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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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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晓景是卢大将军之女; 偏生与卢大将军其余几个嫡女不同,生的跟她生母一般俏丽; 极得卢将军欢喜,今年年初随其调回京畿; 便一眼相中了威武侯。
  奈何威武侯千里奔袭定州,回来后又与苏令蛮搅到一处; 反倒让人忽略了这一号人物。
  文官武官历来是两个系统; 杨宰辅权倾朝野; 不仅仅是指朝臣多出其宰辅门下; 更大的缘由便是麾下几任投诚的将军,卢大将军便是其一。
  “上回王右相与宰辅的联姻不是黄了么?听闻这卢晓景一直揣掇着她阿爹让她与宰辅提呢。”
  苏令蛮淡淡地“哦”了一声,苏文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一扇柄就敲到了苏玉瑶脑袋上:“你倒是清楚。”
  苏玉瑶摸着脑袋道:“莫看不起我们闺中女儿,论嚼舌根,你们哪里比得过。”
  罗意可在旁红着脸笑; 杜文德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到浩浩荡荡自远处而来,当先那骑尤为气势凛人,他露出一脸歆羡之色,男儿当如是。
  眼见着娟帕恰到好处、不差分明地要落在威武侯马背,却被他挥袖一拂,直接落到地上,被杨廷胯下之马毫不留情地踏了过去。
  这一打岔登时让方才还噤若寒蝉的百姓们回过神来。
  苏令蛮往旁瞥了一眼,恰见卢晓景朝她挑衅地一笑:“苏……二娘子?果然是长了副好皮囊,怪道男人欢喜。二娘子别介意,我便是心直口快了些。”
  苏令蛮却不知何时“心直口快”成了贬义,嗤地一笑:“卢娘子连这副皮囊都没有,也只能任这娟帕落地了。”
  “那你丢一个试试?”
  苏令蛮才不欲这般行事,却见苏玉瑶翘了翘鼻子:“丢就丢。”
  也不待苏令蛮反应过来,便扯了她袖中帕子牵着她手往下一扔,粉色的娟帕蝴蝶般翩跹往下打着转,眼见要落到第四五排的几位千夫长面前。
  几位千夫长抬头一眼便见窗口半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女儿脸,正怔愣间,却见明明已快行出望月楼地界的威武侯一踢马背,人已经飞跃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至后两排,旋身便接过了帕子,足间一点,又轻飘飘飞回了马背——
  身手之矫健优美,接帕之利落干脆,配着那古井无波的俊脸,实在是冲击力巨大。
  临街两旁挤挤挨挨的百姓立时便鼓掌喝起彩来,也不知是为了这身手,还是这韵事。
  苏玉瑶已经大笑起来,探出头对卢晓景道:“卢娘子,看看,这便是皮囊的作用!”她不知阿蛮姐姐与威武侯两人冷战许久,自当威武侯是二姐夫,见卢晓景要来分一杯羹,自摆出了一副战斗姿态。
  苏令蛮却不由回想起方才威武侯接过帕子一瞬还抬头望她的场景。
  那眼里含着一团熊熊烈火,可火里还藏着冰,一眼便让她心头乱颤,半晌才回过神来,听耳边杜文德讪讪搭话,略敷衍几句过去,眼尖红樱跑远了,才退回了窗内。
  旁边卢晓景受了这么大难堪,也不行“心直口快地”
  苏文湛张罗着让望月楼上了一桌好菜,一桌在堂食,一桌在包厢,苏令蛮与三位小娘子自在包厢进食,奈何苏令蛮食之无味,略略进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罗意可瞥了她一眼:“方才还说威武侯瘦了,照阿可看,阿蛮姐姐也瘦了不少。”
  苏令蛮抚了抚脸,瘦一些的脸颊更显得风姿楚楚,平添了些怜人的风致,“是么?”
  苏玉瑶几乎日日与她呆一块自然看不大出,见罗意可点头,仔仔细细瞅了一眼:“是啊,这眼睛更大更好看了。”
  眉间一缕清愁,人仿佛突然完全长开了似的。
  从前还有的一点青涩,此时却似艳艳花开,芬芳已来。
  下午惯常消食逛街,苏令蛮走着走着便行到了仁济药铺,先是去买了那一百铜钱一个的月事带,见苏玉瑶咋舌:“阿蛮姐姐,你用的可真不差。我阿娘只肯与我买那六十铜板一个的,说药水是一样的,就缎子差一些。”
  苏令蛮低眉浅笑,唇间含着的韵味竟让人看呆了。
  “后边那姓杜的呆子还跟着呢。”苏玉瑶朝后看了看,苏馨月给了她一个栗子:“瞎沁什么?杜郎君哪是你能胡乱编排的?”
  苏令蛮无奈笑笑,四十无子方纳妾的规矩,于她这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来说,确实正正好。奈何心下纠结往复,实在没甚心思考量,只略过了脑子,便不去想了。
  几人又逛过千金坊,千金坊有一个算一个的贵重,苏令蛮略看了看便过,而后是羽衣坊,秋日已至,夏装已经搁置,没有哪家贵女会回头去穿春装,苏令蛮不愿多耗鄂国公府钱财,自然还是自己添置几件更好。
  奈何这回苏令蛮看中的几件都太贵,一件五百两,通身上下由极考验人的绣艺在全身裙琚上绣上暗纹牡丹,一动便如牡丹花开;一件需一千两,明绡纱制的拢烟裙,色如春水,如烟如雾。
  苏令蛮来前阿娘虽塞了大笔银子,可也经不起这般花销,只打算随便拎两件便宜的收了,却被苏玉瑶阻了:
  “阿蛮姐姐既然是不欢喜,府内针线上人每季也会新做两身,不如便莫浪费了。”
  几人逛过羽衣坊,除了苏馨月买了三件大红衣裙,苏馨月、苏令蛮都未买,其余铺子逛个遍,便又踏着日头回去了。
  鄂国公府与庆国公府干了一架,许多旧时的关系都用不上了,鄂国公忙得焦头烂额,到落钥之时才与三老爷一道回来,最近他与蓼氏颇有些王不见王的趋势,又去了姨娘房中住。
  蓼氏拆了鬟髻,半点不在意地吹灯上床,容嬷嬷与玉笛一并退了出去,玉笛往西厢房看了一眼,急道:“大老爷还从没跟夫人红过这般久的脸。”
  “偏偏夫人还一点不在意。”
  容嬷嬷叹道:“玉笛,待你到了嬷嬷我这年纪,便知道,男人在事关前程时,往往靠不住。夫人……心里苦啊。”
  谁不是从浪漫天真的小娘子熬成如今八风不动的妇人?
  若一个女子能从闺中一直到死之前都保持天真欢喜,那自当是生活顺遂,由人宠大的,可绝大部分人,总还是如夫人这般……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苏令蛮回了房,小八准备好盥洗的热水,她如常拉筋锻炼揉骨之后,便又去浸了药浴,这些日子以来,揉骨渐渐已经不再疼痛,反生出些奇怪的舒坦,便似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一般。
  她泡了一会起来,换上家常衣裳,卧在塌上由着小八绞发,人却已经昏昏欲睡了。猛然惊醒,小八不知去了何处,榻旁的长几上,却整齐地摆着一摞东西。
  苏令蛮一眼便认出两件裙子俱是羽衣坊她看中了的,甚至在千金坊,她多看了两眼的首饰,如点翠蝴蝶步摇等物,亦由一个个的锦盒装了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
  乍一眼看去,珠光宝气,华服美衣。
  半支棱着的南窗外,一阵凉风穿堂而过,苏令蛮抚了抚肩,心尖尖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又酸又麻,被强压下的难过,却因着这一桌的物件重新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
  就在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当下。
  “小八,绿萝!”她涩着喉往外喊,头发早已被绞干,窗外的月儿爬上中天,静悄悄地洒落一地碎银似的清波。
  绿萝匆匆推门进了来:“二娘子?”
  “他来了,是不是?”
  绿萝为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未进门,只在窗边看了二娘子一眼,这东西是奴婢拿进来的。”
  “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苏令蛮怒从中来:“若还要跟着他,我这便送你回去!”
  绿萝唬得立时便跪了下去:“二娘子……”
  苏令蛮这才发觉自己迁怒了,她压了压眼中涩意,半晌才道:“绿萝,对不住,方才……”
  她哑口了。
  “你现下便帮我将东西退回吧。”
  绿萝默了默,重新将东西一一收起,碎步跑了出去还东西不提。
  一夜无梦。
  苏令蛮方穿戴好起身,却见小八没魂似的跑进来:“二娘子,二娘子,有人来提亲了!”


第160章 从心而已
  鄂国公府一大早便兵荒马乱的开始了一日的节奏。
  门房开门未久,便有一个梳高髻满身富贵的妇人着下人敲响了大门; 携着冰人施施然入了国公府。蓼氏难得起迟了些; 方梳洗毕; 便听闻了这么一桩消息,人已经呆懵了——
  鄂国公与三老爷早去了朝堂点卯,而威武侯专门请了兵部右侍郎之妻凌悦前来说和,提亲对象正是那二侄女苏令蛮!
  蓼氏脚步错了一错,好险搭住容嬷嬷手; 声音都变了调:“你说给谁提的亲?”
  “威武侯!”
  容嬷嬷面上的横纹绽开; 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凌悦算是难得的全福太太,高堂建在; 膝下儿女双全方,夫妻和美; 挑这么个人选,威武侯亦是用心良苦。何况就在大军回来的第二日一大早; 足见其心之切、之诚!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
  蓼氏仿佛做梦一般; 原来与老爷亦曾暗中讨论过; 只大家都不敢深想; 还说许要鄂国公府推一推,没料到……连推都不用推,竟然直接就提亲了?
  “正是。”
  “这真是……”蓼氏舌头打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道。不过如今苏令蛮并未记入国公府名下,提亲的话按照规矩,该是向她亲身父母提才是; 她作为大伯母,是没资格应了的。
  但便宜事自有便宜处理。
  定州千里迢迢,若阿蛮口头应了,她这边做个过继,手续上慢一步,事实大差不差地倒也过去了。
  蓼氏心里匆匆过了个遍,一边忙不迭吩咐丫鬟们前去花厅布置务必不怠慢了客人,一边捋捋鬓角,照了照西洋镜,发觉这身端庄不失体面,便扶着容嬷嬷出去了。
  “去与阿蛮那边说一声。”
  玉笛脆生生应了,哪料小八这人嘴甜会来事,早就得了消息,苏令蛮已经匆匆赶来,候在花厅外,见蓼氏满脸喜气,当先便道:“大伯母,阿蛮有个不情之请。”
  蓼氏一诧,面上不禁绽了抹笑:“阿蛮来的正好,大伯母正巧有桩喜事与你分说。”
  苏令蛮盈盈便拜了下去,露水沾衣,初秋的清晨地面湿冷,蓼氏这些日子来与阿蛮颇处了出了些情谊,忙俯身欲扶:“阿蛮,你这是干什么?地上冷,起来说话!”
  苏令蛮犟,“阿蛮有个不情之请。”
  蓼氏见她摆出这般大的阵仗,心下揣测起这所谓的“不情之请”来,嘴里已经一叠声地应了。苏令蛮这才道:“阿蛮想请大伯母帮我拒了这婚事。”
  蓼氏第一反应莫不是二侄女疯了?这般大的喜饼从天上砸下来,寻常小娘子哪个不欢欢喜喜地接了,哪还一个劲儿地往外推?
  再说嫁过去便另开一府,直接当家做主,上头虽说有个继婆婆,可也管不到自家来,关起门来完全便可以过自在的小日子,府中既没小妾又没通房,威武侯又是这般出众的人才,疯了才不要。
  她强硬地将苏令蛮扶起身,嘴里将这些好处掰开来翻来覆去地讲,奈何苏令蛮主意硬,说来说去也还是原来那句话:推了。
  蓼氏无奈,她是当真为了苏令蛮好,不说威武侯前程如何,天下女儿家,有几个嫁了人就能自在随心的?
  夫婿好,未必婆婆好,婆婆好,未必夫婿好,看威武侯这般急切心诚,可见当真是欢喜极了阿蛮,嫁过去不说旁的,头先几年总还是好的,趁势生个儿子巩固了地位,往后再来香的臭的,也都不怕了。
  “罢罢罢,”见苏令蛮这犟头不开窍,蓼氏点了点她额头,也不强求,“大伯母这便帮你回了去,日后后悔也莫怪你大伯母。”
  苏令蛮点点头,这下又乖巧极了。
  经苏馨月一事,纵然还未到亲女儿的地步,可亦是当真在心里当子侄辈疼的。蓼氏叹了口气,心中想着措辞,打发了苏令蛮去,人已经往花厅去了。
  凌夫人本揣着十拿九稳的打算来的,莫说威武侯人才,对方不过一个边疆小地方的小官之女,纵然颜色好才情佳,可到底是高攀,谁会将送上门来的如意姻缘往外推?何况鄂国公府的做派吃相京中都是传遍了的,将老家来的娘家侄女嫁人来笼络人心,既不是头一回,更不可能是最后一回。
  这简直是毫无悬念的一桩顺水人情。
  孰料蓼氏带进来这么一个消息,虽然措辞客气婉约,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凌夫人却还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日子顺遂惯了,自然不会为难人,心里反倒对这反其道而行之的苏二娘子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当真是不同流俗啊。
  想到家中那整日里嚷嚷要嫁给威武侯的小女儿,她掩了掩嘴笑道:“怪道威武侯回京第二日,便着急忙慌地将我差遣来,现下可晓得了,人家不买他的帐!”
  蓼氏讪讪笑道。
  这么一桩婚事往外推,她也肉疼地不行:“这不是抹不开面,只是得劳烦夫人好好与侯爷说道,莫恼了我等无知妇人才是!”
  凌悦一脸奇特地带着冰人出了鄂国公府,刘侍郎今日去工部点了个卯便急急回来,见夫人回来忙迎了上来:
  “夫人,事情办得如何了?”
  凌悦好笑地摇头:“没成。”
  “没成?”刘侍郎想到一大早便在工部瞎晃荡的威武侯,脸都绿了:“怎么就没成了?”
  “还不是人小丫头不乐意。”
  “不乐意?”纵然刘侍郎满脑门官司,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起来:“该!”
  一忽儿又愁眉苦脸道:“侯爷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般看来,还不知还如何折腾人。”
  那边厢威武侯已经得了消息,心塞得像堵了快大棉花,越来越膨胀,心火燎得唇上起了燎泡,怎么就给拒了?
  忙招了幕僚聚起来,先是囫囵摸着报了几桩事,最近京中太平,除了几个纨绔斗殴,没甚大事。甚至宫里头那位也安静得出了奇,杨廷翘了翘桌子,先吸引了旁人注意,又开始扯起话题:
  “我那友人最近又遇上一桩难事。”
  李褚焕心中好笑,面上摆出一副正经样子道:“主公不妨说说。”
  “按着先生的提示,他冷了小情人许久,谁料这小情人身边左一个爱慕者,右一个倾慕者地冒出来,这便罢了,小情人见着他非但没个好脸色,还拒……拒了我那友人的提亲。你说……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杨廷还不知道这“友人”暴露了。
  一双俊目半拢着,露出点为难困苦之色,黑脸穆琛道:“不能啊?上回属下用了先生的计策,府中后院可……”把他当了个香馍馍,亲香着呢。
  另一幕僚已蹙起了眉:“确实是个糟糕主意。如今属下夫人在家中见了属下,都冷言冷语的,昨日好不容易才哄回来了。”
  小妾那些个不过是个玩意,哪里能跟当家主母比。
  杨廷脸垮了,心有戚戚焉,很想说一声确然如此,天下女子不可以常理推,更不能以兵法论。
  却听李褚焕道:“那左一个爱慕者右一个爱慕者,可不是让主公您那友人吃味才做出来的?主公,您可千万不能软了,否则……将来夫纲不振啊。”
  杨廷摇摇头,昨日他回府加紧打听了,那姓杜的小白脸已经在家中跟老母亲闹上了,若他不抢先一步提亲,恐怕到时候只能看到看着佳人别抱了。
  哪里是做出来的假事?
  如今威武侯提亲之事已经散了出去,杜家的想要提亲,恐怕也得掂量着来。至于那大黑炭……老镇国公为人审慎,自不会去趟这浑水,只是,宫里那位……
  何况那姓杜的都能有四十无子不可纳妾的规矩,他威武侯原就没有纳妾的心思,如何做不得?本就是从心罢了,跟阿蛮有甚关系?
  李褚焕见杨廷面色一变再变,生怕这主公软了心智,沉了温柔乡,忙道:“主公,天底下哪有大丈夫让女子翻到头上的道理?现下不压服了,往后可如何?”
  杨廷狐疑地看着他,见周围人一脸戚戚然,心下那丝反对又咽了下去。
  威武侯不得不承认,他如今是情长气短,……有些扛不住了。可属下皆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又转念一想,反正是托辞友人,与他本身无碍,若当真要服软,这些人也不知情。
  心下一想通,面色登时舒畅了许多,郑重点头:“先生说的是。”
  李褚焕当主公采纳了,捋了捋胡子,这才颔首赞道:“主公友人需与主公学学,方晓得这何为男儿铮铮气概。”
  杨廷俊面微红,到底功夫还未修炼到家,只讷讷应了声,将后边之事通了气,便赶忙将幕僚们都散了。
  “郎君?您有事找我?”
  莫旌听声进来,却见主公难得展颜,一张俊脸更是神采飞扬,顾盼神飞,待听威武侯道:“昨日退回之物给本侯拿来。”
  莫旌转身去了隔壁将东西一样样码好重新包起,这些可是郎君一样样亲自挑了的,昨夜绿萝退回时,郎君的脸仿佛要吃人一般,硬声吩咐要扔了,还是他莫旌坚持留下来——
  谁料郎君竟然也知道自己没扔?
  莫旌自是不知道自家主公已经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了个屈服的理由,拎着一堆礼物,屁颠屁颠地亲自上鄂国公府去了。
  

第161章 威逼利诱
  鄂国公府自清晨开门伊始,便在不断受惊吓。
  先是兵部右侍郎的夫人带着冰人上门为威武侯提亲——被拒; 且不提此事在旁人看来如何不可思议;紧接着被拒的威武侯丝衣冠楚楚地站在国公府大门外; 恭恭敬敬地求见国公夫人; 其态度之诚之切,让从前见过那倨傲如冰雪的岫云杨郎好险没跌断门牙——
  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位爷,可是连权倾朝野的杨宰辅都敢当面怼的。
  此时着一身玄紫锦缎直缀,袖口、襟口以玄色竹叶滚边,腰悬墨龙佩; 头戴羊脂玉冠; 通身贵气逼人,偏平日冷冽的眉目微微舒展开; 眸似寒星,负手昂藏立于鄂国公府待客花厅时; 连丫鬟添茶水都比平日勤快了许多。
  蓼氏一进门,心下便忍不住喝一声彩: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她心下可惜; 脸上盛意拳拳; 做足了热情的姿态:“侯爷; 坐!坐!”
  威武侯见一脸容凄苦两颊法令纹颇深的中年妇人进来; 便知必是国公夫人到了,前些日子她在庆国公府闹的那一出,他亦是有所听闻,原先的恭谨更添了佩服之态:
  “夫人。”
  蓼氏颔首,“添茶。”
  “侯爷……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蓼氏话虽这般说; 心里却是门儿清,到底还是少年热忱,若要换了她那风流散漫的阿湛,恐怕直接便歇了,面色不由更软了些。
  威武侯摸了摸鼻子:“夫人叫我阿廷便是。”
  他极少与人套近乎,说这话时不免带出些涩来,蓼氏心中好笑,从善如流地唤了声“阿廷”。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活了会稀泥,才听杨廷进入正题:
  “二娘子可在府内?”
  蓼氏一脸遗憾:“阿蛮方才与阿瑶几个一道去了书院。”
  今日可不是沐休日。
  杨廷压下险些冲到心头的一口热血,心道这丫头果真心大,或是当真不在意了?不然如何还能欢欢喜喜地上学堂?
  仿佛刮过一阵冷风,凭空萧瑟了许多,杨廷面上便有些沉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转头示意林木将礼物奉上,里边一个锦盒中,盛了三支百年老参,极之名贵。出府前特让人从库房里挑了些绸缎并这三支老参,算得上极有诚意了。
  蓼氏却不敢接。
  只收了绸缎,原样按着价值回送了东西,才端茶送客。
  及至威武侯走出国公府大门时,脸沉得似乎能滴出浓墨来,一双漂亮的凤眸蕴满风雨欲来的凛冽。
  林木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两人自小相伴着一道长大,他对郎君的性子还有些了解,劝道:“许是没有郎君您想得这般糟。”
  他手里还拎着莫旌理出来两回都没送出去的礼物。
  杨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一瞬间的愤怒沉郁与萧瑟转瞬不见,回头再朝匾额看了看,旋身便大步上马:“随本侯去宫中。”
  林木愣了愣,早朝已过,现下去宫中……
  手脚却已利落地翻身上马,“驾”一声迅速跟了上去,至于包裹则交给暗卫带着了。
  两骑风驰电掣穿街走巷地径直穿过玄武街,入常青门,凭着杨廷那张脸,连腰牌都不需出示,便径直去了乾清殿。
  杨宰辅、王右相、李左相,并太傅太保太师都在与圣人议事,杨廷不是那不知趣的,由着宫人安排到隔壁小间等候,这一坐,几乎是一上午。
  午食已过。
  他满腹饥肠地随着太监沉沉的足音往前走,乾清宫杨廷少时日日来,本是熟惯了的,不论是墙角的白玉净瓶还是地上的苏绣地毯,连个细微的折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廷慢悠悠走着,急切的心慢慢稳下来,脑中早就过了无数遍的心思此时无比清晰,正想着,便听一道阴阳莫辨的声音:
  “到了。”
  乾清宫在他印象中一直是压抑而暗沉的,连燃着的香料,都浓郁甜腻得让人发毛。座上一面色苍白的青年郎君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忽儿又收敛起严肃,露出灿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清微今日如何有空来孤这乾清宫?”
  杨廷俯身恭敬地行了个礼,“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昨日率众军士入宫听封,所有人因着平乱功勋都有所赏赐,乾清宫热闹得仿佛集市,唯独杨廷拒了赏赐,杨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算听听这堂弟有何“不情之请”,居然要求他这么个光头皇帝。
  想到方才还因为开渠之事,被宰辅狠狠削了一顿的杨照心情不算怎么美妙。
  “清微想用这平乱功勋,换一道赐婚的圣旨。”
  杨廷目色肃然,冷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说笑成分,杨照心下漏了一拍:“赐婚与……谁?”
  “鄂国公府新来的二娘子,白鹭书院这一届的中元魁首,苏令蛮。”
  一言激起千层浪。
  杨照苍白的面上什么都看不出,“哦?那位小娘子确实极美。”
  他这话带着点打趣与逗乐,杨廷不大喜欢他轻浮的口气,忍不住蹙了蹙眉:“请圣人下旨。”
  “清微缘何以为孤会应了你?”
  “圣人会应的。”杨廷定定地看着他,道出一个事实:“宰辅欲廷娶右相二女,或卢将之女。”
  这二者,不论娶哪一家,对宰辅一脉都是如虎添翼。
  朝堂之上,保皇派势弱,宰辅派势强,王家这等矗立多年的世家本就无所谓对皇室忠心,如今站在圣人那边也不过是为家族计,可若杨廷将王二娘娶了,那情势便该反个过来了。至于与卢大将军联姻,既是安抚手下武官人心,更进一步巩固军权,不亏。
  不论杨廷愿不愿意,与宰辅感情如何,朝野之上没有人会将其分割为两家。
  圣人亦不会。
  杨照自不可能看着杨廷势力发展壮大,可杨廷所为在他看来,亦是十分难以理解。
  若他这些年来与叔父一条心,恐怕也没他这圣人什么事,可叹他这堂弟自小便牛心左性,心底想什么没人摸得清。如今又为了一个小地方来的女子这般鲁莽直接地冲到自己面前,显见是他杨家难得一见的……痴情种了。
  与江山相比,不过一小小的苏令蛮,何舍弃不得?
  有权,何愁美人不来?
  这笔账在杨照这里很容易算,何况他与杨廷关系素来奇怪,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既不愿意看着他娶个高门,顺其意给配个低门亦适宜。
  不过略一思忖,杨照便点头应了下来,研墨下旨,明黄色九爪金龙丝缎上,黑色行书极为流畅,杨廷接过圣旨,在右下角见到清晰的玉玺印,才转手交与给了旁边的秉事大太监。
  “劳烦公公明日辰时,便去鄂国公府颁了。”
  杨照嗤地笑了一声:“清微,你这脾气还跟以前似的。”话未毕,抬脚便踢了身旁的秉事太监一记:“没听到?!”
  “是,是,奴才听到,听到。”
  李德雍连连躬身,一边不露声色地摸了摸膝盖,心中暗暗叫苦,上回被踢的养了好久才好,这下又……
  杨廷毫不奇怪。
  他这大堂兄本事是有的,也能忍,怪就怪在太能忍了,不到完全把握不会出手,他自己是无虞的,偏养出来的闲气全往身边人撒,他小时见过便不止一回。
  旨意讨下来了,杨廷并不担忧圣人会因着爱美心切便将圣旨扣下——
  从小一块长大,他对圣人心中的那一点凉薄是再清楚不过了。
  杨廷打马而回,到了侯府,将马缰丢给马夫,却见林木欲言又止,“有话便说,莫吞吞吐吐。”
  “郎君这般说话,圣人心里……恐怕是恨死您了,何必?”
  林木想到主公临走之前,还说道了句“圣人是欲弟弟我娶那王娘子卢娘子,还是那苏娘子?”他想到当时圣人一瞬间露出的阴鹜眼神,便觉得头皮发麻。
  杨廷一哂:“圣人……”
  他顿了顿,半晌无语。曾经他们说话也不是如此,只是……时过境迁。
  “没发生这件事,圣人亦还是恨我入骨,何必顺着来?”
  “可二娘子那边……”
  杨廷默了默,“本侯晚上出去一趟,你与莫旌都莫跟来。”
  威武侯夜探香闺,苏令蛮却还不知,在其快刀斩乱麻之下,头先问题没解决,一道圣旨却已经替其下了决定。
  不论她愿还是不愿,肯还是不肯,圣旨既下,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有圣旨赐下的姻缘,往后想和离亦是和离不成的。
  透过半支棱着的小窗,微风徐徐,拂到面上透着股沁凉,小八俯身斟了杯热茶,劝苏令蛮:“二娘子,您自回来便拿着这管笔不肯放,夜深,莫再将眼睛熬坏了,早些安歇吧。”
  苏令蛮不愿:“小八,你先去睡,我再写会。”
  小八被她催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往常能静心的字,写了有一个半时辰,心中却还是毛躁躁的,她随手将笔掷了,揉了揉额头,却见窗外一阵风过,一身玄紫郎君长身玉立着,透过薄透的窗纱,那张俊脸若隐若现,见她抬头望来,便是一笑。
  夜了,他冰粹似的声音凭空低了几度,温柔地缠绵地唤着她:
  “阿蛮。”
  “啪——”一声,窗关了。


第162章 和好如初
  清脆的关窗声在风中传出老远。
  隔间次卧绿萝方探脚出门,却见一道紫服玉冠的颀长身影; 月色温柔地洒下来; 俊眉修目微蹙; 素来傲慢骄矜的郎君面孔半明半暗,难得显出一丝狼狈,萧萧瑟瑟立在风中——
  绿萝忙垂下头; 低声唤:
  “主公。”
  杨廷扫了她一眼,正欲说话,却见正房与西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小丫鬟往外探头看; 他足间一点; 闪入廊柱的阴影处; 小丫鬟们咕哝了声; 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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