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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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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何在从来的时光里,当她与他并无交集,这里的梅红却依然成了绿卿?
挺拔苍翠,却略有参差,似乎并非同时栽种,彰显了天然之景,这一庭碧竹显然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才能长成这般势态,甚至将那一排正房遮挡得严严实实,前行数十步,才能隐约望见一角飞檐。
穿行林间窄道,见有清渠环绕其间,又有亭台间于其中,或点缀着势态古朴的湖石,一时让人忘却此时身在深深王府,竟似漫步于山水之间。
“数载未至,这竹子越发苍翠了。”大长公主与谢嬷嬷说道。
“世子虽去翼州,可一再叮嘱,定要老奴照管好这片竹林,故而这些年来,陆续又密植了一些。”谢嬷嬷的回答,可巧证实了旖景的猜测,这一庭碧植,果然是经过了许多寒暑。
“京里的园景,大多讲究的是开阔气派,这关睢苑的布置却是仿了南方的幽雅清新。”大长公主一路上只与谢嬷嬷闲谈,并没打听世子的状况,而谢嬷嬷看上去也并无多少担忧,除了早先提起一句,世子听说大长公主驾临,本欲亲迎,可因为身子才好些,在谢嬷嬷力劝之下,方才作罢。
在这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说起世子之疾。
当接近正房,旖景才将那些晦涩的情绪重新压抑,而对世子的担忧,诸多忐忑,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
因此,当见到身着青衫的少年,于台阶上慢步而下,稳稳施礼,带歉而言:“沨不过一场小病,不想惊动了姑祖母顶着烈日前来,实在罪过。”文质彬彬如常,还是那般俊逸出尘,哪里像是病人?
心里紧绷的弦不由一松,旖景忍不住再细细打量虞沨。
这一次,她再不回避。
却发现世子的气色虽不似老王妃形容的那般吓人,但面容似乎比往常更苍白了几分,眉心也似有青黯。
大长公主当然扶起了虞沨,拉着他的手臂,也是一番打量。
虞沨微笑抬眸,这才将一双有若清潭的墨眸,与旖景略微还有些潮红的眼睛相对。
微微一怔。
他分明看懂得了少女强自抑制的情绪,有些焦急,似乎还有些哀伤。
何故如此关切?少年心里,不由得又漫上了一种他自己也不敢深究的哀凉。
“不想还惊动了五妹妹,沨实在罪过。”浅浅一笑间,又是习以为常的疏漠,却矜持有礼。
进入正堂,虞沨自然固请大长公主坐于主位,又请旖景坐在西侧,才嘱咐罗纹上茶。
大长公主见他委实不像病人,这才当真放心,笑道:“原本听说你病得凶险,我吃了一惊,刚才见了二嫂,她也是十分忧心,怎么一瞧见沨儿本人,却像是大好了,就是气色到底还是差些。”
虞沨淡淡一笑:“累得诸位长辈担忧,委实是沨的不是,姑祖母也知,沨历来体弱,前些日子也觉得略有不适,头晕无力,似乎是中了暑气,那日祖母唤我去荣禧堂,原本是镇国公府三表妹来问安,祖母想到我与三表妹素未谋面,这才让我去道声好,也是我贪图便宜,没有乘坐肩與,一路上又受了些炎气,才引发了旧疾,到底也没什么大礙,歇两日就缓和了。”
原来如此。
大长公主恍然大悟的同时,旖景心里的石头不觉也落了地——当着自己这个“不知内情”的人,还有诸多下人的面,虞沨三言两语就解释了“病因”,若自己果真不知内情,听了也会信以为真,并不会想到旁的缘由。
分明是将军夫人摁捺不住,而老王妃又不知虞沨早已痊愈,才想撮合世子与谢三娘的婚事,而世子虽有安排,打算近期借着太后“有恙”,遍寻名医,好教清谷出世、入宫,顺便治愈他的“旧疾”,但眼下却实在不到时机。
太后若“病”,必然引得满朝文武惶惶,贵族世家忐忑,在此情况下,大长公主若再大举生辰宴,便是对太后不敬。
大长公主今岁虽不是整寿,但因老国公过世,卫国公府诸人守丧三年,年初才除服,圣上体恤姑母,尤其关注大长公主这个生辰,太后也特意嘱咐卫国公:“尽管不是整寿,可国公府三年未有宴庆,再兼老国公与上元夫妻情深,如今他撒手西去,上元未免会心怀郁结,便趁着她今岁生辰,不妨举宴,也好缓缓府里的沉郁。”皇室如此重视,贵族们当然对大长公主的寿宴翘首以待。
故而太后即使“患疾”,也必然会等七月之后。
虞沨欲解眼前之急,方才犯了“旧疾”。
可他要瞒过众人,当然也不能仅靠装模作样,也不知服了什么,才“病”得这般惊心动魄。
“你这孩子,看你往常也是稳重之人,明知身子虚弱,却还这般大意。”大长公主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故而责备:“二嫂最为担忧的,不过是你的身子,若是觉得不适,又何必勉强?今后可得汲取教训,万不能再这般粗心大意。”
这却是在提醒虞沨,让他以后不能再用这苦肉计。
而旖景瞧见虞沨眉心的黯色,也甚是担忧,可那满心的关切,一时却不知如何表达,犹豫复犹豫,终究也只是一句:“将入三伏,暑气会越来越重,沨哥哥身子不好,要仔细将养才是。”
虞沨看向旖景,见她微抬一双盈盈秋目,难掩其中关切,心里的酸涩更重,却也夹杂着一分释然的欣喜,复杂的情绪纠结于肺腑,唯有付之一个淡然却真切的笑容。
竟然也不觉,言辞匮乏起来。
大长公主却不留意两个小儿女间的情绪,只顺着旖景的话说道:“正是如此,虽眼下无礙,却当卧床静养才是正理,镇国公府既然也知道你犯了旧疾,想来会有人前来探视,若是没有精力应酬,只交给你二婶应付,别顾着那些虚礼,劳累了自个儿。”
这就是提醒虞沨,将军夫人或许不会就此作罢,让他继续“养病”,莫管闲事。
虞沨微微一笑:“那日沨因犯旧疾,瞧着情形凶险,倒是惊着了谢家表妹,镇国公世子也甚是关注,昨日就打发了人来询问,父王只说是中了暑气,好教世子安心。”
越是欲盖弥章,镇国公世子越会觉得其中蹊跷,定不会相信虞沨只是受热中暑这般简单。
大长公主暗暗点头,暗忖那小谢氏的一番计较怕是要落空了。
而旖景却大开眼界,心里将祖母与虞沨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言辞来往,并不避旁人,这番话听在不知内情的人耳中,不过是几句场面话而已,入耳也不知其中含义,但对于虞沨,该说明的已经说明,足以让祖母尽知内情,堂而皇之就达到了避人耳目的目的,委实高明。
旖景正在一旁悉心消化着这番言辞间的学问,却闻祖母言道:“好了,既然知你无礙,我也放了心,不再耽搁你静养。”说完话,也就站起了身子。
两个小辈当即也随着起身,虞沨先是一揖:“沨谨记教诲,必会悉心静养,待姑祖母寿辰,再登门贺寿。”
旖景却说道:“祖母……孙女儿尚有一个请求。”
少女轻轻脆脆地话音一落,大长公主与虞沨都是一怔。
“那日谢师宴,六妹妹得了沨哥哥挥毫一书,我委实羡慕,早想着寻个机会,找沨哥哥讨要一幅墨宝,既然六妹妹得了你的字儿,不知沨哥哥是否能赐我一幅画作?”少女面带莞尔,又似娇憨,满怀期待。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宠溺一笑:“你倒是会贪便宜,只沨儿如今正在病中,哪能劳心废神。”
其实旖景也是突发其想,因有些话,闷在心里委实难受,极想当面一问,这才找了个借口,脱口而出之后,却也觉得有些突兀,这时只作羞涩:“自然不敢劳烦沨哥哥,我不过是想求一幅旧作而已。”
“沨儿就允了她吧,我这孙女儿也是个喜欢字画的,只怕早觑觎沙汀客的画作了。”大长公主笑道。
虞沨当然不会拒绝:“这有何难,请五妹妹移步画室,我的旧作虽多,却不过随手画来,委实不算佳作,五妹妹看着哪幅顺眼,必当拱手相赠。”
见面前翩翩少年与窈窕淑女,相面而立,宛若一对壁人,大长公主不由一怔,神情间似乎掠过一丝迟疑,但再看旖景,身量未足,眉目间也尚带稚气,举止得仪,落落大方,并无扭捏娇柔,方才一笑。
旖景不过豆蔻之年,自己怎么就想到了那层意思……
大长公主便不理会:“横竖你等会儿还要去见安瑾,小姐妹俩有得消磨一阵,我也不耐等你……也罢,有秋月与夏柯跟着你就好,只是莫耽搁得太晚。”又叮嘱了秋月与夏柯,让她们仔细照顾,回府时依然乘轿,别顶着暑气步行,方才由谢嬷嬷送了出关睢苑。
“五妹妹请。”目送着大长公主离开,虞沨方才略略侧身,右臂微抬,指向厅堂一侧的次间,那里便是他的画室。
他今日本是在院中“静养”,只穿了一件圆领素白箭袖袍,当听闻大长公主前来探视,方才在外罩了一件青纱敞襟长衣见客,举止之间,但见青纱袖微扬,翩然若起,更显出飘逸尔雅之态。
旖景微微一福,道了个谢字,便随着他的身后进了画室。
罗纹与秋月、夏柯自然缓缓跟了进去,随侍左右。
画室里的布置,一如旖景熟悉的记忆,可又略有区别。
这时壁上,竟然再不见一幅青竹画卷。
分明记得,他最喜画竹,虽然旖景当年也有些疑惑,何故他明明爱梅,却偏喜画竹呢?
不过,她从不曾问过,而他也不曾解释。
画室里蕴绕着纸墨的清香,却依然如故,那方安放在轩窗下宽大的紫檀画案,依然朴实沉着,没有雕花为饰。
“沨哥哥也喜青竹?”旖景强自抑制着内心暗涌的酸涩复杂,一边四顾打量壁上画卷,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才入前庭,但见满眼梅树,我还以为沨哥哥只喜寒梅,却不料进得中庭,触目所及又是碧竹苍茂。”
虞沨眉心微微一跳,又须臾平静:“梅兰竹菊,乃雅客推崇之四君,我虽不才,却也是喜好清雅的。”
“可这满壁画作,山水植卉皆有,何故四君之中,却唯缺竹君?”少女回眸,眸光清澈,似乎好奇来才信口一问。
少年浅浅一笑:“五妹妹早先问话中,有个‘也’字,想来是喜欢绿卿君的吧?”
秋月自打入了这画室,就是满心好奇,这时听闻此问,忍不住多了句嘴:“五娘所住的院落,就名为绿卿苑,自然是喜欢青竹的。”
委实不是她不懂规矩,皆因旖景与楚王府二郎本就亲厚,秋月也常随旖景来楚王府,虽说是第一次来关睢苑,心里却对世子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更何况她本就聪慧,隐隐觉察五娘待世子与众不同,甚至比虞二郎更为……那种微妙的感觉,秋月却找不到妥帖的词句,只下意识间,就也不将楚王世子当作外人。
旖景扫了秋月一眼,颇有些无奈——这丫头,想来是与虞洲调皮惯了,在世子面前,也是这般没轻没重。
虞沨却不介意,又是淡漠一笑:“原来如此,可惜在我心目里,四君子中,唯竹君风骨最雅,我笔力有限,生怕沾污了竹之清高,一直未敢作画。”
这分明是,敷衍之辞。
旖景心中一涩,前世之时,尽是她在敷衍着他,殊不知这敷衍的话,原本这般伤人。
若沙汀客尚且不敢画竹,当今大隆,只怕没几个人敢将竹入画了。
一时之间,心里那些疑问,都被两句敷衍言辞压抑,似乎再也问不出口。
“那幅山水,我甚为中意,不知沨哥哥能否割爱?”旖景抬了抬手指,向着东壁上那幅长卷。
画上有延绵青山,落落飞瀑,几枝寒梅独绽,一方院落,寂静于幽谷之中,梅花深处。
虞沨抬眸一视:“那是实景,画的是溟山书院。”却没有不舍,几步过去,摘下卷好,递给了旖景。
纤长的眼睑,墨眸幽澈,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少女,唇角笑意淡然。
“这……沨哥哥定是极为怀念书院里的时光,才录于笔墨……”旖景深悔自己竟然挑中了这么一幅画作,有些懊恼与愧疚。
“无妨,但凡值得怀念的事物,必然会长存心内,刻骨难忘,本不需录于纸上提醒。”少年垂眸,黑而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子里忽而暗涌的情绪。
言辞潺潺,入耳直坠心间,旖景接过那幅长卷,忽觉手心有不堪承受之重,压迫得她险些落泪。
微微闭目,平息着五味杂陈,沉默数息之后,旖景方才说道:“改日,再谢沨哥哥今日之赠,还望哥哥莫嫌答礼浅薄。”终是不敢再逗留于此,在这尽是苦涩回忆之处,福了一福:“沨哥哥保重,这便告辞。”
仓促而去,当穿过那茂盛的青竹林,方才驻足回首。
自然不曾看见,画室轩窗里,竹影扶疏中,少年的一双墨眸已经被雾气蕴染。
☆、第五十四章 略微挑拨,小小报复
“怎么着?难道这院子里头让你住着,就不许我进来不成?”尚才十二的锦衣少年,拉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双手抱在胸前,凤目微挑,满是不屑地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安瑾。
“三娘,你可别怪我多嘴,虽说夫人怜惜你,给了这皎月院让你住着,三郎却是你的兄长,你这般质问他,也太不敬了些,若还吵嚷到夫人面前去,吃亏的可是你自个儿。”一个身着樱草黄衫子的丫鬟,瞅着不过十三、四岁,满面骄横,媚眼斜飞,往安瑾面前一站,全无半分恭敬。
旖景才在罗纹的陪同下,跨入安瑾居住的皎月院,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剑拔弩张的情景。
镇国将军的嫡次子虞湘,全没有注意旖景一行,极为粗蛮地一口啐出:“不过是个贱伎的种,竟也敢质问本郎君,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安瑾立在阶前,一双泪眼,委屈十足,一时也没留意旖景,只小声解释:“我并非质问,不过是……”
“什么叫并非质问,刚才是谁口口声声地说,‘三郎怎么来了’‘夫人可知道你来了这里’‘难道又是来寻杏花’‘如此可不妥当’,我原本就是三郎的丫鬟,就算现在跟了三娘你,难道就不能与三郎说话不成?三娘也太多事了些吧。”
旖景微微蹙眉,当日见那莺声,以为丫鬟像她那样的已经算是跋扈到顶了,没想到这个叫什么杏花的,委实让莺声望尘莫及,安瑾好歹也入了虞氏族谱,乃皇族宗亲之后,怎容得一个丫鬟你你我我的质问。
罗纹原是得了世子的嘱咐,送旖景到皎月院,不防却目睹了这般情形,虞湘她虽然不敢责备,一个二等丫鬟却还是镇慑得住的,当即上前,沉声一斥:“休得放肆。”
杏花与虞湘一怔,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见是世子身边的丫鬟,杏花倒也不敢对嘴,却是极其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虞湘是认得旖景的,见自己粗野的举止落入了亲戚的眼中,越发地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地瞪了安瑾一眼,闷着头到旖景跟前儿,僵硬着胳膊一揖:“五娘来了。”
还不待旖景还礼,就扬场而去。
秋月吐了吐舌头,与夏柯说着闲话:“世子也还罢了,并非虞三郎的嫡亲兄长,两人天差地别也还合理,可虞二郎与三郎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郎性情温和,又爽直疏朗,哪像三郎这般粗野。”当然,说人坏话可不敢明目张胆,秋月的声音压得极低。
旖景却听见了,笑着睨了秋月一眼,冲她扬了扬眉。
秋月扮了个鬼脸,立即垂眸禁声,规规矩矩。
性情温和、爽直疏朗?丫头你可不知道,虞洲那样一副面具下,有着怎么样的一颗粗野阴险的心。
旖景摇了摇头,一把扶起仿佛弱柳扶风般迎上前,正欲行礼的安瑾:“阿瑾莫要多礼,咱们又不是外人。”说完,目光瞥了一眼后头依然是满面骄横的杏花姑娘,只问安瑾:“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丫鬟究竟是哪个院的?半点规矩都不懂,竟然还敢质问起你来?”
杏花一听这话,当即跳起三丈高来:“这位小娘子,你又是谁?也不知打从哪儿来,这里可是楚王府,一般人可不敢胡乱打抱不平。”
她原是三郎的丫鬟,前不久才调来皎月院,仗着三郎宠爱她貌美,只以为将来是铁定的姨娘,飞扬跋扈惯了,再说,将军夫人可不喜欢皎月院这个晦气的主,自然不耐烦管这些琐事,她时常对安瑾指手划脚,半分不受管教。
杏花以为,安瑾不过是个伶人养的,那些贵女们自然不会与她交好,再说,杏花也没见过旖景,只当这小娘子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才巴结安瑾呢。
秋月与夏柯听了这话,无疑都是心生恼怒,若是在国公府,任她是谁,早出言喝制了,不过这是在楚王府,到底是亲戚家,她们还记得规矩,主子没有出声儿,自然不会放肆,于是两人都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对杏花怒目而视。
旖景自然也不会与一个不知高低的丫鬟对嘴,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安瑾手足无措,她生怕旖景着恼,却也知自己震慑不住杏花,院子里别的丫鬟也是听命于将军夫人,个个冷眼旁观,唯有一个莲生,是外头带进来的,刚才不过是替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被三郎当胸一脚,踹得险些吐血,这会子正躲在屋子里哭呢。
好在,还有一个罗纹。
她这时已经是满面肃然,微微抬眸,看见边上站着看热闹的一等丫鬟槐花:“夫人怎么管教你们的,尽都不知规矩了么?卫国公府五娘子来作客,却由得这么一个刁奴目中无人,身为管事丫鬟,非但不知约束,却站在一旁看笑话,好,好得很,我这就去请了夫人来,正正王府的方圆规矩。”
一听是对门国公府的娘子,杏花这才着了慌,连忙上前一跪,迭声喊饶。
旖景没有兴趣替将军夫人管教下人,看也不看那些丫鬟一眼,只携着安瑾的手,去了屋子里头说话。
罗纹见风波平息,也不愿插手镇国将军的家事,自去不提。
当旖景说明了来意,把字帖交给了安瑾,方才又问刚才的事:“早听说阿瑾处境艰难,却不成想到了这般境地,阿慧与三郎也还罢了,怎么一个丫鬟,也敢这般放肆?”
安瑾长叹一声,小小的女孩儿,才不过十岁出头,就已经带着些暮气:“让姐姐看笑话了。”
“你且说说,那杏花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原是在三郎院子里侍候的。”安瑾压低了声儿,似乎是害怕隔墙有耳:“夫人赏了这院子给我栖身,才调了她来,据说,从前极得三郎心意……她原就不想来,根本就不把我当主子,起初几日,我压根就看不着她的人影儿。”
安瑾自嘲一笑:“后来,夫人教训了我一番,让我管好自己的丫鬟,我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日日往三郎跟前凑。”
听到这里,旖景大致明白了杏花姑娘的底气从何而来,无非是仗着三郎做靠山,兼着安瑾又不受待见,只怕还想着将来能与三郎做个妾室,自然不畏安瑾这个外头伶人养的娘子,有恃无恐。
又是一个愚蠢的,送上前给人做枪使的奴婢罢了。
将军夫人有意把杏花调离三郎身边,分明就是防着她狐媚惑主,又知她一惯跋扈,定不会将安瑾放在眼里,安瑾要么强忍,要么闹去镇国将军面前,若是前者,看安瑾被欺,她也解气;若是后者,杏花必定只能落个惨淡收场,横竖反正,将军夫人都可坐山观虎斗,发作了一个妖精,又不致与三郎生隙。
“我这才说了杏花几句,她却嗤之以鼻,我唯有警告她,是夫人的吩咐,不让她再去三郎的院里,她到底才收敛了一些,却不想她不往外跑了,三郎却见天就来我院子里,今日更是在杏花屋里,两人关着门,也不知在做什么,若是让夫人得知,可了不得,我这才去敲门,过问了几句,就引了一场风波。”安瑾小声而断续地解释,不觉涨红了脸。
她年纪虽小,可处在这险恶艰难的环境,多少也知道些事儿,杏花与三郎是个什么情形,还有将军夫人的用心,她也知道几分,本也想着如了嫡母的意,一状告到父亲跟前儿,把那刁奴打发了干净,只是如此一来,多少会惹得三郎生怨,将来只怕更不会放过了她——白白为嫡母除去一根肉中刺,却还要招三郎的恨,自己背着黑锅,这多少让安瑾有些不甘。
旖景听她这一番话,就知道安瑾是个明白人,可怜她小小年纪,却不得不纠缠于这些阴暗里,不由也是暗暗一叹。
忽而想起,若非将军夫人一意要撮合谢三娘与虞沨,他也不会“病”这一场,受那番苦楚,一念及此,旖景心里那带着尖角的小生灵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眼下虽远远未到血债血偿的时候,起码也得让将军夫人付些利息。
尖角小生灵在体内一扬爪子,旖景便严肃了神情,拉着安瑾的小手,满面慎重地说道:“这事你可得仔细一些,若是放任不理会,将来只怕会闹出一场大风波来。”
“怎么说?”安瑾那尖尖的眉头微往内敛,蕴着愁绪万千。
“你年岁还小,又才进这深宅大院,有的事只怕还想不周全,不晓得其中厉害,须知女儿家,最重的就是闺阁声誉,若是在这上头落了不是,二叔即使疼你,只怕也无能为力。今日瞧着那杏花,可不是个省事的丫鬟,留她在身边,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不堪的事儿,三表哥是男子,就算与丫鬟牵连不清,在贵族家原是常有,不过被人说道几句,也无伤大雅,不比得你。”旖景瞧见安瑾越发紧张,又是微微一叹:“这礼法世情,原本就是如此,我们这些女儿家可比不得男子,在言行上必须千万仔细。”
“可杏花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我又约束不得她……就算闹出什么事来,也实在怨不得我。”安瑾依然有些迟疑。
“若是知情人,当然会这般以为,可若是有心人为了护全三郎,有心把这责任往你身上推呢?”旖景摇了摇头:“杏花眼下是你的丫鬟,只消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阿瑾,你可别恼我直言,众人又都知道你的生母……你仔细想想,杏花本就是三郎院里的丫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生出什么风波,偏偏跟了你,就闹出事来……旁人不明就理,再兼三人成虎,难道你还能四处跟人解释,是杏花不服管教不成?”
想到自己出身本就尴尬,眼下已经是步步艰难,若再有那些风言风语传出,将来越发没脸见人,安瑾这才完全明白了其中厉害处,心里更恨小谢氏的狠毒,忧惧加集,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我也知道,不能放任了杏花,可有时不过说她几句,她转身就告诉了三郎,三郎已经责骂过我几回,反说我欺负杏花,又说杏花可是夫人亲自赐给我的丫鬟,我这般苛待,就是对夫人不敬……如果真告诉了父亲,把杏花撵了出去,三郎还不把我恨之入骨。”
旖景又是一叹:“表婶她执掌中馈多年,哪里不知那杏花的花花肠子,否则也不会单单把她调离了三郎身边,这个杏花是必然落不得好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可你也得明白,就算你能容忍杏花,陪上了女儿家的清白闺誉,难道三郎就会感激你不成?”
有如醍醐灌顶,安瑾方才大彻大悟。
自己这般身份,在楚王府里就算步步仔细,忍声吞气,嫡母也难以容忍,必会想尽办法刁难,与其这般忍让,莫如倚仗着父亲的宠爱,豁出去闹上一闹,也好教那些人明白,自己不是块软豆腐,任谁都好拿捏,就当只图个舒畅痛快,再不用这般窝囊烦心。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那么就让这刺扎得更深一些,也让那些人尝尝什么叫痛楚。
小谢氏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了杏花,要么就是等闹出什么风波来,毁了自己的名声,自己一个卑微的庶女,又没有别的倚仗,若真陪上了清白闺誉……在外头可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儿,若是嫡女,有母亲兄姐包庇,就算行止不当,只要不传扬出去,照样锦衣玉食;可若是庶女,那些闺誉受损的,轻则被家族送去家庙,孤苦一生,重则不过一杯毒酒,三尺白绫,只对外头说是暴病!
虽然眼下还有父亲的疼爱,可如果真到了涉及皇族声誉的地步,父亲难道还能一意孤行地保全自己?
原来,早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枉自己还怀着饶幸。
安瑾一番心惊肉跳,不由暗自盘算起来。
旖景见她心不在焉,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有了效用,又闲话了几句,便不多留,告辞而去。
安瑾却也极快地计较停当,想到今日才闹了一场,莫不如趁热打铁,便连忙去寻唯一得用的丫鬟莲生。
莲生本是镇国将军在外头买的丫鬟,打小就在安瑾身边侍候,随着主子在外时,日子过得也倒舒坦,可自从入了王府,简直就是掉进了水深火热里,她性情本就忠直,眼看安瑾处处受欺——安慧、三郎也就罢了,竟然连院子里的丫鬟也敢动辄讽刺,尤其是那个杏花,有好几次,甚至把指头都戳在了三娘的脸上!
莲生很是不平,也挽着袖子与丫鬟们争执了几场,无奈她势单力薄,自然是次次吃亏。
今天听那杏花冲三娘不敬,她不过就是斥责了几句,不防竟被三郎一个窝心脚踹来,险些没有吐血。
可怜三娘,顾忌太多,还不敢把这些苦楚告诉将军大人。
莲生想到这般艰险又没有尽头的生活,实在是悲不自禁,躲着哭了一场。
因而,一听三娘总算下定决心要反击,莲生顿时斗志昂扬,也不觉得胸口闷痛了,胡乱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就按三娘的嘱咐去前头寻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虞栋才从外头回来,在书房拿着卷兵书看得入神,听说是莲生求见,便想到了安瑾,连忙唤了进来。
一见莲生双目尚还红肿,心里就是一沉,两道浓黑的眉头重重一蹙:“可是三娘出了什么事?”
莲生立即小声回禀:“三娘有些不适,却还不让奴婢烦扰夫人,说大热的天儿,免得夫人来回跑受了暑气,可奴婢瞧着三娘实在不好,心里不安稳,才想来……请二爷去安慰一番。”
说到安慰,那必是安瑾受了委屈!
虞二爷的眉头便蹙得更紧:“还不快快说来,究竟又是谁在生事?”
莲生只得嗫嚅着:“今日三郎来了皎月院,与杏花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三娘觉得不妥当,去过问了几句,不想杏花就恼了,反而指责三娘多管嫌事,可巧卫国公府五娘来送字帖,遇了个正着,苏五娘不过就问了几句,杏花连她也恼上了,冷言冷语地警告不要多事,三娘见连累了五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待五娘告辞,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就喊心口有些疼……”倒是没说三郎半句不是。
虞二爷便闭了闭眼。
与小谢氏成婚多年,仅仅只有一房妾室,还是老王妃作的主,提醒小谢氏要贤惠,小谢氏这才把一个赔嫁丫鬟开了脸,可那丫鬟虽说也貌美,但性情甚是木讷,不擅风情,虞二爷早就觉得乏味。
不过考虑到大局为重,不能与小谢氏生隙,失了镇国公府这个靠山,才诸多忍耐,没有再提纳妾的事,只在外头置了一房。
安瑾生母虽说是个伶人,教坊出身,但生得闭月羞花,又抚得一手好琴,嗓子也极好,一曲清唱,就让虞栋神思恍忽,十多年耳鬓厮磨,虞栋也对她动了真情,不想这事一朝爆发,小谢氏那妒妇竟然打上门去!
老王妃见闹得不像样,本欲连着安瑾也一并打发去外郡,还是虞栋苦苦哀求,说安瑾毕竟是他的血脉,皇族宗亲的贵女,流落在外委实不妥。
老王妃这才松了口,却还是坚持将安瑾生母送走。
虞二爷本就不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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