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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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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东厂多是这般,挨了板子,屁股疼得睡不着觉,便干脆不睡觉;听人讲鬼故事分散注意,累了就能睡着。”
林一闪神情婉转,欲笑如颦。
在她要表达一个观点或讲一段故事时,总能抓住人心娓娓道来,以细微表情引起共情。
这种风姿,深深融入她的神态和语言,不是玉氏之流可以模仿。
倪孝棠:“都讲些什么。”
“各种各样的,不过如今就不听了,本来手里造业就多,还要我听这种因果报应的东西,我不喜欢信这个邪,哼哼。” 林一闪说罢,狡黠一哂。
倪孝棠终于笑了,他的笑声干巴阴沉,眼睛露出精明厉害的光:“有没有那种坏人干了坏事,到最后还能逍遥法外的故事?”
林一闪:“……小阁老您真会想,没有。”
倪孝棠:“那我也不爱听了。”
倪通暗忖,这女子十几天前把老爷惹得下了格杀令,今天就登门一番花言巧语,竟又能哄得老爷和颜悦色,如果她进了府,换做自己,必然会多巴结着她点而不是玉氏。
玉姨娘这边,经过一番极其失落的内心挣扎,终于重整旗鼓,调整好心情,决定跟林一闪决一死战了:必须抢回老爷的关注力!
她料定林一闪是过来勾搭自家老爷的,可惜了,在争宠这方面她玉氏还没输过。
——插不进去话怎么办?那就努力把话题带入自己擅长的领域,抢夺话语权!
第18章 黑幕交易
玉姨娘给倪孝棠斟满酒,说:“老爷,酒虽然好,却也不能卯着喝,一会儿很快就醉了,咱们把姐姐妹妹们都叫进来投壶吧。”
唤作平日在后院的时候,玉姨娘牢牢霸着倪孝棠的宠爱,决不肯让其他的姨娘来分宠半点,更不可能喊她们出来一起沾光。
但现在她要对付林一闪,便拉大旗作虎皮,顺便希望着能借助这些婆娘,压制林一闪的气焰。
玉姨娘的投壶本事,是在八大胡同陪客人的时候练出来的,一投一个准,可以说胸有成竹。
倪孝棠设了个彩头,姨太太和一众丫鬟里面,投壶排名最高的,可以得到小叶紫檀打造的妆奁一件。
于是后院的女眷们纷纷来尝试。
玉姨娘早就憋着做了打算,要趁机好好出这个风头打压林一闪的锐气,似乎也十分幸运,十支箭只落地了一支。
她投完了,心中十分得意,又对林一闪挤眉弄眼:“不知道林姑娘玩不玩,你不玩我就跟老爷和姐姐们玩了。”
林一闪道:“没有试过,可以学一下。”
轮到林一闪了,她三四支箭地一把抓,随手甩出去,没有一支落在地上的。
引来女眷们满堂喝彩。
玉姨娘阴阳怪气地说:“哟,练过就练过嘛,还藏着掖着呐,林姑娘好重的心思,小事情也要骗人,只怕以后没有人敢和你玩了。”
林一闪:“没有,真是头回玩。”
玉姨娘哼地冷笑:“瞎白活哄谁呢?你丢这么准。想要在我家老爷面前露脸也不必这样。”
林一闪也悄悄附到她耳边,说:“小时候血滴子用多了,漏一个人头就要挨罚,不敢不准啊。”
玉姨娘一张俏脸吓得煞白。
倪孝棠抚掌大笑。
饭后,林一闪推辞了妆奁,说不方便携带,倪孝棠换成一盒南珠,林一闪说同乐和府里的女眷一起分了。这些姨太太们本来就争风吃醋各怀鬼胎,平时嫉恨玉姨娘的得宠,看见林一闪冒尖儿,又得到了她的好处,于是都故意当玉姨娘的面把林一闪从头夸到脚。五姨娘拉着林一闪的手说:“林姑娘聪慧柔善,难得又和众姐妹如此投缘,往后一定要常来啊。”
险没把玉姨娘气得扶墙吐血。
席散,原本一心想要喝赢林一闪的玉姨娘,反而先醉,被丫鬟搀扶下去。
倪孝棠说:“现在没有外人,我也可以和你说两句心里话,你看看我,从刚刚认识到如今,我瘦了多少了。”
林一闪:“是清减了些,但风度学识却与日俱增。小阁老您才华冠世,谋国之臣,当今除了皇上和太子,谁能与之相比。”
倪孝棠摆摆手,示意她省去马屁,林一闪马上收声换做聆听姿态。
“我自个身体自个清楚,养好了还有几十年快活日子,但日日丢在京师这口油锅里煎熬,只怕难说;之前也想过急流勇退,带你去个世外之地隐居,可是我是倪家的子弟,没得选,上天注定要我担这个担子,张晗把你推荐给我,让你帮我办事,你也一直尽心,这些年辛苦了你,这是你应得的赏赐。”
说着叫人拿出一只釉里红的汝窑胭脂盒。
倪通在旁边眼睛都直了,心想,玉姨娘暗搓搓表达了很多次对这个小物件的喜爱之意,倪孝棠都没接茬,被要得烦了,只管把眼睛一番淡淡地说“这东西来头大,你格局小,配不上”,玉姨娘只有瘪着嘴巴干瞪眼的份。
这会眼睛也不眨就送给林一闪。
林一闪推辞:“阿闪无功,反而有过,不敢要什么赏赐。”
倪孝棠淡淡地说:“功劳可以再立。”
弦外之音,慢慢展露——
倪孝棠:“先头那拨对付你的人,的确是我派去的,就是个警告的意思,怕你跟我离了心,是倪亨没管好手下人,让他们做得过了,我已经教训他。”
倪孝棠说着勾勾手,让人把吃了板子的倪亨拖上来,下半身血迹斑斑。
林一闪很清楚,此刻倪孝棠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倪亨是他的人,怎么敢在他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对自己痛下杀手。
“都是误会一场,怪我没听您的话在先,您开赦了他吧。”
倪孝棠这才满意,手一招,倪亨又被血淋淋地拖走。
随后,他提出要求,让林一闪上报本届科场舞弊的料放给东厂,作为将来对付顾师秀等人的一张牌。
这届科举其实猫腻颇多,林一闪顺势答应下来,想想顾师秀,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架一把刀子在他背后随时可以掣肘,似乎也颇为保险。
倪孝棠又道:“沈徵的事情我原谅你了,这小子我本就不放在眼里,既然你觉着他新鲜,就先让他蹦跶一阵子,等你腻了再杀不迟。但有一个人必须死。”
他说着,一张俊美的面孔罩满阴鸷,使人不寒而栗。
林一闪:“小阁老想对付谁。”
“沈沅。”
林一闪美目闪烁,流露异色。
沈沅是沈徵流放关外的父亲。
“你帮我宰了这个人,这个账就一笔勾销了。”
倪孝棠边说把玩着台盏,好像他要宰的是一条牲口而不是朝廷官员。
沈徵的政治头脑远不如他父亲,而沈徵的祖父忠诚伯又过于老迈迂腐,让关外的沈沅死,可以彻底断绝沈徵的后援人脉。
同时,让林一闪动手,他就掌握了一张牌,他捏着这张牌,进可以要挟林一闪继续为他办事,退可以令沈徵和林一闪反目成仇。
此刻,他还等着林一闪的回答。如果她敢于说不,那么他也不忌拿她开刀,告诉所有人背离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林一闪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问:“这样我冒的风险不小,如果事成,小阁老会给我什么好处?”
倪孝棠薄唇微抿,露出一丝精明冷酷的笑意:“御马监杨潇不是素来与你们家厂督争宠吗?这些年他背着皇上笼络了不少人,若你替我办完这件事,我把杨潇开给我的条件,告诉你。”
……
代管家倪通送走了林一闪,笑脸道别:“小姐慢走啊!”
回到秋声馆,莲序急似热锅上的蚂蚁。
林一闪在给张晗写信,打听内幕消息。
在她心中,清楚此刻还不是和倪党翻脸的时候,故而隐隐有种预感。
莲序在书桌前面走来走去,林一闪终于不耐烦:“出去。”
莲序诚惶诚恐,却又道:“主人我怕沈老爷有不测……”
林一闪搁下笔,冷冷盯着她看。
她目光如炬,盯得莲序心里发毛。
“林一闪:“怎么,别人家里死人,你倒吃心了?”
莲序透出一丝慌乱:“婢子不敢。”
傍晚,东厂来了信使,加急文书。
林一闪拆开红泥封印一看,神清骨秀的两个字,厂督笔迹确认无误:沈沅。
名字上面,画了一个鲜明的红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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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徵在**的大力举荐下升迁后,祖父便带着他组织宗族亲属祭祖,并在祠堂里正告他两件事:一让他效忠朝廷,效仿先人,精忠报国;二,要他立刻上书请求重审父亲沈沅的案件。
时值盛夏,祠堂堂屋门前一片浓阴碧绿,生机盎然。沈老太爷语重心长地说:“你爹仕途蹭蹬,发配关外三年多,如今君父圣明祖宗庇佑,才能有你今日的起势,这正是伸冤的时机,你就去通政使司告御状,请求为你爹平反昭雪,还我们沈家一个天清日明!”
沈徵总觉得这件事不甚妥当。
现在倪党如日中天,他没有抓到父亲被构陷的确凿证据,贸然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如果不能把此案查明,反而被倪党抓住倒打一耙,恐怕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经过这些时间的浮沉,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正义未必一定能得到伸张,邪恶未必会受到制裁,凌驾于正与邪之上的,时势也。
但是沈老太爷心志已坚,沈徵稍加劝阻,或是流露出一点盘桓之意,他便大发雷霆,指责沈徵良心变质,不孝于家门,不但要他在祖宗灵前罚跪,还要叫一堆族人前来训斥他。
弄得沈徵是左右为难,筋疲力尽。
如今,每当他犹豫不决时,便会想起林一闪。
于是这日,他把林一闪约到京城郊外的一个林子边上,将心中的烦恼告诉她。
林一闪说:“你已经知道此事不可为,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倘若只是这点小事,我要先回去了。”
沈徵:“林役长,请等一等,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一闪看着他,没有懂这话的意思。
沈徵:“请务必如实地告诉我。”
他的眼睛有种少年意气的清澈,与身后的蓝天白云一样干净无暇。
林一闪没从里面看出什么阴谋诡计来,想了想,于是道:“好吧,我想飞。”
沈徵:“飞?”
“对。我从小到大一直做一个梦,梦见自己长出翅膀,飞到了天上。”
沈徵听了并没有惊讶,他塞给了林一闪一个北镇抚司的通行腰牌,指着身边不远处的驿道,两旁的青翠碧绿的杨柳正在随风飘曳:
“林役长,你骑上我的马,顺着这条道向北走,一直到潼关。出了关,就可以再也不被找到。”
林一闪:“?”
沈徵大声说:“你要的是自由,对吗?你现在可以逃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林役长,我祝你平安幸福!”
林一闪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一个人。
——在她很小的时候,冒着天大的风险从掌印太监庄公公那拿了一个腰牌,偷偷地塞给他:“张晗,你逃吧,逃出紫禁城,你就自由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可是少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他说道:“林一闪,你今天犯的过错很大,我会把你交给干爹,你要记住,如果能活下来,再也不能犯今天的错误。”
就这么恍惚的一瞬间,那些年少时候的事情,一齐凶猛地朝她袭来。
第19章 夏夜杀人
沈徵内心纯洁,他天真地以为,只要逃离京师这个是非地,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自己不能离开,肩膀上还有家族的重担和为人臣子恪尽职守的责任,所以他不能逃。
但是他希望林一闪可以逃。
他定定地看着林一闪,真心希望她能平安健康。
林一闪却好像在思考什么,很快地,她又恢复了笑容:“沈千户,这是不是你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件违法的事情。”
沈徵一听,白皙的俊脸瞬间红了一圈,他这么做的确有悖职责……
林一闪说:“沈千户,这样可不好啊。”
沈徵更是尴尬极了:“这,我……”
林一闪把腰牌还给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徵问:“你不走吗?”
林一闪反问:“我为什么要走?我生在东厂长在东厂,东厂和皇城根就是我的家,我这辈子注定要在这里扎根,万物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根。”
人长大以后,就会忘记年少时期的梦。
——想飞,飞到天上去,去那没人管的地方,自由自在,终了一生。
沈徵:“你是不是信不过我,我是真心真意想要帮助你,把你当作是我的朋友。”
在他心中,大抵也认为听从祖父去告御状这件事,多半是有去无回了,所以大限将至时,想要为她办一点事情。
林一闪笑微微地说:“谢谢,我只和男人睡觉,不和他们交朋友。”说罢上下打量着他。
沈徵被这种眼神惊了一下,羞恼地退后一步,正色道:“你不用故意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林一闪斩钉截铁地说:“我偏偏就是这种人啊,那你希望我是什么?”
沈徵皱着眉说:“我只是不想跟别人一样,抱着偏见看待你,林役长。”
林一闪摇摇头: “沈徵,我有和你说过,自以为是地美化别人,也是一种偏见吗?”
话说到了尽头,她转过身,一阵风吹起了逍遥巾的飘带。
沈徵没有再追上来,几朵晒干瘪的花朵吹落枝头,跌在他脚下。
离开树林,林一闪越走越快,再度想起厂督那封信。
厂督的意思和倪孝棠一致,沈徵的父亲必须死,而且安排她下刀。
原本执行任务不该有任何犹豫,可是如今,她的心情却有些迟疑。
***********************
三日后,通政使司门口的登闻鼓被敲响,忠诚伯爷孙告御状为沈沅鸣冤。
消息飞马传入皇城。
皇帝本来安心在万寿宫的精舍里斋戒打坐,得闻通报,摔了一溜儿的器件:“狂妄之辈,狂妄之辈!本来朕看他们家还有两个小的有些前途,赦免了他们的小罪,现在他们反倒拿着更大的罪来要挟朕了!狂妄之辈!”
他抄起一个铜杵,狠狠朝石磬摔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庄公公眼明手快,扑过去挡在石磬跟前,铜杵在砸在他的身上,缓冲了一下落地,庄池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又语重心长地劝:“万岁,不可啊,这是法器。”说着把铜杵拾起来,揣在怀里。
皇帝按着额头说:“朕真是不明白,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不过就是造了几座宫殿,翻新一下楼观,如此而已。朕清修祈福,不也是为天下臣民祈的福吗?沈家的从老到小就没有一个不给朕找麻烦的,他们就是看不得朕过一天平静的日子!”
“沈家军户出身,武人本就恃勇无谋,目光短浅难观大局,所以我大明才用文官钳制武将、沈家爷孙只看见自己的一点委屈,看不到陛下为天下人受的委屈,这不怪他们不忠,是他们愚。陛下您明达治道,不与这些小臣子计较。”
“哼!你又拐着弯,你又拐着弯了!”皇帝虽然还是不悦,但声音显然温和了许多,“别以为朕听不出你为他们求情。”
庄公公笑嘻嘻地抬起头,这个年逾六十的老太监,用小狗般乖顺的眼神巴巴地看着皇帝,却十分惹人怜,连老皇帝也要不忍心了:“装什么傻呐,朕等你回话呐,别跪着了,起来说罢。”
“哎,谢万岁,”庄公公起身,“老臣以为,这沈家的沈徵有些才能,但是忠诚伯却迂顽不化,听说这次去通政司闹事就是他胁迫沈徵前去;沈徵虽然有些小才,长此以往只怕渐渍之深,也成了那样的迂夫,不若将他们爷孙隔开,此事冷淡处置,以观后效,要是沈徵真是个公忠体国的,不会不明白万岁的苦心。”
皇帝想想,觉得此事这么处理也未尝不可,但仍然恨恨,手在空中随便挥舞了一下:“那你着张晗去办吧。”
“哎。”
同一时间,倪孝棠听说沈徵敲登闻鼓鸣冤,立刻给他安排了一个下地狱全套套餐:先联络党羽就此事上书,参奏沈家忤逆,大做文章,目标给沈徵下狱定罪。
随后,他还买通御马监掌印太监杨潇,一旦沈徵落入牢狱,就对他施加酷刑,保管让他不能活着出去。
听说此事的官员,都心有戚戚: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小阁老,倪孝棠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的敌人。
于是短暂向沈家靠拢的那些同僚,一时间又突然都冷淡起来。
沈宅庭前,门可罗雀。
倒是陆展眉偶尔跑去沈徵那串门,很关心此事的进展:“这桩官司能打赢吗?”
沈徵苦笑了一下,陆三小姐天真无邪,不懂官场的险恶,解释了她也不会懂,就说:“不好说。”
陆展眉道:“既然很难,那为什么不缓一缓呢?连我爹都说你这次是头昏了,也没跟他商量一下就去告御状,现在给了皇上一个下不来台。”
沈徵仍然有苦说不出,他作为孝子贤孙,总不能怪到自己的亲祖父头上。
陆展眉又说:“本来我喊师相一起来的,可是最近麓川闹乱,边防有很多事,他抽不开身。”
麓川的思氏政权从元朝时起,就对云南侵扰不断,到了明朝几代皇帝都派兵去镇压,明朝的大军来了,他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等军队走了又搞叛乱,的确令朝廷不堪其扰。
兵部尚书顾师秀找这个借口作为理由推托不来,可以说无懈可击。
沈徵也不想用恶意揣测别人,师相他能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只能说沈家的劫数到了吧。
他语重心长地说:“展眉,你以后不要总过来了,我们家可能要有大难,不要因此而受到了连累。陆阁老和顾师相对我帮助良多,如果我能够躲过这一劫,再报答他们的恩情,你快点走吧。”
陆展眉愣了愣,一下就哭了:“沈徵,林一闪说得对,你真是个好人。”
只是陆展眉回去后,求父亲出手相救沈徵,却始终没能得到应允,陆阁老叹着气说:“沈徵还是太年轻了,倪宗尧父子岂能是他能轻易告倒的,爹和他们斗了几十年,尚且未能成功,他这属于自己找死啊!你不要再惦着他了,爹另外再给你觅一门好亲事。”
七月正值盛夏,鸡鸣山灼热难当,曾经的锦衣卫镇抚使沈沅,正光着膀子在山脚下挖煤。
风从山外吹来,他抬起头,刚擦了脸上的汗,就听见一声刺耳的鞭响,有个瘦弱的中年人摔倒在坑边,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监工骂:“少给老子装,起来干活。”
有人凑过来说:“他好像中暑了。”解开水囊要给他喝。
监工踢翻水囊,狠狠踩在地上:“都看什么,滚,偷奸耍滑者一律没你们的饭吃!”
这些人都是被流放至此挖掘煤矿,为大明的皇帝修建宫室提供资源,他们没有翻身的希望,监工对待他们格外残酷。
沈沅看不下去,解开水囊:“王大人,你喝我的水吧。”
监工大怒,还要骂沈沅,旁边一个也是监工的过来,拉走了他:“少说两句,这里面有的是练家子,暴动起来怎么办?犯的着跟他们乱耗吗?”
“谢谢你啊,沈兄。”王钦曾经在吏部担任过主事,因为得罪倪党而获罪流放。
中午有一刻钟吃饭休息的时间,沈沅和王钦因为得罪监工,这一顿没有饭吃,两个人坐在凉亭里面休息。
沈沅眺望着,只见远方草木葱郁,山势峥嵘,一派辽阔雄伟的北国风光,不由得叹道:“昔日宋国奸臣当道,签订檀渊之盟,乃至朝廷不败而败;今朝的大明朝万马齐喑,任由倪氏窃弄权柄,与宋又有何异,大明危矣!”
他们两个歇凉的亭子,又叫做“太后亭”,是辽宋和议后,辽国的萧太后在此地建造花园、兴修寺院,这个亭子就是她当年休憩过的地方。
怀古伤今,两人都深深叹了口气。
夜里的鸡鸣山依旧酷热,沈沅戴着镣铐,躺在气闷拥挤的破帐篷里想心事,忽然有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监工的说话声:“大人,就在里面。”
说着进来几个兵,把沈沅架出了帐篷。
这些兵不是当地的兵,而是附近宣府三位派来的一支马队,威风凛凛的几个军士中间,簇拥着一个身材挺秀纤细的布衣青年。
青年生了张肤若凝脂的脸,在月光下温润如玉。
林一闪女扮男装,问:“就是他?”军士回答:“回天使上差的话,他就是沈沅。”“好,你们退下,让他跟我来。”
沈沅被领到了矿山另一头的僻静处。
沈沅问:“你们是谁?”
林一闪:“我们是来给你一个选择机会的人。”
“什么机会。”
“看你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死,还是拖全家人陪你死。”
静得没有一丝风的夏夜里,月光投入黑黢黢的矿坑,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衬托出三条渺小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存稿箱抽了下,没自动更新,今天补一章。
第20章 你死,或者我活
林一闪对沈沅说明了京师的情况。
“你儿子的案子是倪孝棠做主,翻案容易;但你的案子是君父做主,君父圣明无过,没有错的时候,你明白吗?”
君无戏言,皇帝即便有错,也不会认错。
而且正当皇帝打算对沈家补偿一点什么,重用沈徵的时候,沈徵却突然来这么一遭,等于狠狠抽了一记皇帝的脸。
身家性命全部葬送,只在一夕之间。
沈沅:“我死了,徵儿就能活。”天气闷热,他的心也郁堵更甚。
林一闪:“你死了,沈徵就不会执着于救你回京;他不坚持立刻翻案,他的死棋才能得意盘活。沈沅,你不能只考虑自己,要给宫里、给朝廷一个面子;给子孙后代一条生路。”
沈沅:“你以什么保证,你所言无虚?”
林一闪让莲序拿出一枚印鉴,东缉事厂张晗印。
沈沅捧在手里仔细地验证,抬头又问:你倒底是谁?
林一闪犹豫片刻:“我是沈徵的朋友。”
沈沅泪滴盈眶,仰天长啸:皇上!我沈沅终其一生,对朝廷,对君父,都忠心耿耿,无愧于心,苍天可以为证!
话音甫落,天边竟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紧跟着,无数道细小的闪电,也在东方密密麻麻、细细碎碎地接连出现。
连暗无天日的矿坑,都被照出了底部一潭积水。
雷声隐隐,电光昭昭,仿佛在控诉人世这个积满淤泥的坑陷,它是如此的黑暗和不公!
林一闪缓缓抬手,从袖中抽出一把黑色折刀,拨开簧片,这把刀便长了一倍,足以伸到沈沅面前,离开他的咽喉仅有数寸。
林一闪带着一丝敬意地说:“沈大人,失敬了,你的后事我会代为安排。”
折刀漆黑冰冷,所有的月光落到刀刃上,仿佛都被吸收了一般,没有反射。
静夜中杀气锐利,悄无声息。
林一闪手起,刀往下落,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时,突然狠狠地一顿,受到重挫般改变了路线。
直插~入地!
一口鲜血彤云般喷溅,落在煤渣土上。
林一闪拄着刀,眼神怒气地转头,看向莲序。
她的侍女十指颤抖,还保留着捅刀瞬间的姿势,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主人……”
刀子插在腰部,林一闪紧紧压住伤口,点穴闭脉。
然后把角度调整到正面对莲序。
莲序泪花闪烁,拼命地摇着头:“主人,主人……我不想,我不想的,可是你不能杀沈老爷子。”
又一道闪电照亮林一闪扭曲的脸,她突然暴怒起来:“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沈沅不死,她们就都得死,整个番子队伍的里的兄弟姐妹全要死!
莲序全身颤抖,一边哭,一边用匕首逼近她:“求求您主人,别逼我。”
林一闪忽然阴恻恻笑起来。
莲序跟了她很多年,知道她这个眼神,是杀人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恐惧。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将她的发丝吹得狂乱狰狞:
“好啊,你是我带出来的,你有胆子,你杀啊,把刀对准点,杀了我啊?!”
她每逼近一步,莲序便哭泣着后退一步:“主人,求您,求您放过沈老爷子吧……沈徵他是无辜的……”
林一闪厉声冷笑:“我当你转行开善堂了,原来是迷上了那小子。”
莲序含泪无语。
“从你跟着我第一天开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进了东厂,活路就全凭自己杀出来,如果不狠,不拼,但凡一点点心软,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莲序:“可是沈徵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是个正人君子,他是真心诚意待您的,您不能和他结下杀父之仇,那样就无可挽回了啊!”
“放你妈的屁!”
林一闪气血攻心,强撑站立,一把匕首只能伤她皮毛,要命的是,莲序处心积虑,早就在刀刃上涂了麻药,此刻力气正在一点一滴流失。
莲序哭道:主人,只要我们带沈老爷子离开关外,让后告诉督主他已经死了……督主不会怀疑您的!你肯撒这个谎,也是救了所有的人!
“”你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要害死所有人,自我感动也就罢了,还要强加到我头上来,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听倪孝棠的……罢了,你以为你救了这个老头,沈徵就能活?你太天真了!”
莲序知道林一闪心意坚决,不由得做好了跟她决战的准备,暗中捏好了几枚小针。
这时候,侧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林役长,实在抱歉,我按您的吩咐,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些,需要帮手吗?”
一个宽肩细腰,褐色布衫的人由远而近,慢慢朝两人靠拢,他的步伐之间有种高手武者的特殊韵律。
褐衣人摘下面罩,是个相貌平平,长着鹰钩鼻的年轻人。
莲序看到他,却一脸死灰,手一松,针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这是东厂又一大高手,干事金豪。
金豪曾经是林一闪手下的番子,因为表现突出,后来被举荐到厂督身边秘密就职,与林一闪分开行事。
如今老上下级再度见面,不为其他,只为做一个局。
莲序明白了,林一闪对自己早就有怀疑了,所以才暗中叫了金豪沿途护送,以为接应。
莲序不甘心地问:“主人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钟家夫人来秋声馆的那一天。”
“为什么?”
林一闪失血过多的脸色,此刻平静中掺杂着无穷的冷酷:“我在堂中,听到了你和沈徵在廊屋窗后的说话,那个时候,你撒娇的口吻里透着一股恋爱的愚蠢。”
……
金豪的手法利落不逊于林一闪,他很快出手,一掌击在沈沅背心,将之推下矿坑。
莲序绝望崩溃,坐地大哭。
金豪问:“林役长,这个叛徒要一起做掉吗?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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