冠上下的年轻人,心里又打鼓了。
这人能行吗?
不过,这告示贴了半日都没人敢揭榜,这人敢揭,便是个小娃娃,那也得认为是天神下凡,一泡童子尿,就把那鬼了怪了的镇住了。所以他见了薛云卉,还是十分客气的。
只他一听说,这位高人并非是本地人士,心里又不踏实起来,长长“哦”了一声道:“那可得等工期结束,才能给道长赏银哦。”
言下之意,你拿了钱一抬腿跑了,不管后边的了,可没这样的好事!
薛云卉自然明白,点头道是,“若能成事,贫道自然将后续一并处理妥当的。”
见她淡然,范知府这才有些放心,又问了些话,得知薛云卉卜了三日之后去探访书院,颇为满意,让幕僚送她出门去了。
薛云卉刚从衙门出来,街上的百姓见她出来了,全围了上去,有人发生问他,“高人,何时清理书院?!”
薛云卉答:“三日后!”
她中气十足,气出丹田,街上人人皆能听见。
一条街瞬间呼喊了起来,似一条火龙盘旋其间,气势直冲云霄。
“高人!高人!高人……”呼喊声此起彼伏,直把整个保定的人,都聚到了这一条街上。
薛云卉也被他们呼喊的心潮澎湃,哈哈大笑着,一时忘了自己起初,本是有些拿不定的了……
另一边,幕僚送完人回来,范知府便问他,“你觉得此人行吗?毛头小子一个,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幕僚也拿不定主意,“学生也着人打听了,说是在南桥上施展过本领的,外头百姓们呼声很高,想来没本事,也不敢揭榜吧。”
范知府点了点头,“没本事的恐怕不敢,那里头我都觉得冷飕飕的,进去指不定会要命呢!”
幕僚听了,眼睛眨了几下,“大人,您说要不要让他签了生死状?万一出了事,那也和咱们无关呀!”
知府一拍大腿,“说的对!榜是他自己揭的,出了事咱们万不能背锅!那么年纪轻轻的,我是真不信他!让他签了状子,咱们就省心了……”
……
同样对薛云卉并不信服的,还有夹在人群里,原本等着看薛云卉被撵出官府的三个南桥道士,可耳边被震天的呼声轰炸着,三人禁不住白了脸。
“难不成真是个高人?”年轻道士不由疑问。
“放屁!就他?恐怕还没你入行久呢!也就是嘴皮利索,哄了知府大人罢了!”胖道士是万不能认可薛云卉半分的,当即喝了年轻道士。
瘦削老道一时没说什么,定定看着薛云卉被百姓簇拥着远去的身影,眼睛眯了半晌才松开。
“且让他去吧,回不回的来,还另说呢……”
第060章 奖励之资
刘家小院里,刘俏吓了一跳。
“我的神,你竟揭了榜?!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去得?!”
孙氏也在一旁脸色发白,攥紧了手。
刘洪康拧眉摇头,“我说妹子,这样凶险的事,怎能沾身啊?”
刘家三人个顶个地不赞同,薛云卉一时也是无语,别说他们了,便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一次,她是被保定的百姓们吆喝着壮了一把胆,脑门子一热,才把那告示揭了。可揭了就是揭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其实吧,她是真的觉得,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她更怪呢?所以她怕什么呢?
屈身在这么个肉体凡胎里,已经够委屈了,有时候,她也想痛快一把……
她说无妨,“俏姐、康哥、嫂子,你们都放心吧,我也就是进去看看,不行了我便退出来!我到时候跑到衙门自认才疏学浅,又不是欺骗官府,不要他们的银子,顶多伤点颜面,况我本就是假名,没事的!只咱们别把我身份泄露出去就行了。”
她这话说的不假,行就上,不行就退,官府还能强逼着她不成?
那三人听了,面色倒都松了些,薛云卉见状连忙又劝了几句,见刘俏还是皱着眉头瞧她,她便赶紧将话头扯开,“不知燕子妹子今日如何了?”
刘俏叹气,“能如何?丧事还得办,她那么年纪轻轻懂什么?好歹我替她顶着,让她娘来帮忙操持,这才抗住吕家那些吃人的!唉,先把丧事办了再说吧……”
孙氏也道:“她到底年轻,往后怎么办,还得她自己拿主意。她还没听说你要去书院,想来若是知道了,定会跑来谢你。”
“我哪里用的她谢?”薛云卉摇了摇头。她可根本没想着为那黑了心的吕四报仇,她也就是是脑门一热,图个痛快了。
这话不能告诉刘家人,不然又要把他们吓坏,于是她赶紧又顺着燕子的事,扯了起来。
……
夜里刚下了场雨,白日里便阳光明媚了,日头晒人身上,不一会儿便要晒的人出了汗的。
薛云卉往家里报平安的信回来了,薛云沧听说她顺顺利利在刘家住下了,放下了心。他说那瑞平侯没再往薛家找事,不知道是无暇顾及还是暗中盯着,总之家里没被扰到,让她一万个放心。
薛云沧的病越发有了起色,卫慕在薛家住着,一边给薛云沧治病,一边替薛云卉照看阿荞。阿荞甚是想念姑姑,日日趴在门框上在外看,连街巷里的小娃娃找她看手相都没心思了。
一提到阿荞,薛云卉这心就揪了起来。总算是她养了好几年的孩子,夜夜都搂着睡觉的,还没离了她这么些日子过,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她回了信,让薛云卉替她好生谢谢卫慕,又把在保定集市上买的几个草编的小玩意,几块刘俏送的花布,都包了起来,一并找了镖局往涿州送了,却只字未提今日她要闯一闯闹了鬼的书院一事。
午初时分,明晃晃的太阳已近头顶,辛耘书院前的衡水街头,人头攒动,可众人只敢站在牌楼前围着,却不敢越牌楼一步。
范知府并未亲临,派了自己一幕僚和府丞前来,那府丞说了一番勉力话语,薛云卉笑着应下,待到那幕僚,他却拿了张纸出来,纸上赫然三个大字:“生死状”。
一眼瞧见这三个大字,薛云卉还是晃了一下的。
在旁人看来,这确实是桩去鬼门关走一圈的差事。
她伸手接过,不用那幕僚多说话,看过状纸,便道:“印泥可在?”
“自是在的。”幕僚捧过印泥,见薛云卉脸色同方才未有什么区别,心里捏不准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艺高人胆大。
薛云卉十分爽利地往手上沾了鲜红的印泥,眼看着就要落指了,却半截里,突然卡住了。
“府丞大人、这位先生,在下突然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府丞和幕僚皆意外了一下,街上围着的百姓都静了下来。
“道长请讲。”府丞连忙道。
薛云卉咳了一下,正色道:“我此去,恐祸福难测,不过既我已揭榜,自然要尽心尽力地,若我有去无回,生死状再次,自不累及旁人;可若我有幸得返,即使留得一条命在,说不定也身受重伤。官府所奖五十两,恐不够医药之花销。府丞大人您看……”
她虽未明摆说了要钱,可府丞有什么不懂的?
他看见薛云卉手里那白纸黑字的生死状,还有她指上猩红刺目的印泥,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道长不易,本官晓得,回去定禀告知府大人,为道长多设些奖励之资。”
他这么说了,那幕僚也在一旁点头,这样一看,那便跟答应下来,没什么两样了。
薛云卉自然期盼着越多越好,就算没有很多,再加个十两,也行的,也不枉费她闯这一遭。
她很高兴,爽快地按在了手印,接过前来送行的刘俏递给她的吃食和水囊,整了整腰上的佩剑,抖了抖臂弯里的拂尘,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横水街的牌楼正中穿过,迎着明晃晃的太阳,昂首挺胸地一路去了。
若问薛云卉此刻有没有把握,回答自是没有,可若问她怕还是不怕,那却是不怕。
她此刻又在去往书院的路上,便不再是那债台高筑的落魄京官小女了,而是背负满城期许的高人,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种能大展拳脚,恐十年难得一遇啊!
她微微弯了嘴角,明艳地笑了。
历经两朝的百年书院,大门厚重而又腐朽,使劲儿推了,才吱嘎一声长长的细响,开了一条缝。
大门甫一打开,一股燥热中夹着凉气的风,便从细缝中扑面而来。风中带着的灰尘让薛云卉觉得有些呛。
辛耘书院虽几次动工修建,可如今已搁置了几十日。昨日将将下过雨,近日亦无沙尘来袭,怎地这大门一开,尘土味这般浓呢?
这门可不是前几日才开过的么?
薛云卉哼哼笑了一声,看样这书院里头,真是不简单啊。
她左手结起紫薇印,右手执起拂尘,对准这门缝径直扫了回去。
尘气瞬间消散了,清风自门缝穿过,与随便哪条街边柳下的清风无异。
薛云卉轻轻一笑,大力推开了门。
第061章 初探书院(上)
午初时分,阳气节节攀升,在四月末的日头下,薛云卉的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了。
正门对着的影壁上,是孔老夫子的画像,他老人家右手执简,左手持剑,文武皆通,乃后世之楷模。
薛云卉朝他恭敬地拜了一下。
来凡间两年之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到书院这等地界作法,今次既然来了,自然先要拜一拜这地界上的王,以示打扰了。
拜过,她抬脚绕过了影壁,几步便行至一院子中间。
这院子极开阔,东西北三面皆建有房屋,放眼望去,室内亦通透明亮,只可惜门窗窗纱均有些许破损褪色,想来无人打理许久了。
薛云卉从几宫位置看了看辛耘书院大致的风水,可以说不愧是百年书院,风水各处调和稳妥,既补了校舍流动之阴气,也平了学子聚集之阳气,除了艮宫上弱了些,影响了主家之财气,其他真看不出来什么。
想来前人初初建此书院之时,是为了在此读书的学子日后顺利登科的,财不财并未当做一回事。
而如今呢,书院归到了官府手里,虽说是官学,还能一点进项都没有?知府范大人非要改建,尤其在书院频频出事之季,宁肯舍下银钱请高人探看,也要誓要将书院改建完成。可以想见,这书院风水改动能给范知府带来多大的进项了。薛云卉是这么琢磨的。
她往书院东北方向走了走,果见有动工的痕迹,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一堵墙,齐齐倒在了那里。
难不成,这就是砸死第一个人的,重垒好了隔天又倒了的那堵墙?
薛云卉这么一想,连忙抬脚走了过去。
谁知刚迈出一步,忽略背后一阵凉风袭来!
她自进来便万分警觉,手执拂尘半点不曾松懈,当下往旁纵身一跃,拂尘往身后狠狠抽去,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的院子里,一颗枝嫩叶新的杨树,在清风浮动下,沙沙作响。枝叶摇头晃脑,和院墙下因荒废而长出的狗尾草,没有两样。
薛云卉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都朝她摇什么头,晃什么脑,装乖巧?
她念了一段《净身神咒》,目光将那身后之物挨个扫了两遍,又扭头往那段残墙去了。
据刘俏说,第一个死的人,倒是个有几分手艺的泥瓦匠。不过那人爱喝又爱赌,头两年赌钱跟迷了一样,赌输了一大笔钱,没了法子,回家就把她还没及笄的女儿给卖了。拿着卖了女儿的钱,转眼就进了赌坊。
他手艺不错,就是非喝酒就赌钱,正经活不干,去年唯一的儿子得了病,家里为了还赌债,一个子都没有了。那孩子没钱看病,没两天就没了。
城里人都道他这回该醒悟了吧,谁知儿子过了头七,他就拿了亲戚朋友救济的银子,又跑到赌坊去了。
年前身上已经备了一大笔债了。她那婆娘实在同他过不下去,说要和离,谁知第二天,她那婆娘就不见了。
人都说,也被他给卖了,卖哪儿去了,没人知道。岳家来找,他却说和离了,那婆娘自己走了。
任他岳家满城地找,也没个影。
“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不把女人当人待,为了自己痛快一时,婆娘闺女都能卖!活该他死了没人给收尸!”
刘俏是这么咬着牙骂的。她开的那家绣坊,常收揽一些家计艰难的妇人的活计,有些人丈夫认真肯干地,过几年苦日子也能熬过来,可丈夫或懒散或恶毒的,刘俏以为,还不如没有的好!
那堵墙塌了大半,砖块横在地上还保持这坍塌的样子,看样没人敢去收。
薛云卉上下打量了半天,觉得有些传言,也许空穴来风。
她记得有人说这地方根本不该垒上墙,是因为地不平,墙垒了也是不稳,倒了也是正常。
看这墙转横在地上的模样,未见多么四散开来,方向颇为一致,唯有边缘的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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