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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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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郁明心中耻辱重重,恨不得收回之前求她嫁他的话。
  他眼下再想到两人几日来的相处,更是浑身发抖,肌肉骤绷,心中颓然。
  他想他在奢望什么呢?
  难道非要在李皎身上一次次自取其辱吗?
  难道被抛下一次还不死心,被她嘲笑还不收手,还非要去看清楚郝连平是谁?!非要确认她所嫁良人,他才肯死心吗?
  郁明觉得他在这里一刻都要待不下去了。每多待一时,暴怒和羞耻之心就折磨着他。
  郁明手脚冰凉地回去自己的房舍,去收拾自己的大包袱。他颤着手,把自己买来想送给她的胭脂水粉全都丢入包袱里。他眼睛发红,抿着嘴,看都不想看一眼。收拾好后,青年手无力,几次都提不起包袱。他在屋中沉默地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收好后,背起自己的包袱,出了门。
  夜色浓浓,月涂乳霜。
  郁明关了屋门,向上一纵,跃出了高墙,离开了高墙林立的官寺。
  他一路疾行,心神恍惚,又几次想办法让自己定下心,不要乱。长安还是要去的,不然他背着这么多破铜废铁,就白背了这么一路。“望山明”已经丢了,他找了这么多年,总觉得把黄河都要翻遍了,可是就是找不到。他无颜回山门,只好另寻他法。
  “望山明”是神兵利器,他既然弄丢了,就想重新打造一把刀,还给师门。这些年,他所有的精力、一切的钱财,都投入了自己想要打造的刀上。
  长安有名气极大的铸铁师,郁明想寻到那个人,托那位大师帮自己打造一把绝不输与“望山明”的神刀。
  什么玄铁啊、什么天外陨石啊,郁明攒了这么多年,他都能提供。
  等他拿到了新的武器,他就可以回北冥派了。
  而李皎,随她便吧。他和她果然无缘,他百般求她她也不看他一眼。他再不会自取堕落,再不会总做错事了。
  郁明一路疾奔,胸有热血冷下,又有冷意遍布四体。他情绪不稳,忽而悲愤,忽而难过,再忽而惆怅。明月相照十里,到快要出城时,郁明才定下神。他走在月明中,左右看看,寻到一檐下挂着灯笼的酒肆。
  郁明背着自己的包袱,进去酒肆打酒,好应付接下来一路的行程。
  他站在柜台前跟掌柜说打酒的事,掌柜立刻吩咐小二去做事。郁明无所事事地站在柜台边等候,忽然又想到了李皎。他冷静下来后,想到李皎,就不觉想:我这么不辞而别,她会不会心里笑话我拿不起放不下啊?
  她是不是能看出我丢脸背后的心思,觉得我放不下她才行为这么鲁莽?
  郁明手扶住额,心想大意了。
  他干嘛掉头就走呢?太傻了。他当时就应该挺直腰杆昂起头颅,骄傲地去跟李皎告辞。他还应该给自己杜撰个妻子孩子来,在李皎面前显摆一番,好让她知道他不是离了她就没人要!
  他行情好得很!
  这般心里胡思乱想着,郁明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李皎”这个名字从一个雅间飘了出来。郁明想:我武功真高啊,这么多乱糟糟的嘈杂声中,我都能听到雅间里人说话呢。嗯,是我武功高,绝不是我对某人名字太敏感的缘故。
  他淡然地说服了自己后,继续听。
  在酒肆的雅间,娜迦正与她王兄郝连平在吃酒。娜迦絮絮叨叨跟兄长说了自己对郁明的爱意,然后羞涩地说联姻大事,就交给兄长你了,反正公主很漂亮。
  娜迦口中那么说着,眼睛却一直有些胆怯地往郝连平身上看。她坐得僵直,唯恐哪句话说错了惹郝连平大怒。
  郝连平喝多了酒,心情却不错。他转着手中酒樽,酒已上头,神智昏昏。他一会儿夏国话一会儿大魏官话,大着舌头说的断断续续:“无所谓,我联姻就联姻……没什么觉得对不起我的!那……那个李皎长得挺漂亮,摆在家里当个女主人,也镇得住场……呵呵呵,不过私下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光她那冷冰冰的样子,床上肯定无趣啊,玩……玩不开……我啊……想想要跟一个冰人上。床,就没兴趣!对……没兴趣!好在她还算大度,嗝……到时候你、你兄长我照样往屋里放上十七八个美人,你都叫‘嫂嫂’好了!”
  娜迦正在练习大魏官话阶段,听了兄长浑话,她难说是什么心态,只咬字结结巴巴:“这、这样好么?她到底是长公主殿下啊。”
  郝连平嗤之以鼻地继续半大魏话半夏国话呛:“长公主又怎样,娶回家还不是黄脸婆?一个女人,满足不了自己的男人,男人找点乐子,多正常!”他眸子眯起,说得兴奋了,几有几分疯狂之色,“不过你说得对,那女人倒真长得不错。也许可以拿来调教调、教,让她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床上可玩的花样多了,她要是不肯,哼……我总有法子……唔!”
  他正说到精彩之处,血脉贲张时,雅间门口的屏风被人一掌推倒,哐哐砸到地上,扯坏了帷帐。帷帐随屏风倒地,小案被人一脚踹开。一道掌风到面前,往他脸上揍来。
  瞬间鼻血涌出。
  然进来的青年仍不停歇,一把揪起郝连平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继续揍打。身边随从反应过来,连忙过来阻拦。娜迦尖叫一声往旁边躲,贴着墙满目震惊:“郁、郁、郁……”
  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掉进了钱眼里,见钱眼开,所以从明天开始采用晋江的防盗方式。设定百分之五十的订阅,24小时。想弃文的可以弃了~

☆、第32章 1。1。1

  风雨声来,前潮无息。
  夜已至深; 李皎依然没有入睡。白日她打发走雁莳和那个郝连王子; 晚上的时间; 留给了明珠。僵坐了一日有些累,此时李皎换了宽松的裙衫; 靠坐铺着茵褥的方榻上,手扶竹木凭几,低着头; 将明珠递给她的卷轴徐徐打开。
  烛火高烧,浮在女郎身上,衬得她面容如玉; 脸颊至脖颈处的花; 还在浓烈绽放。她漆黑睫毛浓浓,轻轻一颤,如蛾翅微摇。这般细小的动作也引得明珠关注,在长公主抬眼前; 明珠已经举着灯烛凑了过去。
  明珠口上说:“画得像吧?这卷轴是从匪贼窝里搜出来的。他们很小心; 就只留了这么张画像。我与江扈从去当地一名士府上问过,这种料地的布绸,权贵之人都用得起,并说明不了什么。徒徒一画像; 尚看不出是谁人在针对殿下您。”
  李皎随口道:“起码说明绘像的人并非凭空捏造,那人应当见过我。唔,画像人也不是我公主府上人; 府上除我,无人用得起这布料。”
  她心中想,然并不能说明公主府上没有内贼。
  她手中拿着的绢画,乃是李皎头梳高髻、着大袖衫时的模样。画中女郎长裙曳地,绅带飞扬,行在水畔扶栏而望,何等的灵动飘逸。便是其眉目间的清冷感,也与李皎本人十分接近。麻烦就麻烦在这样的穿着,极为普遍,连公主的身份都彰显不出来。对方将李皎相貌画得惟妙惟肖,李皎从这幅画上,却判断不出对方是于私人场合见过她,还是在公开大典之类场合见过她。
  明珠颔首。
  李皎拿着卷轴左右看,又凑到布绢上去嗅。好一会儿,她道:“有快淡了的熏香气息。此香名‘茵犀香’,乃前朝宫室从西域几小国中得到的贡品。后西域战乱,此香已失传。只长安未央宫中留得一些香料,我朝开国时,太。祖曾开未央宫,将其中珍宝万千用来赏赐功臣名将。到现在,未央宫中有这种香,还有几家名门应该也保留此香。”她停顿一会儿,“陈年往事,我有些记不住了。一会儿我写份名单,你拿名单去查那些个名门世族好了。”
  李皎手摸下巴:“凉国、未央宫、长安士族……大魏看似太平,其下暗潮汹涌,都在蠢蠢欲动啊。”
  明珠敬佩地去为公主殿下拿纸笔。过了这么长时间,香气已极淡。明珠即便是觉得有熏香,却不知是何,心中也不以为意。李皎能闻出这“茵犀香”,是她身份高贵,常年教养所致。能从“茵犀香”中锁定几家目标,乃她记忆超群。
  明珠端来了小几和笔墨,笑着夸殿下:“您还能记得太。祖把香赏给了哪些人家,记忆这样好,实在太了不起了。您要是男儿郎,比朝上那些整日争吵的大夫们厉害多了!”
  李皎面上却并没多少高兴之色:“不过是年少时残留的生存能力而已。”
  明珠便不开口说话了。她虽然才到长公主身边两年,却对公主的身边事用心打听过。长公主与皇帝陛下是亲兄妹,现今泱泱大国,可说是这对兄妹争来的。然昔日做皇子做公主时,这对兄妹却吃尽了苦头。据说是当年的太子去外宫私巡时,看中了秦淮一歌女。那歌女,便是这对兄妹的母亲。然太子与歌女一夜。欢。好后,很快厌烦,回去了长安,又对太子妃颇为愧疚。再后来,歌女与长子被接入东宫,待遇却并不好。且一歌女,也应付不来长安贵女们的手段。
  无论是当时的皇后,还是当时的太子妃,都十分厌恶这位歌女。太子向着母亲和妻子,从不曾为歌女和歌女的子女说过一句话。
  最后歌女郁郁寡欢,在无人问津的后宅中病逝。
  李皎与兄长少年时成长的环境,可想而知。
  然这对兄妹也十分厉害。
  少年时,就能跨过太子那一层,兄长被封为“平阳王”,妹妹被封为“信阳公主”,在长安未央宫中,算是站住了脚。即使是面对当时他们的生父太子,二人也可以不卑不亢,不再如幼年时瑟瑟缩缩,大气不敢出。
  开了新朝,皇帝登基,公主成为长公主。随着兄妹二人在宫廷中越走越高,昔日恩怨随那时的宗亲们几乎灭门已经消亡于历史长河中。世间少有这样的少年郡王,在夺皇位之争中,直接与自己的父亲对上面,拔起剑。父子相争,子更胜父。少年平阳王最后诛杀了生父太子,逼死了一众皇亲,才能登临绝顶。而今留下的几位郡王,都活得安分,谁也不敢在两兄妹面前提旧日东宫之事。
  明珠也不知。然她大约能猜到,李皎对幼年时的遭遇,应该是深恶痛绝,没什么想念的。
  明珠恍惚思索这些时,李皎已经将名单写好,递给明珠。明珠扫了几眼,认出来其中都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她心中叹口气,心想危机不除,恐怕就要得罪人了。然想到公主旧年往事,明珠就随意问道:“殿下现在已见到郝连王子,行踪再没有隐瞒的必要。殿下已有一月未曾与陛下说过话了,现在要给长安去封信,好报平安吗?”
  李皎点头:“可。”
  她想到兄长,心中凛凛冒冷汗,不敢让明珠代笔。李皎正襟危坐,思索措词,希望自己擅自出京与郝连王子结盟一事,过了这么久,她兄长可以不怪罪于她。天子身居高位,外人常觉天子性凉薄,阴晴不定。于李皎来说,这位兄长凉薄不凉薄,没有感觉出来过;然他的阴晴不定,心机深沉,她却是深有体会。
  明珠在边上看公主写信,忽然道:“要把郁郎到来的消息,跟陛下说吗?”
  李皎踟蹰地“嗯”了一声,说是自然要说的。不论她和郁明日后会如何,她这次,必然要带郁明一同回长安。长安宫中有全天下医术最高超的御医,她要借来为郁明的右手诊治。这些到时绝对不可能瞒过兄长,既有日后之须,眼前则必须给兄长详细说明了。
  李皎认真地在信中写:“辛丑日大雨,吾于蓝田山中客舍遇郎。郎化名王石头,实则……”
  王石头。
  李皎写到这个俗得不行的名字,眼中忽然闪了一下。她停下笔,撑着下巴,丰润唇瓣咬起。
  明珠在看她的信:“王石头怎么了?”
  李皎倨傲的神色在刹那间变得充满女儿娇俏,咬着唇:“明珠,你觉不觉得‘王石头’这个名字颇有些意思?是否他早早便向我投诚,我却没看出来?”
  “啊?”
  李皎心情好,便对侍女谆谆善诱:“王,指的是我大魏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吾家。石头,便是字面意思。而这块石头,也可说是‘山’。郁郎他名字是‘明’,日月之升,山之清明,这指的也是‘山’。你说他化名如此,其意莫非在说,他乃吾家的石头?”
  明珠:“……”
  她颇为赞叹地盯着李皎托腮帮侃侃而谈的样子,她服侍公主这么久,从未见过公主露出这种神态。不再像高不可攀的公主,而只是一个思念情人的小娘子。女郎脸颊飞红,睫毛飞颤,其下一双黑眸明亮,她自己说“吾家的石头”分外不好意思,可就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至此,明珠终于沉痛发现,江扈从已经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那位郝连平王子殿下,和公主结亲的可能性,恐怕也要化作天上烟云,吹一吹就飞远了。
  李皎对郁明的过分期待,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冷静。
  明珠垂死挣扎,试图给公主发热的头脑降降温:“什么‘吾家的石头’?以我之观,郁郎没有那份智能和才华。您想多了,您是给他添才,给他过分解读。他肯定想不出那么有深度的寓意的!”
  李皎不以为然:“你又没有过旧情郎,你懂什么?”
  话似曾相识,似乎白日才从娜迦公主那里听到差不多类似的话。
  最后,明珠捧着摔碎了的心脏扶着门出去。她家公主在忙着给旧情郎说好话,给旧情郎增加才智,给旧情郎在皇帝陛下面前积攒好感。那里已经没明珠什么事了。
  明珠忧心忡忡:公主向来冷静自持,然她已经眼睁睁看着公主为了一个男人,改变了很多。不,或许也并不是改变。而是她原本就是那样,只是那个人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人才变得冷冰冰,没有魂魄般。
  然明珠忧虑的是,眼下尚有郝连王子和亲之事,公主是否还会做出更不冷静的事来?
  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证实。
  次日天亮,官寺中夏国人的住所附近吵闹不已。雁莳小将军去问了发生何事,很快神情凝重过来寻明珠。明珠听完后,大惊失色,与雁莳一同匆匆忙忙去寻长公主殿下。李皎这时已经洗漱完毕,她换了新衫,有出门之意。见到二女神色焦急,李皎露出探寻目光。
  雁莳咽口唾沫:“郁兄昨晚子夜,打了郝连平和他的那些蛮子随从!”
  明珠补充:“娜迦公主都吓晕过去了!”
  “郝连王子正十分震怒,下令搜捕罪犯,诛杀郁兄报仇!”
  “他要见公主殿下,要求大魏给个说法,要我们交出郁郎!”
  “然我已一日不曾见到郁兄,我并不知郁兄在何处。”
  明珠着急得团团转:“我让江扈从去……”
  李皎脸色冷如寒冰,她打断明珠的话,说的第一句,就让二女震惊无比——“他敢说诛杀郁郎?好大胆子!”
  李皎快步走下台阶,行走极快,眼看便是冲着夏国人住所而去。雁莳总觉得她理解得哪里有问题,忙跟上:“殿下,您不要生气!现在理亏的,好像是我们……”
  李皎道:“郁郎绝不会错!必然是他们先行冒犯!贼喊捉贼,他们当真有脸!”
  雁莳脚下一绊,被长公主殿下的强盗逻辑绝倒。而她这么一晃神,李皎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雁莳神色木然,与后头跟来的明珠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雁莳手盖住脸,呻。吟一声,“艹,我还想着回京升官讨男人,跟我家兄打架抢家产呢!她这么一搞,我这差事不就办坏了吗?陛下不削我官职就算仁慈,我还有衣锦还乡的价值吗?”
  明珠无话可说,不理会雁将军的疯言疯语。她心中担心李皎,连忙去追公主殿下了。半途上,她碰到人拦截,那人说,“郁郎回来了,要负荆请罪……”
  在夏国住处这边最奢贵的房舍中,郝连平赤着上身坐在榻上,一身青青紫紫。他沉脸而坐,却并没有多少底子也看,只因一张俊秀的脸,在这个时候变得鼻青眼肿,有损他的威严。他静静坐着,长眉压目,不说话的样子,显得阴郁而危险。
  屋中一盆盆地换水换纱布。
  旁边的娜迦一脸苍白,却不敢出去。她强撑着自家,哆哆嗦嗦地给兄长的伤处涂药。娜迦这时候都忘了要练习大魏话,她细声用夏国话颠来倒去地安慰郝连平。郝连平只无视她。
  好半晌,药上完了,众医者低着头关门退下。屋中留了一小兵等着王子发话,低头不语。郝连平披上衣服,才纡尊降贵般地开了口:“那个郁明,还没找到?”
  娜迦发着抖摇头。
  昨晚打架打得太凶,郁明太狠,他们这边喝多了酒,不光郝连平被打得浑身是血,就是那些随从们,都东倒西歪帮不上忙。客舍掌柜都吓哭了,什么也不敢管,人就逃了出去。娜迦搀扶着郝连平出去,深更半夜,竟是连求助的人都寻不到。
  其间羞辱,想来郝连平一生难忘。
  郝连平将案板重拍,怒吼:“我要杀了他!”
  “你敢!”门被从外一脚踹开,清瘦秀美的女郎从外走出,带来了一阵凉风。她走过门口小兵身边,将小兵骇得后退三步。她美眸喷火,气势十足强硬,盯着郝连平兄妹说话,字正腔圆的夏国官话,显示她为此次两国合作,做出了充分准备。
  抱着友好目的。
  然此时这个友好,却因为一个男人而打破了。
  郝连平眯眼,推开身边那抖如筛糠的不争气妹妹,站起来,个子高李皎一头,将李皎气势压下去。他改了大魏官话,一字一句问:“他打了我夏国使臣,这不算大罪吗?我代夏国来大魏,殿下要包庇凶手,用这种方式迎接我们吗?”
  李皎不甘示弱,往前一步:“他若做了错事,必是你先逼迫他。我了解他,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
  郝连平有些被气笑:“你却无缘无故地维护他!殿下,你维护一个扈从!你置我二国的情谊于何处境?”
  李皎道:“休拿两国之交来唬我!你欲与我和亲,当真是为了国,而不是为了你自己?我实话不怕告诉你,我皇兄根本没有和亲的打算,此行是我与你的私下交易。你若打破,断的是你自己的前程!”
  郝连平眸子瞬冷,他唇紧抿。一边发抖的娜迦,看到这位兄长握着扶手的手已经用力得发白了,她绝望地想,这是生气了吧?
  李皎视若无睹。
  她往前一步:“撤掉你们的诛杀令!不然我对付不了夏国,却对付的了你!”
  “你碰他一根毫毛,我杀你一人!”
  “你胆敢碰他,你就别想离开蓝田一步!”
  郝连平胸中怒意充溢,血气一重重升至头脑,让他晕然。他气得不行,看女郎强势至此,却要逼自己忍耐。确实,他有求于李皎……原来李皎都清楚!她清楚,却从来不说!让他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憨得甘愿为国奉献的傻女人!
  而这个傻女人,见他不说话,突得从旁边小兵腰间拔出了长剑。寒光掠眼,小兵跪倒在地双股战战,娜迦捂着嘴尖叫,李皎长衫飞起,提着剑,一步步往前走。她眼睛赤红,冷然而望——“撤了诛杀令!不然你莫想离开此地!”
  郝连平震怒。他从未受此奇耻大辱,他在夏国时是最受宠的王子。就算被人使绊,被迫前来大魏,那些跳梁小丑只敢暗着给他煽风点火,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对上!
  他怒声吼:“我绝不饶他!”
  李皎答:“那我便杀你!”
  剑被她握紧,她再往前走。郝连平逼着自己不要后退,看这个女郎一步步前行,他心中突生恐惧感,唯恐她当真下得了手。他心中在骤然间乱起,茫然想难道她不顾全大局了?难道她真的敢杀自己?她不在乎两国交恶?
  为了一个郁明?
  那个人,不就是个旧日扈从么!
  李皎的剑锋已经抵到了郝连平的脖颈上,娜迦吓得在边上用夏国话哭着求,然那两人谁也不理她。娜迦惊恐无比,跌跌撞撞地绕过二人,往门外跑去。李皎不理会,剑再往前前进一寸,郝连平感觉到了脖颈上的刺痛。
  他脸色大变,在对上李皎依然平静的眸子时,心生后悔:这个疯女人!
  她疯了!
  他怎能和一个疯子较劲?
  郝连平额上青筋颤颤,几次欲开口求饶,却又因为自尊,始终说不出口。他想喊人,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人手必然都被长公主的人手控制住了。不然李皎怎么可能安全无恙地走到自己面前?
  郝连平脸色苍白,然他鼻青眼肿,李皎是看不出的。
  李皎再往前一步。
  身后传来女郎尖叫:“王子你快认错!”
  是明珠声音。
  雁莳的声音紧跟其后:“王子你多思一思啊!你想不通的话再思一思啊!你多多思思嘛——”
  郝连平气得想吐血:我多思一思?我思有什么用?你们好歹劝你们的长公主殿下多思一思啊!我倒是思了,她不思啊!
  然那些人哪里敢管李皎。
  身后的人扑过来阻拦,却没人敢碰李皎,一个个全奔向对面的郝连平,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后扯,把郝连平气得更是用夏国话骂出声来。而李皎的腰肢被身后人一拦,她挣扎着往前,身后男人的气息罩住她,干声:“殿下你也思一思——”
  郁明!
  李皎手中剑骤松,在众人胆战心惊中,她手里剑被夺下,被身后的男人拦着腰提起抱出去,她起码没有气得打人。
  对面紧张的雁莳和明珠感激地看着身处强大压力下还敢碰李皎的英挺青年:郁兄(郁郎)好样的!赶紧把殿下弄走!别让她做出不可挽救的事!
  郁明也是很不自在。
  他昨夜打了郝连平,在外头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来。郁明索性便走了,然他乃大丈夫,早上便过来官寺认罪,打算承担自己的错。他刚来,背着自己的大包袱才放回住处,就从找来的江扈从口中得知,李皎怕是要疯了。
  官寺人仰马翻,郁明一来便赶来救场。
  他唯怕李皎不给他面子,便一鼓作气,心里发着抖把李皎抱出灾难现场。李皎一路挣扎,却没有挣扎开,郁明随便找了一个屋子把她带进去关上门。确认在自己眼皮下李皎走不了,郁明才松口气。郁明将李皎扔在床上,回头,与李皎的眸子对上。
  郁明面色淡定,心中有些吃惊。他惹的祸,为何还比不上她惹的祸?但她为了他,竟然与一国的力量对上……郁明有些茫然,不知自己何时这么受她看中了。难道长公主这么“爱民如子”,连他也不例外吗?
  青年辛苦十分地把李皎按在床上,他压着她的手脚,希望她不要乱来,他不解怎么闹成这样了。
  李皎被迫靠在床头,仰头看他:“为什么打他?”
  郁明:“一点小事……”
  李皎:“他做出恶事了?”
  郁明无言。
  李皎:“欺你辱你了?”
  郁明无话。
  李皎:“那是欺我辱我了?”
  郁明眉毛动了下。
  李皎当即从床上跳起,往外走。
  郁明一口气没提上,从后搂着她腰往床上扯,火冒三丈:“你干嘛?”
  李皎怒:“敢欺我辱我,我绝不放过他!”
  “哎你冷静、冷静……皎皎别闹啊……”旧情人总那么聪明,从他眉毛动一下就能猜到真相。郁明既心中柔软,又忍不住笑,他跟着跪起,从后扯着挣扎的女郎。她不肯,他箍着她的腰,死活不放开,不断地将她往床上带。
  李皎听到郁明居然声音里带笑,更是怒意冲天。气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恨他居然敢拦着自己不许自己出去。李皎被扯到床上,忽而扭头,欲与郁明争执。
  扇他一耳光。
  或者咬他一口。
  只要能脱身让她去揍人就好。
  然她回头,与跪着的郁明脸碰上脸,唇贴上了唇。
  空气霎时凝住,寂静吞没了两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帮大家理一下时间线:第一代皇帝是信哥;第二代皇帝是信哥和知知的儿子李宿雨;第三代皇位本来应该是李宿雨儿子的,但皎皎她哥从他们爸(李宿雨的儿子,当时的太子)手里夺来了。
  所以我才说是皎皎她哥是非正常意义上的第三代皇帝。

☆、第33章 1。1。1

  之前分明很生气,但在这个时候; 一切都静止了; 那怒火被浇了凉水; 也瞬间熄灭。
  眼前看到对方的面孔,因挨得太近; 睫毛、纤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对方幽静漆黑的眸子,那星河烂烂; 那日月斗转,那三千银汉,想世间怎有这样漂亮的眼睛。你沉浸进去; 漫游其中; 无法寻路出去。
  还有对方喷在面上的灼热的呼吸。又烫,又轻。烫的像火烧,烧的自己跟着一起燃。轻的又像四月天的杨絮飞扬,慢悠悠地飘向你; 你被细绒一下下地撩着; 脸颊不觉有些酥。痒。
  再是柔软的唇。唇原来这么软,又这么凉,像水又像山。但又很奇怪,只是轻轻挨着; 便让你心脏高高跳起,屏住呼吸,憋着那口气。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 心知应该退开,但身子就是不由自己控制。
  很长一段时间,郁明与李皎唇贴着唇,双方都没有动。
  若仔细察去,会发现他们垂在身畔、放在膝上的手都握成拳,在轻微地颤抖。这像是一场角逐,谁也不想轻易认输。但谁又都紧张无比。
  李皎呼吸不畅,突然猛地推开郁明,趴在床头喘气。她太过迷瞪,力气竟很大,把靠着床头的郁明直接推下了床。咚一声,郁明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李皎忙趴在床上去看,她“哎”了一声,见青年低着头,耳红如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时,手捂着口鼻,眼皮抬了下。
  光华璀璨。
  郁明看着趴在床榻边缘的女郎,她脸颊红得不像样,眼波如水,紧咬着下唇,正用一种想笑不敢笑的眼神盯着他。而被她这春水般的眼神那么一瞥,郁明身子陡得一僵,有细微的鸡皮疙瘩层层升起,遍布胳臂和后脊。头突得炸了一下,让他想上前一步。
  他盯着她嫣红的唇,眼底神色渐渐转幽……
  李皎被他那种眼神盯得心脏狂跳,强撑着:“你在想什么?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亲的!”
  郁明:“……”
  他回敬道:“多厚颜?我是绝对不可能对你有企图的。”
  他放下捂着口鼻的手,唇角扬起,露出丝丝痞坏的笑。那笑意微微,因他背着光有点看不清,却一下子灼了李皎的眼,让李皎弓下腰,想捂住砰砰疾跳的心口。而郁明就这么一笑,转个身,潇洒无比地拉开门扬长而走。
  他看似多么放得开,却在出门时,被并不高的门槛一绊,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
  李皎这个人就有这么个喜欢看他笑话的毛病,郁明一摔,她在屋中就发出了“噗嗤”一声嘲笑。郁明脸红无比,背脊发麻,整个人又羞又恼,他扒着门几想回去跟李皎说清楚,告诉她“摔个跤很正常”。
  但是郁明没有。
  他就那么精神恍惚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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