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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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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大长公主一直容忍黄氏的最大原因,否则就算黄氏无犯七出,大长公主也不愿行阴私害命之事,找个由头将黄氏禁于别苑依然不难。
待得黄氏贪婪愈增,再有恶行,有了确实罪证,处理她也就成了水到渠成。
不过大长公主再怎么容让,也不会真拿六娘的姻缘大事做为打击黄氏的手段,于是次日,大长公主便递了牌子入宫,懒得与太后理论,而直接找上了慈安宫。
太皇太后当然也料到大长公主会有这迫不及待的一行,实际上她已经暗暗鄙夷了太后一番。
当谁不知道这其中陷井?太后与陈家是何用意昭然若揭!
而这日清早,大长公主赶到慈安宫之前,太皇太后就先诏见了陈夫人,也即陈六郎的生母。
陈夫人好一番恳切之辞——事实上她起初听太后提起六郎的婚事,颇多戒备,但一听属意之人是苏氏六娘,陈夫人难免心跳急促,当年中秋宴,苏氏六娘为韦明玉辩护,陈夫人在场目睹,甚喜六娘的仪态气度,那时也动心为六郎求娶,可自知卫国公府势大权重,当初陈家又是庆王党,卫国公势必不肯联姻。
更别说六郎后来闹出了丑事,搞得沸沸扬扬,闺阁们谈之色变,陈夫人哪还敢奢想苏氏嫡女。
可太后这时提来,陈夫人又有所动心。
卫国公颇遭天子忌惮,而太皇太后又正笼络他们长房,眼下之势,倘若能与卫国公结为姻亲,于双方皆为有益。
于是她也就睁眼闭眼,任凭太后与黄氏“暗通款曲”,直到太皇太后插手的地步,才跪地恳求。
太皇太后虽也体谅陈夫人爱子之心,却并未将话说定,只称这姻缘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不能勉强,否则秦晋之好不成,反而成了势如水火。
于是大长公主在慈安宫先就听了太皇太后为陈六郎转寰的一番“好话”。
“六郎也不是一无是处,不过是因为被外头的美色迷心,一时糊涂罢了,简氏投缳的事也不那么简单,中间是有人挑拨,当然,六郎势必是有大部责任,那事一出,他也懊悔不已,自己个儿跑去简家门前跪着,挨了一场好打……至此之后,也没再酗酒,老老实实地复职,用心在政务,我知道上元你看人看事自有见解,不依那人云亦云,就想着你能慎重考虑……”
不过眼见着大长公主余怒难消,态度始终抵触,太皇太后也长叹一声:“上元深知衷家,一贯不喜强人所难,更何况是对你,陈六郎那事也的确荒谬,还牵涉简家女儿一条性命,唉,你既不乐意,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这事我若不开口,太后的婚也赐不下去。”
太后与陈家以为太皇太后为了笼络陈参议会强逼大长公主,实在是小看了这位的城府,太后那点子手段还难让太皇太后入眼,但她计较的是,这后头有没天子的纵容抑或根本就是天子的主意。
但太皇太后这么一袖手旁观,太后还真不能强行赐婚,倘若如此,也就不能造成慈安宫与大长公主的隔阂,太后又不是真关注陈六郎的姻缘,哪甘绕上自己让长兄得益?这么一来,她反而成了进退两难,唯有诏见陈夫人,暗示她大长公主不愿,太皇太后又在后支持,这事莫可奈何。
陈夫人是真为儿子的姻缘着急上火,心里未免就对太皇太后多有埋怨。
夜间对陈参议吹起了枕头风。
陈参议虽也期望与卫国公府联姻,当然比妇人更加冷静,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事不能蛮干,否则就是中了寿康宫的圈套,姻缘之事的确不能强求,想起简家,我也懊悔不已,那时就不该操之过急,应该等六郎自己明白过来,强逼之下,事情才闹得不能收场,眼下六郎声名狼藉,莫说大长公主看不上眼,但凡爱惜女儿的家族也不会情愿,可想到与只图权势之家联姻……”
陈六郎名声是毁了,但他到底是男子,世俗对之仍然宽容,兼着陈家眼下是皇亲国戚,还是不少图势之族乐意牺牲个女儿联姻,但这些家族本身势弱,门风也有所欠缺,陈参议嫡长子早逝,次子是庶出,他原本看重三儿子五郎,当初才力图与宗室联姻,打算为嫡次子娶个娘家强势的正妻,将来也能撑起长房当家主母的架子,哪知五郎岳家虞栋闹得个满门灭绝,还被宗室除名,安慧本身颇多不足,实在让陈参议灰心,若非万不得已,固然不愿为六郎草率结亲,六郎将来的妻子很有可能是他长房的当家主母,自然最好是名门嫡女。
那时仓促间结亲的简家,门风上陈参议本就不大满意,可想到六郎的行事也正让人挑剔,家风严谨的门第势必不会接受,他又实在担心那个什么红衣突然找了回来,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再与之纠葛不清,这才退了一步,岂知又让事情更一步恶化,陈参议也悔之不迭。
“简氏那事要论来也不能全怪六郎……”陈夫人哽咽。
却被陈参议肃然打断:“就是六郎的错,若非他有意折辱,简氏哪至于自尽?好在六郎经此一事自己也有悔悟,再没自暴自弃,也没再寻那伎子,不过我看他神情郁郁,这心结只怕一时难以解开。”
“正是如此,是以才要替六郎寻个大度明智的伴侣,否则将来又怕闹出不睦,那黄氏虽是个奉迎讨好的人,多少让人看不上,可看看卫国公府几个出嫁的嫡女,就连二夫人养的那两个也不差,苏氏六娘虽不似楚王妃的才名,可妾身实喜她的稳重智慧。”
陈参议长叹:“国公府六娘自是好的,可夫人想想,便是六郎闹出那事之前,说不定都高攀不上,更不论眼下……你若定是要试,我也只有一条主意,除非大长公主改变心意,夫人仔细想想有谁才能影响大长公主。”
足以影响大长公主决断之人压根没把心思浪费在陈家这一桩事上,当大长公主雷厉风行入宫搅扰黄氏计划的时候,旖景正遣了王府的车與去请长姐旖辰“交心”。
这才十月,秋阳正艳,关睢苑的梅林未到含苞,缤纷叶落,枝梢驳举,景致微显萧瑟。
林中一处并不甚宽敞的茶室,四壁轩窗敞开,站得稍远的婢女轻易就能看清隔案对坐的主宾,当然听不见话语。
几个大丫鬟得了叮嘱,分散于茶室四处,谨防有人不长眼地干扰了主子待客。
顺哥儿与欣安今日都没随着福太妃过府,夏柯念叨起来多少有些遗憾。
“小王爷活泼好动,小郡主又是那样趣至,倘若今日来了,咱们王妃定会欢喜。”想着晓晓尚在西梁,王妃却忍不住动手做起了衣裳鞋袜,又常常拿着针线就发起呆来,夏柯暗暗一叹。
“小郡主这时性情还不显,小王爷可不好惹。”秋霜却说道:“我也是听祝嬷嬷提起,今年宫里的芳林宴,皇后与几个命妇用言语折辱福太妃,福太妃历来就不是个多事人,只当没听见,小王爷却瞧出母亲受了欺侮,一杯茶就倒在了其中一个命妇脸上,皇后恼怒,打了小王爷一巴掌,却被小王爷扯歪了发髻,场面乱成一团,小王爷硬是护着福太妃连指头都没挨着一下,好笑的是皇后,母仪天下之尊,却与小王爷动上了手,还占了个先动手的无理,亏她还口口声声要将小王爷治罪,后来惊动了太皇太后、太后两位,狠狠斥责了皇后一番,就连圣上看她都没好脸。”
夏柯才归故国,还没听说过大隆史上空前绝后这位奇葩皇后的惊人事迹,不过并不觉得惊异:“皇后从前就是个那样的性情,论是怎么荒谬也在预料。”
却看向茶室里头,喃喃说道:“王妃今日专程请福太妃来,难得的是王爷竟也陪坐说话,看这情形,似乎是在谈什么要紧事。”
茶室里,旖景与旖辰并肩,虞沨与姐妹俩隔案。
夏柯只见旖辰双手抓在案沿,身子微微前倾,正疑惑着福太妃似乎有些激动,她却因为距离,并没有看清旖辰这时已是双目泛红,而旖景正欲掏出袖子里笼好的锦帕。
夏柯也就是远远一眼,并没有再继续“窥视”。
隔不多久,却见门房处的一个媳妇疾步往这边行来,听她禀报道:“秦夫人来了,说要拜会王妃。”
“秦夫人应当是要探望子若,劳烦婶子安排着领她过去,知会一声,王妃这儿不得空,请秦夫人自便。”一桩小事,夏柯完全可以自作主张。
未几,却见旖景携着旖辰的手走了出来,一路低低说着话,夏柯与秋霜避去一旁,两人这么一垂眸,也都没发现旖辰眼中泪意,只跟在数步之外送出关睢苑时,依稀听见福太妃似乎喃喃自语的重复:“我得考虑,这事我得好好考虑……”
夏柯只觉那低语里有丝莫名的情绪,然后是自家王妃似乎带着叹息地劝慰:“不急在一时一日,姐姐慎思。”
待送了福太妃登车,夏柯才随王妃返回梅林,又有人禀报,说着秦夫人已经见过了她家闺女,又问王妃是否有了空闲。
旖景也没问秦夫人什么时候来的,远远地看了一眼仍在茶舍里据案沉思的虞沨,让人把秦夫人请去东苑的花厅,竟是不愿在关睢苑待客。
夏柯刚刚安排好茶水,受了旖景的示意退出花厅,老远竟见福太妃去而复返,并没有乘坐府里的肩與,只带着两个丫鬟径直又进了关睢苑。
夏柯越发觉得福太妃今日的行止大不寻常。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又生对策,婚事仍悬
“夫人客套了。”
旖景唇角噙笑,双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膝盖上,目光看向坐在下首的秦夫人,报以她长长一篇谦词就只有这五字,俨然上位者对下的姿态,却仍是雍容大度的,不带刁蛮跋扈的,不过这姿态却让秦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甘与怨愤占据极大份量。
但这时,她只能维持谦恭与感怀,态度上不能有任何不敬,只好复以言辞交锋:“子若当时那般处境,妾身也实属痛心,但终不忍见她无处栖身,多得老王妃心善,眼下又有王妃宽容,是以虽知王妃忙劳,妾身也势必当面一谢才合礼数。”
听着字字感激,但最终“礼数”二字却说明了问题所在,秦夫人是不甘她这番登门却不受正主接待,由个门房领着去下人房与闺女碰面,楚王妃这分明是不把她当身有诰命的朝廷命妇礼待,俨然视为府中奴婢的亲属。
“原本这回返京,不欲让子若跟着奔波,哪知她哭求想见夫人,我可怜她因为一时执迷而与家人骨肉离散,便答应了子若随时可见夫人,夫人不需有任何不安,今后要见子若皆可自便。”旖景就像没听懂秦夫人言下之意似的,这话几乎明言不会以宾客之仪礼待——你就是我府上婢女的亲属,让你们时时见面也属施恩,还想让我将你当作贵客款待?秦夫人,你想多了。
旖景目光轻睨,见秦夫人笑容不减,也随之弯了弯唇角——果然皇后不是这位教养出来的,倘若皇后有她母亲五成涵养,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笑话。
“妾身今日拜访,除了与子若相见以外,更有要事,是为皇后娘娘昨日言行致歉,娘娘一贯爱护子若,为了她的事气恨了一场,到底不愿子若……这仅是娘娘关心则乱,还请王妃宽恕。”秦夫人忽而肃颜,态度更显谦恭:“王妃昨日之言不无道理,妾身更怀感激,子若这时确已生懊悔之心,但家中尊长一时余怒难消,妾身还需时日求情转寰。”
原来是为这事……旖景只消动动指尖也能明白秦氏满门在担忧什么,无非是行出不知廉耻之事还在意声誉二字罢了,当初秦子若“甘为侍妾”,秦相将其除族驱家,一副“大义凛然”“痛心疾首”的清正风骨,可这时王妃平安归来,皇后却立即逼迫旖景给子若“名份”,倘若旖景真顺水推舟,给秦子若开脸盘发,先定了她诸如通房侍妾的地位,却张扬开去不得已——皇后娘娘有令,臣妾不敢不遵。
这么一来,秦家煞费苦心树起的“牌坊”无疑就成了笑话,连天子也得跟着一齐丢脸。
秦夫人真是过虑了,楚王妃再是不耻秦家的言行,也不愿搭上她家王爷的清誉,给自己活添一块鱼骨在喉。
不过秦夫人这话里还有别的陷井,旖景当然得绕过。
“夫人言重了,皇后娘娘确因与子若手足情深,一时急切,也是人之常情。”言下之意,堂堂皇后的言行可不该你一个右丞夫人断定是非,固然夫人不够资格待皇后致歉,我这王妃就更担不得“宽恕”二字。
苏妃果然不好对付,难怪连子若在她手里也难占到便宜,更别说皇后屡屡受挫,秦夫人心头的愤怒再涨高一层,唇角的笑容就有些颤颤危危,她一抬眼,却见旖景已经举盏在手,知道这是送客之意。
当角门外登與之后,秦夫人总算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案上,掌心将案沿扣得死紧,脸上一片青苍。
过去,秦夫人虽知家中男人们筹谋着要把庆王推上帝位,可她本身却从未想过要与苏王妃敌对,不将人当作对手,也就没太关注,就算秦子若做出那等石破惊天的事,秦夫人也且以为苏妃不能安好,并非子若障碍。
但昨日她亲耳听闻长女细诉苏妃那些不屑鄙夷之辞,今日也亲眼瞧见子若为婢,当然免不得心生怨愤。
她气恼过子若痴迷不悟,更怨恨秦家的男人们不择手段,她甚至想到当年她的祖母是怎么反对与秦家联姻——秦家是东明之臣,却行逆君之事,说什么为苍生黎民计,无非是粉饰脸面而已,哀帝无道,东明还有宗室,秦家若是忠良,何不立东明宗室为帝,也能起到抚民安政,秦家无非是眼见楚州军已逼近京都,实不愿放弃权势,他家也算东明皇亲国戚,说白了就是畏惧江山易主被新帝清算,荣华富贵不保,这才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先一步弑君投诚!这般人家,不忠不义,根子上就已腐蚀,原为世族名门不耻!
可笑的是那些将“忠孝仁义”“家族声望”奉为至上的男人们,那些用“礼义廉耻”“贤良贞德”严格要求妇人的男人们,一旦触及权势富贵,自己却将德品踩在脚下。
她的父祖,又何尝听进过祖母的劝告?
祖母明智,秦家早从根子上就坏了。
可是她这时又怎能独自清高?她不能眼见女儿被辱,所以,即使明知是条寡廉鲜耻的道路,也只有闭着眼踩上去。
秦家是她的家族,苏家与楚王妃才是她的敌人。
让秦夫人略感安慰的是,她被苏妃折辱践踏的小女儿并没愤怒不甘,出乎意外的冷静自持,一句话就抚慰了她的忧虑——母亲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秦子若所图自然不是甘居人下,那时“甘为侍妾”是情非得已之举,让秦子若豁出声名背水一战的原因是上头没有苏妃这个正室逼压,她很清醒,眼下若真坐实“侍妾”之名,无疑永难翻身,一生一世都会背着寡廉鲜耻的名声,连累家族事小,重要的是有了皇后插手逼胁,楚王也会对她记恨不放,再不敢期心上人的爱重。
所以她宁愿受辱,为奴为婢,隐忍到柳暗花明的时候。
女儿的清醒与冷静安抚了秦夫人,然后她反过来安慰子若——你的父祖并没想过真正放弃你,他们已有对策。
便将陈家出头,挑唆慈安宫与大长公主生隙,进而使两家结仇的计策细细道来。
“没有太皇太后力保,苏妃势必会被皇室废弃。”
秦子若听后,并未喜形于色,深思一刻才道:“这计策虽好,但陈家与太后将慈安宫想得太简单,单为一个陈六郎,太皇太后绝不会为难大长公主。”
果然,秦夫人这日探访了子若才刚回府,就听长女细诉宫里传出的话——今日陈夫人与大长公主先后去了慈安宫,陈夫人神色不愉,大长公主去时虽有薄怒,归时却神平气和。
“果然被你七妹说中。”秦夫人深深蹙眉:“子若猜测,凭太皇太后的城府,应当是从中劝和,陈参议也不是狂妄人,明知他儿子是个什么情况,总不敢要胁强迫大长公主下嫁嫡孙女,但陈家若是就此妥协,后来的计划更加艰难。”
人与人之间的仇怨与怀疑不会凭空滋生,总得要先埋种子,才能施肥助长。
“这事我们秦家不能袖手旁观,但不能亲自出面。”秦夫人喃喃:“只有直接对圣上献策。”
“这种姻缘之事,圣上不好插手吧。”秦大娘一筹莫展。
“事情涉及太皇太后监政,与今后打压苏家,又怎仅只关涉小儿女的姻缘?”秦夫人复述的是子若的话:“太皇太后为了笼络陈参议,不会直言拒绝,应当会对大长公主有所劝解,这便有了机会,待事情闹得不可收场,大长公主未必不会怀疑慈安宫当面一说,背后一套。”
她越是往下说,越是对子若的计策信心满满:“慈安宫手里既有先帝遗诏,为何不公之于众?说明这位还有保留,并不情愿与圣上生隙,遇事始终会先考虑圣上,就有空子可钻,我这就去见你父亲,一定要抓紧时机。”
——
乾明宫内,天子蹙眉上座,明黄锦袍上腾云而出的金龙似乎也感染了几分戾意,至少在额覆冷汗时任大理寺五品寺丞的陈三爷眼中看来,那龙爪锐利凶狠,就要扑面而来一般。
“啪”的一声,是天子将手中奏章不轻不重的一拍,紧跟一声冷笑。
“太皇太后若不改变心意,后来的事就不好进行?”他重复着陈寺丞的话,眉梢眼角尽是讥诮:“这样的琐事,难道你们还指望着朕费神定策?”
陈寺丞膝盖骨一颤,那腰身就往下又低了几分,可实在不能分辩——我的圣上,我的天神,太皇太后不愿逼迫大长公主,连太后都想不出对策,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恰在这时,秦右丞请见——
这位为母丁忧才刚起复,但秦怀愚仍然“老当益壮”没有致仕的想法,是以秦右丞官复旧职,并没能再进一步。
天子原本面色不豫,但在听闻秦右丞一番禀言后,眉心终于平和,那指掌敲在御案的声音也显得轻松愉悦,再无逼肃之意。
“这是谁的主意?”
“是小女子若。”
天子颔首:“果然是七妹妹。”
秦右丞闻言,心里喜喜一颤,瞧见抹着冷汗看过来的陈三爷似乎目带不甘,暗暗回了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七娘还称,苏氏六娘也有几分智慧,若受屈嫁入陈家,又有国公夫人意会,将来陈参议与慈安宫有何计划应当瞒不过她,这又是一利。”
天子轻笑:“苏氏六娘曾经与七妹妹有过言辞交锋,略胜口齿,不过依朕看来,计谋与城府实不能与七妹妹相提并论,不过朕那大舅母对这门姻缘甚是期待,想来今后会看重苏氏六娘,七妹妹说得不错,这果然是步暗棋。”话到这里微微一顿,转向陈寺丞时便带冷肃:“三舅舅也听得分明,怎么安排自然不用朕在操心。”
虽是以家人相称,陈寺丞半点不感受宠若惊,肃声应诺下来,见天子只对他摆了摆手,是有意留秦右丞深谈的意思,心里越发不甘,一出乾明宫,脸上就是一片阴霾。
与此同时,显王府中,秦子若正在荣禧堂前无比谦恭地与祝嬷嬷禀明诚意——归京数日,尚不及与老王妃问安,心内不安,望能允她入内叩头问好。
旖景正在陪老王妃说话,听了这话后,老王妃正欲不耐地让祝嬷嬷直接打发,却被旖景挽了手臂,耳语几句。
“她说什么话,祖母只需听着就是,想来秦夫人有言在先,子若这段时间应会遁规蹈矩。”
老王妃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有景儿提点,我自是晓得该怎么应付这些妖魔鬼怪,秦家那丫头既要服侍我,就让她服侍着吧。”
是以,秦子若得准进了荣禧堂,眼见旖景在场未免心中一沉,却没有过多迟疑,乖顺谦恭地直接跪地,行了顿首礼。
虽得免,却未赐坐,老王妃任由秦姑娘伫在地上寒喧。
子若表达了她愿在老王妃跟前侍奉之意。
眼角上去的窥视瞧见旖景刚动了动嘴唇,老王妃却一口应诺:“自从单氏的丫头嫁了人,我身边就缺着个女红好的,景儿也赞过子若的针凿,岂不刚巧?”
眼见旖景似有不甘,秦子若心头大喜,老王妃果然胸无城府毫无计较,大利她“剑走偏锋”的计策。
恰在这时,又有丫鬟禀报入内——安慧归宁,人已经进了垂花门,正来荣禧堂。
☆、第六百八十四章 忽生变故,传言四起
虞栋一家的事情后,安慧鲜少登门,但她是出嫁女儿,陈参议夫妇也没因虞栋之事而生出妇之心,安慧并没有受到波及,虞沨与旖景也知道她与那些陈年旧案并无直接关联,并没针对她行报复之事,态度也就是不闻不问。
这时旖景听说安慧回门,多少有些纳闷。
伫立婢女位置的秦子若倒有些兴灾乐祸,暗暗猜测安慧应对杀父之仇怀怨,又因苏家“悔婚”,自是对苏氏咬牙切齿,虽她不以为这位头脑简单的宗室女会为难得住苏氏,冷眼看着安慧给苏氏气受也算解愤。
老王妃显然也与秦子若一般认为,冷哼一声:“这些年寿辰年节,大娘都称病不贺,今日非节非庆又是吹的阵什么风,把她刮了回来。”
“祖母息怒,大妹妹也是为着二叔的原因,有些羞愧罢了,她为人媳妇也多有不易之处,祖母别恼她。”旖景劝道。
虚伪!秦子若暗忖,且看一阵安慧那块爆炭当面发难,贤良大度的王妃还能忍气吞声?
这想法才歇,就见门帘一挑,身着一件大红牡丹锦氅的丽装少妇进来,眉若弦月,眼似水杏,育有一子二女的腰身略显丰盈,不是安慧是谁?
虽是年龄渐长、已为人母,但眉梢眼角的飞扬跋扈尚如闺阁,没有半点收敛。
但安慧也还晓得礼数,对老王妃与旖景见礼时态度是恭谦的。
寒喧客套才告一段落,安慧眉梢一挑,似乎这才发现秦子若般,一声冷笑就挤了出来:“我当是谁,怎么祖母身边有个这般不知礼数的奴婢,原来是秦七,你也不是不认得我,怎么伫在那里有如视若无睹?”
原想袖手看戏的秦子若不料自己挡了炮火,显然一怔。
“嫂嫂也太宽厚了一些,秦七眼下不过是个婢女,还如此礼待,她若当自己还是相府千金,嫂嫂何不一顶软轿将人送回去,既自愿为婢,就该遵循咱们家的规矩,见了主子哪有不下跪叩头的道理。”安慧紧盯秦子若不放,甚至险些忘了她此行目的。
这多少让旖景有些诧异,却暗暗警备。
老王妃显然不料安慧会找秦子若的麻烦,乐得袖手帝观。
而秦子若也立即回过神来,她这时还没能奉承得老王妃心花怒放,苏氏又正候在一旁等着抓她把柄,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更不能逞强,只得忍辱上前又叩了个头,牙龈险些没咬出血来,却又听“扑通”一声,眼前金灿灿一物,是落下个小元宝。
“赏你的,原不用这么大手笔,到底旧识一场,又是初回受你的叩头礼,拿着吧,不用谢赏。”安慧趾高气扬地说道,并没再过多搭理秦子若,只说了一回她自打生了小女儿后落下个腰酸的毛病,卧榻时多,不能时时尽孝的苦衷。
老王妃见安慧并没刁难旖景,而是顺手羞辱了“妖怪”一回,心里的怨气便是一消,也不提旧事,祖孙之间就像从未有过芥蒂,虞栋一家更如遗忘一般,这越发让旖景忐忑,凭安慧的性子,主动示好定有企图,不能吊以轻心。
果然坐了不久,安慧就提出要去关睢苑小坐,言下之意无非是有话与旖景私谈。
避是避不过的,旖景只能让安慧挽了手臂,两人都心有灵犀,并没真往关睢苑去,只到东苑的一处角亭落座,远远打发了侍婢。
安慧倒也直接,没有感慨一番时移事迁景致如初,开门见山就说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小叔子的事。”
说客,旖景微微蹙眉,她原以为陈六郎那桩事早该解决才对。
“莫说嫂嫂才回来,便是锦阳京那些说三道四的人,也多数不知其中内情,我也不是要为小叔开脱,他的确有错,先被个妓子哄得五迷三道,居然在外头收了个祸水这么多年,人家不知去向,他反而寻死觅活,也难怪被人耻笑,再有简氏……”像是生怕旖景打断一般,安慧恨不得一口气不断:“简家当初是想与陈家联姻,并不觉六郎少年轻狂是什么大错,但那简氏性情刚烈,若是她知情,势必不会妥协,故而简家的长辈们竟一直有意隐瞒着她,简氏的母亲三年前病故,她性情急躁,与自家长嫂处得不那么和睦,简大人拍了板,简家大奶奶也乐得袖手旁观,没有多嘴。”
“亲迎礼那日,是二房三嫂去多了嘴,叮嘱那话实在叵测,表面上还是为了简氏着想,让她切切不可再提红衣,勾起六郎的伤心事,暗示六郎娶亲本不情愿,是翁爹强逼,婆母又死求,六郎这才妥协。”
“六郎心里本不畅快,又被有心之人多灌了酒,醉曛曛地进了洞房,简氏又被三嫂的话挑得满腹怒火,直问六郎红衣的事当不当真,他是不是为了个下作的娼妇发誓不娶。”
“六郎本就对红衣念念不忘,忍不得这话,他又不是个粗蛮人,动手的事做不出来,真真是被酒水淹坏了脑子,转身出去,也不知从哪里倒腾出件红衣的舞裙,丢在简氏面前,说要想成他正妻,起码得有与红衣相当的才艺,否则别一口一声娼妇的鄙夷小看,说不定连个风尘女子还不如,丢下‘粗俗’两字,他自己倒头竟睡了。”
“醒来才看见简氏就在新房里悬了梁,六郎也懊悔不已,深觉白白累了人性命,这事的确也没人预料,婚事定得急,翁爹与婆婆根本不曾料及简氏是这么刚烈的性情,简家竟事先没与女儿交待。”
安慧急急说了这番话,深吸口气,见旖景不笑不语,顿时又生懊恼:“嫂嫂可是不信我的话?”
旖景足足沉默了十余息,才强摁不耐,淡淡说道:“我只是以为妹妹所言与我并无干联,贵府六郎是非对错不需与我交待。”
“嫂嫂何必用这话应酬我,你也知道,我婆母在意这门亲事,虽说大长公主直言反对,她却仍想争取,能说动大长公主者,也只有你……”说到这里,安慧眼圈竟是一红:“以我的性情,势必不肯在你跟前服软,阿爹的事,我也知道是大伯与兄长不肯放过,我原该与眼下的楚王府势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
旖景正想反讽两句,却见安慧真落下泪来,竟然怔住。
“我从前在家里是个什么处境,嫂嫂也知道,嫡母相较安瑾而言,待我也算不错,可并没有半点真心为我着想,尽挑拨着我欺侮二妹、三妹,二妹妹也就罢了,为着三妹妹的事,我挨了阿爹多少训斥,同样是庶出,我心里哪就甘愿?”说着说着,安慧竟然掩面:“我是宗室女儿,却因着是庶支庶出,压根就不指望得封郡主,看着你们苏家几个女儿风光无限备受追捧,我哪有不嫉恨的理,我也知道你们暗暗笑话我尖酸刻薄,那又如何,我唯有这点恣意而已。”
这点恣意,短短四字便是世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宗室女儿难以启齿的辛酸。
但安慧就是安慧,哭啼示弱并非她的性情,很快平复了情绪,虽还红着眼圈,却又能与旖景四目相对着说话了。
“我虽学了些琴棋书画,但于庶务一窍不通,又养成那样的性情,起初婆母甚是不喜,她也是个刚强人,藏不住话,也不管我出身宗室,时常提点训导,我当时,也是暗恨她苛刻……可是后来,三弟毒杀了二哥夫妇,阿爹的旧案又被追究,家破人亡……我虽有子女在侧,也担心被夫家所弃,不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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