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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双颜乱-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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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高君琰出来打圆场,他远远地派了个内监过来,“皇后,皇上说,这位贵客千里而来,请过去用一觞薄酒。”
沁水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看见羽哥哥深不见底的悲伤,又觉有些不忍。
“羽哥哥,对不起,沁水把话说重了。我知道你做了亡国之君,心里难受。但是你放心,我们卫国还有一位救国救民的晋王。辰哥哥会救百姓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
萧羽的眼神,蓦地复杂与晦暗起来。
说起萧辰,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动听的词汇。
从小就是这样!
她心中就只有萧辰!
“救百姓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
沁水啊沁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假装。他是要夺我的位啊!
萧羽带着满腔幽愤与痛楚,走到了高君琰面前。谁知高君琰站起身,与他见礼时的第一句话,将萧羽胸中的痛更进一步加深。
“天帝阿兄,我们兄弟俩终于见面了,真是何幸如之!”高君琰面带得体的微笑,但深黑的眸中掠起意味不明的色彩。
对于高君琰来说,他已经知道身世。过去南楚靠北卫立国,曾被迫称臣,称北卫天帝为兄,天后为阿姐。没想到,这含着耻辱的称呼,竟应验了,眼前这位,倒真是自己的长兄。
萧羽望见高君琰,先是微微一惊:此人的容貌怎么跟三弟有几分相似?
不过世上有长得像的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萧羽随即淡去惊奇,泛起一抹悲凉的苦笑,也还了一礼,“听说我三弟已经攻破悬觚山,向牧京胜利进发。三弟若赶走胡虏,救得国难,将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我马上就要成废帝了,楚帝还呼我天帝,岂不是拿我取笑?”
高君琰笑着摆手,他突然倾身靠近萧羽,在他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
“萧辰能废你,朕就能立你,你信不信,呃?”
高君琰正附耳与萧羽低语,萧羽身边一道碧色的身形,霍然如鬼魅般掠起。
“碧儿,你——”
碧霄宫主对萧羽的护卫,几乎快要到了他人不得近身的程度。所以萧羽的第一反应,以为碧霄宫主是要袭击靠近自己的高君琰。
但只是一瞬间,萧羽感到自己身子一轻,凌空退了数尺。与此同时,一道飞霜惊电般的剑光,在面前落下。
☆、第十六章 腹黑帝王(3)
几乎在那道剑光落下的同时,另一道剑光也宛如风暴般腾起,与那道剑光犹如两条蛟龙般缠斗起来。
刺客黑色的身影与高君琰紫色的身影,在剑势烈烈的光网里穿行游斗。一时间,剑光闪烁,剑气弥漫,隐隐有雷霆之声。
禁卫军们都涌了上来,在左卫将军的调度下,很快地布了阵。一部分弓弩手,张弓搭箭,膝盖半跪,围成了一圈。禁军中有几个专门从江湖上重金聘请的剑术高手,纷纷拔剑,冲入战团。
一道道白森森的剑光纵横交错,很快将那刺客制住。
碧霄宫主将萧羽拉开一丈地之后,持剑紧紧护卫在萧羽身前,低声对萧羽说,“楚帝剑法造诣甚高,无需人助战,也能斗败那刺客。”
高君琰低头看着被押到脚下的刺客,冷笑道,“穿的是朕近身侍卫的服色……”
高君琰头往后一侧,喝道,“何绍仁,此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今日当值的左卫将军何绍仁赶紧上前跪倒,先战战兢兢地告罪,然后侧首细看那人,作出恍然的神情,“启禀皇上,昨日有人突发急症。末将就从右卫那边调人顶上。此人是右卫将军推荐给末将的。”
坐在观武台两边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坐在百官之首的大司空缪远。
缪远是南楚立国的首功之臣,当年若不是他向高君琰告密,南汉皇帝在高寒朗葬礼上埋伏人马的阴谋,就不可能被高君琰一举粉碎。
南楚立国后,缪远的女儿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贤妃,缪远的儿子缪杰升任禁卫军最高统领之一的右卫将军。
一时间,缪氏一族遍布朝野,权势熏天。
因今日是皇上内定的招亲,原意是要让缪杰求娶安平公主,所以缪杰今日不当值,而是由左卫将军何绍仁当值。
缪杰正在下面与其他的世家公子驰马竞猎,刚刚射中一只麋鹿的他,正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甩着马鞭洋洋得意。
突然间,黑压压的羽林军包围了猎场,弓弩高举,万箭待发,喝令缪杰下马就缚。
观武台边,坐在文武百官中的大司空缪远,以及其他几位身居要职的缪氏族人,也在一瞬间被逮捕。
坐在六宫妃嫔中的缪筠,被几个内侍拉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恍恍惚惚、如在梦魇的状态。
她就好像是从天宫瞬间坠入地狱,摔得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依旧如同平日般温煦和蔼,面带温存与疼惜的笑容,拉了拉缪筠纤柔的小手:
“阿筠,暂时委屈你到冷宫去呆几日。等朕将刺客的幕后主使查清,还你们缪氏一个清白,依旧放你出来。”
直到这一刻,缪筠才蓦地惊醒,细长的丹凤眼骤然睁大,定定看着皇上。突然觉得高君琰的笑容无比恐怖、阴寒、恶心。
“你这个畜生,这全都是你一手——”
缪筠骂声刚起,旁边内侍就在皇帝示意下堵了她的嘴。
缪筠被拖下去的时候,双目射出彻骨的怨毒,死死盯紧了高君琰。
就在几日前,这个男人刚刚与自己有过最缠绵的云雨,刚刚对自己说过“阿筠,你我都有刻骨铭心的过往,以后,让我们把各自的过去埋葬,我们重新开始,好好地过只属于你和我的将来。”
就在几日前,她与家人还在弹冠相庆,庆幸缪氏步步高升,南楚开国的第一个驸马眼看也要出在缪氏。
却没想到,这全都是一个陷阱!所谓的竞猎招亲,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啊!
缪筠被拖下去时,极力地扭过头,最后看了高君琰一眼。她的眼前,浮现出那晚自己被人从淑景宫押出来,带到高君琰面前的情形。
当时他温厚地扶起自己,面带诡秘的微笑:“阿筠,朕会保你。一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
现在她明白了,当时高君琰就已经筹谋好这一切了。但他却隐忍了这么久,从那时到现在,他对她的所有温情都是在麻痹她,都是为了不引起她和缪氏的怀疑。
甚至,或许从缪氏背叛旧主、扶立高氏、平步青云开始,高君琰就已经埋下了有朝一日铲除缪氏的动机。只是,他一直在寻找机会。缪筠谋害他的性命,只是使他更进一步坚定了铲除缪氏的决心。
春猎之后,廷尉审出的结果,就是缪氏谋反。第一次谋反是缪筠欲害皇上性命,沁水、玉蝉、淑景宫的宫人等等,都是主要人证。此次谋反未遂,皇上并未应验血光之灾。所以,缪氏策划了第二次谋反,此次谋反是由缪杰,借职务之便,将重金聘请的江湖刺客安插到禁卫军中。
由于南楚开国不到三年,缪氏的势力还不是那么根深蒂固。所以,缪氏很快定罪,斩首弃市,株连三族。
贤妃缪氏,在冷宫中,等来的不是高君琰那天笑吟吟拉住她手说的“还你们缪氏一个清白,依旧放你出来。”
而是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缪氏灭门之后,朝中并无多少同情者。缪远当年曾是南汉皇帝的心腹宠臣,深受汉恩,却在南汉皇帝发动政变的前夜,向高君琰告密,致使南汉灭亡。
这种卖主求荣、辜恩负义的小人,他越是权势熏天,越是千夫所指。
所以高君琰杀了他,其实也是得人心之举。
如此,政清人和,朝野平靖。皇帝的寿辰也在这时临近。
白日里大宴群臣之后,夜间本来应该是六宫家宴。不过,高君琰今晚却搞了一个很特别的寿宴,宴席上只有四个人。
沁水事先并不知道,所以当她接到高君琰心腹内侍的通知,来到举行夜宴的嘉福殿,看见已经坐在殿中的两个人,大吃一惊:“羽哥哥?”
高君琰坐在主位,穿绛色绣金龙袍,头戴五彩纹绣的切云冠。衬着他亮如朗星的黑眸,笑起来闪闪发光的雪白牙齿,有一种张扬、落拓而又邪魅的美。
萧羽坐在他侧下首,依旧是清素如霜的白袍,头戴六寸白玉冠。不知为何,这样一色的白,失了平日的清雅高华,无端端让人觉得惨白,悲凉。
萧羽的下首是形影不离的碧霄宫主,今日怜蕊身体不适,呆在驿馆休息。
沁水穿黄底蓝花的薄绢窄袖上衣,橘色轻纱半袖,系一条赭黄色高腰曳地鲛绡裙。
鲜丽活泼的暖色,娇憨的高腰裙,特别的适合她。看得高君琰和萧羽都是眼前一亮。
她侧首让后面跟着的侍女,将礼盒呈给高君琰,然后屈膝福了一福,“皇上寿辰,臣妾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起初还怕被六宫姐妹比下去,一直惴惴不安。皇上倒像是体贴臣妾似的,今晚寿宴竟只有我们兄妹二人。如此,臣妾也就不揣礼薄,聊以为贺了。”
她笑盈盈说完这一席话,高君琰也笑起来,将礼盒中的画卷拿起来徐徐展开。
烛光下,画上的男子栩栩如生。虽然画技并不高,但因为每日都反反复复要画上百遍,所以熟练之下,画得非常逼真。
高君琰微微扬眉,眼中流转着一抹惊喜,“倒还真有几分像朕呢。”
沁水依旧笑意嫣然,只是那笑意里,隐隐浮动着几许惆怅,“臣妾禁足,宫中别无长物。臣妾又不擅女红,唯有丹青之技,还可差强人意。是以献丑了。”
高君琰仔细地看着画,眉心聚起一丝疑惑,指着画卷问沁水,“只是,你为何要将朕画得这样愁眉苦脸?眉头锁得这样紧,好像心事重重的?”
沁水反问:“皇上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这句话问出来,几乎在她的眼中带起一阵水雾。
“哦?”高君琰摇首淡笑,命内侍将画卷传给萧羽共赏。
萧羽接过画卷展开,脸色微微一变,倏地抬目看沁水。
沁水冲他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
萧羽再次凝目看画卷,眼底不知什么样的情绪,明明灭灭。
萧羽将画重新卷好,让内侍还给高君琰,并拱手道,“楚帝请柬中并未告知今晚是寿宴,羽不曾备得礼物,还请楚帝见谅。”
高君琰摆手朗笑,“阿兄切莫如此说。朕的寿辰是小事,朕今日请阿兄进宫,是有大事相商。”
萧羽已经猜到他说的大事,脸上浮起难以言说的凄楚。他垂首握着酒爵轻晃,怔怔看着杯中金波摇荡,缄默不语。
☆、第十七章 噩耗
“看阿兄的样子,想是也已得到消息了?”高君琰盯着萧羽,笑微微的神色里隐藏着尖锐的锋芒。
沁水在高君琰侧下首落座,心里猛跳一下,放下了刚刚拿起的酒爵。
高君琰大袖一掀,朗声道,“阿兄,你且放心。当初,若没有你与阿姐出兵相助,何来我大楚基业?如今是朕知恩图报之时。那萧辰虽然攻破京师,但扶日可汗的铁蹄迟早越过鹿头关。
朕将亲率大军送你回国复位。萧辰号称战神,他肯定会御驾亲征去对付扶日。届时让碧霄宫的杀手,行刺留守京城的重臣,尤其是负责军粮调度的那位大臣,让萧辰的后方大乱。
扶日统一西域、称雄大漠,可不是那么好对付,萧辰与扶日鹿死谁手很难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阿兄,北卫的天下仍旧还是你的啊!”
幸亏高君琰说这段话的时候,雄心勃勃地看着萧羽,没有注意到沁水。不然他一定会震惊于沁水脸上的表情剧变。
沁水的政治敏感度并不高,所以,高君琰把萧羽请到京师来,她一直没有多想其中暗藏的机谋。直到今夜,她才知道原来高君琰是想要拉起萧羽这面大旗,攻打北卫。
起初她听到萧辰攻破京师的消息,心中的狂喜刚如火焰腾起,接下来高君琰那一席听上去算无遗策的谋划,顿时如一盆寒水当头浇下。
她握紧了酒爵,低垂的双目死死盯着酒水里倒映的烛影,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数个念头:我要怎么帮辰哥哥?怎么做才能阻止高君琰的阴谋?毒死高君琰?对!高君琰一死,南楚必定大乱,辰哥哥就可以驱兵南下,南楚必得……可是我上哪里去弄毒药?对了,听说娘亲当年是趁父皇睡着,用腰带勒他。这个法子可行,只是我必须要先色。诱高君琰再和我睡一次。但我一直没解除禁足,基本上见不到高君琰……
就在沁水满脑子转着念头要帮辰哥哥之时。
萧羽的表现却完全出乎高君琰意料之外。
听完高君琰那一席有必胜信心的谋划,萧羽的神情苍茫、淡漠,让两眼放光、热切期盼的高君琰,大失所望,大惑不解。
高君琰眉峰深锁,暗暗思忖:萧羽此人雅善音律、诗才横溢,怕是不愿意再回国夺位。如果这样,那就有点麻烦。若是不以铲除逆贼萧辰、扶立合法帝王萧羽,作为出兵的籍口,那么攻打北卫,就成了赤。裸。裸的侵略,将会不得人心,遭到北卫百姓拼死抵抗。
至于他本就是萧氏血脉,更加不可能作为出兵借口,因为北卫民众不会相信,而南楚倒反而会因此质疑他的帝位。
于是高君琰试探着问萧羽,“阿兄莫非起了隐遁之志,不愿再入世为君?”
萧羽缓缓地望过来,浮起一抹惨淡至极的笑,“敢问楚帝,如果萧辰与扶日没有打起来,你觉得我们还能占到便宜么?”
高君琰眉峰一振,脸上闪过惊愕之色。
满脑子转着念头怎么弄死高君琰的沁水,也蓦地抬头。
高君琰凝思着问,“阿兄的意思是,萧辰会以天后阿姐的性命,威胁扶日求和?”
萧羽不答,眼中流动着深深的悲楚。
高君琰搓着手,神色间满是担忧,“朕倒一直没想到这一点,朕的阿姐若落入那贼子手中……如此,朕更应该去救阿姐了,当初北卫借兵助朕立国,是阿姐力主的吧?所以事成后,才要朕上表称她阿姐,而不是阿嫂。”
高君琰凝视萧羽,神情郑重,“阿兄,朕甚为敬慕阿姐。以往我们两国相交,每次上贡给阿姐的那一份礼物,都是朕亲手挑选。”
萧羽执起面前酒爵,举到眼前,却久久不饮,“敢问楚帝,春秋几何?”
高君琰呵呵笑道:“朕印仗烊兰湟延卸迥辍!
萧羽从酒爵上方凝目注视高君琰:“楚帝可知,今日也是你天后阿姐的二十五岁芳诞。”
高君琰高高地挑起了剑眉,怔在那里。
半晌,眼里闪耀出异样的光彩,喃喃自语:“朕与阿姐,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么?奇缘,奇缘啊……”
那位天后阿姐,在他心中一直有特殊的地位。当年南楚靠北卫兵力立国,所以向北卫纳贡称臣。称北卫皇帝为兄,照理说,北卫皇后就应该称为嫂了。
但是这位天后别出心裁,特下懿旨,要高君琰称她为阿姐,每次给北卫的上贡,必须单独给阿姐准备一份。
这明显就是要与北卫皇帝分权并立,是二圣共掌乾坤的体现。
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够与皇帝夫君分庭抗礼、并驾齐驱?
高君琰一直对这个天后阿姐充满景仰、好奇、神往。再加上听说她是扶日可汗的女儿,是大漠上最美丽的公主,他越发常常在心中勾勒她的相貌,想要见她一面的渴望也已悄然根植于心。
沁水当然记不准确姐姐的生日,只隐约记得是在夏天,如今听说是和高君琰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觉这是一份奇缘,正在心中感叹。突然一声拍案之声吓了她一跳。
“就凭朕与阿姐这份奇缘,萧辰若敢伤及阿姐分毫,朕必起倾国之兵,与之决一生死!”
高君琰满面豪情,挥舞袍袖,一掌击在案上,金盏瑶觥被打得“砰砰”跳起来,青玉食案上顿时陷下去一道深深的掌印。
萧羽淡淡掠他一眼。他知道这位楚帝最擅做戏,所以根本不能当真。
高君琰激愤了半日,突然瞪眼看着萧羽:“怎么阿兄还如此气定神闲?你就不担心阿姐?”
萧羽唇边漫上一缕悲凉的笑,慢慢晃动着举到面前的酒爵,幽幽说道,“你的天后阿姐,她现在很好,无需你去救。”
他声音很低,高君琰没听清,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沁水也没听清,但心里莫名地慌乱,怔怔地盯着萧羽,嘴唇微微颤抖。
萧羽突然将举了许久的一爵酒,仰脖饮尽,重重放下。广袖一拂,站起身来:“楚帝最好打消进攻北卫的念头。羽不愿回国复位,更不愿受你胁迫,为你做大旗。若楚帝弃我这面旗帜,自行进攻,那么,羽奉劝楚帝一句。萧辰的才略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你若与他争锋,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告辞!”
萧羽很干脆地拂袖而去,只余白衣翩翩的背影,那背影有说不出的苍凉,萧索。
碧霄宫主连忙跟上,那碧纱飘飘的轻盈身影,紧随在萧羽身后,消失于殿门外深宫的华灯之中。
沁水站起身来,“皇上,臣妾去送送我兄长!”
高君琰还有些愣神,沁水也不等他许可,起身就追了出去:“羽哥哥!羽哥哥!等一等!”
萧羽走出了嘉福殿,在金明池畔的六角亭站住,夜风撩起他的袍袖,他在风中回首,看着银色月光下,沁水娇小的身影自丛丛斑驳树影中跑来。
“羽哥哥……”沁水将跟在后面飞跑的侍女和内侍们都留在亭外,独自跨进六角亭,扶着朱红立柱气喘吁吁,半晌才能开口,“羽哥哥,谢谢你。”
“谢我?”萧羽的笑容中有令人魂断的苦涩悲凉,“谢我拒绝回国与萧辰争位?”
沁水向萧羽绽放一个清甜的笑容,“羽哥哥,其实你并不适合做皇帝,不是吗?你适合寄情山水,吟诗作赋。你从小就特别厌恶权力,你是为了姐姐,为了成为她想要的那种男人,才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辰哥哥,你我都知道,他才是继承父皇基业的不二人选,只是因为他母亲是北燕公主,所以才被剥夺了立储的机会。”
夏日晚风送来湖水清凉的气息,散去了白日里的暑热。亭外就是金明池,月映清波,明光万里。萧羽的侧脸笼罩起一层迷濛的哀伤:
“你说的没错,我都是为了她……我不愿意回国夺位,也是为了成全她。我不想让她为难,不想逼她作选择。她终于可以与一直梦想的男人在一起,我何必去破坏她的幸福。”
“羽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沁水仍是笑着,然而,不知是否月色波光摇曳在脸上的原因,那笑容看上去,好像在颤颤地晃动。
萧羽悲悯的目光缓缓落在沁水脸上,他本来不想告诉她,但是他觉得她有必要知道。这样她才能断了念头,跟自己的夫君,好好过日子。
“沁水,不知道高君琰的消息来源,是不是没有我快,或者没有我灵通。他好像还不了解情况。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因为我的妻子,已经跟了别人了。上次她被兰韶云劫持,我都没有想过放弃她。但这次不一样。我想,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如果我回去争夺皇位,念在两年多的夫妻旧情,她的立场或许会有所动摇。但是,与其看到她最后坚定不移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不如我根本就不要去让她作选择,不要让自己的心连最后一点碎片也无法残存……”
说这段话的时候,萧羽一直看着亭外。
然而,等他慢慢地转过脸,却吓得几乎倒退了几步。
☆、第十八章 断肠
那样的悲哀,从她颤抖的身子涌出来,排山倒海般一直涌到萧羽身上,仿佛受不住这样的喷涌,萧羽倒退了一步。
但他马上又重新赶上两步,将摇摇欲倒的沁水揽在怀里,“沁水!”
沁水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剧烈的痛楚,越发大得让萧羽觉得恐怖:“羽哥哥,你是说……舒雅姐姐和辰哥哥在一起了?你是这个意思么?”
萧羽忽然觉得自己的爱情和悲哀,比起她,变得微不足道。
“沁水,你坚强一点。你从小就喜欢萧辰,羽哥哥知道。但是以前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是有王妃和侧妃的。后来他在吴越国,也娶妻纳妾了。但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吗,依然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他。这次,他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依然无人可以取代。你何必这么在意。”
锥心刺骨的疼痛狠狠地绞着她的心脏,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滚滚而落,“可是这次不一样啊!羽哥哥,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这次不一样!对于舒雅姐姐不一样,对于辰哥哥,也是不一样的啊!我以前不在意,是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没有那些女人!但是舒雅姐姐一直在他心里,我怎会不知道!只是舒雅姐姐太坏了,做下的那些事,太让辰哥哥失望了!”
沁水的泪水很快就湿了萧羽衣襟前一大片,搂着妹妹被悲痛灌满的颤栗身躯,他心里有无尽的疼惜,也有无尽的自伤。
“他夺我之位,又夺我之妻,可我还是决定不回国争位。我知道舒雅这次肯定是动真情了,我愿意祝福她。沁水,我们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他幸福吗?如果你真的觉得萧辰这次也是用真情了,那你就为他祝福吧。因为,你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爱你越深,就会伤得越深。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会因为无法娶你而痛苦。与其这样,不如让他爱上别人吧。”
“不——”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他,满脸泪痕狼藉,“我不是辰哥哥的妹妹!我的感觉不会错!我一定要设法证明这一点!而且,我还要设法让辰哥哥看清姐姐的真面目!
羽哥哥,你觉得舒雅姐姐那样的女人,会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吗!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爱过你吗?她爱过你吧,结果如何?为了一个兰韶云,就把你的国家卖了!
那么,她爱过兰韶云吧,结果如何?因为你能给她权势、给她天后的尊位,她把兰韶云背弃了!你说她爱辰哥哥,那么当年她又为何把辰哥哥陷害得那么惨!”
沁水紧紧抓着萧羽衣襟,激烈的痛恨与凄楚在胸中横冲直撞,几乎要撕裂血肉。
往事忽然一幕一幕闪过,如尖锐的利刃一下一下刺在她的心头。
……
“我军俘虏了谢安世的侍妾,此女姿容绝世,属下惊为天人,未敢示于众人,已差人将其送入殿下寝帐,请殿下躬亲处置。”
“裴将军,不必了。”
简洁刚硬的六个字,是辰哥哥一贯的风格。治军严酷,为人冷僻。他行军从不带女人,也不许部下留宿女人,不许士卒yin。虐民女或者敌方女俘。
可是裴炎泽又来了,这次说的是那女俘手握敌方重要军情。
当她陪着辰哥哥去审问那女俘的时候,帐帘掀开的一刻,那张光彩照人、美艳绝伦的脸,连她身为女人,都魂荡神摇。
但她很快回过神,去看辰哥哥的表情。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表情,在她印象中一直神情冷峻的辰哥哥,坚毅的眉目间,竟出现了片刻的迷离与恍惚。
那就是一见钟情了吧。
从来不在军中留宿女人的辰哥哥,当晚就让那女俘侍寝了。
第二日,她一气之下单独骑马出营。后来跟追出来找她的辰哥哥大吵一架。
从她八岁起,就一直深得辰哥哥宠爱。冷冽的男子,唯独对她,从无一句重话,唯独见到她,冷酷的眼睛会泛起柔波。
可是那天早上……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召哪个女人侍寝,那是我的事情!”他终于忍不住发怒,用马鞭抽起一道水花,溅了她一脸一身的水。
“你才不可理喻,我愿意带什么人去狩猎,也是我的事情!”她一梗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挑衅地望着他,水淋淋的脸上全是孩子气的悲愤。
也许只是因为九尾狐长得实在勾人,辰哥哥一时欲。火难耐。她安慰着自己,主动去找辰哥哥认错言和。
然而,若说九尾狐只是辰哥哥的一时玩物,他却为何在临别时,赠她伏羲玉佩?
那个玉佩,沁水再熟悉不过。从她认识辰哥哥,就一直见辰哥哥佩在腰际,从未摘下。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母亲,是他心中最为敬重与珍视的人。
他竟然亲手将这枚玉佩,给九尾狐系在腰际。
“凭什么把我的衣服给这只九尾狐穿!”沁水向萧辰撅嘴道。
“沁水,不许浑叫。”萧辰严厉道:“她名叫紫瞳,以后你叫她嫂嫂。”
“你要纳她为妃?!”沁水杏眼圆睁:“你竟然要纳这只九尾狐为妃!”
“纳妃是我的私事,不须你操心!大军要开发,赶紧回你的寝帐收拾行装!”
就是这个他赠送母亲遗物、并欲纳她为妃的女人,刚刚离开他,就说出“你的辰哥哥,于我不过玩物耳。此等玩物,车载斗量,我又何所惜?”这样无情的话语。
不仅如此,后来还将辰哥哥陷害到双腿残废。
辰哥哥在碧霄宫手下的山庄养伤的时候,因为半生不遂,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每天早上,她一起床,洗漱完毕,首先就是去辰哥哥房间陪他。
每次她踏进他房门之前,他都会把那张黄麻纸藏起来。
他以为她不知道!
她与他朝夕相处,怎会不知道,他天天都打开看那张黄麻纸。纸上是那个害惨了他的女人,给他写的南朝军情,画的南朝地形。
他以为她不知道,那张纸他一直贴身藏在怀里,时刻不离。哪怕是抢亲那次,她主动献身,投怀送抱。而他显然也动心了,难以抑制地拥她入怀。
那是辰哥哥第一次明确地对她表现爱意。但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其实她也知道,她与他紧贴密合拥抱在一起时候,他怀里的那张黄麻纸,却隔在了两颗心之间。
就是那次,在那条小溪边,她第一次跟辰哥哥接吻,如果不是赫图突然出现,她的初夜可能也给辰哥哥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傍晚,山色空翠,碧桃花飞,溪涧婉转,流霞如醉。她抱膝在水边,与辰哥哥久别重叙。
然而,他们说得最多的,依然是姐姐。
提到那个女人,辰哥哥的眼中一片憎恶的暗色,满面不屑与鄙夷。甚至,提都不愿提她,直接用“那女人”三个字代称。
然而,沁水却知道,他对那个女人越是厌恶得深,必然越是难忘。
辰哥哥……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那双紫眸啊,他只是不能忍受紫瞳的种种恶迹。
现在,她一定要让辰哥哥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姐姐能背叛他,陷害他,那么,以后同样还会!
她转头看了看亭外的宫人,然后拼命地踮起脚,将脑袋埋进萧羽脖颈,在他耳朵底下,用悲怆欲绝、近乎疯狂的声音,低低哀求:
“羽哥哥!帮帮沁水!让碧霄宫主帮我逃回卫国!只要我回去了,辰哥哥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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