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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将军锦绣妻-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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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为了这些事情而害怕吗?
可宫廷里的斗争、甚至是去年年底夺嫡的战乱,徐策也都讲给她听了,比起那些血流成河的事情,傅家这些能算什么!
不对,这里头不对……
似乎有别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宁。
“你出外头看看掌事们有没有睡下!如果还有人,就叫进来!”她朝身边守夜的二等丫鬟吩咐道。
第二十二章 我想知道更多
不多时,小丫鬟领着一个穿着杏白色襦裙的十来岁的女孩子进来了。
“我听这丫头说,少奶奶要传管事。孙大掌事和顾妈妈、方妈妈都睡下了,我就过来拜见您。”七夕微笑着行了礼:“我是您的大丫鬟七夕,伺候您五六年了,您上次认了名,如今可还记得?”
她温文尔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导般的耐心与温柔。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个叫七夕的大丫鬟,是徐策专程交代了她“是可以完完全全信任的人”。
不是所有的大丫鬟都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譬如徐府出身的紫月,徐策就嘱咐她道:“是徐家的家生子,不是你带来的陪嫁,多少隔了一层。”
傅锦仪心里好歹放松了一下子,夸了那个传话的小丫头懂事,随后道:“七夕姐姐!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你坐过来好不好!”
七夕连忙搬了个小杌子放在床边上,虚虚地坐了半边。
“少奶奶想问些什么?”七夕笑着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国公夫人说了傅家的事情?”
傅锦仪笑着道:“就是勾起了我的胃口!知道了一部分,就想知道更多!”
说着犹豫了一瞬间,在心底强烈的呼唤下,她轻轻道:“我想知道……我那个三姐姐,似乎很不同凡响!她因为嫁给了罪臣才被新皇处死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所有的娘家亲眷里,最引起她兴趣的,就是这个三姐姐了。
七夕的脸色变了一下子。
“您是说三姑奶奶……啊不!傅妙仪!她犯下谋反大罪,早就被傅家出族了!”七夕道:“您既然要听,我就从头到尾地和您细说吧!”
傅锦仪连忙点了头,七夕毫无保留地从十年前开始讲起,讲傅妙仪年幼进府后如何站稳脚跟、如何抢了嫡长女傅华仪在府中的地位、如何与谢氏合谋害死傅华仪风光嫁入侯府、又如何落难被侯府休弃,最终无奈嫁给了当朝大宦官梁进忠,可惜命不好,豫王李澄居然落败了,她和梁进忠也被牵连成了反贼,最后被新皇下旨处死,下场凄惨。
“说起来……您一路逃出宫廷,途中被人追杀险些丧命、最后来流落民间,都是这傅妙仪在作怪!”七夕说着神色愤然起来:“那个时候,外头李澄兵败了,您却被困在永寿宫!她一心要杀了您,仓惶逃命时还下令把您捆了做人质……哦对了,她可是谋反的主犯,圣上的旨意是车裂!行刑的那天,五匹马车拉着她的头和四肢,呼哧呼哧地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人给撕开了!那场面,啧啧……”
活生生撕开的!还撕了一个时辰!
人的骨骼和关节还真够硬的!
傅锦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问道:“怎么不凌迟呢?”
对傅妙仪这个人,心底里似乎埋着莫名其妙的仇恨。
“凌迟是很费事儿的!一是要杀的犯人多了,圣上顾不过来。凌迟要剐一整天呢,也没有那么多手艺精干的刽子手!”七夕解释道:“再则,一小刀一小刀地割肉,听着不俗,实则很无聊!圣上也觉着凌迟的场面不够震撼,不能很好地起到立威的作用!反正车裂也是出了名的求死不得活受罪!哦对了,梁进忠倒是被凌迟的!”
傅锦仪点了点头。
“一嫁侯府,二嫁宦官,还能成为新皇都咬牙切齿的大逆犯,倒是个奇女子了。”傅锦仪淡淡地笑道:“她若是当初能留在萧家,就算过得不好,也不至于落个这样的死相,果然是命不好。对了,我听说萧家被新皇加了恩典?说是因为萧家曾在夺嫡中出过力的!”
傅锦仪原只是随口一问,不料七夕笑道:“什么加了恩典,萧家才是一窝的倒霉蛋呢!萧家是墙头草,原本还是被废黜的六皇子的母族,后头差点被先帝抄家灭族……新皇登基后,说是但凡从龙出过力的,都既往不咎、加官进爵,又念在武安伯身患重病的份上,给了他一个三品礼部典仪的闲职。原本是一桩小事,谁料您的父亲傅大人上书,参了他一本!”
傅锦仪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又扯上傅家了!
“萧家就是大姑奶奶当年的婆家!”七夕面露神秘道:“是萧家害死了大姑奶奶,傅家从前碍于局势不敢声张,如今圣上论功行赏,傅家、徐家都在显赫之列,便翻出了旧账来……傅家拿出了切实的证据,还求到了咱们大将军头上,因为当初有几个证人都是武安伯的下属,如今归了大将军统领。人证物证俱在,证明了萧家当年构陷大姑奶奶,武安伯处死的是自己的亲骨肉!这可是杀妻、杀子的大罪,圣上看了,按着律令判武安伯削官削爵,流放三千里。”
傅锦仪皱着眉头听着。
她已经开始头晕了……林氏走的时候还嘱咐她了,不准熬夜……她今天听林氏讲完了那么多事情,本就很难消化,再听见这些,脑子塞得太满不头疼才怪!
只是,巨大的好奇心和潜意识里的欲望,还是迫使她继续问道:“然后呢?”
“武安伯本就病得不轻,去年年关的时候刚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死在流放路上了。只可怜了他留下来的一对儿女……那时候,不知从哪里传的谣言,说当年武安伯杀了怀孕的妻子,就是因为宠爱妾室、想要给那个庶出的男孩子让位的……这话传到傅家的耳朵里,傅大人和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私底下使了人脉,把那两个孩子给……这两个孩子原本就跟着父亲一同流放,操纵起来很容易!”
傅锦仪听得震惊:“我记得,萧家的两个孩子还不满十岁吧?我父亲也太……孩子又没有犯错!真夺了两条性命?”
“不是直接下杀手的。傅大人是文臣,不能被人抓着名声上的把柄。是让流放的差役们把萧家的小公子送去了宁古塔的最北边,在长白山上,后头眼睁睁地看着人冻死了,才回来复命。至于那个庶出的女儿,送去北边驻军的兵营里了,还活着。”
傅锦仪心里咯噔一声。
庶子谋杀了,庶女送去做军妓!
只是稍一寻思,她又释然了。
傅家这样做是对的,既然结了死仇,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几十年后人家韬光养晦地回来了,杀个满门,又如何是好?
什么听了流言咽不下一口气……说不定是刻意搬出来的借口!
“傅家和萧家,好歹是从前的姻亲,两个女儿都嫁进去了,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么!”傅锦仪紧紧捏着手指道:“是萧家对我那两个姐姐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吧?”
七夕哂笑:“三姑奶奶是咎由自取的。她是获罪被休的,萧家也只是把她赶出门而已!倒是大姑奶奶……”正说着,突地脸色一变,跪下来道:“少奶奶赶紧歇着吧!国公夫人都下了令,让您好生静养,就算陪着您说话也要有个分寸!这都什么时候了,奴婢可不敢再说下去!”
傅锦仪一瞧那钟漏,果然,都二更天了。
可是……
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呢!
“七夕……”她哀求道。
“少奶奶,要一点一点地来,不能心急。”七夕劝道:“明天再说也不迟的!”
前头说了那么多,虽然血淋淋的,到底有个度……可说起大姑奶奶是怎么死的,那般惨状,可不敢再谈下去了!
这样会刺激人的事情,最好留到白天,养足了精神,做好了准备再听。
七夕好说歹说地劝住了,告退出来。傅锦仪躺在床上,心里如猫抓的一般。
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将值夜的二等丫鬟喊近前:“……你告诉我大姑奶奶的事情吧?”又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来一块成色鲜亮的翡翠锦鲤递过去:“好姐姐,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不和旁人说起!谁都不会知道是你和我说的!”
这二等丫鬟不是家生子,手头寒酸,还没见过此等好东西。她咽了咽口水,伸手接住了。
“少奶奶可,可万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她忐忑道:“大姑奶奶当年嫁给萧家的时候,武安伯还是侯爵,傅大人也不显赫!整个傅家都指望着武安侯过日子,大姑奶奶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丈夫……后来就遭人诬陷,说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
“我知道!然后萧家就借着这个由头杀了她!”傅锦仪道。
“不不不,不是那么简单……”这丫鬟道:“不是毒死或者上吊!是,是拿了个大铜锤,学着宫廷里头杖腹的酷刑,一锤子砸下去了……抬出来的时候人成了血葫芦,腹中胎儿也一块儿砸死了!正是因为这手段太恶毒了,傅家的家主们才一直耿耿于怀!后头萧家还做了好久的法事,说是子母凶是厉鬼里头最厉害的一种!不过看着萧家后头的霉运,京城也都在传说是那个冤死的母子两个真的化成了厉鬼!哎,少奶奶,少奶奶您怎么了!”
傅锦仪恍恍惚惚地坐着。
第二十三章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眼前一片黑沉沉,脑壳一下一下地钝痛,似乎是有一把硕大的铜锤在砸她的头。铜锤,铜锤……
轰隆隆的声音,真的很像。
“哎呀,不得了了!”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奴婢出去叫人吧!”
“你等等,我没有事!”傅锦仪本能地抓住她的衣裳道:“我没有事,你让我静静地坐一坐,不要让人来打搅我!”
她说话口齿很清晰。但她的头真的很疼。
小丫鬟描述的场面太渗人了,而且,她总觉得那些场面不太简单。
被铜锤活活砸死的大姐傅华仪……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她漏掉了?
她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小丫鬟看她脸色惨白,将她的手扯开了,忙跑出去叫人。只是刚推开门,竟和一个跑进来的丫头撞了个满怀。
“少奶奶,少奶奶!”外头黑沉沉地一片,大家都熟睡了,唯有进来的丫鬟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不好了,大将军去了花姨娘的屋子里!”
傅锦仪浑身一悚。
在顿了一瞬间之后,她的脑仁似乎清醒了。她惊愕地翻身下床,道:“你说什么?”
“大将军去了花姨娘的屋子里!”小丫鬟重复了一遍,神情焦急:“少奶奶,您赶紧安排一下吧!您回来的时候专程嘱咐了我们,说是一旦大将军去找花姨娘,不管花姨娘是怎么伺候的,事无巨细都要报给您!花姨娘可是大将军唯一的妾室,又那样得宠,外头京城里都传遍了她的风头。您不能不当心呀!”
傅锦仪脑子里“嗡”地一下子。
是,她的确特意吩咐过——或许这是她唯一没有和徐策分享的秘密了。她是个女人,有自己的私心,她在进府之后就亲自吩咐了孙显荣家的:“……夫君虽待我好,只是这位花姨娘很厉害,咱们少不得要上心。”
孙显荣家的还笑说:“您瞎操心了,花姨娘从前是您的婢女,还曾救过您呢。您不用防着她。”
七夕也连声附和。
可她们不这样还好,拼命为花朝开脱算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徐策为了保护这个宠妾,暗中吩咐了这些人?
虽然是自己的陪嫁奴仆,可大家是在徐家讨生活的,不会敢得罪男主人……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傅锦仪心里想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那位据说也受了伤、一直在养病的花姨娘十分在意。
结果今天真的出事了!
“你是亲眼看见了大将军在花姨娘的屋子里?”她追问道:“还有,你是哪个房里当差的?我看着眼生,叫不出名字!”
那天虽然一个个地认了人,但身为徐策的正室,她手底下的仆妇几乎有上百,要一遍都记住是不可能的。
丫鬟跪着道:“少奶奶再不去可就迟了。奴婢是二门上守夜的,也是跟着少奶奶从傅家过来的家生子。奴婢先前得了少奶奶的吩咐,知道要盯着花姨娘;今日夜里,一更天的时候竟看见大将军从外头回来,径直往花姨娘的院子走。奴婢胆子大,跟上去瞧,里头传来……那样的声音,花姨娘手底下的丫鬟还半夜起来去烧了水!”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傅锦仪道:“奴婢虽然不是个大丫鬟,但您先前有言,只要立了功的都有赏……奴婢的老子病了,若是能得一笔赏钱,对奴婢一家子都是大恩了。故而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傅锦仪死死地盯着她。
在主子跟前堂而皇之地承认“就是为了多拿赏钱”,实在是很少见的,但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的话是真的。相反,那些说着“一心一意为主子尽忠、不求别的”的人,才令人起疑!
“你听见了声音?院子里还烧了热水!”傅锦仪也有些急了,追问道。
小丫鬟重重地点头。
傅锦仪什么都顾不得了,抓了衣裳往外跑。
“少奶奶,外头凉飕飕地,您不能出去!”先前那个值夜的丫头还跪在门边上。事情一桩一桩地砸下来,她不免吓傻了,一看傅锦仪要冲出去才晓得阻拦:“少奶奶,不论什么事,先叫了几位掌事妈妈和姐姐过来伺候才是!”
傅锦仪心急,连声说着“不用了”,自己奔进了茫茫夜色中。
***
怪不得傅锦仪会紧张。
花朝这个人物,不单是徐家的传说,在整个京城都是传奇。
大家都说徐策“宠妾灭妻”、“和他老子一个德行”,甚至很多人还传言“傅氏出身不显赫,就是当摆设的”。撇开谣言不谈,事实上,花朝的确是从小在军营里男扮女装地伺候徐策,相处了二十年的人。
……自己嫁给徐策才几年!
而今天晚上,徐策又一反常态。他平日里待自己很好,有什么事都要商量自己,若说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宠幸妾室,他于情于理都该说一声。
偷着去算什么意思!
外头出奇地冷。
她刚出了殿门,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在了身上。再迈过院子门行到那棵老槐树底下的时候,一口冷风扑面灌进来,她几乎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花姨娘是住在明园的,可她的屋子在哪个方向来着?她抬起头张望着。
寒风扑面,傅锦仪本就有些摇摇欲坠了,不料这一抬头,天上竟“轰隆”一声打了个炸雷。亮白的闪电如天穹开裂,从上到下地劈了下来。
傅锦仪从前就是怕打雷的。
她惊呼一声跌在了地上。转身要去寻人,那个叫她出来的小丫鬟竟然不见了。
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她再傻也知道那个小丫鬟有问题,可是天上还在打雷……
“回去,赶紧回去!”她没命地爬起来往回跑,只是当第三个炸雷比之前更声势浩大地落下时,她几乎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剧烈的头痛如影随形。
正在这时候,一双纤细但力气极大的手臂拉住了她。
“傅锦仪。”对方叫道:“你连打雷都怕吗!快起来,很快就要下暴雨了!”
乌云压顶的夜空里,傅锦仪根本看不清来人。只是借着下一次闪电的功夫,她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相貌平庸的丫鬟,梳着和七夕一样的发髻。只是明明是个姑娘,面前这位身子又瘦弱,那张纤细的脸庞上硬是透出一股子令人惧怕的神态。
傅锦仪怔怔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你抓疼我了……”
“闭嘴,跟我走。”对方不由分说地将她拎起来了。
……无论哪个大宅院里都不可能有这么放肆的丫鬟。
可是这种放肆很熟悉,仿佛就在昨日见过,是谁呢?
恍惚间,这个力气很大的丫鬟飞一般拉着她进了院子,又奔进了最外间的九曲回廊下头。刚一扎进廊间,瓢泼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来了。
傅锦仪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切。
她旧伤未愈,今日又犯头疼病,还出去吹风受凉……如果再被雨水淋透了,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你是谁呀!”傅锦仪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冷笑一声。
“你的脑子是真坏了!”她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只是正在这时候,傅锦仪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你是,你是……”她喃喃地指着道:“我好像见过你!”
不对,不只是见过啊。这个人……
很多似曾相识的画面涌了进来。
她从着了火的宫殿里钻出来,有人拉着她往前跑,身后有无数的追兵。
满眼都是血红色,她的手上沾满了血,她颤抖地看着前头的人。拉着她跑的人一直在滴血,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印。
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不知道有多少支利箭飞驰到自己眼前,却知道有一个人,一直挡在她身前。
等身后再也没有追兵的时候,拉着她的人终于停下来了,对她说:“……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下去。”
她看到淋淋漓漓的血从那个女孩子脚底下淌出来,就像溪流。她尖叫着,对方却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她想的是她没有能力背着一个人走出这里,她要去寻找能救命的人。她从北边的西华门绕行,一路上遇到了无数的人。有逃命的,有砍杀的,她拔下最后能够用作武器的簪子和他们对峙……
可是前头没有路了,路被攻城的人堵死了。战火通明中,身后的人还在拿着砍刀朝她扑来,她的簪子已经断了……她走投无路,闭着眼睛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花朝。”她突然睁开眼睛,在一道落雷照亮天地的同时,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
在那个值夜的丫鬟说起傅家大姑奶奶的死因时,傅锦仪的记忆就松动了。
她本想一个人静一静,用温和平缓的方式将汹涌的记忆放出来。可没想到……她见到了花朝。
她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曾是傅家的庶女,为了有个好前途,她和嫡母斗,和父亲斗,和五弟斗;她想起来,徐策曾无所不用其极地向她求婚,她终于嫁入徐家后,却发现这鬼地方比傅家更可怕,逼得她连名声都不要了和太夫人李氏撕扯。她还想起来,她和徐策被卷入宫廷党争,他们为了扶持当今的皇帝、从前的太子,是如何在连绵战火中周旋的……
第二十四章 新生
她的脑子彻底清明了。花朝的面孔是那样熟悉,如同亲生的姐妹一样,那种久违的亲缘终于再次找了回来。原来,丢失的记忆永远不会消亡,只是被她珍藏在了莫名的角落,一时之间找不出来而已。
虽然,这个过程很危险——若是她撑不住,很可能因此暴病一场。
雨越下越大,在暗沉的地面上砸起跳跃的水花。
花朝正回头盯着她。
“我想起来了!”傅锦仪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袖子一片湿淋淋地。
傅锦仪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下一瞬,她脱下自己外头罩着的孔雀裘裹在花朝身上道:“你淋雨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不能淋雨!”
花朝的眼角一抽。
“你能不能不要添乱。”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傅锦仪的手:“先回主屋吧。你住在哪里?这条长廊通向哪里?”
说着一把扯起她往前走。
傅锦仪:……
“花朝姐姐……”
“别说废话,我不认识这里的路。你想想你住在哪儿。”
花朝一壁说着,一壁抬头张望。不一会儿,周遭响起阵阵的呼喊声。
“有人来找你了!”花朝松了一口气,朝一个方向望去,那里有若隐若现的火把的亮光。
傅锦仪也看见了,连忙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呼喊声和脚步声越发地近了。
“找着少奶奶了!”先到的人惊喜地看着傅锦仪道。随后就看见国公夫人林氏裹着两层蓑衣,由四个丫鬟打着油纸伞急急地赶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呀!出去也不打个招呼,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林氏长长地松一口气,拍着心口说道。
傅锦仪满脸都涨红了。
……明明不是小孩子了为何要犯小孩子的错误啊!
“母亲!”她腿一软,本能地跪在地上。结果林氏大惊失色:“干什么,干什么!还不赶紧拉起来!这么寒的天怎么能跪在地上!”
一时人仰马翻,四五个婆子上来手忙脚乱地搀扶她。傅锦仪不敢再跪了,婆子们将早已准备好的蓑衣和大氅一股脑儿裹在她身上。
“快送少奶奶回去!”大家纷纷叫道。傅锦仪紧紧攥着花朝的手腕道:“你们别光顾着我!再有没有衣裳了,给花朝姐姐披一件,她的手都是凉的!”
“都有,都有!把花姨娘也一块儿包起来!”林氏催促道,婆子们已经另拿了一件银鼠皮袄罩在花朝身上,外头再披蓑衣,还有一件斗篷罩在最后。花朝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多衣裳,忍不住反抗:“你们管她一个就够了,牵连我做什么!”
众人簇拥着两个女孩子进正房。
“姜汤都熬好了,先给少奶奶和姨娘把湿了的衣裳换了!”林氏匆忙地吩咐。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扯着两人去内室,从头到脚穿的全换了,身上的水都擦干净了,还要拿巾子包着头发。最后拉出来,两个人都被按在炉子边上,一人塞了一大碗红糖姜汁。
“全喝了,不许剩!”林氏说着,伸手去摸两个人的额头:“我怎么觉得有点热!蓉医女叫来了吗?”
……
医女小蓉站在冰冷的殿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只觉着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才看见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主子。
“蓉医女,快给她们两个瞧瞧!”林氏急促道:“锦仪的症状,你先前都是知道的罢?你看看她有没有惊风,有没有发热,有没有……”
小蓉上前一步,打断了林氏的话。
她是医女身份,和徐家聘请来府中执教的先生们一样,拥有作为门客的礼遇,和徐家家仆不同。她不需要对国公夫人行礼,上前率先扣住了傅锦仪的手腕子,这才用另一只手直接蘸了茶水,写在林氏身前的茶几子上道:
“夫人稍安勿躁。少奶奶和花姨娘的事情我方才都知道了,少奶奶病症特殊,需要单独问诊。至于花姨娘,待会儿看过少奶奶,我也会单独给姨娘问诊。”
林氏立即明白,将屋子里几个心腹的下人遣出门,随后亲手扶住花朝,先行避让至侧间的暖阁里。
空荡荡的内殿里只剩了小蓉和傅锦仪两个人。这也不是林氏心大,而是曾经,傅锦仪和徐策都郑重地告诉过她,小蓉是可以完全信任、甚至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林氏干脆利落地将傅锦仪的命交到了小蓉手里,她不想做任何犹豫来耽搁小蓉问诊。
屋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声了,小蓉闭口多年,不发出声音早已成为她的习惯;而此时的傅锦仪,她双目微睁,呼吸略显急促却面色沉沉,似乎有无数的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蓉望着她。
“请您先服用安神丸。”她将一只瓷瓶里的三颗药丸递到傅锦仪手心里,再次用茶水写了一句话。傅锦仪乖巧听话,张开嘴送了进去。小蓉便又请她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倚靠在床头,自己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子。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小蓉写下第三句话。
傅锦仪点头,长长地叹一口气,终于开口了:“是啊,我想起来了。我是傅锦仪,我是皇室赏识的人,我是国公府大房的主母,我曾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我终于明白,我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是傅家的庶女,却也是徐策的正室。我是没有根基孤身向前的浮萍,却也是握着数不尽的权势和力量、能够左右朝堂的荣安郡主。我曾贪生怕死在夹缝中周旋求生,也曾以身作饵在宫变里一掷决生死。”
傅锦仪回过头,淡淡笑看着这位面容损毁的医女:“蓉医女,我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
小蓉平静地望着她。
突然间,小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转瞬间那一抹笑颜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傅锦仪。”她第四次对傅锦仪写字,最先写下的,是对方的名字。
“丢失的记忆永远不会消亡,只是被你珍藏在了莫名的角落,一时之间找不出来而已。”小蓉继续写道:“你终于找回你自己了,傅锦仪。”
傅锦仪看着小几子上的字,面上的喜色再没有掩饰。她噗嗤一笑,抓住了小蓉按脉的手指:“我真的没事了吧?我的病,治好了?”
小蓉点了点头,没有再写字了。她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好几样药材,开始用小簸箕一点一点地分药。傅锦仪认识不少药材,知道小蓉给她分的药都不过是些补血养气、镇定安神的,心里终于完全放下了。
她既治好了失忆的毛病,又没有因为今夜一场骤雨,落下什么不得了的病根。
在头脑越发清醒的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拨开了阴霾,日月光辉都落在了她眼前。
“蓉医女,多谢你。”傅锦仪真心地笑道:“我也想起你了,从傅家到徐家,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小蓉,你多年来劳苦功高,甚至还曾帮我治好了我大哥的脑伤,是对我们家有大恩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给你挑一个最好的郎君,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小蓉朝她笑了一下子,那笑平平缓缓,干净而纯粹,竟是没有因为得到大司马夫人这样位高权重者一句承诺而欣喜若狂。
随即,她躬身福了一礼,转身退下。
傅锦仪满心欢喜。她笑吟吟朝闭了门的暖阁那边喊道:“母亲,花朝姐姐,你们可以进来了!”
她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有注意到——小蓉在告退之前,在她身前的小几子上写下了第五句话。这句话的痕迹不过存在了一瞬间,在写完的时候,小蓉扯着自己的袖子,亲手一抹,擦得一干二净。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傅华仪。
***
特别番外——小蓉
傅锦仪,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我其实早已洞悉答案。我当年历尽艰辛回到傅家,被她收拢至身边后,一待就是四五年。我永远都是我这位主子最贴身的人,我曾和傅华仪一同长大,也和傅锦仪朝夕相处,我和她的关系,甚至比她的生母陶大太太都要亲近。人,不怕认不出来,只要年岁久了,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你眼中,你总会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这个答案后,虽然震惊到不可置信,但我不能否认鬼神的存在。
我并非不想和旧主相认,但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傅华仪她不肯捅破,有她的考量,我似乎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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