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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莲理枝-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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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好月圆时的十五。她曾是名动大洲的第一王妃,可八年后,她从棺中爬出,双手满是泥土和鲜血,无心、无情地走上了复仇之路。他是南疆历史上身份最神秘的年轻祭司,是能将死人气活的毒舌男,却独独是她羞涩又傲娇的夫君。他性情冷漠,厌恶的人在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孤傲,天下在他眼里算什么?他深情,为了与她厮守,不惜成为冷血的魔鬼,他幼稚,在她面前,他就是个长不大的、要人哄的孩子;他善妒,他的夫人,哪怕别人多看一眼他都会吃醋。然而她要的是天下大乱,万劫不复。他要的却是三世情深,痴心一颗。桃花开,桃花落,桃花尽了笙歌没……此生执着什么,你若问我,终是笙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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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棺中腐尸(1)
持续整整一个月的大雨终于停歇了。大雨卷着泥沙,使不少山地出现了坍塌和泥石流,南疆最大的墓地也被这场大雨波及,一半以上的坟墓被泥沙卷落至长河溪边。
明明是月圆之日,却不见一丝月光,反而乌云如铅,层层叠叠似随时都会压下来。
咔嚓!咔嚓!夜空中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黑暗中,盗墓贼猛地抓住身边的同伙,声音惶恐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挖到了!”与此同时,他的那个同伙说道。
最先说话的盗墓贼忙将马灯提过去,只见一方石棺出现于泥坑中。他皱了皱眉头,“这石棺没有任何雕纹,似是新棺?”
他的同伙却不屑地说道:“这墓地几百年来就没有新坟,何来新棺?”说罢,拿起铁锹就开始撬棺,可那棺盖却纹丝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里面定有好东西,心中一阵窃喜。
棺盖被掀开的瞬间,一丝月光正巧破云而出,堪堪洒落在石棺中。
石棺里除了一个人外,并无任何陪葬之物,而两个盗墓贼却是满眼震惊。
但见棺中躺着的那人,身上衣服破烂成片,乌黑肮脏,刺鼻的血腥腐烂之味扑面而来。
那人的面容似被油滚过之后,又用锉刀一片片切开,皮肉翻开见骨,全身无一处完好皮肤,令人望之作呕。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人的双手双足还被扣上了链子。
血腥味越发浓重,这两个贼人盗墓上千次,蛆虫、尸体见过无数次了,可当看到那尸体裸露之处竟是白骨森森,还不断溢出乌黑的液体时,两个人终究忍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此刻,耳边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铁链声,两个人惊恐地抬起头,却见一双腐烂的白骨手扣住石棺边缘试图爬出来。那一瞬,他们好像看到一个人被密封在石棺中,日复一日地**石棺,弄得指甲磨断、血肉模糊,却徒劳无功。
那具尸体睁着一双黑瞳,怨毒而又阴森森地看过来。
两个盗墓贼的牙齿上下打战,其中一人竟因惊恐过度,咬到舌头,四肢抽搐而亡。他的同伙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就在此时,一阵空灵的陶笛声诡异地破空而来,刹那间,夜空中乌云散去,明月当空,给整个南疆墓地笼罩上一片白森森的银辉,一具具死尸破土而出,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竟机械地循着那陶笛的声音摇摇晃晃地走去。
石棺中的那具“尸体”抬头看向明月,试图站起来,却咚的一声,摔回棺中,随即喷出一口黑血。“尸体”不甘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手脚上的链子牵制得行动不便。脑海中闪现一幕情景——
“胭脂浓,你若肯跪下向碧萝道歉,孤饶你不死!”
男子身边,依偎着一个百般娇媚的女子。她一手摇扇,一手抚着男子胸膛,双目含情,笑容妖娆。
她手中那把粉白玉莹的扇面上画着两只嬉戏的蝴蝶,彩蝶下方有一点殷红,宛如女子眉心的朱砂——这竟是一把人皮扇!
“胭脂,替我活下去。”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尸体”似乎又看到沐色跪在地上,被人活活剥皮的情景。
过去的一幕幕尽现于“腐尸”的脑海中。
一丝悲鸣从胸腔中迸出,带着无尽的悲恸,翻卷成浓烈的恨意沉在眼底。最终,身体的剧痛与天地的阴冷,逼着这具石棺中的“尸体”站了起来。
陶笛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从石棺中走出的“尸体”拖动着脚下的链子,一步步跟随在那群游走的尸体后面。
这曲子是南疆月宫的《招魂曲》,据说每年的七月十五,月宫祭司便会召唤因怨念而不肯消散的亡灵,替它们超度。
白莲台上,层层纱幔垂落,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个风姿卓越的人慵懒地靠在坐榻上。冷风拂动纱幔,偶尔可见一双莹白纤手,只这一瞥,却便觉得风华绝代。
曲子将尽,周遭死尸开始按原路返回墓地。阴森森的白莲祭台下,唯有一具“尸体”依旧一步步靠近莲台,却在十尺之外,被两名身着白袍的男女拦住。
幔帐中,传来一个低沉却年轻的声音,“月宫,从来不需要活人。”
传言祭司蓝禾掌控月重宫三十余年,年纪似与这年轻声音极为不符。
那具“尸体”纹丝不动,许久之后,一个粗哑的声音从其腹中传来,“大人,可需要杀人的‘鬼’?”
“尸体”用力握紧腐蚀见骨的手,告诉自己一定要留下来。
祭司冰冷的目光在“尸体”身上打量一番,似已了然。随即问道:“你被人封在棺中多少年?”
“七年零九个月,两千八百二十五个昼夜。”
将近八年来,每一日,她都在棺中哭喊,不停地**那石棺,只为爬出来!
“今夜月圆,本宫赐你一名——十五!但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得到此名。”
那慵懒之声带着一丝深长的笑,幽幽传来。“尸体”一惊,抬头看去,隐约看到一双碧色眼眸,妖娆诡异,浑身不由得一颤。
“冷、火舞!”
着白袍的男女朝祭司俯身一躬,领着“尸体”离开祭台,穿过青石板密林,最后停在一座阴森的石屋前,隐约能听到里面发出的惨叫声。
名叫火舞的女子回身看着“尸体”——十五,声音鄙夷地说道:“这里关着的都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人。”
十五依旧垂着头,心中却明白自己也属于十恶不赦之人……呵呵,这词用在自己身上,并无不恰当之处。
门吱呀打开,十五刚跨进去,便一脚踩在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上,那尸体被人剥开腹部,内脏与大肠流了一地。
十五跨过去,寻了一个暗处坐下,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到无数双眼睛似看猎物一样盯着自己。
石门关上,一块鸡腿从外面扔了进来,刚好落在那尸体腹中,一群饥饿的人涌上前去疯狂抓抢。
“明日卯时,最后活着的那个人,才能得到月宫的赦免。”
石屋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杀气四起,一个人被摔在墙上,溅了一墙血浆。
石屋外一片寂静,蛙鸟鸣叫,吊兰在月色中舒展着花蕊,这番美景与石屋里的惨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十五能活着出来。”冷看着吊兰,兀自开口。
“何以见得?”
“就凭她那将近八年的恨意。”
火舞却不以为然,“恨意能敌得过武力吗?要知道,屋子里关着的可都是中原江湖逃犯,哪一个不是身手不凡?若我没看错,十五全身经脉已断,武功尽废。更何况,里面还有个杀人如麻的李蛮子。”
冷没有接话,只是抬头望着明月,那净白月亮上,却无端多出一缕血丝。
十五垂首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块进门前拾的小石块,在粗糙的地上一点点地推磨起来。
她身子弱小,进来时就被人盯上了,可惜无人得手,反倒在她身前多了几具尸体。
那些尸体匍匐在地,颈脉俱被人切断,鲜血似红绸散开来,却一个个死态安静。
不过屋里仍是惨叫声不绝于耳。身材高大的李蛮子嘴里咬着鸡腿,手里抓着一人,往地上一砸,那人顿时头颅崩裂,脑浆四溅。很显然,无人是其对手。
李蛮子将鸡骨吐出,一脚踹开前面的尸体,踱步走到十五身前,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看着十五手里尖利的石块,冷笑道:“这破玩意儿,对老子可毫无用处!”说完,就要将十五往墙上撞。
却不料,十五猛然抬起头来,一双阴森森的黑瞳冷冷地盯着李蛮子。
那一眼,让李蛮子顿时觉得从头冷到脚,浑身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前明明狰狞腐烂的脸,却变成一个雪白孩童,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哭泣道:“叔叔,井底好冷、好冷。”
李蛮子浑身打了个哆嗦,似中邪般倒退了几步,方才充血的双眼此时布满了惊慌。因他下意识松开手而跌在地上的十五却匍匐着朝他爬去,嘴里喊道:“叔叔,为什么把我扔到井里?”
“啊!”李蛮子慌忙踢开十五,“不要过来!”
十五却抓着他的衣服爬了起来,随即右手一扬,尖利的石块切过对方的脖子。
李蛮子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心有不甘地抬头看向十五,“你是……”
十五扔下染血的石块,临窗而立。
只见她黑发裹身,长至脚踝,镀着薄凉的月光,周身散发出难以直视的孤寂和阴沉,却隐隐有一抹绝世之姿。
那一瞬,李蛮子只觉得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目光落在对方的手链上,李蛮子的瞳孔顿时一缩,脑中突然闪过那可怕的名字:胭脂浓!
“你、你没死?”这竟是一句绝望的询问。
立于窗前的人,回身蹲在李蛮子身前,声如蛇蝎般阴毒,“是了——我没死,我回来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雾射出时,火舞看到的第一具尸体是李蛮子。他的致命伤明明在脖子上,却似经历了千重痛苦,眼睛暴突,七窍流血,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双手生生将自己的胸口抠出了一个血窟窿。尸体旁边,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突突跳动。
而角落处,一个黑影垂首而坐,无声无息。
那双碧色的凤眼隔着帘子带着无形的压迫迎来,最后,她终究双膝一弯,跪在了南疆祭司的脚下,手却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此生,她下跪过三次。
第一次,求师父的宽恕。
第二次,求沐色的生。
而这一次,却是求自己的生。
脑中犹记得那人说道:你若肯跪下向碧萝道歉,孤饶你不死!
此时,她却跪在了南疆月重宫新任祭司脚下,愿做奴做鬼!
“哪怕你是鬼,本宫的月重宫也从不留无用之鬼。”祭司阴冷的声音传来。
一旁的冷将一只黝黑的盒子放在十五身前。
十五伸手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只蠕动的白色蛊虫,她不假思索地朝那蛊虫伸出手指。蛊虫一闻血腥,沿着指尖伤口蹿入她的身体。她只觉得一缕凉气遍布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你若有异心,这蛊虫能让你尝到比坟墓更可怕的滋味。”
十五匍匐行礼,心中却暗道:这世间何种滋味自己没有尝过?
“火舞,你带她去风尽处。”
火舞起身将十五带出去了。整个白玉大殿内,就只剩下垂首而立的冷和慵懒地靠在坐榻上的祭司大人。
半晌,冷才跪在地上,将昨晚石屋之事一一道来。
“你是说,李蛮子临死前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了?”
榻上之人,轻合眼眸,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嘴角似笑非笑,“难道说,他们有仇?这手段可比本宫想象的还要阴毒!”
还真没看出来,那样瘦弱的身躯,竟能干出这种可怕之事!
“这李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仇人不少,若以这个线索,一时间难有结论。卑职亦去查了那石棺,里面空无一物,像是无端多出来的。”
“罢!”莲绛似已对此失去了兴趣,“大燕那边如何?”
“秋夜一澈诏告天下,于腊月二十九迎娶碧萝为妃,赐封号贤妃。”冷顿了顿,“碧萝彻底接手桃花门,已派出各路杀手找寻南宫世家和舒池!”
“贤妃?的确是秋夜一澈的贤内助,南宫世家早就败落,她倒是一个都不放过,怕是想要寻回南宫世家的宝剑——月光。”
那月光是剑圣白衣的遗物,据说此剑是玄铁所造,能开天辟地,乃江湖人争夺之物。
这剑,怕是碧萝为讨得秋夜一澈欢心吧。
莲绛轻笑,“既是大婚,月重宫自是要送上几份大礼。”
大燕,绿萝宫。
刻有芙蓉图案的软榻上,斜靠着一名身穿金色薄纱装的女子,丰润玉胸若隐若现。她一手托腮,一手捻起一枚龙眼放入红唇,姿态曼妙,一颦一笑,妩媚惑人——此女正是桃花门新任门主:碧萝。
那女人死后,门主之位,已空悬近八年,终是回到了她手里。
其手下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神杀、天杀、地杀。
近八年来,地杀仅有五位杀手,天杀只有三位,而神杀则无人担任。
“门主,秀宫呈上了大婚典礼的衣衫,请门主甄选。”
一名俏丽女子领着几个宫女跪在殿内,层层黄纱帘缦垂落在地,让这奢华的绿萝宫又多出一分神秘。
侍女挑起帘子,碧萝凤眼淡淡地扫过那些衣衫,目光落在一件红色衣衫上,随即抬起玉手一指,“流水,你穿上!”
流水是两年前进入桃花门的杀手,因为连续做了几个漂亮任务,已位列桃花门地杀。
素来知道碧萝心思多变,流水不敢违命,将那件大红色衣衫穿在身上。
红,妖娆到极致的红!
碧萝微挑唇角,一枚龙眼飞出击向流水头顶,顿时,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在那红色礼服上。
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一丝阴寒掠过碧萝眼底,却妩媚一笑,“今日午膳,你来伺候。”
今日午膳王似乎会前来,流水闻言一怔,又听那碧萝补充道:“就穿这衣衫。”
流水躬身退出大殿,立于偏门廊角,看到两个俏丽身影款款而来,正是居于她之上的天杀——弱水和妙水姐妹俩。
“流水见过两位姐姐。”流水躬身向走来的两个女子行礼,抬头却迎上了两个女子震惊苍白的脸孔。
“流水,你怎么穿成这样?”那一瞬,弱水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黑发红衣的女子,而手也摸向腰间佩剑。
妙水的眼底更是涌起一丝厌恶和杀气。
同时,廊前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王驾到——”
“这是门主的意思。”流水顿感不安,却也只得垂眸回答,又向姐妹俩躬身施礼后,才进入侧殿。
“方才我还以为她活了过来。”弱水长舒一口气,低声道。
“不可能。”妙水冷笑一声,“当年我们可都是亲眼看着她死的!”虽如此说着,却下意识地握紧手心,手心里已有一层薄汗。
“门主为何让流水这番装扮?若是让王看到,她还能活吗?”
“门主给了流水半年时间去寻找‘月光’的下落,至今毫无音讯。”
很明显,碧萝这是在“惩罚”流水办事不力,但是,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狠厉。
妙水说完,神情有些凝重。今日门主传她们姐妹同时入宫,看样子,定是有大任务。
“王驾到!”
听到太监通传的声音,碧萝从榻上起身,走至门口,恭敬地跪下。
夏末刺目的阳光下,一个白色身影逆光而来,修长的影子落在白玉地板上,带着让人难以喘息的压迫。即便相识这么多年,每每靠近他,碧萝的心仍会轻轻一颤,不知是心动还是心惧。
“起来。”
第2章 棺中腐尸(2)
秋夜一澈停在碧萝身前,朝她伸出白皙的手。
碧萝抬头看着上方那宛如天神般的俊邪男子,温柔一笑,搭上他的手借力起身。这么多年,他们就是如此携手踩着血泊走过来的。
秋夜一澈的目光扫过碧萝的衣服,“秀宫送来了衣衫,你可得选件端庄的。”
“呵呵……”碧萝掩嘴一笑,伸手抚过秋夜一澈的胸膛,“我这桃花门习的是媚术,做的是欢爱,可只懂得以色侍人。王您要我端庄,这不是为难碧萝吗?”
秋夜一澈不置可否地坐下。碧萝朝着殿外拍了下手,示意上菜,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三国使者都会前来,难不成碧萝想要孤宣告天下,孤娶的是桃花门主?”
大燕桃花门、南疆月重宫都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禁忌!
“臣妾明白。”碧萝笑着替秋夜一澈斟酒。
只见流水捧着碟子走了进来。红色身影穿过黄色纱幔,如破雾而出的红日,明艳刺眼。
那一瞬,碧萝看到秋夜一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杯中酒竟飞出一道流光,出手之快,碧萝甚至来不及阻挡,就听流水一声惨叫,那一头漂亮的长发竟被齐耳削落。
流水跪在地上,浓稠的鲜血从耳鼻溢出,已知自己五脏俱毁,而身上的衣衫破碎成小块,随着一头青丝飘落于尘埃。
一股要置她于死地的杀气再度涌来,那秋夜一澈挥掌欲击,碧萝却挡在前面,一双美瞳妖娆地盯着秋夜一澈,“王,桃花门神杀尚无人选。”
言下之意,就是桃花门人员紧缺!
秋夜一澈眼中寒气凝聚,盯着碧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孤宠你纵你,却不容你挑战孤的底线!”说罢,手腕回转,掌风凌厉地落在碧萝身侧,将其身后的芙蓉榻一劈为二。
看着秋夜一澈转身离开的背影,碧萝拾起地上一把画着粉蝶的扇子,笑了起来。
纵然生气到这个地步,却还是不会对自己出手。
碧萝走到流水身前,笑盈盈道:“好好养伤,我很看好你。”
流水看着碧萝手中那把扇子,心中一阵恶寒。她虽入门不到两年,却也耳闻八年前的那位神杀,最后被剥皮做成了碧萝手中这把人皮扇。
桃花门皆为女杀手,可据说那位神杀,却是一名风化绝代的少年。
但是为何,秋夜一澈会对自己出手?
脑子里再度闪过弱水姐妹的神情,流水顿时惊醒:八年前,秋夜一澈有一个王妃名为胭脂浓,那女子容颜倾世,独爱红色,却因为和人私通而被废除妃位。
那时自己还是长安街的小乞丐,却也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传言这个女子生性淫荡,嫉妒成性,曾用各种残忍手段处死接近过秋夜一澈的侍女。
最后与人私通的事被人发现,她竟然勾结太监魅惑先皇,企图弑君杀夫!
据说,那年胭脂浓因八宗罪被判游街斩立决,却是秋夜一澈在宫中跪了三日,求得免除她的死罪,并且亲自从大街上接她回宫。
那日,此女子一身红衣,长发垂地,身戴枷锁,盯着自己的丈夫,眼神如蛇蝎般阴毒地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长安上万百姓围观,秋夜一澈却走上前,将她抱入怀中。
半年后,这个遭万人唾弃的女子,最终病死了!
而秋夜一澈,至今没有册立正妃。
身体正在被人一片片地切开,骨肉剥离,腐烂的皮肤被切割,换上新的人皮。
刀刮在骨头上,每一刀,都让她痛不欲生,魂飞魄散。
这个名叫风尽的男子,正是驰名天下的“鬼手”,他虽奉祭司之命救她,但条件是要她的整张脸。
当蒙面白衣男子手中的刀刃落在她脸上,终究忍受不了疼,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或许,死,真能解脱!
“哼,这点痛都熬不得,还想做祭司大人身边的鬼吗?”一声冷嘲从头顶传来,“来人,把这具尸体拖出去喂狗!”
不,不能放弃,十五浑身颤抖如筛糠,脑中是那挥之不去的场景和声音,“胭脂浓,你做不了鬼,孤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年长安,当着上万百姓的面,他拥她入怀,却在她的耳边说出这句话!
秋夜一澈!
木板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霍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那眼中的怨毒,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看着“尸体”眼中的恨意,风尽不由得一怔,感觉一缕凉气直袭心底!
也难怪,他实在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脸被毁容,喉咙被灌入剧毒,浑身经脉被人用针挑断,而身上到处是烧伤、烫伤。
更听说,她还被活埋于棺中近八年!
“你身上所穿衣物,只有大泱才有,难道你是大泱的人?”终究忍不住好奇,风尽开口询问,见她不说话,刀刃直接切入她心口。
鲜血从胸口涌出,她只得点头,因为不能死。
“呵呵……大泱民风开放,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落得如此地步?”
一丝冷笑从她血红的双眼中划过,半晌才道:“***弑夫、杀子!”
风尽一惊,她用腹语回答,语气极其冷漠淡然,竟毫无羞耻和悔过之意!
之前曾有的一丝同情,顷刻间变成了生生的厌恶和鄙夷。
这种毫无廉耻的女人,活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风尽回头看向帘幕。帘后的玲珑软榻上,斜靠着一身着碧衫之人,如墨长发泻洒身侧,如流水般散开,一双碧绿眼瞳充满邪魅,整个人散发着诡异的妖媚,让人难辨雌雄。
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南疆祭司——莲绛。
莲绛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好,月重宫,就是需要这样歹毒、无情的鬼!”说罢,起身,消失在暗影中。
他的声音,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可听在十五心里,却莫名地感觉寒意袭人。
胭脂浓,不,是十五!
十五这才明白,整个过程,这位年轻的祭司都在旁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歹毒?无情?
她心中一阵苍凉,这如此讽刺的四个字,竟然成了她的救命符,让莲绛决心留下她!
明月清辉下,一个黑发碧衫人,长袖宛如缥缈云烟,沿着石阶走向月重宫圣湖。湖水清幽,白色睡莲安静绽放。年轻的祭司停在湖边,一挥袖子,碧叶层层掠开,湖水随之向两处分开,竟露出通往湖底的神秘石阶。
原来,湖底竟有一处牢狱,一个浑身是血的长发男子跪在地上,双手被长链所缚,吊于石壁上,而他的身下,早已铺开一层暗红色的血迹。
听到有人来,他抬起眼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莲绛,今日我便用尽我鲜血诅咒你——新月之日,你遇到的女人,将会让你变得人鬼不如!”
说罢,欲吐出最后一口鲜血,却听到面前姿容绝世的妖异男子轻笑道:“蓝禾,你若敢死,本宫就把你的尸体做成傀儡!”
原来这牢中的男子就是几年前失踪的前任祭司——蓝禾。
蓝禾抬头看着头顶明月,诡异一笑,吐出最后一口鲜血。
莲绛微微眯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覆在白皙的脸颊上,刚好遮住那弯月牙印记——历代祭司左眼下必缀上一枚银色月牙图案,这是月重宫几千年的标志。
手指一弹,一只蛊虫飞出,钻入蓝禾尸体中,片刻后,那尸体动了动,再抬起头来时,眼神空洞,俨然一具傀儡。
“本宫,向来说话算数!”莲绛冷哼一声,眼瞳泛起妖冶的碧色,却丝毫不将蓝禾的诅咒放在心里。
月重宫的上方,一道人影静静看完这一幕,转身悄然离开。
整座大院子,总共有四层楼,里面住着各种恶人,十五却被安排在一层最阴暗潮湿的房间。刚一进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目光冷漠,更多的却是充满敌意的。
数不清的十恶不赦之人从西岐、大燕、大泱逃到南疆,但是所有人都会先被关在石屋里,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然后住进这个院子里。
院子总共有四层,初入者住第一层,三个月时间,如果不能完成指定任务,那个人必须“消失”!而完成任务者,则能住进二层,最后住到四层的人,将会得到祭司赦免,享受一生荣华。
这个地方,便是天下人皆知的:长生楼。
长生楼,一生鬼,三世傀儡,这里面的人,哪怕死,也逃脱不了月重宫的控制。
而一层,是最残酷的生存环境,在她踏入的瞬间,已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置她于死地!
而她,八年前的胭脂浓,今日的十五,又何尝不是从一个地狱爬入另一座炼狱?
她切皮换骨,浑身裹着纱布,每走一步,都疼得撕心裂肺,走过的地方,留下点点血渍。
“你就住这里!”火舞指着最潮湿偏僻的小房间,冷声道。在得知十五的“经历”之后,火舞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和蔑视。
阴暗的屋子里到处是阵阵恶臭和潮湿味,还能看到蛇虫在床底那具人骨里穿梭爬行。她走过去,艰难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好累。
可她刚闭上眼睛,头皮就是一阵剧痛,还没有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原来这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蹲下身子,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听说,你杀了李蛮子?”男子淫邪一笑,目光扫视着她全身,“哟,这骨骼还真是一个女人。来,给爷说说,你是怎么‘杀死’李蛮子的?”说着,一双粗糙大手,竟然钻入她的衣服,隔着纱布乱摸。
“是不是在石屋里脱了衣服搞的?”那人淫邪地摸来摸去。
她浑身是伤,疼得直哆嗦!
“果然是个荡妇,一摸就有反应了。”一旁的光头哈哈大笑,“听说你和人私通所以被送到了这里?你这样子,是很长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了吧。”
光头急切地解开裤头,“来,大爷让你尝尝!”
这长生楼,很少有女子进入,更何况,此时进来的,还是一个与人“***的荡妇,这些男人自然不会放过她。
光头脱去亵裤,朝她扑了过去,瞬间,耳边却响起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大爷,奴家在这里。”
光头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那声音像是从同伴口中传出,抬头看去,只见那同伴竟已然变成了一个绝美少女,穿着红色薄纱,露出如雪香肩,光头顿时浑身燥热,立即扑了过去。
同伴大惊,再看地上的女子,见她黑瞳闪着琉璃光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光头,慌忙惊叫道:“贱人,你对他使了什么妖术?”随即破口大骂,“你这妖女!”却见地上的丑陋女子缓缓抬头看向他,顿时,他便如遭电击。
那一晚,整个长生楼都听到两个男子销魂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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