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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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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宠溺这孩子了!

    本想补偿阿宁些什么,将她领养到如意宫后,事事都由着她、宠着她,连左氏利用她毒害自己的生母,蓥娘都不忍追究,只当这孩子不懂事,被左氏逼迫和蒙骗,本就是受害者!

    一想到左氏平素是如何对待这孩子的,蓥娘心疼之余,更是掏心掏肺般的待她好,百般呵护,万般娇纵之下,竟使这孩子越发的任性妄为,且不知天高地厚,今日竟闯进御苑来触怒龙颜!

    这一回,幸好有她护住这孩子,还能侥幸避过厄运,但,这孩子若不尽快长些心眼,不懂得收敛,再一次冒犯圣上,令匡宗彻底反感、憎恶了这孩子,届时,她再想保阿宁,恐也保不住了!

    不能让阿宁受到伤害。

    只有狠下心来,逼这孩子认清自己的处境——宫城之内,处处陷阱,踏错一步,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在此,看着小公主,等她跪满三个时辰,将她带回如意宫禁足房中,断粮绝食,饿着她!若不肯亲口认错,便不许她走出房门半步!”蓥娘狠下心来,呵责奴才们:“谁要是敢违背本宫此令,私下通融,让小公主再如此胡作非为,杖责一百,剜目割舌!”

    “奴才不敢!”

    太监、宫娥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到娘娘领着一拨人转身离开,这些个苦命奴才仍跪在地上,提心吊胆的,陪着小公主一道受罚。

    “滚——!”

    宁然公主猝然捡起一块石子,恨恨地丢向远处,冲这些奴才们撒气道:“阿宁讨厌你们,讨厌父皇,讨厌这个地方!”

    最最讨厌的,就是那个被人尊称为“贵妃娘娘”的女人!

    奴才们跪在那里,任凭小公主丢石子来撒气,仍然纹丝不动,犹如一个个僵硬的木头人,即便陪跪在一旁,也没有丝毫暖意,木然之态,冷冰冰的,与这殿宇森森的皇宫氛围、一样的诡秘而幽冷!

    当父皇和那个所谓的母妃带来的侍从,相继从她身边经过,带着冷风,擦过面颊时,小公主双颊涨红,无比气恼,用力地咬紧下唇,手中紧攥着一粒石子,跪在那里,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小祖宗,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公公倒是停顿了一下脚步,挺心疼这小女娃,俯下身来,轻声提点:“回去赶紧给娘娘赔不是,小嘴儿甜些,能讨得圣上与娘娘的赏。”

    小公主咬唇瞪他一眼,倔强地别过脸去,不加理会。

    这孩子,还没吃够苦头哪!高公公摇头一叹,紧追着帝王辇,奔出御苑,搭了拂尘、拱了拱手,随驾而行时,似是请示了圣意,尖着嗓子宣道:

    “摆驾仪心殿!”

    ※※※※※

    三个时辰之后——

    如意宫,内殿。

    两个梳头侍婢,小心翼翼的、在给贵妃娘娘绾青丝、缀头饰,梳起美人髻,鬓发如涵烟笼雾,点缀飞燕新妆,慵懒之态中、透着几分撩人意味。

    蓥娘正照着铜镜,吹毛求疵般的仔细打点妆容,并留心着外头报时的鼓声,琢磨着圣上今晚会在哪个时辰来如意宫,忽见沲岚掀了水晶帘子疾步而来,跪在一侧,轻唤:“娘娘……”

    透过铜镜的折射反照,蓥娘依稀看到这贴身的心腹奴婢脸上,似有几分惶惶,便伸手一挥,逐两个梳头侍婢退下,待内殿无人之时,她抬手轻扶凤簪头饰,漫不经心地问:“又是何事?”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欲念深

    “敬事房那边传了话,圣上今晚留宿仪心殿!”沲岚略有不安,压低了嗓子道:“已经接连三夜了,圣上都在仪心殿陪虞美人,后宫之中,有人在背后嚼舌,说那位新贵美人,会媚心之术,左氏做不到的事,偏偏她能做到!”

    “媚心之术?”嘴角微翘,蓥娘笑得极古怪,“还不是那位宰相大人,想保住国舅爷的身份,在后宫失了皇后这个靠山,就急着唤人补缺!他家中,到底有几个亲妹子?去了个皇后,又来了个虞美人,还都是他们左氏门中的人,今儿住这仪心殿,改明儿,指不定就得入主仪坤宫了!”

    “娘娘!”主子似乎并不着急,沲岚却急了,惶惶道:“德妃又诞下皇子,御妻之中又有一人珠胎暗结!而这个新来的虞美人,并非宰相进献,而是礼聘入宫,一来就册封美人,与那个皇后左氏截然不同,她更懂得迎合圣心,施狐媚之术!德妃居然也主动与她亲近,还送了只鹦鹉……”

    “容华夫人早些年不也送过本宫一只鹦鹉么?她这性子呀,向来如此,察言观色,主动示好,曲意逢迎,嘴里头一口一个‘姐妹’,心里头可不知打了几个小九九?可怜她即便生下皇子,还得靠这些手腕来迎合圣上,一贯的扮乖巧!”蓥娘轻轻搁下梳子,绵里藏针地道,“先让那些憋了心火、吃了醋的愚妇去冲锋陷阵,与那位虞美人明争暗斗去!本宫没这闲情逸致插手一地鸡毛的琐碎事!圣上不来,本宫今夜得闲……也罢,且随本宫去看看阿宁。”

    “娘娘?”

    沲岚有些吃惊:德妃诞下二皇子,新贵美人争宠上位,二者还互送礼物、姐妹相称,分明是携起手来,欲让圣上冷落贵妃娘娘!

    虽然六宫之主的位置悬空,目前暂由“四妃”协力执掌后宫诸多事宜,但,每月中旬的十五、十六,已由贵妃蓥娘补了皇后之缺,独占圣上,不料,恰逢这侍寝之日,偏偏匡宗去了仪心殿……

    去了一个左氏,又来一个虞美人,后宫之争永无宁日!德妃母凭子贵,新贵美人圣宠正浓,反观贵妃蓥娘,没了皇长子,又不能再孕,且腹背受敌,形势已十分不利,她怎的一味只想着小公主?

    若不是小公主行事莽撞,当着圣上的面,贸然提那打入冷宫的废后左氏,又怎会惹恼圣上,今夜又不来如意宫?

    “娘娘,小公主不知自己身世,处处与您作对,恐成心腹之患!”沲岚站起身,急追上前,拦着主子,正欲苦口婆心地劝娘娘索性疏远小公主,却被主子瞪了一眼,声色俱厉地呵喝:“住口!本宫心中自有定夺,何须你来多言!记住自己的身份,若再逾了规矩,本宫绝不轻饶!”

    “奴婢不敢!”沲岚面色一凛,惶惶跪倒,噤若寒蝉。

    “……沲岚,”蓥娘面色稍缓,亲自去扶沲岚姑姑起身,幽幽道:“阿宁毕竟是本宫的孩子,终有一日,她会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娘娘是决心,竭尽所能去栽培小公主?”沲岚登时恍然,自此不敢再妄言小公主的秉性。

    “十年之内,鞫容为本宫调教出一个傀儡皇子,本宫也可以为自己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帝姬!”蓥娘仅仅对贴身心腹之人,倾吐心声,且一语惊人:“本宫若有一子,便会望子成龙;而今只有一女,便要望女成凤!前有阿武改唐立周,本宫为何不能让那傀儡先占了储君之位,待水到渠成,再拱手江山,禅让与阿宁?”

    “娘娘是想让小公主……”登九五至尊之位?!

    沲岚骇然震愣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骤然而变,变得如诱猎的狡狐,目射贪婪之芒!她万分惊恐,心中尤为不安。

    “得看阿宁的造化了!”

    蓥娘隐瞒着女儿的身世,世上除了当娘的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阿宁是谁的孩子,沲岚也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小公主的身世,注定了她此生的不平凡!

    “眼下,东风已起!本宫不仅要借这风力,还要借力打力!”蓥娘徐徐步出内殿时,格外仔细地嘱咐心腹侍从:“派人暗中盯紧了鞫容,尤其是天机观内那个叫‘一天’的关门弟子,须得格外留心,事无大小,一概禀于本宫!日日都得带回消息!”

    沲岚连声应诺,忽又问:“那……万籁村那边呢?是否还要派人去打探消息?”

    “炽郎?”蓥娘笑得叵测惊心,“他在暗中谋事,囊尽天下群英也罢、来京密探搅弄风云亦可,总之,由他去吧!”

    这几日,都未闻得那洞箫之音,李炽那边怕是举棋不定,仍在伤着脑筋!

    炽郎只知她迷恋洞箫之音,却不知这世间还有一人,吹得箫声漫野伏杀机!

    只要有那个人在,就不怕得不到炽郎的消息——起初,是密告“天谕”之事给她,随后,又捎带驭将军途中遇袭之事与她知晓。

    炽郎啊炽郎,昔日你防不住枕边之人,而今你远离京城隐居村郊,却也阻不住蓥娘对你的关切之心,哪怕你今日吃多了一碗饭,本宫也知无不详!不过,炽郎无须担忧,本宫会帮你隐瞒,不让圣上知晓,你大可放心图谋大事!

    因为……

    你所做的一切,付出的所有努力,最终,成就的不会是你自己!多年以后,你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那“东风”,助他人成事而已!

    “男人浴血奋战,咱们女人,只需要在凯歌奏响时,锦上添花,为那些英雄添一笔传奇之色!”蓥娘淡慢地说着,步步生莲般的,行走于宫廷之中,“一掌江山之后,须得美人在怀。盖世英雄,不过如此!”

    作为这后宫的点缀,万千繁花缭乱人目,而阿宁,生来便是一朵帝王花,植在深宫,但是,绝不可沦为点缀之物!

    阿宁,休要怪母妃狠心,宁可辣手催花,将你洗髓换骨,也不愿你仅仅是一朵帝王花。

    母妃誓要将你——百、炼、成、钢!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饿体肤

    “本宫会守着阿宁。沲岚,你且退下,照本宫的吩咐,尽快办好那桩事!”

    “是,娘娘。”

    主子既有吩咐,沲岚丝毫不敢怠慢,诺诺而退。

    蓥娘迈出内殿后,绕曲廊,款款走向小公主住处。

    至门外,见房门加锁,几个奴才把守此间,果然遵守她的口令,不敢再疏忽大意。

    “如何?”贵妃一来,太监们伏地跪安,叩首闷声回禀:“谨遵娘娘吩咐,小公主跪满三个时辰,方归。奴才们锁死这房门之前,已在房中仔细搜查,不留吃食,不留伤身器物。小公主进房后,一直闷不吭声,奴才们在门外,紧着心留意看守,不敢有丝毫差池,但请娘娘宽心。”

    蓥娘“哦”了一声,踱至房门边,凝神聆听:房内果然没有动静。阿宁还在与她赌气,闷在房中不肯吱声。

    “阿宁?”

    隔着紧闭的房门,一声轻唤,蓥娘唤不来小公主服软的央求声,却闻得门框上“砰”的一响——

    阿宁知她来此,竟将紧攥于手中、带至房内的那粒石子丢出,砸在门上,用力之猛,不难叫人听出她心中仍忿忿难平。

    之后,房内又响起杯盏掷地的碎裂声。

    小公主闺阁中,但凡能丢、能砸的东西,都成了小公主撒气的对象,连兽皮鼓凳也被狠狠摔砸在门板上,震得门框“嘭嘭”直响。

    小公主虽不吭声,却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她满心的气恼,无声地反抗着母妃。

    伫立门外,蓥娘淡然一哂,吩咐奴才们搬来椅子,抵着房门。

    她背对门板,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面朝庭院,以手加额,阖眼假寐一般,任凭房间里砸物之声一阵紧似一阵、闹得凶猛,她却是好一派气定神闲之态,手捻兰花指、敲点着椅子扶手,耐心等待。

    房间里“乒哩乓啷”闹腾了半晌,能砸的器物都砸了,约莫是闹得累了,小公主终于停歇下来,之后,房间里再无半点声音。

    门里门外,母女二人干耗着,在沉闷之中打磨着时辰,苦熬。

    “娘娘,夜深了,您不回去歇着?”

    太监们诚惶诚恐,随侍于旁,提拎灯笼,迎来宫婢送上氅衣,给娘娘披身御寒。

    蓥娘靠坐于椅,默然阖目,似是在养神休憩,脑海中却浮现着关外犬戎异族、驯服雄鹰凶隼这等猛禽时,惯使的手段——

    迫使鹰隼吞下线团,一人一隼,两两相对,耗上几个昼夜,直到鹰隼吐出的线团里,掐捏不出半点油水,鹰隼已饥肠辘辘,与人对视时的状态,由疲惫至屈服,并且缓慢地垂下头来、表示臣服……此时,驯鹰之人,方能歇上一歇。

    据闻,李炽当年、驯服那羿氏遗孤时,曾用了“豢龙氏”后裔,只可惜,缺了个董父般的“御龙氏”,驾御不了“天谕”!

    而鞫容,只需要小小一粒“噬心蛊”,极其轻松的、就将羿氏遗孤纳为关门弟子。

    “噬心蛊”乃无情之毒,只会逐年蚕食人的体魄与心智,故而,蓥娘十分放心,并且坚信——鞫容即便择那“天谕”为冒充皇长子的人选,也绝无可能将其培养成智谋无双、难以驾御之人!

    十年之后的羿氏遗孤,不过是她手中的提线玩偶!皇长子珩是如何病恹恹的模样,他也不过尔尔!

    泛泛之辈,不足为虑!

    眼下,唯一值得她耗费心神、思来想去的,只有阿宁!

    鞫容尚且不知——“噬心蛊”此毒之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世间无解之谜!

    中毒者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有她一人知晓!

    既是傀儡的缔造者,一切,就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阿宁则不同,即便这孩子再怎么顽劣、倔强,也是她亲生的女儿,血浓于水,故而,绝不可对阿宁施这“噬心蛊”!

    如若一个人的秉性无法以外力强行改变,那么,只能耐心引导,让她自觉地学会——隐藏和欺瞒!既要让人看不透她,就得学会骗人的招数,加一层防护色,巧妙伪装自己!

    “阿宁,你若是乏了、饿了,只须冲门外喊一声‘母妃’,本宫自会命人打开这房门。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枯坐一宿,蓥娘纹丝不动,只开了个口,冲房内之人循循善诱,而后,令宫女奉膳。

    就在房门外,搁置案几,摆上喷香美味的早膳,娘娘并未举筷,反而唤来侍从奴婢们,端碗持筷,大快朵颐。

    蓥娘命奴才们放胆来吃,嘴巴“吧唧”得越响越好,使得房内饥肠辘辘的小公主、听着门外众人吃得香,自个反倒越发地难受!

    闻着门窗缝隙处飘进来的饭菜香味,趴在床上的小公主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微弱呻吟了一声,又闭眼昏沉沉地睡去……

    熬过了早膳、午膳、晚膳,直熬到半夜里,小公主终是熬不住了,摸下床来,两脚发软地拖移几步,眼前金星直冒,扑通跌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心头一阵阵地发慌,呻吟着,一点一点地爬向房门边——

    咚!

    房门轻轻地敲响。

    守在门外的蓥娘神情一振,屏息凝神,聆听:房间里的人果然在轻轻叩门!

    “阿宁?记得母妃的话么?”

    没能敲开房门,小公主只听到门外依旧严厉的声音,知道贵妃娘娘在等她开口央求。

    贝齿紧咬的下唇,开始发颤,小公主终是忍不住,颤唇“嘤嘤”而泣。

    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大人们复杂的想法,饿了,就是饿了,熬不住了,就是熬不住了。

    小公主伸手攀抓着门框,带着哭腔,颤声一唤:“母、母……母妃,阿宁饿……好饿!”

    门里蚊鸣般的声音,钻进耳来,门外的蓥娘心弦一颤,小公主那一声“母妃”,唤得她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天雷降

    时隔八年,终于听到自己的女儿唤她一声“母妃”,蓥娘百感交集!

    强忍住满腹的辛酸苦楚,蓥娘撑着椅背、咬牙站起,浑身骨架都坐得酸麻,她却欣慰地露出笑颜,亲手打开房门,疾步迈进房内。

    看到阿宁虚弱地趴在门边时,她心口揪紧,暗自心疼,却强忍着不去抱一抱孩子,只唤来奴才们,侍奉茶点。

    一壶暖茶、几碟香甜的果脯点心、一碗冰糖果丝羹、金丝酥雀如意卷、奶汁角……御膳珍品,齐齐摆在收拾妥当的房中、紫晶嵌玉圆桌上。

    绢笼里掌了灯,蓥娘坐在一旁,看阿宁持筷,狼吞虎咽的,整块糯米糕塞进嘴,险些吃噎着。

    “慢些、慢些吃。”

    蓥娘执壶沏茶,亲自给阿宁斟上一盏香茗,递了过去。

    “唔……”

    嘴巴里塞得满满的,鼓着腮帮子,小公主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慢慢地伸出了手,接来茶盏,啜了一口,咽下嘴里的食物,而后,依旧闷声不响的、埋头吃着。

    “本宫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阿宁那小脑袋瓜子正对着她的视线,蓥娘瞅着这孩子倔强的小脑袋,暗自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即便你再怎么讨厌本宫,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今时今日,只有本宫肯收留你,你只得讨好本宫,才能为自己争得一条活路!若不然,你只会吃尽苦头!”

    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小公主低着头,不吭声,却也不再顶嘴。

    “人这一张嘴,能讨得苦头吃,也能讨得甜头尝。”留心观察着阿宁神色间细微的变化,蓥娘又道:“你既熬不过,之前又何苦来着?再这么犟,到头来还不是苦了你自己?本宫倒是不痛不痒!”

    停顿着筷子,小公主默不作声,面色有些复杂,似是气恼,又似是懊悔,恼自个没能坚持住,却又后悔——既然坚持不住,又何必苦苦支撑了这么久?自个折磨自个,半点好处都没有,不仅白费功夫,还徒增痛苦!

    “本宫与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只很饿很饿的狐狸,看到树上一只乌鸦叼着肥美的一块肉,狐狸很馋很想吃那块肉,但它不会爬树,于是它想了个法子,对乌鸦说——你的叫声很好听……”

    “阿宁听过这故事,乌鸦……叫得很难听的。”小公主轻声回道,蓥娘笑了,“对,乌鸦叫得很难听,狐狸违心说着谎,但,它吃到了那块肥美的肉!”

    “……母妃,阿宁懂。”

    尽管不爱听这位娘娘的话,小公主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物,句句在理!

    与母后左氏简单粗暴的打骂训导方式不同,母妃蓥娘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受益匪浅。

    “懂了就好!”

    蓥娘持筷,夹了一块凤脯肉搁在阿宁碗里,又将冰糖果丝羹推到她面前,浅笑道:“本宫的孩子,自是聪慧无比,又非朽木,只要学得本宫为人处事之道,将来必不会吃亏!”

    “本宫的孩子”此言入耳,阿宁心头微微一暖,即便是母后嘴里也从未吐出这样的话来,犹如护犊一般,令她猛地抬头,深深看了母妃一眼。

    小公主乌溜溜的眸子里,一点晶莹之芒,比之美玉,更加灼灼耀目。

    玉,不琢不成器。

    蓥娘见时机成熟,猝然抬手,“啪啪”击掌两声,侍从应声而入,并抱来了一只幼小而可爱的狗崽。

    “阿宁是不是很喜欢逗犬?”蓥娘将狗崽抱入怀中,轻抚几下。

    小公主睁大眼睛,不由得流露出惊喜之色,“这小狗好可爱!”憨态可掬,逗人喜欢!

    如此可爱的幼宠,诱得小公主急上前来,也伸手抚摩几下,狗崽通体栗色的软毛,触感极佳,她心中痒痒,很想抱抱这只小狗。

    见小公主主动过来亲近,听小公主咯咯发笑,蓥娘心中笃定:之前在仪坤宫埋伏的眼线,探得的消息属实,阿宁果然喜欢逗犬!

    “想不想养它?”她一发问,就见阿宁目放异彩,满脸迫切之色、眼巴巴地瞅着她,“母、母妃……”央求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母妃抱起狗崽,径自往门外走,边走边道:“想要它不难,只要你能讨得你父皇的欢心,本宫自会将它送到你面前来!”

    在小公主依依不舍、又满含渴求的目光中,蓥娘欲擒故纵,转身步出房间时,嘴角泛一丝笑缕,循循善诱:“阿宁,你想要什么,就得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即便不喜欢你的父皇,你也得使他高兴!只有如此,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口是心非、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宫廷里的人,所应具备的伪装之色,同时也是保护色!

    阿宁,你须记住,在这宫里头,你不能对任何人,说一句真心话,不能让人看透你!

    如此,你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并在这深宫之中,扎稳根基!

    ***************************************************

    斗转星移。

    五载光阴,弹指一挥。

    宫墙柳,换了数次春装,复又抽出嫩芽,纤纤柳枝垂拂春堤,水面上倏地掠过一片黑影,一群雀儿匆忙归巢。

    逢惊蛰之季,忽来乌云蔽日,春雷伴着闪电,从浓墨般的云层里落下,轰隆一声,帝都灵山之上,炸起一团火球。

    天机观山门前,刻了数百年年轮的参天大树,被天雷劈中,瞬间蹿起妖艳火焰,树干熊熊怒燃。

    铅云密布的上空,只闻惊雷声声,久久未见雨水落下,山风劲疾,风助火势,树干上的火蛇扭蹿舔噬,浓烟伴着点点火星,扑入天机观。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荡响,天机弟子们纷纷奔踏而来,或端水盆、或拎水桶,高声呼喊着:

    “走水啦——走水啦——”

    一片嘈杂的声浪中,弟子们奔向山门,洒水救火。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有一人,趁乱从人群中偷溜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下山,捎带了一则消息,入宫告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起风时

    一路狂奔,赶至城门口,仍然迟了一步,暮鼓声中,宫门已然阖闭。

    告密者焦急万分,偏偏入不得宫,独自徘徊于城门外,忐忐忑忑的,熬过了一个漫长之夜。

    翌日。

    城楼号角吹响,报晓时分,四道宫门之中,位于南面的朱雀宫门率先开启,几排金属门钉亮铮铮,映着炬龛内的火光,照耀入宫的门径。

    禁军门卫数人推门,隆隆声响如兽饥嗥,宫门徐徐敞开,数辆水车鱼贯而入,赶早来装运馊水,各宫路廊上抬出的马桶,整齐排列着,由专人统一处理。

    其中,有一辆水车徐徐转向宫中夹城复道,行至半途,驱车脚夫长鞭一甩,鞭梢卷着一截手指般大小的空心竹管,甩进了城壁一侧、如意宫内。

    乔装为脚夫的捎信告密之人,复又掉转车头,原路而返,穿出宫门后,在无人的一个角落,换回一身道袍,飞也似的奔向灵山。

    正当灵山上突发的、蔓延树丛的那一场“天火”,被天机弟子不眠不休的、以一宿工夫,合力扑灭之时,宫城之中,早朝钟声才刚刚响起,天子銮驾由夹城复道而出,去往金銮殿。

    三宫六院便也知晓——圣上昨夜里,又留宿于夹城复道一侧的如意宫。

    而仪坤宫,在这五年之内,一直闲置着,匡宗既未颁诏重新立后,也未立下储君,但凡臣子有议,一概推拒。

    匡宗称皇子们年幼,立太子之事,还须再等五年,却将执掌后宫大权,悉数交付于贵妃蓥娘。

    后宫之中,蓥娘一人执凤印,代行皇后之职,即便德妃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与众嫔妃、御妻们一道,妒红了眼的,看着蓥娘在这后宫一人独大。

    不仅蓥娘圣宠未衰,还有养在如意宫的宁然公主,这几年,亦深得圣心宠爱,在几个皇子与皇女之中,只有宁然一人,最最得宠。

    文学馆学士女官们,皆夸帝姬宁然——即便是女儿身,锋芒却盖过了皇子们,如其母妃一般,艳冠六宫,聪颖好学,文采风流,且骑术精湛。

    前不久,宁然公主伴驾游猎,箭射双头怪鸟,博得龙颜大悦,还得了匡宗赏赐,将一颗举世无双的东海夜明珠,赏给了她,喻之掌上明珠。

    过一些时日,宫中设宴,匡宗要为豆蔻年华的帝姬宁然,庆贺生辰。

    而此时,如意宫中的沲岚姑姑却很是头疼,催着奴仆们四下里寻找,却未将公主找到,沲岚扶额而叹:小祖宗,您这大清早的,该不会又去“找茬”了吧?

    “姑姑,小殿下会不会在豹房?”宫女们总是看不住小公主,一想到又要挨姑姑的责罚,个个都愁眉苦脸。其中一个侍婢,壮着胆子臆测:“据说豹房里刚猎得几只奇兽,小殿下如能驯得它们跪膝打滚,一准儿又能讨得圣上欢心……”

    “未着劲装,去什么豹房?”沲岚没好气地斥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小殿下的贴身侍婢挨了训斥,委屈地扁扁嘴,不敢多言。

    “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找人!趁娘娘来责难之前,赶紧把小殿下找回来!”

    沲岚只顾着操心这位小祖宗,却将一件大事忘在了脑后,直到那粉衣娇俏的丫头提拎着裙摆,从曲廊疾奔而来,手中似乎紧攥着一样东西,迎着她远远地唤:

    “沲岚姑姑,起风啦——!”

    沲岚眼皮子一跳,暗道:大事不妙!

    ※※※※※

    “阿——嚏——”

    起风时,天色忽变,雷声又起,暴雨欲来的先兆,在距如意宫百丈开外,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着宫娥服饰的少女,从一队宫娥中悄悄抽身溜出,绕花园曲径疾奔时,迎风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急急迈进一道门里。

    门上有匾,上提:尚食局。

    各宫用罢早膳,须得准备午膳,正是尚食局最忙碌之时,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各领其职,督促典、掌司,与众人忙得不可开交。

    少女夹在其中,轻车熟路地混进司膳房,由小后门而出,绕进内院,在囤积货品的库房门外,遭一人喝止:“什么人?”

    “是俅公公么?”少女不慌不忙,上前敛衽以礼,“司膳命奴婢来取百花露。”

    在此看门的太监,尖嘴猴腮的,眼神儿不大正,贼溜溜地瞅几眼来的少女,不肯开门放行,吊高了眉毛刁难道:“怎的今日来了个生面孔?”

    “芴儿她今日不大舒服,卧床歇养着,司膳便唤奴婢来取。”少女咯咯一笑,眉睫低压下、一记眼波荡来,狐般妩媚之态,长袖之中露出一物,悄悄塞递给俅公公。

    俅公公目中贼光一闪,奸笑几声,手中接来此物,掀开蓝花碎布细瞧,竟是御膳房中精心烹调、供身份尊贵之人享用的珍果蜜饯,诱得人垂涎三尺,俅公公“嘿嘿”一笑:“不就是补个缺么,瞧你这小心眼儿,还想夺了芴儿这份美差?倒也够机灵,懂得孝敬咱家,比芴儿那双小手还勤快!”

    何止是勤快,这小小宫女胆儿也大、野心也大,居然懂得偷些东西来贿赂他,比那些笨拙的宫女识相多了!

    “得,去吧去吧,取了东西赶紧出来。”得了好处,俅公公也不再刁难,打开锁,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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