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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宅斗手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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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不敢相信的盯着他,愤怒的面孔几欲扭曲,咬牙切齿的看着孟扶苏,恨恨道:“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无奈道:“不知王爷可还记得颍川郡之行。”
慕容冲恍然,仔细思量,在颍川郡的时候,他已经十分小心的行事了,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当时他早已从安插在皇宫中的眼线口中得知,慕容煌是在试探自己。到颍川郡他并未和郡守碰面。重要的碰面都是从军营中的密道里。思来想去,整件密谋都没有被人发现。
孟扶苏见他不做声,淡淡的笑了笑,“王爷,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过分小心只会让你暴露自己的不臣之心。陛下正是利用你的这份小心谨慎,才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的。”
“不可能!”慕容冲双目通红的指着孟扶苏,狂笑道:“你明明已经死了,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孟扶苏诬陷于我?”
他心中实则已经慌了,孟扶苏一死,他暗中和孟扶离约定好了起兵之日。却没料到孟扶苏和慕容煌竟然棋行险招。他不能接受,他接受不了!蓦地,他抽出袖中暗藏的匕首,飞身一跃直刺慕容煌的胸口,眼见立刻就能刺进去,身体忽然一轻,被孟扶苏踢一脚踢出了殿门。“哇”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待稍微减轻些疼痛,才从地上爬起来。
成千上百的禁中军将齐齐持剑迎上。此时,孟扶苏和朝臣们已经随在慕容煌后面出了大殿。
慕容冲往后一退,对站在身后的禁中军首领道:“将慕容煌拿下,待我登上大宝,必实现当日对你许下的承诺,封你为南朝一品大将!”
☆、第42章
? 慕容煌定定的望着他,嘴角勾了勾弧度。
身后的文武百官却没有慕容煌那么气定神闲。谁也没料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况且,慕容冲密谋造反,狼子野心让人惊骇不说,他们只怕慕容冲把他们拉着一起砍了。天下易主,多少无辜的臣子会惨死在刀剑之下。都说做臣子的应当懂得时移事易,良禽择佳木而栖。但是苦于无奈的是,这场宫变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大臣们一边为自己即将不保的性命扼腕,一边寻思,若是君主被杀,立刻倒戈相向慕容冲会不会饶他们一条性命。
其实,大臣们实在想多了。
慕容冲提刀站起来,立于数千禁军前头,撑刀指着慕容煌,“皇兄可还记得我们的父皇?”
慕容煌却不答反问:“王弟呢?王弟可还记得我们的父皇?为兄猜想,王弟只怕早已将父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慕容冲恨恨道:“你还有脸提起父皇的话!你私改大行皇帝遗诏登基为帝,对得起南朝宗庙社稷吗?”
“朕对不起宗庙社稷?王弟这话说的可笑!朕自八岁登基至今,恩德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隆。朕哪一件事情,做的对不起宗庙祖宗!”慕容煌猛地负手,肃了脸色继续道,“倒是你!意图篡位,天地不容。”
慕容冲的脸扭曲着,声音几乎是嘶哑的,吼道:“胡说!今日我必要将你斩杀在这玄武门前。”手下长刀直直刺了出去。
跟在慕容冲身后的数千禁军仿若咆哮的猛虎,随在他身后涌来,带着弑神杀佛的气势。
手握兵刃的慕容冲和数千禁军,负手而立波澜不惊的慕容煌和身后手无傅鸡之力的朝臣,就这么死寂般的对峙着。
一声长剑破空鸣啸着钉进石狮,下一瞬,石狮崩裂开来,细碎的石块似是满天飞花砸在白玉石铺就的地上。
大臣们摸着脑门上的凉汗,这是逃过了一劫,继而注意到孟扶苏的身手,惊叹他究竟到了何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孟扶苏缓缓落地,朝服随风轻曳,转身单膝着地,恭敬对慕容煌道:“还请陛下离开此处,有臣在,定将此事处理好。”
慕容煌摆摆手,“卿不必劝朕,朕倒是想留下看看,朕的这位王弟究竟是要怎么对付朕的。”说着吩咐随侍大太监,“搬把椅子过来。”
大太监挑眉瞅了瞅慕容冲的方向,低声劝道:“陛下,您实在不宜留下来。依奴才看,陛下还是进殿吧。”
慕容煌狠狠瞪他一眼,“天下还没易主呢,你就敢抗旨不遵了?”
大太监实在委屈,他哪里是抗旨不遵,只是心中担心皇上安危。看慕容煌如此不悦;黄跪在地上,“陛下饶了奴才,奴才这就去。”
孟扶苏站在慕容冲和慕容煌之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王者之气。不仅朝臣觉得如此,就连慕容冲和慕容煌都察觉到了。
慕容冲轻轻一笑,收刀入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心计,是我太小看你了。”
孟扶苏没有动作,暗中只是跟禁军统领交换个眼色。为了不让慕容冲有所怀疑,往前走了两步,“你此时回头,或许陛下还能放你一条生路。王爷,收手吧。”
“别过来!”慕容冲兀自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山中的时候。”他缓缓挽了挽袖子,“你第一次接近阿蓁的时候。其实王爷觉得接近阿蓁做的很自然,但我是阿蓁的二叔,知道她的性子。当时孟萁欺负她是真,你借机接近她也是真。但那花盆是我亲自挑选,事后我仔细调查过,花盆碎片上有道纹,是被人敲击导致。”
“只那一件事情,不可能就猜想的到今天!”
他笑了笑,“王爷说的对,只那么件小事,我当然不会猜到王爷有要谋反的心思。但是之后,单家的事情,还有王爷退婚的事情都十分蹊跷不是吗?陛下赐婚晋素吟与我为妻,我都能向陛下道明原委,退了这桩婚事。何况王爷呢?只要王爷您给皇上说句话,皇上断不会将你的侧王妃送去和亲吧?”
慕容冲表情嘲讽,“呵,对,孟家四姑娘活该被利用,谁让她是孟家的人呢?不,”他捋捋垂下的发缕,“谁让她是你孟扶苏喜欢的女人!若她心思不在你那里,待等我即位为帝,或许还会封她个贵嫔,夜夜宠幸也说不……”
他定字未说出口,整个人已经飞出数尺。再看孟扶苏,袖口上站着几滴血迹,拳头紧握。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慕容冲,“不许你再提四四半个字。”
他看着她从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长到如今,陪她在山中习字作画练琴。她如何在孟家步步维艰,如何在孟萁和孟兰儿的手里辗转活命。这三年来,她的一点一滴都渗透在自己的生命里。他怎么允许别人对她利用,对她侮辱。
她说她死过一次,虽然他不明白她说的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很多苦。既然他在她身边,就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慕容冲从地上爬起来,已经红了眼,大声斥喊,“禁中军,还不替我取下慕容煌的性命!”
一声令下,数千禁军蜂拥而上,刀剑所过之处尸横遍地。紧随而来的是另一批禁军,两股禁军厮杀在一处,分不清是敌是友,看在眼里,只觉得混乱。
当所有的禁军停下手中刀剑的时候,慕容冲早已被孟扶苏踩在脚下。他持剑抵在慕容冲的脖颈上,面容冷的叫人看了发怵。
*****
辛四四回来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吵闹,兀自爬起来看了看时辰,已经到了未时。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她揉揉扁扁的肚子,起来穿好衣服。
一边梳洗,一边想着等会去小厨房找些吃的。才将头发盘好放下桃木梳,房门就被人推开了。时宜匆忙跑进来,面色惨白的拍着胸口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辛四四看她脸色不好,忙迎上去,疑惑道:“时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时宜忙抓过她的手,“大殿吓死了。今日陛下上朝,慕容王爷谋反了,刺杀陛下。”
辛四四只觉得脑袋一懵。
慕容冲怎么会谋反呢,慕容冲是个好人,救了自己好多次,怎么会谋反呢!她反抓住时宜的手,焦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王爷怎么会谋反呢?”
时宜看她这么激动,又想起来,她未进宫以先,是太后亲自赐婚给慕容冲的侧王妃。况且她进宫时,慕容王爷还恋恋不舍得。想必两人是有情意在的。想到这儿,时宜突然悟了,难不成,慕容王爷爱慕自己的侧王妃,皇帝却强行拆散了他们。这是因爱生恨,才反了的?天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不免对慕容冲有了些好感,就不觉得那么惧怕了。
果然,女子都是爱情的俘虏,只要一想到男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爱情,就什么都值得原谅了。
“你别急,别急,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这些宫人站的远,哪里知道。中贵人看事情不对,就急忙将咱们遣散了。反正今日这朝堂,咱们是不能过去了。至于明日,还是不是今上上朝,也不好说。倒是中贵人丢了句话给咱们,说是有孟世子在,不会有什么差错。放心就是了。”
辛四四只觉得胸口一震。
“孟世子?你说的孟世子是谁?孟扶苏吗?”
时宜倒是没想到,提起孟扶苏,她的反应比方才更大。
“好像,好像是吧。啊,”她突然想起来了,“说是,埕州总兵。”
孟扶苏死后,她一心想要报仇,结果呢?辛四四难过的心痛。他还活着,却不告诉她。让她呆在孟府受孟扶离的欺负。受欺负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傻乎乎的为了他进宫。
她怎么活的那么可笑呢。
抽噎两声,她坐回床上,想一阵儿,哭一阵儿。
时宜以为她担心慕容冲,过来安慰她,“你已经和王爷没有任何瓜葛了,倘若王爷兵败,你应该不会被牵累的。”
辛四四哪里想的是慕容冲的事情呢,可是,她也不能跟时宜道出实情。孟扶苏还顶着她二叔的名头,她知道他跟她没血缘关系,可别人不知道。再说,她现在是宫婢,又不能随意走动。
时宜见她不答话,叹口气略有些担忧道:“万一,万一一不小心,皇上他……怎么了。我看,王爷心里还有你,也不会为难与你的。到时候,你记得帮我美言几句,让我留在宫里伺候吧。”
辛四四觉得,时宜完全是想多了。这也难怪,是人都这样,能苟活就苟活下去,管谁是主子呢。她不是一样么,再怎么也都不想去死。
抹掉眼泪,嗳了一声,“没事了。我先去吃些东西。”
借口出来住处,辛四四并未去小厨房,一路摸索着来到大殿。她不敢走的太近,远远地看着建福门外百官候朝的漏院,厮杀声鼎沸,分不清究竟谁在那里。
她心中担心又纠结,不知道孟扶苏是不是也在这场混乱的厮杀里。谁坐皇位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只要爱民如子那就是好皇帝。她私下里觉得,慕容冲也挺好。
挨着汉白玉砌成的栏杆摸索凑近,想了那么久,痛了那么久,知道孟扶苏在这里,她怎么可能按捺的住想要见他的心情。窝在栏杆下面的小黄门叫住她,“你不要命了?别再往前去了,打的热闹着呢。”
辛四四走到小黄门旁边坐下,捋捋被风吹乱的碎发,看小黄门大打扮,是没有品阶的小太监。
指指远处拼杀的禁军,问他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黄门左右看看,压着嗓子回,“大姑不知道吗?慕容王爷为夺皇位,和今上打起来了。我看慕容王爷这次凶多吉少,想活命,玄。”说罢,还不忘再爬起来从栏杆缝里瞧了瞧。
辛四四抿抿唇,“听说,埕州孟世子也在?”
小黄门窝回来,郑重的点点头,“那孟世子真厉害,和慕容王爷交手到现在,不仅没受伤,连衣服都没乱。啧啧,我第一次见到伸手这么好的人,就连禁军都统都不及。”
听说孟扶苏没事,辛四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道:没事就好。
小黄门继续道:“大姑先回去吧,刀剑不长眼的。”
辛四四摇摇头,“我不回去。倒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是快离开这么危险的地方吧。”
小黄门瞧着她,心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你才对吧?嘴上却还是恭声应道:“那大姑小心着点儿,奴婢这就回了。”起身打个千子,扭头走了。
辛四四一个人我在这儿,直等到厮杀的声音渐小了,禁军们也慢慢分成两拨,辛四四才敢往前挪了挪。
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卷起几分萧瑟。
她看清楚了站在禁军当中身着黑色朝服的孟扶苏,只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脚抬起的刹那,手臂被人拉住。回头看,是时宜。
时宜默然无声的对她摇头,“你现在过去,会惹陛下发怒的。”
辛四四哭,“可我想去见他。”
时宜叹气,“就算现在见了又能如何呢?你听我的,先同我回去。等过两日,陛下火气消了,兴许能寻个机会再见。”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口中苦涩。被时宜就这么拖了回去。
翌日,辛四四早早起身去长安宫中伺候,一来,她想打听打听孟扶苏的情况。二来,也想探探慕容煌的口风。慕容冲逆谋,至少对她是真心相待的。她也知道逆谋是大罪,皇上一定不会饶慕容冲活命。她救不了他,至少在他死之前,给他送顿饭。
端茶的宫婢将托盘递给她,笑:“大姑发什么愣呢?陛下要茶,大姑快些端进去吧。”
辛四四点头,“好。”
端茶的宫婢抿了笑,迟疑道:“大姑,陛下今日怕是心情不好,大姑可要注意些。”
辛四四知道人家是为自己着想,便笑了笑,将托盘接过来,回道:“我省的了。”
龙涎香的香味充斥在鼻尖,辛四四被熏得有些晕,稳稳心神,走到慕容煌的面前,轻轻将茶盘举起,恭声道:“陛下,请用茶。”
御前带刀侍卫匆忙跑进殿中,叩首道:“陛下,孟扶苏已到,正在殿外等候宣召。”
‘啪嗒’辛四四举着的茶盘应声落地。
?
☆、第43章
? 慕容煌收住批折子的笔,温和的低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没什么情绪的问她:“怎么?听到孟扶苏的名字,茶都拿不稳了?”
辛四四登时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奴婢,奴婢……”
慕容煌将笔投进明黄色笔筒,搓搓手,“瞧瞧,话都说不利索了。朕恕你无罪,你起来吧,暂且退下。等朕同孟卿议完正事,自会让你们小聚。”
辛四四在心里捏把汗,同时也松了口气,叩个首,回道:“诺。”手忙脚乱的将残盏收拾起来,往殿外退去。
孟扶苏进殿的时候,正与她擦肩而过,低声交语,“你先等我,稍待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辛四四嗳声,擦着他的肩膀退出了大殿。
日光很好,散落在肃穆的大殿外。
辛四四寻个台阶坐下,撑腮望着澄净的天。禁中的天可真蓝,看上去像静寂的湖水,波澜不惊。女侍过来收她手中的残盏,借机同她说话。
“大姑,陛下发怒了吗?”
她站在殿外不知道殿中什么情况,只听见茶盏落地的碎响,以为皇上发怒摔碎了。辛四四才退出殿,她就跟过来了。
辛四四摇摇头,将残盏交给她,笑回道:“没有,陛下心情还好。是我不小心摔碎了茶盏。”
女侍惊恐的望着她,呐呐:“大姑,大姑你打碎的?那陛下可有责罚你?”
辛四四摇摇头,“陛下没有责罚,不过估摸着等会中贵人会来罚的。”
女侍拍拍心口,放下心似的,“幸好了,时宜大姑让奴婢提点着您点,早知道,就该奴婢亲自奉茶上去的。好在陛下没责难,中贵人平时又对咱们照顾,罚些俸禄是没什么的。”
辛四四冲她略笑了笑,“我只是打碎个茶盏,陛下还没说什么呢,瞧你,说了这么多。”
女侍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咱们还不是担心大姑受罚么?那我先去把这碎片丢了去。”
辛四四点头,“嗯。”
她坐在殿门钱等了许久,迟迟没有等到孟扶苏出来。直等到午时半刻,到了用饭时候,殿门才被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孟扶苏。
她有些失望,站起身来理理衣衫迎上去,欠欠身,道:“中贵人安。”
禄中景昵她一眼,“起吧,你好生糊涂,第一天奉茶就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辛四四忙把头低的更低,认错态度诚恳。“中贵人说的是,都是奴婢疏忽大意,只此一次,以后必会加倍小心。还望中贵人莫再生气,为小的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
禄中景看她说的中肯,也就收了厉色。毕竟今上都发了话了,他也不想揪着不放。放软了话音,“知错了就好。陛下没追究,可我这个大总管还是得罚你一罚的。不然,岂不是谁都可以犯错了?”
辛四四忙点头,“是,中贵人说的是。”
“嗯,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俸吧。”禄中景扬扬手里的抚子,抬头看看日头,“瞧着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你快去吧。”
辛四四再度欠欠身,“是。”才转身,突然又转回来,问道:“中贵人?”
禄中景被她喊住,差点绊个趔趄,生气道:“你这个不懂事的,要摔死奴家吗?”
辛四四歉意道:“劳烦中贵人,婢子还想问问,孟大人何时得闲?”
禄中景理理衣襟,蹩蹩眉,“等着吧,吃不准陛下还要留他用晚膳呢。”
辛四四略有些失望,跟禄中景道了谢。
用过饭后,回来与女侍换班,女侍告诉她说,“头前大姑去用饭的时候,孟大人出来寻,好像找大姑有急事的模样。”
孟扶苏寻她了,就说明得了空闲。辛四四心中有些欢喜,追问女侍,“孟大人呢?”
女侍瞄了眼殿门,“才出来问了婢子两句话,就又被中贵人请进去了。”说完面红,转了话头,“孟大人长得俊朗不凡,又是文韬武略。想必是个风流才俊。此生若是能嫁孟大人这种如意郎君,只怕是个女人都没遗憾了。”忽然又悟道,“大姑是孟大人的世侄女吧?”
辛四四老实的点点头。
孟扶苏长得这么绝世而独立,一点都不好。走出去到处招蜂引蝶,她着实生气。
女侍继续道:“可惜了,咱们还要五六年才能出宫,是没这么好的福气了。”兀自叹口气,拍拍辛四四的肩膀,“孟大人让奴婢捎句话给大姑,说让大姑下了宫侍,在阆苑等他一等。”
因为辛四四和孟扶苏的关系,但凡知道的,自然不会怀疑他们别有私情。是以,女侍传话也传得十分放心。
好不容易挨到下了宫侍,辛四四几乎是跑回房间的。时宜接她的夜职,此时并不在房中。她翻箱倒柜倒腾一阵儿,从衣柜中小心拿出孟扶苏送给她的百鸟朝服换上,赶去阆苑。
阆苑是宫中女官跟进宫探望的亲人相见的地方,南朝宫规对女官颇仁慈,每月准许家中亲人到阆苑一聚。下等宫人就没有这个恩泽,辛四四初进宫便是女官,是得了大好处的。
戌时末,阆苑中的宫人三三两两的回了处所,只余下空荡荡的院子。辛四四伏在石桌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头顶一轮弯月。心中琢磨着,等下见到孟扶苏,是先奔到他怀里埋怨一番,还是该赌气不理他。
但她是来见他的,她想他。便兀自笑了笑,决定好事要不顾一切的投进他的怀里去。
只顾坐在那里发自己的呆,辛四四根本没注意到,禄中景正挑着宫灯陪慕容煌在附近散步。
慕容煌打开路边垂着的枯枝柳,清清冷冷的问禄中景,“孟卿可离宫了?”
禄中景忙回:“还未离宫。陛下忘了,您答应孟大人让他和孟宫人见见的。”
慕容煌才想起来,轻轻哦了声,漫不经心的抬眼,顿时愣在原地。禄中景见皇上突然停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下意识的一转头,亦是有些呆了。
前方不远处,花树葱茏中,有个仙子脱尘般的白衣女子独自坐着,月光洒在她身上,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幽美好。他心中自嘲,就是连那活儿都没了的他都差点被掳了心,遑论是陛下。立时心中有了分寸,对慕容煌笑道:“陛下,奴才这就过去问问,是哪个宫里的良家子。”
慕容煌忙拉住他,“如此良辰佳人,莫坏了意境。”
后宫佳丽三千,他何时动过真心?送进宫的女人都是权力的附属品,她们身后代表的是朝中各方势力。同后宫的女人们在一起,他从未真正开心过。今日竟意外遇见如此清雅脱俗之人,他怎么忍心破坏这份美好。
但他不忍心破坏,总有人忍心破坏。
孟扶苏身上依旧是黑色朝服,系冠于顶。缓缓走到辛四四面前,抱臂打量着她,“看来在宫中待的不错,长胖了。”
辛四四努努嘴,“你才长胖了,我这是身形长开了,叫做,叫做婀娜多姿!”
她本来是想抱住他不撒把的,看他有意戏弄自己,就气不打一出来。板起脸背对着他,愤愤然,“你都不知道我过得多辛苦,见了面就会戏弄人家。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报仇,我受了多少苦?”
她的质问让孟扶苏很无奈,他轻轻走过来,在背后抱著她,低声呢喃:“莫生气了,生气起来很丑的。我知道你很苦,很伤心。但是,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再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知道你是很强的。”
她转身,咬唇望着孟扶苏,“我其实,很弱的。”
“所以,我不是保护着你的嘛。傻瓜。”他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好了,外面凉,我们进殿中说话。对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四四被他逗笑,手被他攥在掌心里,同他往殿里走去。
慕容煌看着她们进殿,无趣的将手中的佛珠扔到禄中景手里,简单扔下一句,“回宫。”头也不回的走了。
禄中景擦擦额上的汗,这个孟蓁啊,明天要出大乱子了!
*****
她趴在几案上蕴着笑仔细看他,时不时问上一两句,“你怎么没死?”
孟扶苏与她面对面坐着,吃她拿来的糕,抿唇笑,“伤口并不致命,所以没死。”
她点点头,“哦。可你明明闭气了啊。”
他将糕放回盘中,郑重的往前靠靠,“死的另有其人。你一定会好奇是谁替我而死的,总之,死的人不是我,你葬的人也不是我就对了。好在,没误了大事。四四?”
辛四四答应着,“什么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你的意思。”
“你说。”
“孟扶离这次是在劫难逃,没几天活命了。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待埕州的事情一解决,就放你回去。我本就是帝朝的人,在南朝为官几载,早晚都要离开南朝回去的。陛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我回去。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主意。孟蓟离开孟府已不知去向,现在孟府早已不复当年。你若是想掌家印,我会留下所有侍卫官和半个骁骑营给你。”
他是不希望她去掌家印的,毕竟,掌家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害怕,害怕她会卷进阴谋算计里。
辛四四撑头想了一阵儿,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孟家已经败落了,我不想再回去。再说,骁骑营十万大军,你留给我五万,以后去战场怎么办?你要回帝朝,带上我吧。从你要将我送到广陵行馆那晚上开始,我早已下定决心,跟着你去天涯海角。以后,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孟扶苏的心忽然漾起一股暖意,掖手道:“四四,过来。”
辛四四茫然看他,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嘱咐,便上前凑了凑。倏忽,孟扶苏好看的脸孔放大在自己面前,她只觉得唇上碾来淡淡凉意,两颊通红。
他的唇软软的,凉凉的,让她心中慌乱,想要侧头避过。他却不给她机会,吻得用心。辛四四好不容易定住心神,推开他,气喘吁吁地,“二叔,这里是皇宫!”
他听她唤他二叔,眸子里的热度骤减,别过头去喉头一梗,才淡淡回她:“我……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克制不住。若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再碰你便是。”
辛四四又觉得有些好笑,平时看管了他处事冷静,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想到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尴尬至此。
她笑着拉过他的手,将手臂还上他的腰,“四四不是这个意思。四四也想扶苏的,但是四四现在是宫婢,这里是皇宫的阆苑,四四不想扶苏在这里失态。四四喜欢看扶苏气定神闲的模样。再过半个时辰,宫门就要关了。”
他以为她仍旧和自己有隔阂,听她这么说,立时觉得自己心眼太小,蕴了笑答应着:“我这便走。只是,”他顿了顿,扶她站起来,凝重非常的看着她,“今日我已经同陛下说明,如今帝朝大战在即,我要领兵去匡扶社稷。陛下已然应允,短时间内,我怕是回不了南朝了。事先我已安排好,让子詹过几日来接你去广陵行馆。”
辛四四忙摇头,“就不必麻烦子詹先生了,再说,料想子詹先生要同你一起上阵杀敌的吧?我一个人留在广陵行馆,难免闷得慌。如今在宫里,我觉得很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至于凯旋归来,要怎么安排她,她想,大概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是以没有提议。
孟扶苏点点头,“既然你喜欢,就照你的意思行吧。不过,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纵然再好说话,你也要谨慎行事才好。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毫发无伤的等你回来。”末了突然想到慕容冲的事情,忙问道:“慕容王爷会怎么样?还能活命吗?”
孟扶苏摇头,“弑君篡位,他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四四,关于慕容冲的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问,听我的,就连去看他都不要去。知道吗?”
想起慕容冲竟然会为了皇位将她拱手相让,他就愤恨难耐,昨日若不是陛下开口,要留慕容冲口气问话,他早就在漏院结果了慕容冲的性命。
辛四四并不知道孟扶苏心中所想,不过看他脸色不好,说的又凝重,便答应下来。心里却觉得,是一定要去看看慕容冲的。她欠他两次恩情,都是救命之恩。
*****
她同禄中景告了假,禄中景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心道,罢了罢了,告假也没什么不好。陛下为了昨夜的事情,心情差着呢,让她不在长安宫晃悠,陛下兴许就忘了也说不定。缓了缓神色,“那你就歇着吧。”
辛四四感恩戴德的俯身行礼,“谢谢中贵人。”
从小黄门口中打听到慕容冲被关押在西峡,那是待罪皇子服刑的禁宫。听说,今日一早慕容煌已经下旨,赐慕容冲刀子、白绫和毒药,人选一样,午时行刑。据说,没有皇上的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西峡。
不过辛四四又自己的办法,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使磨推鬼。她虽然进宫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钱财,但是,之前的贵重之物却还是有的。塞了些金片给守西峡的禁军,他们给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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