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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妒-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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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里阴凉,坐了一会,身上热气散了。
这时,凉亭左侧青石路上走来两个人,一个十六七岁公子,穿着春绸单袍,袖口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金冠束发,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正从魏昭歇息的凉亭前经过。
这公子看见山坡上凉亭里坐着一位姑娘,姑娘身姿纤细袅娜,乌发蝉鬓,问身后的小厮,“小林子,凉亭里的姑娘是哪里来的?”
小林子讨好地赔着笑,“小王爷还不知道,那是魏姑娘,郡主的师傅。”
又悄悄趴在萧节耳边小声说;“她从前是燕侯夫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七出之条,被燕侯给休了。”
“燕侯真有眼无珠,这样风流标致的女子他都不要,府里父王的几个姬妾给她当丫头都不配。”
小林子咧咧嘴,“这样的话您小王爷敢说,奴才可不敢听,让侧妃夫人们知道,还不揭了奴才的皮。”
魏昭看见身穿杭绸袍子的少年朝她们所在的凉亭走来,猜到这个少年的身份。
看他走进亭子,站起来,敛身道;“魏昭拜见小王爷。”
萧节拱手道:“魏姑娘,你是我妹妹的师傅,我这厢有礼。”
魏昭侧身,让过,“不敢当。”
萧节坐在魏昭方才坐过的石鼓上,玉花的手帕还铺在哪里,也不方便拿走。
萧节若无其事,暗地里打量她,“听说姑娘是闲云道长的弟子。”
魏昭想起信王说过,想让萧节拜师傅为师,被师傅拒绝,道;“我生下来体弱多病,正好遇见道长,治好我的病症,便尊一声师傅,不敢妄称道长的弟子。”
“魏姑娘很会说话。”
萧节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魏昭站在几步远,却感到扑面凉风,心下吃惊,萧节外表像个文弱书生,内力深厚。
跟小王爷接触她要格外当心,便道;“小王爷坐,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魏姑娘请便。”
魏昭走下凉亭,心想,她今天第一次见到萧节,不知为何不喜欢这位小王爷,萧节面白,看似文弱,长着一双极美的丹凤眼,眼尾微挑,他没逾礼,魏昭想了半天,不喜欢他的原因,大概是他的眼神,与十六七年纪不相符骨子里透出的阴柔,
萧节离开花园,到母亲住的王府东侧院子
曹侧妃看见儿子高兴地支使丫鬟拿点心,端来新鲜的果子,“你从府外回来?”
萧节懒散地坐在椅子里,“我经过花园时,看见安平的师傅,那个姓魏的姑娘,听说我父王请她做安平的师傅。”
曹侧妃朝左右丫鬟仆妇说:“你们下去吧!”
丫鬟仆妇溜边悄悄退出去了。
曹凤琴亲自剥开一个金桔,递给萧节,“王妃死后,你父王只是偶尔回后宅,现在安平跟着魏姑娘读书,你父亲经常去曲风苑。”
跟儿子小声嘀咕,“我生了你,这几年掌管王府家事,兢兢业业,你父王又只有你一个儿子,开始王妃没了的几年,我心想你父王跟王妃感情深,难免怀念,这都过去五年了,立正妃他提都不提,我也看清楚了,他根本没有把我扶正的意思,我现在管家事,府里又没有正妃,我一个人说了算,可名分不一样,我如果为侧妃,你一辈子就是庶子,我不为自己考虑,不能不考虑你的前途,如果他只有你一个庶子,将来承袭王位,可他一旦看上别的女人,娶了王妃,生下嫡子,那我所有的希望就都落空了。”
“燕侯夫人当真美貌,我父王是不是看上她了?”萧节阴测测地说。
“男人好色,八成看上她了,你父王镇日去曲风苑,我看打着教导安平的幌子,接近魏姑娘,我当时顾虑魏姑娘生得齐整,怕她跟你父王走近,我才把她安顿在王府最远曲风苑,挡不住你父王去。”
萧节坐直身子,小声说;“母亲,我看这个魏姑娘不是等闲之辈,王府你掌家,想办法把这个魏姑娘撵出王府。”
第114章
天气越来越热; 曲风苑东屋门帘半卷着,王府送饭的两个媳妇婆子偷眼朝屋里看,魏昭余光瞥见; 没搭理这两个仆妇。
两个仆妇在门口悄声嘀咕; 魏昭从敞开的窗扇看两人边走边回头朝屋里看; 玉花摆饭,绷着脸; “姑娘; 这两日府里下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风言风语愈演愈烈,这是背后有人指使。
“说就让她们说; 说够了,也就不说了。”
魏昭神色安然地吃早膳。
吃完早膳照常给安平郡主上课,府里人说什么,仿佛与她无关,她从来不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玉花暗地里生气; 在她面前抱怨; 魏昭反倒要开解她; 玉屏自从跟了魏昭,平常从不多言多语;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安平郡主下学,垂头走进西院; 后面跟着一个小丫鬟提着书包; 进门往椅子里一坐; 卫侧妃盯着她看; 问;“郡主今怎么了?”
安平郡主垂头摆弄衣襟不说话,卫氏纳闷,“郡主进门就低着头,谁惹郡主了?”
问了半天,安平郡主半吞半吐地说了句,“家下人都背后笑话我。”
卫氏放下手里的针线,“这就奇了,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笑话的?”
安平郡主闷了半天说;“她们笑话我先生,说我拜了有失妇德的先生,以后先生带坏了我。”
“这是那个乱嚼舌根的,魏姑娘收你做学生,还是王爷的面子才答应的,家下一帮粗人,懂什么?别听她们胡吣。”
安平郡主坐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姨娘,她们背后编排魏先生,连我也笑话,我脸上无光。”
卫氏抽出帕子给她擦泪,轻声细语安慰,“郡主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懂,你跟着魏先生读书,觉得魏先生是不是好人?”
安平郡主点点头,卫氏因势利导,“凡事不能人云亦云,你既然说魏先生是好人,你就安心跟魏先生读书,别理会外人怎么说。”
卫氏劝了半天,萧怀滢收了泪,点点头。
下午安平郡主练琴时,魏昭发现她眼睛有点红,一首曲子弹完,魏昭问;“郡主因为什么哭了?”
萧怀滢是小女孩,心事藏不住,受了委屈,眼圈更红了,把外面听到的难听话学了。
魏昭听完,沉默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答应信王教郡主,郡主年纪小,还不能明辨是非,遂替她捋了捋头发,“郡主别伤心,我跟你父王说,给你另选个女先生教导你。”
萧怀滢一听,倒哭了,跟魏昭学了这段时间,师生有了感情,“我就跟先生学,理她们怎么说。”
魏昭站起来,拧了一个巾帛,给她擦干净脸上泪痕,“郡主,今天课就上到这里,你也没心思练琴,先回去吧!”
安平郡主走了,魏昭手拄着桌子,想怎样把这个差事辞掉,贸然提出来,怕信王多心,王府人多嘴杂,又有人针对自己,自己何必惹麻烦上身,不如租赁一处房屋,只要不离开信王封地,遇到事信王可以照应。
信王府的人各怀心眼,她还是少蹚浑水,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想到这里,招呼玉花,“拿衣裳,我要出门。”
玉花取来出门的衣裳,服侍魏昭换上,玉花问;“姑娘,我们出去逛街?”
“找房子。”
这时正好丫鬟玉屏要进门,闻言收住步子。
“我们要搬出去住吗?”玉花有几分兴奋。
“嗯!”
“太好了,姑娘又不是没银子,不用住在王府,看人脸色,听人闲话。”
魏昭是客居,不是信王家眷,有行动自由。
魏昭跟玉花到王府外院找到田华,跟田华说找房子的事,田华赞同,“我们住在王府不如自己出去住方便。”
“租赁的房屋不能太远,最好在王府附近,否则有事,信王鞭长莫及。”毕竟人生地疏,为安全计。
三个人走到王府大门,田华跟王府侍卫熟悉了,跟他们打声招呼,府门侍卫没拦着她们,王爷没告诉魏姑娘不能出门。
信王府坐落在信王封地明德城的正街,魏昭三人在王府附近转悠,要租住一套独院。
明德城的房屋都是白墙灰瓦,很规整,信王封地富庶,百姓远离战火,安居乐业。
正街繁华,临街商铺酒楼茶馆,热闹喧嚣,魏昭对田华和玉花说;“王府后街比较僻静,我们去后街看看。”
绕道王府后街,这一带都是民居,从东往西,走过了两道街,只有两处院子大门上贴着招租。
三人从一处几家合住杂院走出来,路走多了,玉花穿着一双新绣鞋,磨破了脚,跟在魏昭身后,走路一瘸一拐,田华回头看见,道;“姑娘,明日再接着找吧?”
魏昭站住,四周看看,“明日我们往胡同里走,这地方临街太乱,住户人杂。”
刚过晌午,信王萧重回后宅,脚步习惯往曲风苑走,迈步进院子,静悄悄的,纳闷,每日这个时辰魏昭教滢儿读书,正好丫鬟玉屏从正间出来,看见萧重跑过来,“王爷来了,魏姑娘出去了。”
“魏姑娘说什么时候回来?”萧重像是随意地问。
“魏姑娘没说。”
“她没说出去做什么?”
“没有。”玉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萧节看着她,问;“有什么事吗?”
玉屏预待不说,怕魏昭突然搬走,王爷怪她没先说,提了一句,“魏姑娘好像要搬出去住。”
萧重一愣,“为什么?”
玉屏不敢乱说,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萧重从曲风苑出来,沿着夹道往前面西院走去。
进门,看见萧怀滢跟卫氏学女红,问;“滢儿,你今日怎么没上课?”
萧怀滢低头,不敢说实话,卫氏对她道;“郡主不是要描花样子,去西屋描花样子。”
萧怀滢赶紧站起来走了。
萧重坐下,问;“出什么事了?”
卫侧妃亲自倒茶,奉给萧重,就把事情经过说了,观察萧重的表情,萧重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朝外走。
萧重从卫侧妃院子里出来,回前院,对身后跟着的太监程笠说;“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魏昭带着田华和玉花从王府东侧角门进去,穿过前院,刚走进后宅,听见有人喊;“魏姑娘。”
魏昭停住脚步,一个信王的贴身小厮,叫不出名字,跑过来,“魏姑娘,王爷请魏姑娘到后殿。”
王府后殿门前站着十几个太监,魏昭预感到发生什么事了,太监高声朝殿内回禀,“魏姑娘到。”
魏站迈步走进大殿,殿内黑压压的人,都看着她,玉花胆小,看这阵势,害怕地紧紧跟在主子身后。
信王萧重坐在上面,两个侧妃分别坐在下首,几个姬妾没有设座,都站着,府里的丫鬟仆妇男仆,偌大的后殿站得满满的。
就像头一日进王府一样,魏昭步履丝毫不乱,神色坦然,从从容容。
魏昭余光扫过站在信王身侧的萧节,萧节温文尔雅,魏昭发现霄节的眼神耐人寻味,他目不斜视,但魏昭偏偏感觉他的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
已经走到距离萧节□□步的地方,魏昭敛了心神,面色平静,“魏昭拜见王爷。”
“魏姑娘回来了,看座。”萧重一脸肃色,看她时目光柔和少许。
丫鬟搬过来一把椅子,魏昭谢座,王府里的众人看到夫人们都没有座位,只有两个侧妃和魏姑娘设了座位。
萧重威严地喊了一声,“带上来。”
随着喊声刚落,只见冷夫人被家下人带了出来,冷夫人当庭跪倒,众人都觉诧异,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冷夫人朝萧重跪爬了两步,委委屈屈,“王爷,妾犯了什么错,为何把妾关起来。”
萧重面沉如水,“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喊了一声,“带上来。”
几个家人押着一个小丫鬟上殿,众人一看,这个小丫鬟正是冷夫人的丫鬟,小丫鬟被带上来,吓得不敢乱看,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前方头顶传来严厉的声音,“说,谁指使你在府里散布谣言。”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偷眼看冷夫人,“是……奴婢的主子叫奴婢把魏姑娘的底细传出去。”
冷夫人尖利地叫了一声,“你胡说,我何时叫你散布谣言?”
她朝萧重分辨道;“王爷,这丫鬟偷了妾的东西,妾教训了她,她怀恨在心,诬赖妾,王爷不可轻信这个小蹄子的话。”
萧重一扬手,一个婆子押上殿,这个婆子是冷夫人屋里粗使的下人,婆子被家人踹了一脚,咕咚跪下,方才在殿外听了一两句,见事不好,还没等问,急忙全招了,“老奴受了冷夫人的指使,在府里散布对魏姑娘不利的言论,老奴受了冷夫人的好处,老奴眼浅,老奴该死,求王爷饶了老奴。”
“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重厌恶地看着冷氏,
“她胡说,这婆子跟人串通,诬赖妾。”
冷氏心想,只要自己死咬着不认,凭着两个奴婢的话,不能给自己定罪,何况魏姑娘一个外人,自己是王爷的枕边人,王爷对自己总有几分情分。
曹侧妃暗示她,她心领神会做了,这会子如果承认,供出曹侧妃,曹凤琴一准推个干净,本来似是而非的话,说自己领会错了。
这时,那个婆子从手指上撸下一枚金戒指,“这是冷夫人给老奴的。”
曹凤琴暗骂一声,蠢货,还留把柄在人手里,这回冷夫人没法抵赖,她的东西,屋里的贴身丫鬟认得出来。
冷氏不是真蠢,就是耍了个心眼,她把首饰贿赂丫鬟婆子,这件事是替曹侧妃办的,事成了,开口朝曹凤琴要重新打两套头面,自己亏不了本。
大势已去,冷氏瘫倒在地,叩头哭泣哀求,“王爷,妾知道错了,饶了妾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眼睛溜着曹侧妃,曹侧妃掉转头,没看她,她又求助卫侧妃,卫侧妃摇摇头,冷氏这番做法针对魏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安平郡主受到伤害,她也恨冷氏。
萧重冷眼看地上跪着的冷夫人,“从今日起,把冷氏贬为奴。”
冷氏看萧重对自己如此绝情,豁出去了,不哭了,“王爷,是妾指使她们,难道妾说的不是事实吗?魏姑娘不是被夫家休了?”
“魏姑娘与你有何相干?分明是你存心不良,居心叵测,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冷氏看了一圈,殿内没有一人为自己求情,曹侧妃生怕受她牵连,别说求情,连看她一眼都不敢看,她为了巴结讨好曹氏,帮曹氏害人,反倒害了自己,怪自己识人不明,跟错了人。
冷氏被带了下去,萧重发落婆子和丫鬟,“找个牙婆把这丫鬟发卖,这老婆子拉到二门打三十板子,撵出府。”
丫鬟和婆子不敢求情,跪地叩头谢恩。
殿上鸦雀无声,私底下传闲话的丫鬟仆妇们,都低下了头,心惊胆颤,生怕王爷追究到自己头上。
萧重目光森冷,扫过殿上众人,众人心里都一激灵,“以后有谁胆敢背后嚼舌根,下场跟她们一样。”
萧重处置王府的人,整个过程,魏昭没有说话,她没想到萧重能为她出头,亲自过问,并出手整顿后宅。
曹侧妃脸色难看,没有一丁点笑容,萧重插手后宅的事,是对她掌家不放心和不满,竟然为了魏昭这个外人,连冷夫人都发落了,不但没撵走魏昭,将自己处于被动,魏昭是她心腹大患,不除掉她寝食难安。
魏昭余光看萧节,萧节面无表情,好像屋里发生的事跟他无关,咬人的犬不露齿。
第115章
殿上发生的事; 似乎跟萧节无关,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变化,魏昭暗想,萧节不是善于隐藏; 就是生性冷清; 不问世事; 如果是隐藏,萧节这个年纪城府极深。
魏昭正想着,耳边听见萧重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怒自威; “都退下。”
众人等两位侧妃先走; 然后随在两位侧妃身后悄悄离开,魏昭刚想离开; 身后萧重唤了声,“魏姑娘,请留步。”
等其她人都出去了,大殿上剩下魏昭,萧重不似方才严肃; “魏姑娘; 本王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本王没约束好后宅,魏姑娘别放在心上。”
魏昭的剪水双瞳; 明澈不染微尘; “王爷; 我如果怕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走这一步,心怀叵测也好、别有居心也好,她们说的都是事实,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照样过我的日子。”
“你能这么想,不怪罪,本王就放心了,本王听说你今日出去找房子,本王不能同意你搬出王府,本王答应你师傅照顾你,不能让你一个女子住外面,既然你不介意,继续教郡主,我们有过协议,你也答应坐馆两年,言而有信,不能中途反悔,说好本王给滢儿找到师傅,魏姑娘才能辞馆。”
“王爷,非是我不想当郡主的师傅,我怕影响郡主的声誉,我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当郡主老师。”
“适不适合本王说了算,这件事就揭过不提了,你想搬出王府等过两年再说。”
萧重一锤定音,此事到此为止。
魏昭不能再说什么,在王府住两年,两年之后,天下形势明朗了,到时再做计议。
风波过去,萧怀滢每日照常来上课,小姑娘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跟魏昭很亲近,魏昭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玉屏准备好茶水新鲜果子,就退了出去。
隔着珠帘,听屋里读书声,她安心了,这回魏姑娘不搬出王府了,她有自己一点私心,王府当差这几年,魏姑娘这样主子是最好侍候的,魏姑娘不像别的主子稍有不如意,就拿下人出气,对她跟玉花平等的,没有亲疏之分。
曲风苑除了玉花和玉屏两个贴身丫鬟,曹侧妃指派了两个粗使的婆子,打扫院子,打理花草,抬水等粗活。
主仆加一起不过五个人,人少事少,清净。
西南的气候四季不甚分明,春末夏初时节,天已经很热了。
玉花给瓶子里的鲜花换水,笑嘻嘻地说;“姑娘,上次王爷给姑娘做主,府里的下人都跟咱们院里的人交好,现在咱们屋里要什么吃食,厨房里的媳妇婆子们都很痛快,从前背后说姑娘的,现在赶着奉承姑娘。”
魏昭对着菱花铜镜把头上珠花扶正,“我们毕竟不是王府的人,你出去见人客气三分,不然好像咱们仗势,她们当面不说什么,背后说长道短。”
玉花插花,笑着说:“奴婢知道,姑娘也不白使唤她们,上下打点,拿了好处,她们自然看见奴婢殷勤。”
突然,院子里热闹起来,魏昭从雕花窗朝外看,一群小厮抬着家具进了院子。
魏昭支使玉花,“你去看看,问问怎么回事。”
玉花走出去,站在院子里,问打头的小厮,“是不是抬错了地方,我们没买家具。”
领头的小厮道:“没错,王爷吩咐叫抬到曲风苑,王爷说曲风苑的家具旧了,该换新的了。”
魏昭在屋里听见,走到院子里,“家具还是五成新,不用换,你们回王爷,府里那个屋里需要添置抬去用。”
屋里没几样家具,她凑合用,如果想添置,自己掏钱添置,魏昭不想张扬,惹人嫉妒。
小厮对魏昭甚是恭敬,“姑娘,奴才等奉王爷命送来,可不敢抬回去,王爷怪罪,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魏昭不能为难下人,就不拦着他们了。
不出一个时辰,正屋里焕然一新,一色红木家具,亮堂堂的,玉屏左看右看, “窗纱太旧了,不配。”
“那日得闲出去扯几块窗纱换上。”
魏昭把几本书摆在书案上。
东院正房里,离夫人手里拈起一颗葡萄,樱桃小嘴微张,送入口中,她吃葡萄喜欢连皮一起吃,有嚼头,“今年的葡萄不如往年的甜。”
曹凤琴看这个月王府开销的账目,曲风苑的家具换新的了,整套家具床、柜厨、妆台、书架等都是上等红木材质,“那是你心里作用,王爷这个月去你屋里了吗?”
离夫人不满,“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王爷除了曲风苑,去过那个姬妾屋里。”
曹凤琴把账页捏出褶皱,“以前王爷每个月进后宅都要去你屋里一两回。”
离夫人突然道;“冷姐姐放出府去了,王爷还算对她有点情义。”
“冷妹妹毕竟侍候过王爷,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赶姬妾出府,王爷可真护着哪位。”
曹凤琴对萧重不满,后宅她当家,萧重越过她,招呼都不打,直接处置,落了她的脸。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小丫鬟隔着帘子看见,“玄公公来了。”
萧重的贴身太监小玄子走了进来,尖细的嗓音,“奴才给侧妃请安。”
曹凤琴对萧重跟前红人很客气,对丫鬟说;“给公公看座。”
“奴才不坐了,王爷那里还有事,王爷叫奴才来告诉侧妃一声,魏姑娘是北边的人,饮食习惯跟南边不一样,王爷说以后一日三餐,叫厨房按照北边的口味单独给魏姑娘做,另外,魏姑娘处一应待遇按照安平郡主的规格。”
前面说的是饮食,魏姑娘不习惯吃南方菜,告诉厨房单独做,也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关键是这后面,魏姑娘处的待遇按安平郡主的规格,安平郡主的待遇规格比两位侧妃都高,安平郡主是嫡出,皇帝亲封郡主封号,魏昭跟安平郡主一个规格,高出两个侧妃。
王府里没有正妃,曹侧妃做大,曹侧妃认为魏昭的地位比她低,其实,心里没把自己当成信王的妾室,魏昭是客中,还是安平郡主的师傅,跟信王的妾一个标准,看低了魏昭。
当然,这个理曹氏不能接受。
小玄子传了信王的话就走了,离夫人嗤地笑了一声,“这是要入主王府,王妃没了几年,是该有新王妃了。”
离夫人故意说;“我们是王爷的侍妾,谁当王妃,不挨着我们什么,可是姐姐管了几年的家,不说别的,挨了多少累,操了多少心,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曹凤琴顺手抓过一颗葡萄,攥在手里,用力捏碎了,染了一手紫红。
北地一行人马来到西南信王封地,章言骑在马上,明德城主要的官道一直通往信王府,一行人来到王府门前下马,下人通报入内,家下人引着章言进王府。
前殿,太监程笠走出来,客气地对章言说:“信王请先生觐见。”
章言一人上殿,朝上施礼,“章言拜见信王殿下。”
“章先生请坐。”
萧重对燕侯这位谋士有所耳闻,无事不登三宝殿,猜出他的来意。
章言撩袍坐下,朝上恭敬地道:“信王殿下,在下奉燕侯之命而来,燕侯夫人是否住在王府里?”
信王为人磊落,不屑说谎,“是,魏姑娘住在我王府里,本王受魏姑娘师傅所托,照顾魏姑娘。”
章言求人,又是求的信王爷,把姿态放低,“我家侯爷素来敬重王爷,特地派在下觐见王爷千岁,有一事相求,我家夫人住在王府,承蒙王爷照顾,在下这次前来接我家夫人回侯府,多有打扰,在下替我家侯爷叩谢王爷。”
章言说完,站起身,行大礼。
信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魏昭在他王府里,他有责任保护魏昭的安全,且这个女子又是他心底里想保护的人,“章先生,据我所知,魏姑娘已经不是燕侯夫人了,既然她跟燕侯没有任何瓜葛,她师傅把她托付给本王,本王又怎能轻易让人带走她。”
一路上,章言已经料到见信王是这个结果,他又不能不来,夫人手里有燕侯亲笔休书,无法抵赖,这事太棘手,只好硬着头皮,朝上拱手,“王爷千岁圣明,提到燕侯休妻,这其中有点误会,燕侯与夫人伉俪情深,因为一点小事闹了点矛盾,夫人赌气要休书,这原本是小女儿家矫情,我家侯爷为哄夫人,写了休书,原想着等夫人气消了,把休书要回来,夫人大概是误会了,不告而别,王爷素来仁义,自古道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恳请王爷让我家夫人跟在下回去,夫妻团聚。”
燕侯反了朝廷,与信王未有过节,皇帝萧弘下旨,朝廷催促信王进京勤王,萧重置之不理,当年与皇位失之交臂,他皇兄手段卑劣,江山社稷存亡,谁人造反,与信王无干。
信王无意与燕侯为敌,燕侯的家事,他不十分清楚,他如果硬拦着,落得个拆散人家夫妻恶名,道:“燕侯夫人虽然住在我王府里,她有人身自由,跟不跟先生回去,燕侯夫人自己拿主意,我派人请燕侯夫人来。”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扇照进来,春困秋乏,魏昭躺在香妃榻上小憩,屋里寂静无声,玉屏坐在外间屋做针线,玉花把姑娘的绣鞋刷干净,下午太阳足,晾晒在窗台上。
一个小太监走进院子,玉屏做针线一抬头,看见王爷跟前太监吴顺朝上房走来,赶紧放下针线,掀帘子走出去, “公公是找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刚睡着了。”
吴顺道;“玉屏姑娘,北安州来人,王爷让咱家来找姑娘。”
魏昭没睡实,隐约听见,喊了一声,“玉屏,谁找我。”
玉屏走到西窗下,“姑娘,北安州来人了,要见姑娘,王爷叫姑娘去一趟。”
北安州几个字钻到耳朵里,魏昭顿时睡意全无,坐起身,拿过窗台上的菱花宝相纹镶宝铜镜,照了照,拢了拢头发。
章言看见魏昭提裙迈过前殿门槛,站了起来。
信王的身影消失在帷幔后,萧重走了几步,顿住步子,没有离开。
第116章
大殿上只有一个人; 魏昭步入大殿; 章言看见她; 站起来; 躬身施礼; “章言拜见夫人。”
魏昭径直走到上座,示意章言坐下; 毫不吃惊,面色平淡; 没什么起伏; “章先生;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章言对说服夫人没一点把握,夫人淡淡一瞥; 似乎就能看穿他的心思,谋士具备三寸不烂之舌,在不利于己情况下; 扭转乾坤,他看见夫人的一瞬间,决定以最坦诚地方式谈。
“夫人; 您跟燕侯夫妻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参与,燕侯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亲自来给夫人负荆请罪; 接夫人回去; 在下说句实话; 夫人离开侯爷,能把日子过得很好,可是侯爷离开了夫人,这辈子都不能安生,侯爷对夫人心怀愧疚,处在侯爷的位置上,很多时候两难的选择,理智上章言认同侯爷的做法,人情上亏欠了夫人,夫妻本当互相成全,感情的事谁付出多少,不能计较太多,夫人只要知道燕侯心里只有夫人一人,就没什么可纠结的,毕竟男人跟女人不同,背负的责任,身上的担子更重。”
不愧为门客,推心置腹一番话,确实挺能打动人的,怎奈魏昭心意已定,不留一分余地,果断决绝,“章先生,请你回去转告燕侯,我们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如果他觉得对我有愧疚,就请他放过我。”
说完这番话,魏昭站起来往外走。
听身后章言唤了声,“夫人。”
魏昭继续往前走。
“侯爷听说夫人走了,当场吐血昏厥。”
魏昭的手在衣袖里紧了一下,没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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