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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竹马未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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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选秀制度和前朝有许多不同,毕竟是为皇子选妃,须得花些时日才能辨别性情喜好,因此留了牌子的秀女门便被领到玉翠宫安排接下来的起居住所。
秀女们住在一起住所便有些吃紧,身后有靠山的比如张锦萱、卫芙自然不用和别人共用,本身身份高贵的像夏毓珠之流也是独占一间,其他人比如薛家姐妹则是两人一间,身份最末的三人一间亦有。
夏毓珠因觉得薛云晗从前情况特殊,没怎么在外面交际过,和她住一起可以照顾一下,薛云晗则是觉得借着夏毓珠的身份在宫里行事要便宜得多,便同意了。
薛云萍笑道:“三妹妹去吧,正好在家一个人住惯了。”心里却想着,正好一个人方便行事,好走那通天之路。
***
晚上公主们要在静怡轩设宫宴,秀女们一早便选衣服、配首饰、理妆容,弄好之后又早早去了静怡轩候着。
秀女们入宫是不许带下人的,只每个屋子配了一个宫女一个嬷嬷,薛云晗和夏毓珠两个都不急,掐着点才由宫女柳芽儿领着往静怡轩去。
看着宫道两旁的红墙琉璃瓦,薛云晗心里感慨物是人非,夏毓珠只当她是好奇心重,正要取笑她,前面领路的柳芽儿忽然脚步一顿,转过来道:“请两位姑娘往旁边避一下,吕仙人的法驾过来了。”
薛云晗一奇,宣和帝不爱政务只爱诗酒花是有的,但是自来讲究君子远怪力乱神,这位吕仙人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还要两个身份不低的官家女自行避开。
柳芽儿一早得了吩咐要看顾夏毓珠,因此一边和两位姑娘往路边退,一边轻声解释:“吕仙人是方外之人,便是见了圣上也是不行俗礼的,平日宫里的主子们见了他都要礼让两分。”
薛云晗越发不解,往前看去,一行人迎面而来,为首引路的是个中年太监,其后皆是黄裙玄冠挽着道髻的道士,中间拱卫一人,身穿青色道袍,手执白色拂尘,背上还背了把阔口宝剑,想必就是那位吕仙人,那人神情平和恬淡,须发皆是白色,果真有两分神仙模样。
“姓吕的,你怎么又到宫里来妖言惑众了!”旁边的夹道上跑出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径直拨开众人冲进道士队伍里,指着吕仙人鼻子大骂起来,身后跟着的随侍太监苦着脸怎么也拉不住。
李仙人还是那副出世之人不沾凡尘的模样,执着拂尘念一声无量天尊,“四皇子谬也,非是贫道要进这宫门,是圣上向道之心虔诚,特意请贫道来做道场的,四皇子若是有异议,大可以去找圣上裁决。”
薛云晗心里感慨,三年不见,这位四皇弟李泽身量长了许多,却还是一样的莽撞易怒。李泽生母王惠妃出身高贵,是宣和帝登基以后入宫的,据说也曾经宠冠一时,后来染了时疫暴病而亡,和薛云晗生母去世的时间相隔很近。上辈子皇后有意无意透露过她生母的死和王惠妃有关,因此薛云晗从前很不喜欢这个四皇弟。
为首引路的太监堆起一脸假笑,道:“四皇子,上回您非说吕仙人献给皇上的养神丹有毒,一下全倒进了太液池,结果您给禁足到今天才放出来,听奴才一句劝,这不是您该管的事儿。”
也难怪那太监不将李泽放在眼里,李泽在宫里不受宣和帝待见,生母去世以后就一直由张德妃教养,在宫外又利用皇子的超然身份寻衅滋事,三年前就有京城第一纨绔之名,几乎每个月都人向宫里递折子想进来告他的御状。
“王宁你个蒙蔽圣听的狗奴才,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李泽骂了一句,怒意更盛,一把揪着吕仙人的衣领道:“你一个道貌岸然的骗子懂什么道不道的,上回是你运气好,你等着,过两天找着证据了弄不死你!”
王宁正是因为向宣和帝引荐吕仙人才露了脸,现下正是势头火热的时候,被李泽当着众人打了脸,一双三角眼立时便目光阴沉起来,李泽的随侍太监见状已经汗湿了衣裳,跪在地上拖着四皇子的腿一叠声地哭求:“小方子求求您回去吧,回去吧!”说着便在地上磕头不止。
只三五下额头就磕得血糊糊一片,李泽看小方子一眼,终是把吕仙人往旁边一掼后松了手,然后拂袖而去。
李泽身高体壮,这一下力气不小,纵是有旁边的道士们伸手相扶,吕仙人还是一个趔趄掉了个个儿,差点没站住。
因为歪这一下,吕仙人的视线刚好投到了薛云晗所站的位置,虽然薛云晗和夏毓珠、柳芽儿三人是站得很近,但是薛云晗还是感觉到吕仙人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将视线投到她身上,歪起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
那种感觉像身体被蛇匍匐爬过,一股恶心肮脏的凉意从身体蔓延到心里,薛云晗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回过神来时吕仙人又恢复了那副不悲不喜的高人样子。
柳芽儿见吕仙人一行走远了,便又带着薛云晗和夏毓珠二人往静怡轩去,薛云晗状似无意地问到:“宫里的贵人们也和咱们寻常人家一样拜三清吗?”
“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宫里众人皆知的事情,柳芽儿说出来也不妨事,她看看左近无人,低声道:“两年前王公公向皇上引荐了吕仙人,据说吕仙人会炼制仙丹而且能和天地相感应,皇上便下令在宫里修了一座彩云观,吕仙人进宫的时候就在彩云观里做道场。”
“五公主的生忌快到了,吕仙人这次进宫是要招五公主的魂和皇上相见的。”
第二十四章 惊驾之罪
连七八岁的小童都知道,京里最负有盛名的乾道有两位,一是城内长春观的周道长,一是西山白云观的王道长,都是数十年积起来的名声。而金楼观原是外城南山上一无名小观,自从两年前吕仙人做了金楼观的住持,祈福求平安的自不必说,据说妇人求子格外灵验,如今不但金楼观香火旺盛,吕仙人的在京中的信众也已有赶超王道长和周道长之势。
薛云晗在雁回山别院一待三年,回京之后也没出过几次门,自然不清楚这些,夏毓珠解释了一回,完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皱眉道:“只是没想到吕仙人在宫里竟然如此超然。”
薛云晗自个儿是个死后重生的,所以对吕仙人到底能不能通鬼神倒是不敢下论断,但是她可以肯定,吕仙人号称可以为宣和帝招来五公主的魂魄定然是有问题的,毕竟她的魂魄已经变成了如今的薛云晗。
而且吕仙人看她的那一眼,那种黏腻的目光让人觉得肮脏恶心,绝不是面上那样一派清风明月的高人样。
再者,薛云晗还是五公主的时候,宣和帝就时时作画写诗悼念她的生母淑妃,如今既可以招魂相见,为什么又只见女儿不见淑妃呢。
不过这些都是不好问的,薛云晗默默放在心里,等后面有机会再探查。
秀女们都是未出阁的官家女,因着前程未定,明面上大家是以平辈相交的,所以静怡轩的晚宴并没有预先排好座位,而是让女孩儿们随意择座,薛云晗和夏毓珠到的时候,大部分秀女们已经按各自的交往圈子坐好。
薛云晗见薛云萍还站着,便过去几步想拉她一起坐,没想到薛云萍只和她打了个招呼,便堆起笑脸儿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和一位坐得十分靠前的姑娘说笑起来,那姑娘衣饰华贵,但穿戴风格明显不同中原。
夏毓珠小声说道:“你这位二姐姐可真不简单,那位姑娘瞧见了没?那可是最近才入京的云南镇南王家的怀宁郡主,你二姐姐至多昨天才见到的,这么快就和她熟络了起来。”
怀宁郡主笑容轻快明朗,和薛云萍看起来十分亲热,聊了两句便拉着薛云萍一同坐下。
薛云晗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同一个府里出来的堂姐妹,只要大面上让人没甚说嘴之处就好。
“毓珠,快到这里来坐,还是我对你好吧,专给你留着呢。”说话的是是魏国公府世子爷的嫡长女,也就是卫贤妃的侄女儿卫芙,她穿一件浅碧色半臂搭月白色百褶裙,说话间眉宇带着浅笑,把原先并不算美的容貌衬出了几分清新的气质。
薛云晗当然是熟悉卫芙的,皇后一系和卫贤妃一系早就势同水火,上辈子听多了二公主的挑唆,没少给卫芙当面下绊子,不过卫芙是个圆滑世故又善于隐忍的人,就像现在,她若不是知晓内情,还真会以为卫芙和夏毓珠交情不浅。
卫芙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当众抛了好意过来,夏毓珠倒不好拒绝,拉着薛云晗过去,席上七七八八坐了些人,卫芙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座位,夏毓珠和薛云晗便分列两边坐下。
此时秀女们已经来的差不多,宫女们便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先上果品、冷盘和酒水,只等几位公主入坐之后上热菜开席,一个宫女进来贴在卫芙身边说了几句话,卫芙神色一变,“我姑母犯了心疾,我去陪着姑母,一会儿便不回来了。”说罢匆匆而去。
从前也常听说卫贤妃有心疾,时时宣了太医过去诊治,宣和帝每次听闻她发病也会过问一回,现在看来倒不像是皇后说的装病争宠那样的。
卫芙既然要去侍疾不参加晚宴了,薛云晗索性坐到卫芙的位置上,和夏毓珠两个挨着,身后站着的伺候秀女们吃席的小宫女神情一闪,恭身上前,把手往薛云晗面前的席面伸去。
小宫女手刚伸到一半,便听到太监高声唱喏“公主驾到”,一时殿内众宫女并秀女都出列行礼,小宫女看薛云晗一眼,咬咬唇终是收回胳膊,也提裙下拜。
薛云晗只看到小宫女伸了下手,也不知道她要作甚,行完礼开了席便没放在心上,席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宫里特制的桃花酿,味儿虽醇香却是不醉人的淡酒,夏毓珠是个贪杯好酒的,忍不住拉着薛云晗碰了几杯。
晚宴过了半,夏毓珠被公主们宣去聊天,旁边坐着的姑娘转过来看薛云晗一眼,讶然道:“你的脸好红,不会是喝醉了吧。”
薛云晗思忖自己没喝几杯,但是觉得有些闷热,自个儿拿手一摸脸蛋儿,果然有些烫人,“桃花酿这么淡,哪里会醉人,想来是殿内人太多了,一会儿毓珠回来劳烦你说一声,我出去透透气。”
摆宴的大殿虽然宽敞,但是架不住人多,确实有些闷热,别的姑娘离席敬酒寒暄的,也有污了衣裙回去换衣裳的,薛云晗出去透气倒不算失礼,那姑娘点头笑道:“行,可别走太远。”
薛云晗出了门口,守门的宫女问过一声便放了行,初夏的京城说不上热,风里还带着两分凉意,然而她却觉得越发烦热,不禁往园子里的湖边水榭走去。
墨蓝的夜空中两三点星子衬得圆月如玉,空气里弥漫着栀子的甜香味儿,草丛里“吱吱”有声不知是不是纺织娘,薛云晗思绪迷蒙,不知今夕何夕。水榭旁边一座峥嵘嶙峋的假山,里面小道造得精巧,既迂回婉转却又恰好在拐角处便能透光透气,薛云晗怔了片刻,扶着山石走了进去。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儿,她站在石洞里望出去,看到不远处的石桥上,一小队侍卫列队而过,领头的是个英姿挺拔的三等侍卫,桥端迎面站着个丽服姑娘,薛云晗仔细辨认了两眼,是承恩侯家的锦萱表妹,张锦萱叫住了那个三等侍卫说了几句话,才转身离去。
薛云晗听不清说了什么,觉得哪里不太妥当却又想不甚明白,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头走,这处假山内部有处石头是松动的,只要搬开便能通过,小时候和父皇在这里捉迷藏,父皇总是找不到她。
薛云晗有些晕眩,弯下腰一点一点挪开松动的石块,露出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来,她有些吃力地钻进去,等整个身子都钻过去了才爬起来,眼前仍是假山,薛云晗熟门熟路地往前走,越往前心跳得越快。
从假山洞里出来,薛云晗沿着山石小径吃力地往上爬了片刻,终于看到了假山顶上的飞檐小亭子。那一轮圆月好似就挂在亭子顶上,亭子里有个身材消瘦的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如水似银的月光将人影拉得老长,风迎面吹来乱了薛云晗的额发,她不知道为什么,鼻腔胸腔里都好像受了潮,呆呆地望着那个人片刻,终于想起了要说的话:“怎么又不带个人就出来了?”
那人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倏地转过来盯着薛云晗,薛云晗看到那个人眼里那点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慢慢收起哀伤转为愤怒,眉目一皱,沉声喝道:“你是何人”
薛云晗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父皇问她是谁,是什么意思?
玉秀宫从前是淑妃住的,淑妃去后就一直空着,只定期派人打扫,宣和帝一个人进了玉秀宫的园子多时,侍卫统领郑全在殿门口几次想去看看都被梁三全拦住了,梁三全打小就伺候宣和帝,自认再无人比他更了解宣和帝,这位主子怀念淑妃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此时听到宣和帝的呵斥之声,两人对看了一眼脸色都吓白了,郑统领连忙提剑飞奔而去,梁三全和众侍卫也赶紧跟上。
薛云晗茫然地看着她父皇,直到被一众铁甲森严的侍卫围住,脖子上架了一把沉重锋利的大刀,她懵懵地歪头一看,雪亮的刀身里映出一个圆头圆脸的小姑娘,她才突然明白,她已经不是父皇的五公主了。
比心痛更现实的是,此刻,她以一个秀女的身份,惊了圣驾!
第二十五章 仙人图谋
那一年淑妃再怀身孕,虽然没有像众人所传的想要立淑妃所出为太子,但是宣和帝着实是欢喜的,贵重的补品、稀奇的物件流水似的往玉秀宫送,每天下了朝便陪伴淑妃,连初一十五要在皇后宫里过都抛到了脑后,更别说什么后宫女子雨露均沾。淑妃本就生养过一胎,到这一胎有了经验更是养的精心,没想到临到头了竟然难产,那个生下来就浑身青紫的男孩儿,宣和帝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孩儿紧闭双眼的模样。
宣和帝是不爱政事,但是并不傻,知道淑妃是被人下了毒,查来查去几样人证物证都指向王惠妃,说起来王惠妃在淑妃进宫之前也是很得宠的,尤其生的四皇子李泽伶俐可爱十分得宣和帝喜爱,她确实有谋害淑妃的动机。宣和帝毕竟和王惠妃做了多年夫妻,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只叫人暂时抱走了四皇子,禁了王惠妃的足,哪知道王惠妃竟然自个儿心生绝望在寝殿内吞了金,这一来倒坐实了王慧妃是畏罪自杀,而其后这么多年来宣和帝始终查不到新的证据。
当年若不是皇后和母亲联手相逼,宣和帝是宁愿让异母弟宁王来做这皇帝的,现今看来连普通的后宅算计在这宫里都更狠毒更残忍,淑妃和爱女相继离去越发让他心灰意冷。两年前王宁推荐了吕仙人,每每招至宫中对谈论道便觉得心中畅快许多,最近五公主的生忌快到了,内侍王宁瞧他心绪不佳,便极力推荐让吕仙人进宫做道场,招爱女魂魄相见。
宣和帝打心底里其实是不大相信这些的,不过是心头戚戚,折腾一场聊以安慰,下午和吕仙人商量了做道场的日期时辰,晚饭过后一个人信步到玉秀宫走走,淑妃生前夏日的时候最是喜欢这座凉亭,两人常在这里诗词唱和,淑妃去了之后他每每心绪不好便一个人来呆上一阵,除了有人定期打扫,平日再无人敢踏足玉秀宫。
乍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说的还是五公主从前老说他的那句,宣和帝做了帝王多年,除了五公主便再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莫非真的是女儿回来了?可是吕仙人道场还未开,怎么度来的魂魄?
宣和帝心里喜大于惊,转过身来,迎着月光看过去,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身量五官都还未长开,他不不甘心地注目良久,一丝一毫女儿的影子都找不到,淡蓝色的月华照亮了天地也带来了阴影,那小姑娘连影子都是圆圆的,一点不像女儿的高挑纤瘦。
惊喜之后是巨大的失落,接着便转为了愤怒,皇宫里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但是连对女儿的一点思念都拿来被利用,却是他不能容忍的,宣和帝沉声喝道:“你是何人?”
侍卫和太监闻声赶来,大太监梁三全最是精乖,迅速着人打探清楚来龙去脉,跪在地上回禀:“这位姑娘是承恩侯世子薛世铎的嫡长闺女,入宫选秀留了牌子等着复选的,今儿几位公主在静怡轩宴请秀女们,奴才和郑统领一直守在玉秀宫门口,却不知道薛姑娘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说完看宣和帝脸色沉郁,心里一抖,赶忙连连磕头,“奴才一时疏忽,让人惊了圣驾,请皇上责罚。”
薛云晗醒了神回来,见到父皇是意外之喜,见面不识是意料之悲,她脑子转的飞快,不如向父皇全盘托出?
然而她眼睁睁看着宣和帝眼里那点希冀一闪而过,脸上只剩下帝王本能的怀疑,知道是无法取信于宣和帝了,而且还擅闯宫苑惊了圣驾,薛云晗不愿太过冒险带累薛府,忍住泪意缓缓跪下:“臣女在家时少有饮酒,晚宴喝了几杯后因觉得闷热便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酒劲儿上了头就迷了路,既不知圣驾在此,也非有意擅闯,请皇上恕罪。”
薛家不过是二等勋贵,养出来的女儿面对这等阵仗竟然不慌不乱,那小姑娘许是头次面圣不懂规矩,不但不垂目避讳,反而沉静地直视着他。宣和帝有些意外,他当了多年皇帝已是威势深重,这些年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五公主一个,不免心头软了两分,挥手让侍卫收了刀兵,“玉秀宫门口都有人守着,你从哪里进来的?”
“这假山下头的通道,有一处山石松动了,搬开便可以从静怡轩的花园子通到这里,”薛云晗跪在地上越发觉得晕眩,勉力说道:“臣女小时候捉迷藏经常这么干,刚才迷迷瞪瞪的就走过来了。”
宣和帝一愣,怪不得从前和五公主在这处捉迷藏,总是找不到女儿。
“皇上,二公主和宣宜郡主家的夏姑娘求见。”
巨大的睡意袭来,薛云晗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房里打开的窗户斜照进来,光束里很多细小的尘埃缓缓飞舞,薛云晗侧头一望,屋外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红红火火,露出无限生机。夏毓珠见她醒了,一叠声地问道:“头还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薛云晗俱都摇摇头,有些想笑却又不敢。
“看你下次还乱跑不?昨晚我不过是离开了片刻,回来听说你出去门口透个风,却左等右等都不回来,柳芽儿赶紧托人到处去找,才知道你在玉秀宫惊了圣驾,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夏毓珠边说边恨恨地用手指头戳薛云晗额头,“后来还是二公主带着我过去向圣上求情,才把你给领了回来。”
薛云晗知道昨晚确实吓到了夏毓珠,任她牢骚发得差不多了,才说:“桃花酿是淡酒,我也没喝几杯,断不至于醉成昨晚那样,这事儿有蹊跷。”
***
本朝的皇子们成亲就藩之前统一住在宫内的皇子所,而公主们则都住在凤阳阁,二公主所在的这个院子比不上原先五公主的,但是胜在清净,左右都和别人离得远。
此刻二公主端坐在上首,张锦萱陪坐在右下首,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虽然是自己认了的干女儿,掌事宫女方姑姑仍是一巴掌打到小宫女的脸上甩得脆响:“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你还有脸哭!”
“卫芙坐下之后才上的果品酒水,奴婢趁着摆盘的时候将酒母混进了卫芙面前的酒瓶中,谁知道临到开席了她却突然离席去了卫贤妃的宫里,那薛家小姐便因此换到了卫芙的座位上。”小宫女被一巴掌打歪了身子,却强忍了泪收了声,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奴婢原本想把酒瓶替换掉,但是这样一来太刻意反而惹人起疑,何况薛姑娘喝了酒也顶多是耍个酒疯,坏不了什么事。奴婢都是按公主的吩咐做的,求公主饶命!”
薛云晗喝下去的酒母并不是酿酒所需的酵母,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秘药,混在酒水里饮下,剂量少则加剧醉酒状态,剂量重则使人心跳加快呼吸衰竭,无论哪种症状都是和喝酒过量一般无二。二公主倒也不敢真要了卫芙性命,不过是想让卫芙这个内定的二皇子妃当众醉酒露丑,杀一杀卫贤妃的威风,薛云晗那是自个儿误入了这个坑。
任小宫女在地砖上磕一下头响一声,二公主看也不看一眼,只对方姑姑凉凉说道:“太蠢了,我以后用不着这个人了。”
小宫女听到这句话脸一下子白了脸,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饶是看着二公主长大的,方姑姑闻言心里还是一抖,眼里的怜悯一闪而过,然而宫里的人命最贱,想起故人终究不敢开口。
倒是张锦萱笑了一下,道:“她也不算蠢到家,昨儿趁乱换过了薛家那小姑娘面前的酒水杯盘,醉酒本来就是寻常事,别人查不到什么的,反倒表姐在皇上面前替那姑娘开脱,卖了夏毓珠好大一个人情呢。”
到底没损失什么,二公主眼皮儿一抬,对方姑姑道:“看在表妹的面上,姑姑带下去好生管教吧,以后别叫她出现在我跟前了。”
方姑姑心头一松,连忙拉着小宫女磕头谢恩,退出去时感激地看了张锦萱一眼。
张锦萱面上含笑,心里却有些不屑,这个二表姐从前还知道遇事隐忍,好生谋划,自从五公主死后,就明显地抖了起来,像今儿,明明知道那小宫女是方姑姑的干女儿,不知借机施恩,反而一味以威势相压,让她白白借机卖方姑姑一个好,这些年还好有张皇后善后,要不然做的蠢事都快胜过死去的五公主了。
张锦萱进宫之前,祖父将她叫进书房耳提面命,虽然心头有些不甘有些遗憾,但是嫁给太子也不错,总有一天要向姑母一样母仪天下,让那些拒绝过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
宫里阴盛阳衰最是寂寞空虚,明面上被严苛的规矩束缚着,私底下却最喜欢传些小道儿风闻,何况一个秀女借酒闯到圣驾跟前,其中爆点已经让看遍后宫戏码的众人生出来许多联想。
总之,薛云晗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皇宫。
最开始的两天,来薛云晗屋里的秀女们络绎不绝,有说闲坐无聊来探讨诗词女工的,有说听闻受了惊吓来探病问安的,连借机来办事的宫人们都不再固定,每天都是不同的生面孔。
薛云晗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和夏毓珠两个商量好了,遮遮掩掩反而让人遐想,索性大大方方让人看,薛云晗倒因此交到了几个朋友。
“咱们女学原来是每年中秋过后便要举行入学考的,今年因为有选秀,延到明年清明了,我虽然诗词女工俱都是平平,总知道些夫子们的喜好,有些经验在,薛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以后可以相互讨教。”户部尚书何家的何大姑娘话说得十分诚恳,薛云晗便也高高兴兴地应了。
何大姑娘是被她表妹拉着来的,和多数人一样,带着一脑门儿的故事和好奇心而来,看到的却是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说的粗俗点,遮了头脸连前后都还分不出来,对着小姑娘落落大方的笑脸,不免既觉得自己心思龌蹉了些,又觉得小姑娘可亲可爱。
何大姑娘说完了话道了声“叨扰”出了屋子,柳芽儿匆匆进来关上房门,这才福了一礼:“两位姑娘就在屋里呆着可千万别出去,当心冲撞了。”
夏毓珠和薛云晗对看一眼,奇道:“咱们院子里都是些选秀的姑娘,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吕仙人下个月要开道场,说是需得在宫里各处搜集五公主从前留下的气息,凝聚起来做引子,才能保证做法成功,”柳芽小声说道,“掌事姑姑们才刚得的旨意,让姑娘们都回屋里呆着。”
话里的未尽之意便是,吕仙人是奉皇命行事,谁败坏了这事儿都是自寻短路,反过来,院子里都是来选秀的官家女儿,道士毕竟不同于宦官们,若是秀女们叫冲撞了也是难堪,薛云晗心里叹口气,父皇如今行事竟如此荒诞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响起了“呜——呜——”声,柳芽儿弯腰通过门缝儿往外看,隐约看到当先的吕仙人神情肃穆,一手执着法螺,一手挥舞着招魂幡,后面跟随的道士们口中俱都念念有词。
夏毓珠索性摆了棋具出来,薛云晗心不在焉落子落得随意了些,惹得夏毓珠连笑几声“臭起篓子”,两个人一局终了,恰好听到玉翠宫掌事姑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敲门告知:“吕仙人法驾已经出了玉翠宫,姑娘可以打开门窗,散步透气了。”
薛云晗到院子里看一回,青石砖上有点点水飞的朱砂,游廊柱子上张贴了些黄表纸做的符,心里越发疑惑,这个吕仙人故弄玄虚到底图谋什么。
五月的天气一动便容易生汗,晚饭过后薛云晗让柳芽儿提水沐浴,柳芽儿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有些尴尬地道:“晾在后头院子里的衣服,不见了姑娘的裹肚。”
第二十六章 魂兮归来
张皇后平日最是注重皇家威仪,即使日常起居也要戴着龙凤珠翠冠,在宫女伺候下穿上绣有织金龙凤纹的大袖衣,一丝不苟的妆容配上一身高贵华丽的服饰,平平的容貌也掩盖不住母仪天下的强大气势,她对镜左右看看,露出满意的神色,伺候穿衣的宫女碧茶心里一松,今天算是过了。
太监总管王德友弓着身子进来,用有些尖细的嗓音说道:“娘娘,承恩侯夫人递了帖子求见。”
“快泡上侯夫人最喜欢的玉露茶,叫人抬了小轿子去宫门口接。”按制外命妇年过六十的便可以在宫内乘小轿,张皇后吩咐完了,对碧茶道:“把这一身换了,本宫今儿不穿这身。”
碧茶忙退后两步要跪下请罪,张皇后手一挥:“本宫另有安排。”
承恩侯夫人杜氏进了甘泉宫,一直被领到张皇后的寝殿,张皇后身上只穿了件秋香色的寝衣,素着脸半躺在贵妃榻上,眼下两团青黑一看就是少眠所致,披散的头发迎着日光一照隐约露出了些许银光,杜氏瞧她四十的年纪竟像五十的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先就心疼了几分:“娘娘这是怎么了,宣太医来瞧了吗,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
“我这是心病,吃不下睡不好,太医是治不了的,如今卫氏和李冀母子两个虎视眈眈,豫儿却是个心慈手软的实诚人,我这皇后外人看着是光鲜,其实每天都实在火上烤着。”张皇后免了杜氏行礼,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勉强笑笑:“母亲今天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父亲有什么嘱咐?”
看女儿这样子倒不大好开口,但是她一辈子以夫为天,侯爷吩咐的事情是必须得做的,杜氏心头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了口:“娘娘总说萱姐儿的性子像您自个儿,您向来是极喜欢她的,萱姐很小的时候,娘娘就说将来要讨了做儿媳妇,却不知这话是戏言还是当真?”
大哥的女儿张锦萱和她小时候很像,有心计,能隐忍,够狠绝,张皇后的确很喜欢萱姐儿,“这话自然是当真的,我虽是皇后,也是张家的女儿,凡事总要为家里打算的。”
杜氏开了口便顺溜了:“既然是当真的,那为何娘娘又求娶柏阁老的孙女儿?”
张皇后久居高位,听杜氏话里有责备之意,心头不悦,面上笑道:“母亲这话是哪里听来的?”
“娘娘不必问我哪里听来的,”杜氏挥手打断张皇后,“侯爷让臣妾今儿进宫问娘娘一个准话,娘娘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张皇后反问一句:“父亲是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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