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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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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您这样一位父亲,是我莫大的荣幸。”
等回到王府,她就该认回伯恩侯府,可从始至终,她心中认定的父亲都只有一人。
萧元景上前两步,将她给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向那墓碑道:“这些年来多谢您了,今后我会照顾好阿云的。”
祭拜之后,南云吩咐侍女扶着姜母回去歇息,自己则带着萧元景到不远处的河边去看姻缘树。
“那树并株双生,故名‘姻缘树’,在我们这一带也算是颇有名气了。”南云挽着萧元景向前走去,轻声笑道,“虽没什么依据,但她们都说,有情人来姻缘树下携手转过三圈,此生就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早前萧元景也曾随南云来过镇上,问她四下有什么有趣的地方,那时两人尚未互通心意,南云便并没提及此树。如今眼见着不远,便想着带萧元景去看了一看。
虽说并没依据,也做不得数,但她还是想去。
萧元景含笑扶着她,及至走近了,才发现这姻缘树上还系着许多红绳,很是好看。
“来吧,”萧元景嘱咐道,“小心些。”
南云与他十指相和,绕着这姻缘树走,小声数着:“一圈、两圈、三圈……”
她脸上笑意愈浓,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同萧元景说话,就听见身侧有尖锐的哨声传来。
萧元景飞快地说道:“侍卫马上就来,不要怕。”
南云这才发现,不远处竟有七八个黑衣人,手中持着刀剑,明显是来意不善。此处是河滩,开阔得很,萧元景先她一步发现,已经吹响了召集侍卫的哨声。
只是那几个侍卫被留在了林间,就算功夫再好,必然也是要晚于这些刺客的。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萧元景拉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萧元景会带侍卫来,全然是谨慎起见,并没料到真会有此意外,毕竟依着他的算计,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都还没到要狗急跳墙对他下手的地步。
究竟是有了什么变数,才会如此?
好在他带的侍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只要忍过片刻,便不成问题。
萧元景察觉到南云脚步一顿,以为她是没了力气,随即道:“我抱你……”
这话尚未说完,他就敏锐地听到了羽箭破空之声。
南云被他拉着向前狂奔,是要落后一两步的,余光瞥见有刺客搭弓,羽箭向着萧元景而来,压根来不及出声提醒,下意识地反身挡在了他背后。
羽箭破空,狠狠地穿进了她的身体。
这一系列的事情皆是电光火石间,南云甚至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做出了这事情。
她此生都未受过这样的疼,一时间竟已经有些恍惚。
恍惚间,她会想起了前几日在齐府的情形,贤妃高高在上地问:“他待你好,冒着诸多风险,为你违逆皇上,受人指点也无怨言……你能为他做些什么?”
为着这话,她这几日转辗反侧,总是愧疚难安。
她与萧元景之间,家世地位相去甚远,在世人眼中是云泥之别。萧元景不缺权势地位,她纵然是有心,可寻遍了,也寻不着什么能给的。
如今,倒算是能给出个交代了。
第108章
萧元景平素是个处变不惊的人; 很少失态。
他这些年见识过许多; 更重的伤也见过; 原本不该被血给吓到的,可看清南云的模样后; 却几乎有些难以呼吸。
血从伤口涌出; 很快就浸染透了素色的衣衫; 染成一片。
还好萧元景尚有理智,明白如今并不是难过感伤的时候,他快速从随身带着的香囊中摸出两粒药来,给南云喂了下去。
而后将她安置在那里; 低声道:“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耽搁的这点时间; 打头的那刺客已经快要追上来; 萧元景并没再想着逃走,反而迎了上去。
萧元景心中掂量得很清楚,南云负伤; 还有暗箭; 逃是决计逃不了的。倒不如迎上去; 以他的功夫; 想要拦上一时半刻应当不难。
那些刺客显然并不知萧元景的深浅,只当他是个绣花枕头,见他主动迎上来,顶头那位竟愣了一瞬,方才挥刀劈砍。
这一瞬很短,稍纵即逝。
但萧元景却抓住了机会; 快步抢上前,抬手抛出方才攥着的一把细土,而后侧身险险让过,随即趁着那刺客下意识地侧过脸去躲避之时,在他腕上一划。
有血珠飞溅开来,那刺客这才发现,原本两手空空的萧元景不知何时竟握了把匕首。那匕首很小,不过一掌长,但刀刃却极锋利,吹毛断发。
萧元景下手精准又狠辣,不仅割断了他手上的血脉,甚至深可见骨。
那刺客尚未来得及惨叫出声,就被萧元景劈手夺去了手上的刀,反手一挥,割断了他的脖颈上的血脉。
原本志得意满的刺客满眼不可置信地倒下,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纵然是刺客轻敌在先,但萧元景的功夫也绝不差,放在那些个世家公子间,绝对是一等一的了。更可怕的是他下手极狠,没有一丝犹豫,远非常人能及。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随之而来的刺客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摆开了阵势围攻上来。
萧元景的功夫虽好,但却并不是能以一敌多的顶尖高手,不多时就难免左支右绌起来。但他拖延的这些时候,也够从王府带来的四个侍卫赶来了。
这几个侍卫是萧元景千挑万选,费心笼络来的,对付这几个刺客自然不在话下。
萧元景连看都没看,便直接回头向着南云所在之处而去。
不过这么会儿的功夫,南云身前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大片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萧元景连忙将她给抱了起来,一边往姜家赶,一边同她说道:“阿云,你再撑一撑,已经平安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去。”
南云勉强睁开眼来看着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显然是在昏迷的边缘了。
“我、我有些疼……”南云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衫,艰难地喘了口气,“不过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自打坦明心迹后,她在萧元景面前一直是很娇气的,平素里萧元景的力气大些,都会委屈地抱怨好几句。可如今受了这样的伤,却并没落泪,只是说“有些疼”。
萧元景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声重复道:“会好的。我先前已经给你喂了宫中最好的药,能护住心脉,等回了家中我给你处理伤口,一定会好的。”
南云扯了扯唇角,无声地笑了笑:“就算是……”许是觉着这话不吉利,她顿了顿,并没说完,只是轻声叹道,“……我也不后悔。”
她疼得厉害,那羽箭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如今躺在萧元景怀中,略一动就觉得伤口仿佛撕裂开来,疼得她精神恍惚。
就算萧元景一直同她说着话,可渐渐地,还是难以为继,合上了眼。
萧元景听出她那话中未尽的意思,见她闭上眼昏迷过去,只觉得五脏仿佛都被狠狠地攥着,心急如焚。
许是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南云的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看起来脆弱得很。
有生以来,萧元景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畏惧生死。
他压根不敢想象,如果南云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片刻的茫然之后,他很快就又恢复了理智,将心中的诸多情绪压了下来,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萧元景虽不大通诊脉这样的医理,但处置外伤还是做得来的。
等到了姜家后,他要了热水来,剪断了半截羽箭,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南云体内的箭取了出来。
他出门在外,总是会随身带着些常用的药,如今倒算是派上了用场。宫中最好的止血金疮药,足足用了大半瓶,才勉强将伤口的血给止住,包扎好。
等到这边处理完伤口,白芷已经端出了足有三盆血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气。
萧元景手上也沾着没能洗掉的血迹,红得刺眼。
他方才处理伤口时尚算得上冷静,如今包扎好后,反倒像是后怕似的,双手都有些发颤。
南云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姜母打从见着南云这模样回来后,就险些吓得晕了过去,萧元景没敢让她看处理伤口,直到收拾妥当,方才让她进了门。
“怎么会这样……”姜母扶着床坐了下来,脸色煞白,声音都是颤抖的,“阿云可还好?她,她的孩子能保住吗?”
“我已经先给她包扎过,处理了外伤,至于旁的,得等到大夫过来才能确准。”萧元景低声道。
打从一开始,萧元景就下意识地回避着,没有去想孩子的问题。
如今被姜母挑到明面上,才不得不去面对。
沉默片刻后,萧元景缓缓地说道:“只要阿云平安,旁的都不重要。”
按最坏的情况来打算,就算真没了孩子,只要南云无恙就好。
先过来的是镇上的大夫,他的医术治些寻常病症倒还够,可真到了这种病症面前,却还是拿捏不准的,只能开了些补血保胎的药。
直至晚间,萧元景的侍卫才总算是将姚太医给请了过来。
从这边到京城,一来一去,若是坐马车得耗去不少时辰。侍卫依着萧元景的吩咐,快马加鞭将人给带了回来,可怜姚太医一个文弱书生,一番颠簸下来几乎要了半条命。
“不必多礼,快来给她看看。”萧元景道。
姚太医挪到了病榻前,从侍卫那里要来了自己的药箱,摸出脉枕来,仔仔细细地给南云诊脉。他眉头逐渐皱了起来,道了声冒犯后,又拨开她的眼皮来,细细地打量着。
萧元景在一旁等候着,见着姚太医这模样,无意识地攥起手掌来,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中。
“箭伤及心脉,若是再偏上这么一点,只怕……好在您应当是及时给她服了护心丹,也处理了伤口。”姚太医收起脉枕,斟酌着说道,“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敢担保一定能平安无恙。毕竟您是知道的,娘娘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好,更何况有孕之后更是体弱……我另开个方子,若是能熬过这两日醒来,那慢慢调理也就能好起来了。”
若是熬不过,那恐怕就是不成了。
姚太医看着萧元景那脸色,没敢多说,只要来了笔墨飞快地写了药方,给侍卫拿去抓药。
萧元景一直没说话,等到他写完药方,方才低声问了句:“那这孩子能保住吗?”
姚太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尽力而为。”
毕竟这种情形之下,能保住大人都已经不易,至于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真的全看运气了。纵然是华佗再世,也没法打包票说必然无恙。
这么说,就是希望渺茫的意思了。
许久之后,萧元景方才又道:“能保住她就好,其他的我不苛求,你竭尽全力就是。她有伤在身不宜回京,劳烦你这几日在此住下,也好时时看着,以免有什么变数。至于太医院那边,我自会着人去知会一声,你不必担心。”
萧元景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焦急,也依旧会将事情安排妥当。
姚太医松了口气,应了下来。
打从出事起,萧元景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南云身边,到如今方才终于去将染了血的衣裳换下,大略收拾了一番。
饶是心力交瘁,但也没去歇息,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来了南云这里。
姚太医将此看在眼里,忧心忡忡得很,总担心萧元景也会随之病倒。他认识萧元景也有近十年光景,就没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时候。
“王爷,这边有我守着,你就先去歇会儿吧。”姚太医道。
“依着你先前所说,今夜正是紧要的时候,我自然得守着她。”萧元景在床侧坐着,垂眼看着昏睡中的南云,“若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他也睡不着,只怕一合眼,就是白日里的情形。
更何况,他还有不少事情要想。
他向来是个眦睚必报的人,这场刺杀,自然得加倍还回去才好。
当年依着贤妃的意思,萧元景退出了朝局争斗,这些年来不插手政务,一身才能空放着,成了众人眼中无所事事的闲王。
他以前倒也并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直到今日。
眼见着南云这模样,他总是不可抑制地想,若这些年他并没有百般退让,而是一早就将障碍给扫平,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萧元景轻轻地握着南云的手,十指相和,断断续续地思虑着眼前的事。
姚太医的医术很好,预料得也很准。
南云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及至后半夜,竟发起热来。
萧元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察觉到不对劲后,随即着人去将姚太医给找了过来。
第109章
南云这高热来势汹汹; 愈演愈烈; 就算是有姚太医在一旁时刻看护着; 也没能压下去。
冷敷、服药、针灸……
但凡能想到的法子,都一一试了; 可却都没多大的效用。
南云身上很热; 露出来的肌肤都隐约透着红; 只一碰就仿佛能被烫了手似的。
姜母亦是整夜都没能合眼,见着南云这模样,便忍不住暗自垂泪,双眼通红; 神情尽是担忧。
相较之下; 萧元景就显得很是安静。
他坐在南云身侧; 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不声不响地垂眼看着她,仿佛怎么都不会厌烦似的。
白芷递了浸了冷水的巾子来; 萧元景这才动了; 亲手替她换了额上覆着的帕子。
屋内灯火通明; 姚太医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一整夜都没能舒展开来。他很清楚如今正是紧要时候,若是能熬得过去,便算是度过这一劫;若是熬不过去,只怕就不成了。
只不顾事已至此,他通身的手段都已经使出去,再也没旁的法子。
至于结果究竟如何; 就全看侧妃能否挺过去……听天由命了。
及至东方渐白,折腾了这一整夜,南云的情况总算是稍稍好些。
姜母身体原就不大好,如今更是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萧元景出声道:“这里有我看着,您还是先去歇息会儿吧。万一等阿云醒过来,您若是再倒下,那她也是要担忧心疼的。”
说完,他就给白芷使了个眼色,令她将人给扶回房间歇息。
等到姜母离开后,萧元景方才又向姚太医问道:“她如今这情形,可还算好?”
“这……”虽说情形略有好转,但姚太医仍旧不敢打包票,只能如实说道,“眼下的确是稍好些,只不过这种病症向来是晚间格外严重,白日里稍好,也未必就一定会好。还是得时刻看着,再三小心。”
姚太医的性情,向来是有一说一。
萧元景虽然失望,但却并没迁怒,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你先去稍作歇息,若是有什么不对,我再令人唤你。”
寻常人熬了这么一整夜,绝对是会精神不济的,姚太医早就有些撑不住,只不过没好提罢了。如今听萧元景这么说,便应了下来,自去休息去了。
将所有人都遣走后,房中就只剩了躺着昏迷不醒的南云,与在一旁候着的萧元景了。
说来也奇怪,萧元景分明也是一整夜没能合眼,提心吊胆着,但却并没觉着如何困,只是有些恍惚。
从出事到如今,尚不足十个时辰,可于他而言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难怪旁人总是说世事无常,一夕之间就能天翻地覆。
萧元景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南云掌心的脉络,许是一直没松手的缘故,他这只手也格外热些,片刻后低声道:“阿云、阿云……”
他只反复念着南云的名字,因着一夜未曾合眼的缘故,声音沙哑,但却蕴着无尽的缱绻温柔。
南云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伤口疼、高热,将她折磨得不轻,甚至会断断续续地说些胡话。萧元景曾凑近些去听,但并不能听清楚,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字词罢了。
“阿云,”萧元景低声道,“你同我在姻缘树下走过,是要白头偕老的……”
他这个人,薄情又长情。
能入他眼的人不多,可一旦放在心上后,就会格外看重。
无论旁人如何非议南云,他从始至终就没改过心思,是真打定了主意要同南云长长久久的。他从未想过,如果南云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这一夜来,他从见着南云第一面开始追溯起,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又见着南云昏迷不醒的模样,算是好好体会了一番,何谓“摧心肝”。
“你心心念着的铺子应当已经收拾妥当,该开张了,你不去亲自看一眼吗?”
“诸事我都已经安排好,将来必定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你总不能让我这一番心血白费,对不对?”
“还有,我们的孩子……”
萧元景对这个孩子期盼已久,知晓这消息时欣喜若狂,满是期待地打算着将来,结果一夕之间戛然而止,让人猝不及防。
萧元景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
他以前是见着南云就觉着喜欢,并没想过太多,如今彻底意识到,她在自己生命之中已经有了如此重的分量。重到让他无法割舍,连想都不敢去想。
生死之间,的确是最见真情的。
许久后,萧元景俯下身来,在南云紧闭着的眉眼间落下一吻,轻声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不能失约啊。”
若从大局来说,萧元景此时应当回京去的。
毕竟刺杀之事刚闹出来,正是搅乱风云的好时机,说不准能趁着这个机会下手抢夺不少利益。若是耽搁下去,京中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也是给幕后主使留了喘息的余地。
要知道迟则生变,这种情形之下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理。
以萧元景的心智手段,不可能不清楚这个道理,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除去吩咐侍卫,将留下的两个活口给压回了王府关押,而后便再没其他动作,一门心思都耗在了南云身上。
从京中又赶回来复命的侍卫康平劝道:“您遇刺的消息,终归是瞒不住的,届时皇上必定会过问此事,贤妃娘娘也会担心。您还是快些回京为好,若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应对……”
康平跟在萧元景身边多年,忠心为主,这话说得的确也没错。
“她尚未醒来,如今的状况也不适合乘马车折腾。”萧元景负手而立,沉声道,“等她醒来,我自会回京。”
其实萧元景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在这里陪着,也没多大用处。可若让他抛下昏迷不醒的南云,就此离开,他却实在是做不到。
理智与感情之间,他屈从了后者。
康平却是不能理解,在他眼里,自家王爷从来不缺决断,怎么如今这种紧要关头,反倒掂量不清了?
犹豫再三后,康平又硬着头皮劝道:“您一心记挂着侧妃娘娘,这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若是这么耽搁下去,岂不是让那幕后主使有了销毁证据的功夫?届时找不出证据来,让那主使逍遥法外,娘娘这苦岂非是白受了?”
康平情知旁的理由怕是劝不动,便搬出南云来,迂回曲折地来劝。
可萧元景仍旧不为所动,反而冷笑了声:“这种关头暗算我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难道还怕他逃了不成?”
到如今这种地步,萧元景压根就没想过,再去想方设法地找证据来,递到皇上面前,求皇上给自己主持公道。此事之后,他没再准备韬光养晦借刀杀人,而是打定了主意,亲自操刀。
至于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干系呢?
有深仇大恨至此地步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元景说这话时,并没再收敛杀意,看得康平不寒而栗,愣是半句话都没敢再说。
“再者,我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某些人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萧元景语气稍缓,说完之后,便拂袖又进了房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算已经过去一夜,也开了门窗,可他总觉着这房间之中还盈着些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这让他很容易就想起了昨日的情形,心中随之生出些戾气来,激得他想要做些什么发泄才好。
这是南云在家中的闺房,萧元景先前来过,但却并没有仔仔细细地打量过。
他来回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架子上摆着的书。
这里面的书很是齐全,还有南云少时用来开蒙的书,其上隔三差五会有她自己标的注脚,偶尔还有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碎语以及随手勾画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听先生讲课之时跑神所为。
那个时候,她的字迹还很稚嫩,能明显看出与现在的差别。
萧元景依着次序一本本地翻看过去,能看出她字迹间的些微变化,眼见着越来越娟秀成熟,仿佛能从中窥见她一点点长大似的。
莫名地,他原本满是戾气的心绪也随之渐渐安定下来。
一直以来,南云都像是他安神定志的一味药似的,说不清道不明,但只要见着她就会觉着心安。
这一整个白日,萧元景都陪在南云身边,喂药、喂水都是亲自动手的,仔细又妥帖。及至晚间,南云复又发起热来,萧元景仍旧是陪着,并未去歇息。
倒是姜母看不下去了,劝道:“你已经近两天没有合眼,这怎么能行?还是快去歇息会儿,这里有姚太医、有我来看着就好。”
萧元景昨夜劝姜母之时倒是义正辞严得很,如今轮到自己,却是怎么都不肯应的:“我身体一向很好,不妨碍。”
这两日来,姜母将萧元景的言行看在眼中,总算是彻底相信了萧元景对南云的真心。毕竟若非是真爱上了,堂堂一个王爷,又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阿云的确找到了个好归宿,若没有这么一出意外,该多好。
她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地劝道:“就算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这样耗啊。”
萧元景仍旧没应:“若是累了,我就在一旁歇会儿。”
姜母苦劝不动,只得作罢,她身体赢弱撑不住,先歇息去了。
萧元景从始至终陪着,并没半点不耐。
许是一片诚心,终有回报,及至后半夜,南云身上的热竟渐渐褪去了。
萧元景稍稍放下心来,在床榻旁合眼睡了过去,手却并没松开,仍旧覆在南云手上。
他并没有睡太久,及至东方见白,便已经醒来。
正昏沉着,萧元景忽而察觉到南云的手挣动了下,瞬间清醒过来。
南云眼睫微颤,似是自语一般,声音极轻地唤了声:“阿景?”
第110章
南云仿佛是做了个极长的梦; 恍惚得很。
这个梦并不算好; 像是被层层迷雾包围着; 耗尽了通身的力气,也始终寻不着出路。伤口疼得要命; 持续的高热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险些想要就此作罢。
太痛苦了。
可冥冥之中; 又像是有只手在紧紧地攥着她,硬生生地将她从泥潭深渊中给拉了出来。
醒来时,简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才刚一动,胸口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南云倒抽了口凉气; 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的事情来。
“小心; 不要动。”萧元景关切的声音随即想起,还带着浓浓的惊喜。
南云怔了下,偏过头去看向萧元景。
此时晨光熹微; 房中还有些暗; 只能隐约看清萧元景的轮廓来; 但饶是如此; 仍旧让她倍感安心。
“王爷……”南云的声音很涩,才刚开口,就被萧元景按住了唇。
萧元景亲自去倒了杯茶来,而后同她笑道:“你可还记得,方才半梦半醒间是怎么称呼我的?”
南云的确不记得了,有些懵地看着他。
因着伤口尚未好的缘故; 萧元景并没扶她起来喝茶,而是拿了汤匙来,很是耐心地喂她。及至南云喝了些茶水润喉,方才悠悠笑道:“你方才叫我——阿景。”
南云满是惊讶地看了回去。
还好萧元景很有先见之明,喂完了水方才说的话,不然她八成是会被呛到的。
相识至今,萧元景在那次坦诚说开后,就已经转而开始称呼她为“阿云”,但南云却并没改口。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可能是碍于身份,也可能是觉着太过亲昵……
“你心中既然想着‘阿景’,为什么还要口是心非,叫什么王爷?”萧元景含笑调侃道。
先前南云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满心的缱绻情话,如今失而复得后,竟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像往常一样,调侃着南云,亲昵得很。
他压根不敢去回忆那时的心境,更不知道如何提起。
南云被他打趣得有些窘迫起来,抿了抿唇,掐了萧元景一把。
两人的手依旧牵在一起,但南云尚在病中,压根没什么力气,自然也不会疼。萧元景则是顺势拉起她的手来,低头落了一吻,低声缓缓地道:“真是太好了……”
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南云倒是无措起来,她愣了愣,轻声道:“我昏迷了多久?”
“快两日了。”萧元景道。
别说南云不敢信,连萧元景这个始终清醒的,都不大敢信。这两日于他而言,当真是度日如年。
震惊之后,南云渐渐地回过味来,轻声道:“你一定担心坏了吧……”
若易地而处,她只怕是要疯,压根不敢想萧元景这两日是如何度过的。
萧元景并没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笑道:“你能醒过来,就够了。”
南云虽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病情依旧很重,精力也不济,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显得很是疲倦了。萧元景轻轻地抚着她的鬓发,安抚着,不多时,她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熟睡过去后,萧元景方才着人去将姚太医给找了过来。
姚太医这两日来劳心劳力,也没怎么休息过,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给南云诊了脉,而后轻手轻脚地到了外间,向萧元景笑道:“恭喜王爷,侧妃娘娘已经撑过了最难的阶段,化险为夷。往后只要好好休养,便能慢慢好起来。”
总算得到了准话,萧元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她这伤能否痊愈?可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姚太医倒是被问住了,为难道,“这不大好说,各人体质不同。但安心静养,总是要好许多的,应当没什么大的妨碍。”
萧元景也知道这问得太难为人,点头应了声,顿了顿后又道:“那她腹中的孩子?”
姚太医如实道:“娘娘吉人天相,孩子也算是保住了。只是这伤太过严重,也不可能毫无影响,后续还得卧床好好休养才行。”
为了保住这孩子,他施针下药的时候都格外费心,不过如今能撑过来,的确也是运气。
萧元景先是一喜,随后又略有忧色,但最后还是正儿八经地同姚太医道了谢。
“王爷太过客气了,”姚太医连忙道,“这原也是我分内之事,您不必如此。”
虽说过程格外坎坷了些,但好在化险为夷。
萧元景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不多时,就也随着南云睡了过去。
他在这小镇上守着南云,宫中却已经因着此事乱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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