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何止是勤快,这小小宫女胆儿也大、野心也大,居然懂得偷些东西来贿赂他,比那些笨拙的宫女识相多了!
“得,去吧去吧,取了东西赶紧出来。”得了好处,俅公公也不再刁难,打开锁,推门让她进去时,又在她耳边奸笑道:“这回顶了芴儿的美差,下回若是抢了掌膳的差事,可别忘了咱家的好!”
少女眸光暗转,巧笑嫣然:“公公放心,准忘不了您的好!待会儿,奴婢就给您送上一份大礼,准保让您吃惊的一份大礼!”
“小丫头,够机灵!”俅公公贼眯着眼,伸手欲掐捏她的面颊,却被她巧妙一躲,闪身进了房。
“小心着点,百花露一日才采得一盅,于晨起时,择刚刚吐蕊绽放的花中之魁,嫩尖儿上的露珠,小心采集,得之不易,仅供贵妃娘娘享用,你那小手儿可得端稳咯,小心别摔……”
俅公公倚靠门框,捻着珍果蜜饯,边吃边说,嘴里头刚蹦出个“摔”字,忽听房里头哐啷一响,当真有什么东西摔碎在了地上。
俅公公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先前进房的少女猝然从门里冲了出来,一路尖叫着,闷头疾跑而去。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谎话精
俅公公回过神来,慌忙奔进库房,一眼就看到收集着百花露的那只玉盏,碎在了地上,适才来的小宫女,竟然闯下了大祸!
俅公公大惊失色,转身欲追那小宫女,门口却被人堵住了!——听到有人尖叫,司膳领了一批人,匆匆转入内院,奔至库房,看到俅公公一人待在房内,而盛着百花露的玉盏,已碎在了地上。
“俅公公,你为何擅自打开库房的门?”司膳面色铁青,指准了俅公公的鼻子怒斥,“好你个奴才,胆敢监守自盗?!”
“不、不不不……”俅公公慌了神,急急冲人摆手时,却将手中珍果蜜饯洒落在地,这才后知后觉地趴到地上,慌乱地用衣袖一遮,想要掩藏,却为时已晚。
“来人,将这厮捆了,交内侍监总管处置!”
司膳一声令下,数人合围上前,俅公公大惊失色,尖声辩驳:“咱家没有做错事!都是司膳派来的那个小宫女,是她打翻了这满满一盅百花露,还将偷来的蜜饯,强塞给咱家……”
“一派胡言!”司膳勃然大怒,“本司今日何曾使唤小宫女来此?你说她打翻百花露?这地上并无水渍湿痕,分明是你偷吃后心慌,才将这玉盏脱手摔在地上!”
俅公公正欲还口争辩,司膳已命人绑着他,怒冲冲押他去领板子。
俄顷,内侍监大院那头,响起劈啪之声,俅公公被架在板凳上,挨着竹板子,三十大板打得他屁股开花,不断求饶。
刑毕,执行宦官正欲将他架起,向大太监跪地谢恩时,俅公公突然尖叫起来,颤巍巍伸手指向一处,叫道:“是她、是她!就是她偷吃了百花露,摔碎了玉盏,该受罚的人是她!”
众人闻言一愕,纷纷扭头看去,却见大院敞开的门外,一列宫女拱着个鲜衣少女,正途经此处,那少女略微停顿了脚步,往这边瞄来一眼。
“放肆!”大太监见挨了板子的这厮,居然用手指着那位少女,吓得他赶忙抢上几步,率众人跪倒在地,叩首高呼:“拜见宁然公主,小的们给您请安!”
“何事喧哗?”
几个宫女手捧留仙裙曳地的裙摆,随少女入得大院,听此处首席太监惶惶而禀,将俅公公偷吃损物之事细述一番,宁然状似在听,却欺步上前,绕着俅公公,转悠几圈。
俅公公听到众人跪地高呼“公主”时,已然目瞪口呆,万分吃惊、万分骇怪地瞪向少女,直至她走了过来,俅公公这才看清她眼底隐藏的狡黠之色。
之前她乔装为小小宫女,眉睫压得低低的,不欲惹人注目,俅公公甚至连正眼都未去瞧她一眼,此刻,她换回公主盛装,锋芒毕露,实是众人目光的聚焦点,从未抬头窥探帝姬真容的俅公公,在万般惊骇之中,忘了谨守宫规,这才瞪着两眼,有幸看清了宁然公主的相貌——
帝姬宁然,豆蔻年华,已然美艳不可方物,留仙长裙,纤盈体态,长发如瀑,袅袅佩带、随风飘曳。她手中捻一把绢质团扇,半遮面容,只露眉目。
团扇扇起的微风,吹撩一叶桃型刘海,微露额间一点灿金花钿,衬得剪水双眸、漾几分妩媚春色,眸中却隐着狐般狡黠,偏偏眉梢一挑时,几分冷傲。
即便绕着俅公公,转悠着圈子,她纤秀而高傲直挺的颈项、及挺直的脊背,均流露出骨子里的倔强。
俅公公看得呆住,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看不透她!
仿佛是个倔强傲气的公主,却又隐着狐般狡黠;仿佛艳色逼人,却又冷冷地以扇遮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十分矛盾的气质,却十分独特,令人过目难忘!
“这奴才的手,适才可是指着本宫了?”宁然弯眸看着受罚之人,语声轻悠,从扇里荡出。
“公主息怒,这、这厮胡言乱语……”大太监口中吃吃,脑门子上冒了一层冷汗。
“你说本宫偷吃百花露?”冲俅公公眨眨眼,宁然似乎在笑,“母妃每日哄我吃,我都嫌它甜得发腻,日日都赏给下人吃了。”
“你、你……”说她偷吃,怕是没人会信了!俅公公满面骇然,颤声问:“你为何害我?”
“哦”了一声,宁然轻声道:“本宫若是瞧你不顺眼,唤人将你丢入豹房喂兽,何须逗你玩儿?”
俅公公一怔,竟说不出话来,心头莫名地发怵,直觉她就是在“玩”他,而且,还能令他百口莫辩的、坐实了“偷吃”罪名,接受责罚!
“无话可说了?”
宁然弯着眸子,旁人却看不透她这是笑了?还是没笑?
“诬陷主子,该当何罪?”转身往外走时,她轻轻发问。
大太监忙应声道:“杖毙!”
“那就——继续打吧!”漫不经心似的,落下这句话,公主领着一拨人,径自而去。
“她撒谎!她撒谎!”
大院门内,传出了声声闷响,一杖一杖的,打在人的身上,不仅皮开肉绽,脏腑受震,更是筋骨寸断,痛不欲生!俅公公口中吐血,嘶声喊道:
“公主骗人!她在骗你们!”
“你们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
“公主——我与你何怨何仇?何怨何仇?”
……
嘶喊声渐弱,终是没了半点声息。
内侍监大院里,复又恢复了平静,众人散去,仅留一张血迹斑驳的绑凳。
地上一滩鲜血,在暴雨倾盆而下时,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正文 第七十章 恩与怨
“娘娘——娘娘——”
暴雨如注,沲岚姑姑沿曲廊疾奔,匆忙之中竟与捧盂而出的一名宫婢撞在了一起,宫婢端在手中的瓷盂摔在了地上,沲岚也险些跌倒。
“姑姑!”宫婢惶惶跪地,颤声道:“是、是奴婢不小心……”
“起来!”依照宫规,摔碎器物也得受罚,沲岚却顾不上责罚了,揪着宫婢急问:“娘娘呢?”
宫婢躬身回禀:“主子回了内殿,祁尚宫得人通报,正赶着去内殿谒见……”
“内殿?娘娘——”不等宫婢把话说完,沲岚已匆忙转身,心急火燎地冲着如意宫内殿奔去。
※※※※※
咚、咚咚——
宫门城楼之上,报时的鼓声响起,巳时已至。
雨势未歇,白茫茫的雨雾织成了一片,滴檐下连串的雨珠接入磬中,逐渐溢了出来。宫苑御道上不见舆辇,路廊上却有宫娥领着内仆局分发的蜡烛,一批批的,忙碌地穿梭奔返于各宫各殿。
如意宫,内殿。
幔帐流苏垂缀,阖窗阻了外头轰鸣的暴雨声,殿内掌着灯,燃香袅袅,幽静之中,贵妃娘娘倚榻阖目,右手支额,左手边落着一册古籍墨宝,神游太虚之际,却闻轻捷的步履响动,一人轻唤“娘娘”,缓步而入。
一睁眼,看到曾在仪坤宫与如意宫之间走动的那名女官,满面春风地走来,乖巧地跪在榻前,毕恭毕敬地冲她行礼,蓥娘微微一笑,“起来吧,今儿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从皇后左氏垮台,这名女官就失去了作为如意宫眼线、行走仪坤宫的作用,这几年倒也不常来如意宫,心中却一直惦念着贵妃给予她的恩情——
即便当年,她端给左氏的那一碗“催胎药”,未能令左氏滑胎,却也歪打正着的、帮了如意宫一个大忙,由此,她也受到执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大力提拔,如今,她已由从前的宫令女官调任尚宫,甚至能将触手伸到朝政之中。
“这……”祁尚宫却未平身,而是挪膝凑上前来,紧挨着紫檀加藤的坐榻,轻拢着双手,给娘娘捶捶腿,委婉地道:“适才,奴婢见公主去了太学殿,清早便如此用功了……”
“外头下着雨,阿宁又不愿闷在房里,去太学殿逗几个酸丁,倒是兴致所在。”阿宁常说古人迂腐,学士大夫多半冥顽不化,与这些人文斗,就像是看着笼中猴子抓耳挠腮吱吱叫,十分滑稽,自是逗趣。
几位翰林院鸿儒被个半大的女娃逗得头大如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蓥娘想着那场面,不由得有些好笑,抬眼却见祁尚宫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的,接不上话匣,她心中登时亮堂了:“阿宁是不是又闯祸了?”
“公主殿下……”祁尚宫小心措辞道,“不过是治了个奴才,也怨那奴才不长眼,瞎说什么公主偷吃……”
“治个奴才?”多大点事,犯不着尚宫亲自来禀吧?蓥娘微敛眸光,低头注视着祁尚宫,“那奴才可是有怨言?”
“不敢!”祁尚宫深吸一口气,“此人已被杖毙!”
“哦”了一声,蓥娘略感惊讶,“治了个死罪?这倒是从未有过!那奴才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俅公公死前声声叫冤,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与公主何怨何仇?祁尚宫细细回想,低声回禀:“前几日,这奴才曾向尚功局状告一名宫女,称其擅入司膳房,偷吃了御膳,奴婢司尚宫之职,处分了那名宫女,责以杖刑,许是乱杖责打之下,损了脏腑,回房后卧榻不起,熬不过一日就闭了眼……”顿了顿,又道:“她临死前也是声声喊冤,反诉俅公公监守自盗,恰巧被她看到,俅公公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
“本宫不想听这些!”猝然打断祁尚宫的话,蓥娘轻揉眉心,“死了个宫女罢了,此事与阿宁有何干系?”
祁尚宫稍稍犹豫,壮着胆子道:“禀娘娘,那个宫女曾是左氏的贴身侍婢,公主在仪坤宫时,左氏时常冷落小公主,一日三餐都不管,饿着小公主,多半还是那侍婢私下里送些吃的来,照料着小公主。”
“是不是……阿宁曾唤为乳娘的那人?”
左氏被废,仪坤宫紧要的几个宫人,都跟着受罚,或贬为低等宫女,若是那人冤死,阿宁念在往日主仆情分,代其讨还血债,治了俅公公同样的罪名、同样的死法,确是一报还一报了。
“是,娘娘。”提及废后左氏,惟恐惹娘娘不高兴,祁尚宫忙道:“小殿下也是性情中人……”话犹未落,却见贵妃摆摆手,她便自觉地噤声不语。
蓥娘阖目,暗叹:重情重义、性情中人?阿宁,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宫里的人,是没有心的,没有温度的,过于感情用事,就是一件极可怕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误你终生!
这么多年了,阿宁骨子里依旧倔强,怕是也改不了了……
“娘娘?”主子默然阖目,半晌都不吭声,祁尚宫有些惶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还有一事,禀告娘娘。”
“左氏的事?”蓥娘一猜即中,祁尚宫反倒愕然:“娘娘怎知?”
“左氏虽未削发为尼,却身居冷宫之中,苟延残喘,还能闹出多大的事?”若非宰相仍受圣上重用,左氏又怎会在冷宫安然无恙?蓥娘挥一挥手,刚端盏进来、欲给娘娘润口的宫女,伶俐地退了出去,守在幔帐之外。
“虞美人晋为嫔,而今已是虞充仪,昨日,她做了两件事——”若非左氏那边又有了动静,祁尚宫也不会再次主动来如意宫觐见贵妃娘娘,“一是招了药婆,为她调理身子;二是派了个贴身儿的奴人,暗地里悄悄去探望冷宫中的左氏。”
“她这身子还能调理得好?太医也罢、药婆也罢,她这辈子,休想怀上龙种!”蓥娘冷笑一声,妙目中闪烁诡谲之芒,“一来就以美色伺君,施狐媚之术,也不过是在多年之后才晋了个嫔位。”不懂圣上心中所想,即便怀上孩子又能如何?德妃不也甘拜下风?放眼宫中,只有她一人,最懂匡宗!
“圣上从不为美色所惑,娘娘能圣宠不衰,岂是旁人能琢磨得透的玄妙?”祁尚宫却也是个明白人,“娘娘从未将她放入眼中,实乃此人手段庸俗,构不成威胁!只不过,她入宫多年,为避嫌,从不曾去冷宫探望她的亲姐姐左氏,昨日却一反常态……”
“这二人,一个刚愎自用、一个自作聪明,能翻腾出多大的浪花?”蓥娘嗤之以鼻,“这么多年还不能入主仪坤宫,宰相也没能保住国舅爷之衔,定是对这个妹子失望之极!本宫看她是黔驴技穷,想在冷宫废后那里,讨些法子。”
“是否让奴婢暗中行事?”祁尚宫心中却隐隐的不安。
“不必!”蓥娘毫不在意,“由她自个折腾去吧!”
“娘娘——娘娘——”
幔帐外,传来焦急的呼声,随着一阵急促的步履响动,沲岚匆匆而入,见着主子,刚要说些什么,却在发觉内殿还有旁人时,警觉地闭口。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告密函
“你且退下吧!”蓥娘坐起身来,望向沲岚。祁尚宫应了声“是”,识趣地退下。
殿内再无旁人,沲岚双手拢在长袖中,疾步上前,一伸手,将暗藏于袖中的一截手指大小的空心竹管,呈给主子过目:“咱们的眼线今早传来消息,天机观那边,出了件大事!”
“哦?”蓥娘微感惊讶,接来竹管,搁在掌心扣击一下,从空心的那截竹管子里,滑出了一卷布条,似在慌忙之中被人从衣摆上撕下的,上面用木炭涂鸦般的草草勾画了几笔,合为三个字——
伯羊至!
“公孙伯羊?!”蓥娘目光猝凝,紧盯着布条上寥寥仨字,心弦一绷,“此人曾为旧朝帝师!”
“正是!”沲岚气息未平,急道:“一代帝师,为帝王授课,自从渊帝篡位后,便已归隐乡野,连当今圣上都请不动他,想不到,卜正大人竟、竟……”
“鞫容请了公孙伯羊赴天机观?”蓥娘不敢置信,“难不成……他想让这一代帝师给那个孩子授课?!”
“娘娘,”沲岚提心吊胆,“这可如何是好?”
蓥娘手捏告密函,却发了怔,口中吃吃道:“这个癫狂,真是疯了、疯了……”
帝师能授些什么课?礼仪廉耻?老子孔子?不!公孙伯羊乃当世奇才,他授课教学的,一为“帝王术”,二为“天下论”!皇家宗室趋之若骛,不惜一切想请他出山,重回宫中教导皇子们,却,如何也请不动他。
想不到,鞫容居然有法子请他亲自莅临天机观!
“这个癫狂,到底在想什么?”蓥娘柳眉倒竖,愤然一握布条,“那孩子身中‘噬心蛊’,却被鞫容深藏在天机观,足不出户,连观中弟子都不得轻易入室窥探,五年来,鞫容请了多少名师?细数,恐不下上百人!有兵法名家,有博学鸿儒,有奇才谋士,有玄法大宗……这些倒也罢了,他居然连公孙伯羊也请了去!难不成想反了这天?!”
“娘娘!”沲岚忙出声提醒,“莫要如此大声,恐隔墙有耳!”待娘娘稍稍平复了情绪,她压低了嗓门,道:“咱们的眼线,在天机观潜伏了将近五年,也没能靠近禁区半步,不能亲眼目睹那些名士鸿儒是如何授课的,连那孩子的面,都未见着,卜正连观中弟子都加以提防,搞得神神秘秘的,奴婢也想不通,在那孩子身上倾注心血有何意义?中了‘噬心蛊’的人,不是病秧子,就是资质平庸,哪能学会那么多东西?即便是皇子们,也学不到那么多!但是……”
“但是?”蓥娘目光一凝,紧迫盯人,追问:“莫非还有本宫不知情的事?”
“是、是……”沲岚低下头来,支吾道:“是那些名士透了少许口风,曾提及天机观中授课场景,仅概括为一句——吾毕生所学,此子寥寥数月便能悟得精髓,举一反三,反来难倒尊师,愧难当其师也!”
“当真有此言?”蓥娘骇怪之余,不禁恼怒:“为何不早些告之本宫?”
“娘娘息怒!”沲岚惶惶道,“只因传言实难叫人信服!那些人居然说此子乃凤毛麟角、旷世奇才!更有甚者,说此子乃是惊世鬼才!奴婢以为那些人是得了好处,才帮着说些好听的话……娘娘,那位兵法名家,是卜正用那座金矿为聘,才聘得他来授课。得人好处,定会帮人说好话,奴婢以为他们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噬心蛊’能逐年蚕食人的心智,那孩子又怎会……”
“世间并无‘万无一失’之策!”蓥娘虽也难以置信,却不得不加以提防,“别忘了,此子来历不简单!若是天赋异禀,有远超常人的能力,一切,就皆有可能!”后羿族人,嫡亲血脉,远古封印的神力是否还在?她是大意了,怎就小觑了“天谕”?!
“五年一限,娘娘还须给他服一次解药!”沲岚忐忐忑忑地问:“半月之后,时限将至,这解药是给?还是不给?”
蓥娘沉吟片刻,猝然下令:“火速派人,递消息给咱们的眼线,让他无论如何,必须探入天机观禁地,与那孩子接触一下,亲眼见上一见那所谓的鬼才!”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潜入者
戌时。
天机观,内舍。
轻捷的脚步声响起。
九曲回廊上,一个小道士渐走渐近,右手似有残疾,左手提拎竹篮,还时不时左右张望,神色间有几分紧张,刻意放轻了脚步,十分小心、却又十分迅速地往曲廊尽头走去。
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一片幽静的竹林,绿竹猗猗,被雨水洗涤得越发青翠。竹林深处一排屋舍若隐若现,嘲风兽蹲于屋脊,檐下吊有铜铃,风中“丁冬”作响,幽静而雅致。
此处,正是天机观的禁地,平素,连天机弟子都不得靠近半步。
趁着夜来无人时,独自踏足禁区,小道士提心吊胆,一步三回头,不断往身后张望,惟恐被人发现他今晚偷入禁地!
雨,一直在下,踏入泥泞中的脚印,顷刻又被雨水冲淡。小道士暗自庆幸:今儿这场及时雨帮了他一个大忙,连留守在林子外的那几位聋哑师兄,也都避着雨,回房中偷懒打盹了,他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进入竹林,也未被人发觉。
入林后,他就觉得眼前那一根根毛竹像是会动,不论他怎么走,它们都会围绕着他打转,转来转去,他似乎都走不出这片竹林。
宛如被鞭子抽打而原地旋转的陀螺,转得头昏眼花了,还是走不出去,不远处那排屋舍,虽然近在眼前,却怎样也无法到达。
小道士猝然止步,紧闭双眼,整个人左右摇摆了一下,酩酊大醉一般,直到脑子里那阵眩晕感消失,才小心地睁开眼来,拍一拍胸口,稳住神。
领教了尊上以竹林为障、设下的八卦玄门阵法之后,小道士不禁庆幸自己是有备而来——
这阵法,自个儿是破不了了,好在大师兄焱戎给了他一柄能直通禁区“心脏”的钥匙!
焱戎这人有个毛病:好吃懒做。但是认真办起事来,又总能以最省时省力的法子,把事办得妥妥帖帖,小聪明还是有的,也得了尊上的重用,连这竹林设阵,也是他出的点子,当初也只是为了偷懒,免得师尊派他来此看守。想不到这招还真管用,尊上亲自设下的玄门阵法,天机观里没人能攻破。
连焱戎每回来送饭,过这竹林时,都得手持“钥匙”,这“钥匙”也十分奇特,竟是一张图,小道士此刻将它取出,摊在手上,仔细一看,图上标着许多箭头,左右来回,犹如小蝌蚪,游来游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幸亏给大师兄灌了不少迷魂汤,趁他醉酒意识不清,才骗来这张步态图!”
小道士喃喃自语,开始参照图上标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渐渐的,眼前的一根根毛竹,不再聚拢在他眼前打转了,反倒是往两侧主动移开,让出了一条曲折的路径,他绕来绕去的,竟也逐渐走到了那排屋舍前。
抬眼看到烛光摇曳在小窗,小道士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不容易呀!真是太不容易了!自打他混进天机观当上道士,这都快五年了,一直没有法子靠近禁区半步,若不是凭着他死缠赖打的本事,拼命巴结奉承着焱戎,日日套着近乎,处处投其所好,又怎会等来今日,让焱戎彻底放下戒心,借几分酒意,主动拿出进禁地的钥匙来,通融他私下进去溜达一回,顺便帮焱戎给屋里住的那个人,送上晚膳。
小心地,将“钥匙”藏回袖兜,他牢记着大师兄的叮咛:这张步态图只在今晚管用,过了今晚,你就进不去竹林了,尊上设的阵法,会随着月亮的阴晴圆缺而变幻,明日还得尊上另画一张步态图来,才能顺利通关。
就是今晚,他必须完成贵妃娘娘交代的差事——亲眼见上一见那个所谓的鬼才!
“娘娘若是亲自出马,卜正大人也不得不让您见那孩子呀!”沲岚当时心存疑惑,曾问过贵妃娘娘,“或者,等半月之后,奴婢可以借着送解药的机会,去见一见他!”
“不妥!”蓥娘当时断然回绝,“明着去,对方有了防范,虽能让咱们见到那孩子,却不一定把真相摆在咱们面前。如果那孩子当真天资聪颖,装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暗中行事,趁对方没有丝毫防备之时,才能见到那孩子最真实的面目!”
一定要做到趁其不备!
小道士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提拎的那只篮子,目光直视前方,盯准了窗口透出烛光的那间屋子,举步,一步步往前走……
近了、近了,当小道士抬起一脚,踏上门廊前一格阶梯时,木头踏板上“嘎吱”一响,小道士心头“怦咚”急跳一下,惟恐那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慌忙屏息看向小窗。
纸窗内光线忽闪,似乎有人从烛台前晃过,映窗的烛光暗了一暗,而后,有脚步声渐渐移来,轻轻地,落在了房门处。
屋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正走到门边来,准备打开房门!
咕咚!小道士咽了咽口水,抬起脚来,正准备迎上门去,就在此时,他的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猛拍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师兄,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道士吓得浑身一哆嗦,蓦地回头,惊见自个背后竟然贴着个“幽灵”,脸部轮廓掩藏在阴影里,惟独一双眼睛闪射出幽光,十分诡秘!
听到对方开口,从那低幽的声音中,小道士猜到了一个人:“是……‘三天’师弟吗?”
从人背后冒出来的“幽灵”,龇牙一笑,“是我。”
“你、你……你居然跟踪我?!”螳螂捕蝉,麻雀在后!小道士万万没有料到,自个竟被人暗中盯梢尾随,这鬼鬼祟祟之人,居然是“三天”!
“是你大意了,‘二天’师兄!”
当年,鞫容招纳关门弟子,布告一发,头一个来的就是如意宫的眼线,赐道号“二天”。第二个来的就是这阴阳怪气的家伙,赐道号“三天”,这家伙平素就跟个鬼似的,缩在角落里,毫不引人注目,连此人的五官样貌,都被众人忽略不记,存在感极低,小道士却知道:从自个刻意巴结大师兄起,就被此人盯梢了。
“你、你总跟踪我做什么?”有毛病么?小道士心头毛毛的,那种感觉十分不妙。那家伙却冲他咧嘴一笑,露着白晃晃的牙,道:“师兄要做的事,还是让我来代劳吧!”话落,猝然扬手,一记手刀切下,砍在师兄颈项。
小道士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两眼翻白,倒了下去。行凶之人眼疾手快,一只手托着他瘫软了的身子,轻轻撂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接住篮子,稳稳地提拎着。
风云不惊地,扫清了障碍,他拎着篮子,跨过晕倒在地的人,沿门廊往那间屋子走去。
走几步,忽又停顿住,他隐隐感觉有些奇怪——适才,师兄只轻轻踏了一下木板,极细微的动静,就惊动了屋子里的人,然而,此时此刻,那扇房门却仍未打开,不仅如此,屋子里反倒没了动静。
门廊上寂静无声,他能清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盯着那扇房门,竟莫名的紧张起来。
与那小道士方才的表情一样,他也咽了咽唾沫,握紧了篮子,深吸一口气后,一个箭步跨到门前,抬手敲门,咚咚两声。
门板“咿呀”微响,开了一道缝隙,来客惊觉:这屋子的门,竟是虚掩的。
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受愚者
“一天师兄,你在吗?”
试探着喊了一声,屋子里却无人应答,门外之人决定依计行事,抬脚跨进门槛时,幽灵般悄无声息的鬼魅步伐,猝然一变,竟变得迟缓而僵直,如同一个腿脚不大灵便的残疾人。
借着蹒跚跨越门槛的间隙,他脑中电旋,瞬间想好了进屋后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如何伪装自己,而又不被人识破身份,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连全身而退的策略都想好了。
信心满满地、跨入门槛,他刻意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一瘸一拐的走着,模仿瘸子应有的表情动作,蹒跚了几步,绕过房门边的花架,眼前一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他这才抬起头来,定睛一看……
这一看,却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屋子里,居然关着一只斑斓猛虎!
嗅得生人的气味,它猛地一扑,凌空扑来,张着血喷大口,就要将他那颗大好头颅一口咬下!
惊急之中,他本能地闪避,鬼魅般点足飘闪到门口,却未见猛虎追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虎扑来,怎的未闻得半点腥风,连虎啸声都听不到,屋子里仍是静悄悄的。
惊愕之中,他凝神细看,登时恍然:眼前不过是一道屏风,那只吊睛猛虎却是画在屏风上的,凌空扑食之态,画得活灵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