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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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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陆大夫给皇兄祛毒后,说是“闲着无事”,给了她一盒药膏,能祛疤除痕,很管用。
  明华公主不说话,真上前细细查看,见其除了指腹有薄茧之外,手指上还真没看见疤痕。——她自己跟四皇弟不熟,只记得那是一个老实呆木的皇子。至于他手上究竟有没有伤疤,她并不清楚。但此刻见皇后手上没有,那就已经能证明山姜的指认是假的了。想来,皇后其实是四皇弟这个说法,也真实不到哪里去。
  ——不管怎样,作为父皇疼爱的长女,明华公主并不愿意看到他的儿女真的做出乱伦之事,这于父皇的名声也有损。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扬声道:“皇后娘娘手上确实没有疤痕。”顿了一顿,她又道:“她不是齐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边确认伤疤的同时,那边宫人落落大方,拿着账簿,教在场诸人传阅。
  此刻正好呈给太皇太后,她只瞥了一眼,皱眉:“怎么回事?”她又看向秦珣:“这就是你说的证据?”不等秦珣回答,她就道:“这也不过是说明永安伯糊涂,轻信了外边谣言,并不能证明那流言是他传的。”
  秦珣一笑:“证据嘛,当然不止这些。”他挥了挥手,教人将山姜等人带了下去。他又做了个手势,这次上前的是夏风。
  明华公主是见过夏风一次的,对其印象极深。
  夏风冲众人施了一礼后,从怀中拿出几封信件,恭恭敬敬呈给了皇帝,口中说道:“皇上,这是臣在永安伯书房偷出来的,是永安伯和睿王的来往书信。”
  听闻是永安伯和睿王的书信,在场诸人俱是一惊,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秦珣只勾了勾唇角,并未说话,直接拆开信封。他匆匆扫了一遍后,扬声道:“翰林院沈岩沈大人可在?”
  “臣在。”沈翰林忙上前行礼。
  秦珣笑笑:“朕听说沈爱卿学识渊博,曾做过皇叔的授业恩师。不知沈大人可认得皇叔的字?”
  沈翰林愣了愣,应道:“回皇上,臣认得。”
  秦珣将一张纸递给了他:“那就请沈爱卿鉴别一下,这究竟是不是皇叔的字。”
  “是。”沈翰林接过信件。他上了年纪,眼睛有点花。这时要看信,双手举着,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最后的落款:云逸,轻叹一声:“回皇上,这是睿王的字。而且,云逸是睿王殿下尚在京城时,臣给他取的字。他贵为王爷,用字的时候也不多。臣当时是希望,睿王殿下能做个闲云野鹤……”
  “是吗?那就劳烦沈爱卿将这信念给诸位听一下。”秦珣听他追忆往昔,忙打断了他的话。
  沈翰林应了一声,方缓缓念道:“见字如面,阁下所提之事,切不可再为。以流言毁人,为君子所不耻。抹黑皇室,于本王并无半分益处。且本王有妻有子,今生足矣。阁下好心,本王心领。然流言祸国,动摇国本……”
  他越念越惊,心里又有一些庆幸。好在睿王殿下自己是个聪明人,非但没有参与永安伯的事情,还好心规劝,并表明了自己无意争权夺势的心思。然而他转念一想,心说,这封信不是间接证实了坊间传言是永安伯传的吗?
  沈翰林的信还没念完,场中诸人都变了脸色。
  永安伯的面色更是变了好几变:“不!这不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信!”
  秦珣挑眉,又抽出一封来:“那这一封,永安伯肯定见过了。”
  他自己拆开信封,一字一字道:“王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王爷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如今京城人人皆知秦珣弑父杀兄,谋逆乱伦,只要将这些罪名一一落实,那这皇位他就再也坐不得。届时只有王爷能主持大局了。王爷,你不要忘了,你是皇后嫡出,是大宗,是正统。这皇位本就该你坐!臣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路就要铺好了。王爷不要再犹豫,要提前回京,早做打算……”
  秦珣双目微敛,收起信,似笑非笑看着永安伯,叹道:“真不容易,竟等了快二十年……”
  “臣,臣……”
  秦珣轻笑:“永安伯十多年不入朝,潜心字画。认得他字的人该有不少……”
  他将信件递给夏风,教其传给众人看:“夏风,你来说一说,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是。”夏风朗声道,“这是九月二十八日申时三刻,臣从永安伯府上的长随高远身上搜来的。哦,那时高远刚出城。”他挥了挥手,立时有人绑了高远过来。
  除却高远,段峰及其手下另带了数人过来。
  这几人一个一个,轮番指证,无非是永安伯派高远出城,或是永安伯教人如何如何做……
  人证物证俱在,永安伯辩驳不得。
  秦珣轻叹一声:“朕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挥了挥手:“来人,带下去!将人证物证一并交予大理寺,按律处置。”
  “是。”早有人应着将永安伯给拖了下去。
  经此变故,场中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常态。秦珣含笑看向太皇太后:“真相大白了,皇祖母可要为孙儿做主啊。”
  他难得在众人面前以晚辈的姿态撒娇,然而太皇太后却忽的脸色煞白,向后倒了下去。秦珣唇角勾起笑意,那笑却未达眼底。
  “皇祖母!”
  “太皇太后!”
  ……
  现场一片混乱。
  秦珣忙教人传太医。
  是夜,寿全宫中。太皇太后在昏迷三个时辰后,终于醒了过来。
  秦珣在寿全宫,听闻太皇太后醒来,立即赶了过去,教人退下。自己站在太皇太后床榻前。此刻的他,并无白天的紧张不安。他面无表情,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轻声道:“朕这里还有封信,跟皇祖母有些关系,永安伯在信中说明是得皇祖母授命……”
  太皇太后坐在床榻上,她轻抬眸,眼中充满了疲态:“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朕问皇祖母才是。朕不知道皇祖母想做什么,竟然会联合永安伯制造流言,想置朕于死地……”
  “置你于死地?”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苦笑,“置你于死地?”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流了出来。
  秦珣心下一叹,他这几日教人彻查了。太皇太后寇氏自己在宫中并无多少势力,娘家也没了可靠之人。他想不明白,这个老实安分了近二十年的人为何近来一反常态针对于他。
  “皇祖母是为了皇叔吗?可皇叔自己都不想当皇帝的……”
  “谁会不想当皇帝!他是不能!他不能想,也不敢想!”听到睿王,太皇太后一下子激动起来,教秦珣愣了一愣。
  太皇太后又道:“他命不好,他出生的时候,太子都立了。他这辈子,只能是个闲散王爷。怕他有其他心思,哀家对他一点都不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哀家不心疼他吗?他是哀家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哀家能不心疼他?可是,为了江山稳定,哀家只能委屈他!”她扫了秦珣一眼,续道:“后来,你父皇登基了,哀家直接教他去了封地,不许回京,就是怕你父皇怀疑他、猜忌他。为了让你父皇放心,哀家委屈自己的亲儿子。哀家自问,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父皇!”
  秦珣沉默,父皇在位时,太皇太后的确什么都不曾做过。
  叹了一口气,太皇太后又道:“可是你们父子,对得起哀家吗?”
  “朕自问从不曾委屈皇祖母。一应供奉,晨昏定省……”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从不曾委屈?你还真说得出口!你说今年寿诞哀家让人行刺你?那么去年八月,你让人行刺哀家,又怎么算?哀家虽然不是你父皇的生母,可也是你的祖母。”
  秦珣一怔,下意识否认:“去年八月二十八日事,与朕无关……”
  “哀家以前当你是个老实的,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敢说,你的皇后孟氏,真的不是老四?”太皇太后冷笑,“这话你骗骗别人就行了,你骗不了哀家的!他们分明是同一个人!对,她不是老四,她是老四的孪生妹妹。早逝的六公主,就叫瑶瑶。兄妹乱伦之事,你既然做得,哀家为何说不得?难道还真要你这个不忠不孝不知礼仪廉耻的东西稳坐皇位?!哀家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几十年,不能再为了你教他继续委屈。”
  秦珣目光转冷:“皇祖母因为疑心瑶瑶的身份,就教人射杀她?”他心中怒火滔天,就因为她的怀疑,就要取瑶瑶的性命?
  “不,那一箭明着是射她,实际是针对你的,哀家猜到你会去挡。”太皇太后道,“也算是报去年那一剑之仇。”
  秦珣沉默了一瞬,方轻声道:“瑶瑶跟朕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她的确是武安侯的女儿。至于去年八月二十八日,更是与朕无关。子不言父过,但是有些事情,朕想,皇祖母应该还记得,珍妃当日进宫,七个月生下一对龙凤胎,而父皇早在登基前,就被人下了药,不能再有任何子嗣。”他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继续道:“父皇是去年知道这件事的,大病了一场,初时以为药是皇祖母下的,正好父皇又想打压大皇兄,给太子铺路,就有了八月二十八日事……”
  这些都是秦珣后来彻查之时才知道的。
  他没想到太皇太后一直以来竟认为去年八月二十八日行刺的幕后主使是他。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愣住了。
  秦珣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朕本以为这件事于父皇名声有损,就瞒下了此事,却不想皇祖母竟误会至此。皇祖母跟朕无冤无仇,朕又何必要对皇祖母下手?”他苦涩一笑,续道:“若朕真是不忠不孝之人,那早取了皇祖母性命,皇祖母又岂能活到现在?”他摇了摇头:“可是,皇祖母对朕无丝毫信任,还将立志要做闲云野鹤的皇叔给拉了进来。这就是皇祖母的慈母之心么?”
  “……”
  “皇叔最想亲近母亲时,皇祖母对他不闻不问,拼命打压。等他娶妻生子家庭和美以后,皇祖母又因为一己之私,想让其行谋逆之事,皇祖母对皇叔还真是慈爱啊!”秦珣声音不大,“皇祖母真是信佛之人吗?”
  太皇太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秦珣轻轻摇头:“皇祖母若真的怜惜皇叔,想必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说完转身走出寿全宫。
  九月三十日,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诞辰。永安伯借口给太皇太后献佛,试图谋逆。太皇太后受了惊吓,当夜薨逝于寿全宫。
  太皇太后生前慈悲,她身边不少宫人内监感念其恩德,悄悄自尽,甘愿追随太皇太后于地下。
  


第111章 皇叔
  太皇太后去世,暂时停棂于寿全宫。后宫沉浸在悲痛之中。皇帝下旨传睿王进京奔丧。
  皇后孟氏率领后宫太妃、长公主们以及官员家眷在灵前守孝; 跪了半天后; 起身太急,直接晕倒过去。离她最近的明华长公主下意识接住了她。
  “娘娘没事吧?”明华公主轻声问。
  秦珩站好; 歉然一笑:“多谢皇姐及时出手,没有大碍。”
  明华公主皱眉:“恍惚听闻娘娘有了身孕?”
  秦珩点头:“是,太医刚诊出来不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惜皇祖母看不到重孙了。”
  ——她此时已经知道八月二十八日; 皇兄中毒的幕后主使是太皇太后; 也知道了九月三十日永安伯是得了太皇太后的授意。然而如今皇兄不再提起此事; 厚葬太皇太后,她自然也得拿出些尊重来。——即使是表面的尊重。
  明华公主听得心里一酸; 深吸了一口气,略略提高了声音:“娘娘先回宫歇着吧。腹中胎儿要紧。”她见皇后动了动唇,似是还要说话; 她又压低了声音:“死人再重要; 也没活人重要。更何况; 你现在不止是一个人。”
  她深知皇嗣的重要性。若秦珣没有子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这江山不知道要落在谁手上。她再不喜欢秦珣; 他都是她弟弟。
  秦珩迟疑了一下; 点头:“那我先歇一会儿; 皇姐多担待一些。”
  “嗯。”
  皇后孟氏离开后,明华长公主领着众人哭了一会儿,轻声叮嘱了三公主两句; 自己起身去寻皇帝。
  秦珣在御书房,听闻明华长公主求见,有些意外。他略一沉吟,教人请了进来。
  因为太皇太后的去世,姐弟两人俱是一身素服。
  明华公主屈身行了礼后,方道:“皇上……”
  “皇姐有事?”秦珣开口问道。
  明华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有一疑惑,在心头好久了,还请皇上赐教。”
  “皇姐有话尽管直说。”秦珣双目微敛,声音低沉。
  “我听说,先帝临终之际,皇上就在跟前。我想问一问皇上,除了遗诏,先帝还有什么遗言?”明华公主小声道。她留神着皇帝的神色,担心其动怒,又轻声补了一句,“若皇上觉得不方便回答,就当我从……”
  秦珣伸手,做手势打断了她的话。他睨了明华公主一眼:“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双手负后,轻声道:“父皇临终前,太监孙遇才和其他宫人也在。他只问了一个问题,问先太子秦璋处置了没有……”
  “什么?”明华公主身体微颤,不由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父皇一生最疼爱璋儿,难道他临终念念不忘的,竟是想要璋儿去死吗?他好狠的心。
  秦珣看着她,目光灼灼:“皇姐如果不信,大可以召了当日的宫人来问。事实上,他在去年九月三日,就连下数道圣旨,震惊朝野。那时候,父皇可是清醒的。”
  见明华公主面色惨白,秦珣心中略有不忍之意,但是想到这一年来,对他的种种不利猜测,甚至有人因此而生出事端来。他心里也莫名有些恼意,继续说道:“怎么?难道皇姐也认为朕弑父杀兄?”
  他说这话时,面上已带了森然之意。
  明华公主一愣,忙道:“不敢,我绝无此意。”
  “先帝的废后诏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皇后陶氏,残害皇嗣,戕害龙体。”秦珣一字一字道,“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这么做。”
  他将“残害皇嗣”、“戕害龙体”这八个字咬得极重,明华公主恍惚了一瞬,旋即记起了那道废后诏书,继而想起了去年九月初,她舅家被灭,母后、弟弟、弟媳皆被赐死,那时的她愤恨而又不安。
  或许因为她是女子的缘故,新帝继位后并未为难她。这一年多来,她也将心头的疑惑不甘深埋心底。这次永安伯事件结束,她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决定要个答案。
  “残害皇嗣,戕害龙体?”明华公主颤声问道,“这是真的?”
  难道这不是父皇想废后时,随意找的理由吗?
  秦珣瞥了她一眼:“皇姐从没好奇过吗?先帝后宫佳丽众多,可是十多年里,竟无一子嗣出世?皇姐从小在宫里长大,就没有疑惑过是为什么?”
  “……”明华公主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偶尔也曾想过的,当时觉得无非是天意。她祖父子嗣也不丰。不过父皇在登基前那几年,有过好几个子女。
  “是……是母后?”明华公主声音带着颤意,“是母后?!”
  她心说,是了,这世间女子,多半不乐意帮丈夫养其他女人的儿子。她是公主,丈夫没有姬妾,她在公主府甚是舒心。她的母后,是后宫之主,可能一念之差,做了什么错事。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皇宫的一些肮脏事情,她并不陌生。只是她素来贤良淑德的母后,也会这么做么?
  秦珣只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方轻轻点了点头。
  明华公主后退了一步,转瞬之间,脸上已多了两行清泪。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皇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先是皇帝,后是父亲。若秦珣说的是真的,母后的确做过有损父皇子嗣的事情,那父皇去年九月初三所下的数道圣旨就不难理解了。
  秦珣轻叹了一声:“其实父皇的诏书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明华公主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说的清楚吗?可能是。可是这一年来,她都没有真正去深想,去相信过。
  她想,她的父皇到底还是太狠了一些。母后固然有错,但秦璋又做错了什么?很快,她又想到,父皇不是一向如此么?当初二皇妹的事情,她早该心里有数的。
  半晌,她方喃喃道:“父皇,太狠了一些……”
  “父皇赐死陶皇后和先太子、处置了陶家,对皇姐尚有顾念之意。”秦珣缓缓说道。
  明华公主扯了扯嘴角:“顾念之意吗?”
  她面前恍惚浮现出幼年时父皇对他们姐弟的疼爱,眼前一片模糊,甚至也跟着晃了几晃,接着失去了意识。
  她只隐隐听到皇帝唤她“皇姐!皇姐!”
  ……
  明华长公主再清醒过来时,是在她尚未出嫁时的宫殿中。她刚一睁开眼,就有人在她耳畔道:“恭喜公主……”
  “什么?”她听见她涩然问道。
  “公主有喜啦。”宫人轻声道。
  明华公主愣了愣,坐起身来,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有喜了?”
  在这个时候吗?太皇太后治丧期间,她被发现有了身孕?
  明华公主垂眸,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明华长公主初有孕,守灵时就多了几层顾虑,自不能再像先时那般。但是其余人等依着规矩,不曾有丝毫怠慢。
  睿王秦渭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他一路赶来,风尘仆仆,颇为狼狈。他带着王妃宋氏与不满一岁的儿子秦琛跪在太皇太后灵前,泪珠大滴大滴滚落。
  他已经七年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上次见她还是在她的寿宴上,这一次竟是在她的葬礼上。
  这是他的生身母亲。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他曾经很努力,想吸引母后的注意,获得她一声称赞,但是从未成功过。
  明明他们的母子情分很浅。可此刻,在母亲灵前,他仍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忽然,一方帕子递到了他面前,他微微一怔,顺着那只手,看见自己的王妃宋玉娴,正看着他,神情温柔,目光专注。
  睿王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了帕子。
  他还有王妃,还有孩子。
  太皇太后在寿全宫停灵许久,直到睿王进宫,她才真正下葬。
  睿王秦渭还未进京时,就已经得知永安伯一事。他心下暗叹,在皇帝下旨召他进京奔丧时,他曾想过,皇帝是不是以此为借口,想取他性命?
  毕竟永安伯先前曾劝他早做打算。——可是这种念头,睿王从未有过。先帝还在时,在他身边布置的有暗线,他手上无兵又无权。想造反,谈何容易?新帝登基后,永安伯曾写信给他,说新帝皇位来的不正,可以将其拉下皇帝宝座……
  尤其是近来,永安伯先是写信给他,说新帝中毒,命不久矣,要他早些回京。后又说明已掌握了新帝弑父杀兄的罪证,可以一举扳倒他……
  这些,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做睿王二十多年,或明或暗劝他起事的不知有多少。可是究竟能不能成,他比他们更清楚。
  也许年轻的时候,他有过其他心思念头。可是如今他有了温柔贤惠的妻子,又有了可爱的儿子。他生活安逸满足,为何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争那个位置呢?
  他想,就像他小时候母后说的那样,他生在太子确立之后,就注定了他与那个位置无缘。皇后嫡出又怎样?他争不过命。
  所以,不管永安伯在信中怎样承诺鼓励,他都没有答应,还劝永安伯放弃这个念头,安心养老。
  ——永安伯都七十六岁了,从二十多年前起就要他夺嫡,都换了两个皇帝了,永安伯的心思竟从没变过。
  可是永安伯这次并未听他的劝告,他听说了永安伯在九月三十日所做的事情,以及他母后因受惊而病逝。
  ——他从不相信母后会因受惊吓而病逝,但母后毕竟上了年纪,若是贸然得知此事,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次回宫奔丧,睿王到底是不大放心,本想将妻儿安顿好,自己独自进京,却不想王妃宋玉娴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王爷,你去哪里,我跟琛儿就跟去哪里。是死是活,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迎着妻子的目光,睿王终是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
  进宫时,宫门口没有埋伏的刀斧手,他略略松一口气。这几日他小心谨慎,然而直到太皇太后的棺椁下葬,他们一家一直平平安安,毫无异状。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心中不安。
  太皇太后下葬后,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两人俱清减了不少。
  秦珣先开口:“皇祖母已经安葬,皇叔有什么打算?”
  “回皇上,臣想携妻儿回封地。”睿王答道,“先帝在世时,曾说过,臣无诏不得返京。如今母后丧事已毕,臣不宜再耽留京城。”
  秦珣点一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永安伯的事情,皇叔已经知道了?”
  听到“永安伯”三字,睿王神情忽变,当即跪倒:“臣有罪……”
  秦珣摆了摆手:“皇叔起来吧。事情真相朕已尽知。皇叔不肯同流合污,何罪之有?”
  他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很清楚,睿王知情不报,细算起来,并不算是真的无罪。不过既然皇帝不计较,那就无人再追究了。
  睿王叩头道谢:“臣叩谢皇上。”他结结实实行了礼,才又缓缓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秦珣上次见他,还是在河东回京的途中。那时两人非君臣关系,皇叔在他面前要自在随意的多。
  沉吟片刻,睿王才小声问道:“敢问皇上,会怎么处置永安伯?”
  “怎么?皇叔有什么见解?”
  睿王犹豫了一下:“他毕竟是忠心于臣的,臣想求皇上……从轻发落……”
  他这话说的极为艰难,说完以后他心里又生出些许悔意来。——皇帝不追究他的罪责已是宽宏大量,他再为永安伯求情,万一,触怒皇帝,那后果不堪设想。
  “忠心于皇叔?”秦珣轻嗤一声,“他若真忠心于皇叔,会不顾你的意思,执意要造谣污蔑朕?抹黑皇室,祸乱朝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忠心的,是他自己吧!”
  睿王心中一震,没有说话。
  秦珣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他:“皇叔想从轻发落?”
  睿王轻叹一声:“皇上,是臣想左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秦珣黑眸沉了沉,“按律来。”
  “是。”睿王深吸口气,应道。
  秦珣瞧了他一眼,神色缓和:“朕听宫中老人说过,皇叔年少时也是意气少年,拔剑击柱,恣意风流。如今倒是沉稳仁善的很。”
  睿王笑笑:“皇上说笑了。三十多的人了,哪还能像少时那般?”
  两人都不再提永安伯一事,闲闲聊了几句,说一些风俗人情,倒也和睦。
  睿王估摸着时候,适时告辞离去。
  秦珣又见了几个臣子,待天快黑时,才回了章华宫。
  秦珩正持着一本书,站在那里随意翻看。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放下书,冲他笑笑:“回来了?”
  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秦珣点头:“嗯,你在看什么?”
  他自己翻了翻。
  “哦,这是陆大夫前天带来的,说是孕期该注意的事情。”秦珩含笑应道,“我闲着没事,就看看。”她想了一想,又道:“对了,他说你也该看看的。”
  秦珣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嗯,改日我看看。”
  他有些累了,自己坐下,斟了茶水,轻啜一口,方道:“你也坐。”见瑶瑶从善如流在他身边坐下,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笑道:“今日见了皇叔。他和王妃感情很好……”
  秦珩“哦”了一声,静静听他说着。
  这几日,她也见过睿王妃宋玉娴及其儿子秦琛。若说当日宋玉娴初嫁到睿王府时,尚有一些局促。时隔两年多,宋玉娴言行举止已然是一个端庄大方的王妃来。
  不过,秦珩对不足一岁的秦琛更感兴趣一些。
  她现下有孕,看见漂亮可爱的小孩子,总想多看一会儿,心里也欢喜的很。
  她轻轻依在皇兄身边,听他说着不同于京城的风俗人情,忽然轻声道:“你说,咱们孩子将来叫什么?”
  “嗯?”听她这么问,秦珣也来了兴致,他双目一亮,笑道,“我想了好几个,至于到底选哪一个,还没有决定。”
  他说着起身,几步走到案边,抽出一张宣纸,复又回到原位,拿到秦珩面前:“咱们孩子名字该从日。你瞧……”
  秦珩低头看那纸上,写了七八个名字,有男有女,俱是响亮、寓意好的名字。她心里一动,说道:“我看着都是好名字,哪一个都好,难以取舍。”
  “难以取舍?”秦珣失笑,故意道,“真难以取舍,那就全用上好了。”
  “这怎么能全用上?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名字。”秦珩奇道,“哥哥糊涂啦。”
  “不糊涂。生七八个,一个孩子用一个,不就正好够了,也不浪费……”秦珣话还未说完,秦珩的拳头已经到了他身上。
  她没用多少力气,他也不觉得疼痛。
  秦珩脸颊晕红:“七八个?又不是你生!”
  伸臂将她揽在怀里,秦珣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怎么可能真让你生这么多?不拘几个,结结实实养大,好好教养就行。你愿意,我还不舍得呢。”
  历来女人生孩子,无异于过鬼门关。虽然皇宫里,有御医,有经验丰富的产婆,可他也不忍心让她一次又一次涉险。
  秦珩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珣又道:“咱们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养。”
  他心说,届时虽然要细心培养太子,但是其他的子女,也不能忽略了。
  瑶瑶有孕才两三个月,他这段日子已经从孩子的姓名想到了孩子的教育培养问题及至二三十年后的情形。
  秦珩听他郑重其事地强调“好好养”,微微一愣,想起他们少年时期母妃去世后,在宫中艰难度日,不觉心中微酸。
  她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第112章 交换
  太皇太后丧事结束以后; 睿王秦渭没有在京城多逗留,略待了几日,就携妻儿回了封地。
  永安伯捏造流言,诋毁圣上; 试图霍乱朝纲,已经伏法。先前坊间盛传的流言渐渐散去。
  皇上重惩永安伯以及涉案人员; 朝堂终是逐渐安稳。
  后宫本就人口简单,太皇太后去世后; 先帝的那群老太妃们或是称病不出,或是开始信佛; 倒也安分得很。
  秦珩将后宫杂事分给几个能干的管事姑姑; 自己依着陆大夫所赠的孕期该做的事情养胎。同样有孕的明华长公主偶尔会带了儿子进宫坐坐。——这让秦珩有些意外。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明华长公主跟她交情一般。近来有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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