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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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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一肃,“给肉是我的同情之心,吃不着说明法律的严肃性,他放了之后肯定会洗心革面的。不信你问他,释放之后会如何做?”
他问了,真的问了,“你释放之后要做什么?”
然后那人一张嘴差点咬在他鼻子上,他掩着鼻子,很觉那张嘴臭。一口的臭牙花子,连着口水喷出几个字,“打死……那个给肉的。”给看不给吃,忒缺德了。
想到那时情形,不由“噗嗤”乐出声来,也难为她那会儿还能表情平淡地从对方手中夺过牛肉,一口一口用牙咬碎。
那一年,他十三岁,她十二。
那个场景太可乐,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拿出来说一说。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只是让她与季徇愈发亲近,而离他越远了。或者不管他说不说,她的都会向着季徇吧……
小县城里守卫没多森严,两人侥幸出了城,却再不敢寻大路走市镇,只捡山道小路而行。这样一来,夜间住宿荒野,白天只需带一袋干粮,倒也能省很多银钱。只是冬日里天寒,在外面冻一夜第二日醒来便觉头痛发热。
仲雪深知凭她现在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寒凉,便在山中寻了一个猎户家暂住养病。
三春只是偶感风寒,也无大碍,每天被他逼着灌下无数开水和汤药,将养个两三日也就复原了。
仲雪心疼她,又改回大路,白天赶路,夜晚必要投栈住宿,实在没有,便也要找个农家民户借宿。
这一路上她一直问他安排的人在哪儿,他总说快到了,却迟迟不见人影。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有没有人跟着他。一个君侯这么长时间,身边会不带一个人吗?
这一日,他们行到绿城一带,这里地形复杂,颇多山脉。正走着,忽然从山林里蹿出一群人,足有二三十个,每个都是黑衣蒙面。
三春一吓,“这不会是你安排的人吧?”
不用他答,看那目露凶光的样子,肯定不会是他的人,除非他喜欢用自己的人来个自杀。
第一百零三章 共死共生见真情
仲雪没理她的絮叨,抽出宝剑横在胸前,喝道:“你等是何人所派?”
黑衣人冷笑:“想知道就去问阎王爷吧。”
这是一般刺客的套话,好像证明他们跟阎王爷很有关系似地。刚一说完,十几把寒光烁烁的铁剑已逼到眼前。
三春暗自咂舌,这些人的主子可真够阔绰,居然每一把剑都是精品。
仲雪一边挥舞宝剑,一边问她,“你能对付几个?”
三春伸了两根手指,随后道:“不用想了,咱们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本来她身上也带着剑的,在礼车里就放着一把不错的铁剑,只是马车撞裂时,早不知掉到哪儿了。现在手中寸铁都无,别说两个,一个也对付不了。
“是吗?”仲雪脸色微沉,他抿了抿嘴,那模样很像要一决生死的坚毅。
就在她以为他打算和他们拼了的时候,他忽然间抓起来她的手,呼一声,“快走。”随后拽着她狂奔起来。
三春本来还幻想着这些人是来救她的,可看他们下手狠厉,连她都要杀,幻想瞬间破灭,只能跟着他跑。
刺客们呆了一下,传闻城阳君乃是个英豪人物,看来传闻有误啊。他们慌忙在后面追赶,因这一愣神已经晚了一步。仲雪带着三春已跑出百米之外。往前走是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大道,另一条是山道,仲雪看了一眼地形,拉着三春走了山道。
上了山才知道做君侯的并不定所有的判断都准,越往上,山路越难走,只能靠手脚并用往上爬,仲雪本想靠着地形甩掉这些人,可谁知他们锲而不舍,咬住了就不撒嘴了。
再往前走已没了路,一条断崖横在面前。三春向山下一探头,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想过去,可以,只要长翅膀就行。
她叹口气,“还是君侯计谋深远。”现在就算死也会死得壮烈,还得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仲雪瞪她一眼,他又不是神仙,也不是每次都算得准的。
正嚼舌的时候,刺客已经追到了,十几个黑衣杀手把他们团团围住,手中刀剑阴森森的闪着寒光。
三春心中一怯,想起青说过,打不过就求吧。立刻求道:“各位大爷,我没杀你等爹娘,也没灭奸你等姐妹,何必赶尽杀绝呢?”
仲雪皱皱眉,这丫头就会胡说八道,嘴一点不把门。
黑衣人中一人冷笑,“是有人想要你们的命,花了大钱。”
三春好奇,“是他,还是我?”
“是谁没有分别,只要碰上了就得死。”
看来是分不出是谁连累了谁了。她抽抽鼻子,对仲雪道:“那今日咱们就并肩作战,临死就个伴吧。”
仲雪忽然笑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能与你同死,也是雪所期盼。”
她无语,就那么说说而已,谁真想陪他死。
仲雪说话的时候已经抽出宝剑攻向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半空闪出点点寒光,“咔嚓”一声,已把对方兵器削断一截。
此时此刻只能死拼了,她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专打对方眼睛。
两人配合,也阻了一时攻势。只是时间一长,她捡石不及,再抬起头,差点被削掉一层头皮。而仲雪的宝剑舞越沉,似也不如先前锋利。
这些杀手们却是一个个越战越勇,围成扇形将他们堵的严严实实。 大寒的天气把两人身上都逼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着要惨死剑下,三春越打越是心惊,眼泪差点掉下来。暗自埋怨,到底谁养这么多杀手,怎么一个个比武士还强悍?
仲雪却似乎很开心,抹了一把汗问:“可愿与我共死?”
“当然不愿。”三春哭了,他不会真想死吧?
仲雪仿未听见,“如此,咱们便一起赴死,”
三春“啊”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自己胳膊被人拽住,紧接着身子向前一倾,似被人从悬崖上强拉下去。她无心他顾,身体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呼风声,这情形真如坠入无间地狱一般。
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结束生命,不由尖声大叫:“仲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喊声刚毕,下坠的身体突然停住,头顶响起他略带幽怨的声音,“你要真想做鬼,就成全你,你……实在重死了。”
三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并没落下山谷,而是被仲雪拽着悬在半空之中。
城阳君又怎么会真笨的想自杀,在跃下悬崖的一刻,他已经解下腰带,带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射入岩石中。
看着那纤细的,随风摇摆的腰带,三春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话,那条腰带虽是金丝银线混着天蚕丝织成,很有韧性,却也同时支撑不了两人多久。要么两人一起掉下去,要么他放她一个人掉下去,二者任选其一。
仲雪环目四望,不远处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似乎能撑住一个人。 他用眼在测量了一下距离,呼一声,“抓紧啊。”然后手向上一抛,扔出她的一瞬,双脚在岩石上一蹬,身子也纵起。
两人同时攀在岩石,只可惜这地方站一个人可以,站两个人就晃晃悠悠了。他打横把她抱起来,让她沿着他的脖颈爬到他背上去。
这个动作有点高难度,三春很觉自己做不到。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惧高的,望望下面似还有几十丈高,她吓得腿肚子都发抖。颤声问:“你不会把我扔下去,以求自保吧?”
以他的性格还真是做得出来的,他一向都是阴谋用尽,凡事死道友绝不死贫道的。
仲雪摸索着下巴,假装深思,“要想不扔下你也可,答应吾一件事。”
“好,除了嫁给你之外。”
仲雪脸色微绿,真想一脚把她踢下去算了。以前拒绝他好歹还算隐晦,现在简直是张毒嘴了。
他大喝一声:“你要不快点爬,要不然我真把你扔下去了。”
三春还不放心,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开他,大有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意思。
他终于温声保证,不会让她死的。三春这才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条腿翘到他肩上,然后整个身子一拱一拱的,试图从他头上越过去。
仲雪看着自己脸所对的位置,不由咬了咬牙,心道,这丫头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不觉,那个地方是可以随便对着男人的吗?被她这么一纠缠,下面一阵热流窜上来,很有种想把她压下的冲动。只可惜时间不对,地方不对。
现在三春可没空考虑那么多,她只想着怎么把他越过去,双腿跨骑他脖子上,费了半天劲才挪到下面,成了一个背的姿势。
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压制的艰难,就这一会儿仲雪出了一身的汗。见终于成功,他喘了口粗气,把自己腰带系在她腰上,然后把铁剑递给她,“你拿来了,这可是要救命的。”
三春横着剑在他脖颈,剑刃正对着咽喉,这个姿势很好,只要手稍稍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常听人说,城阳君此人疑心很重,轻易不与人相交,这会儿竟会将自己性命交在她手?
不过她的命也交在他手里了,他若有个闪失,在这悬崖之上,她也难存活。
仲雪用匕首刺进岩石,他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刺刺石头轻而易举,他借这一刺之力,攀着岩面一点点向下。
悬崖太深,站在崖上的黑衣人也弄不清他们死没死,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向下抛了几块大石,有一块贴着三春的头皮擦过,吓得她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仲雪被勒的直翻白眼,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对她开口大骂。这死丫头是打算谋杀亲夫吗?
黑衣人在确定确实没什么声音之后,纷纷离去。 而这时他们他们才爬了一小段,仲雪累得手脚打颤,大口喘着气。
三春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慰劳一下,想想凭她被青锻炼的毒嘴,说出的话多半是气人的,只好闭口不言了。
爬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看见崖底。眼瞅着快要着地的时候,那绑着她的腰带突然断裂。三春吓一跳,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手中铁剑也脱手而出。仲雪被她一带,两人齐齐从崖上跌落。
在下落的一瞬间,三春偏了偏身子,左胯骨先着地,陷进一堆软泥里。仲雪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腰狠狠撞上岩石,疼得冷汗直冒,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来,心里却恨死三春了。她不知道男人的后腰很重要吗?若不小心伤了肾,她的余生还有什么“性”福可言。
两人一时谁也动不了,各躺在一边呼呼喘气。
这个样子很熟悉,就好像躺在大梁城外的那个陷坑里,他们也是这样一人各守一边,只是那会儿受的伤似乎绝没现在这么重。
三春痛的连声哼哼,都说胯骨是女人的命根,摔坏了,想生孩子都困难。
一时间一男一女两个都静默不语,大约都在为自己的子嗣烦恼吧。
等了好一会儿,似反应过来自己骨头没有断,她挣扎着扶着石头站起来。
看一眼地上的仲雪,实不好意思叫他继续与石为伍,便强忍着痛把他扶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孤男寡女山中狼
仲雪后背被尖石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后腰也撞的青紫酸痛,一条腿摔的一瘸一拐。他骨头应该没断,只衣服被树枝划的一条一段,看着凄惨无比,哪还有平日翩翩公子的潇洒风度。
她暗自好笑,扶着他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然后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仲雪倒也痛快,自己剥了衣服让她给清理伤口。
没想到他外表看着不算健硕,身上的肌肉却很是结实,只是背上密密麻麻的布了许多伤疤,好似蜈蚣爬一样。这些大约是在战场上厮杀所留,与那些旧伤相比,这新伤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仲雪每每出门身上都带着伤药,她抓一大把直接往上一糊,好像糊墙抹泥一般。他似受疼不过,“嘶”叫连声。
三春觉得太吵,不满地在他肩头重重一拍,“你是君侯,好歹顾全点面子。你在战场上受了伤也是这般哀嚎吗?”
“自然不是。”他摸摸下巴,丝毫不以为耻,反倒有几分得意,“在那些下属武将面前自然要装的强大无比,才能博得众人信任,但在你面前却不必了。”
“为何不必?”
他撇嘴,“难道你会因为本君能咬牙忍住疼痛,就会喜欢上本君吗?”
三春颇为认同,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喜欢他。不过却很喜欢欣赏他的衰样,又抓了一把药糊上伤口,很满意他所发出的叫声。
仲雪也没指望她能心灵手巧,技法娴熟,以前他受伤的时候她也给上过药,虽已经格外轻柔,但那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糊完了,三春才想起青曾经说过抹药时要用什么手法,刚才很想听他叫声,一时全忘记了。又不好意思刮下来重新抹,只能委屈他凑合了。
把他的衣襟撕下一大片包裹伤口,这会儿加了小心,包的倒也似模似样。
上好药,扶着他道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稍稍休息一会儿。
此时天色已晚,山中多猛兽豺狼,他们这样的伤势根本不能赶路,还是先想办法怎么在山里住宿吧。
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有水的地方自然有鱼,吃饭就不用愁了,而山中树木繁多,想捡些干柴也不是难事。只是现在他们身上有伤,无论下湖还是砍柴都是体力活,实在没那个力气。
她捅了捅仲雪的胳膊,想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可一转头便看见这位一向能言善辩的城阳君,竟宛如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般蔫蔫的。
她有些好笑,故意吓他,“你这么没精神,一会儿有豺狼猛兽,如何抵挡?”
仲雪闭上眼养神,淡淡道:“不是有你呢。”
难道他以为她会救他吗?
咬了咬牙,再接再厉,“猛兽咬人很疼的。”
他有气无力道:“你不是试过,当知什么滋味儿。”
三春恼了,以为他在咒她的话,愤愤地在他腿上踢了一下,“你才被野兽吃呢,野兽把你全身咬烂。”
虽口中这么说着,要真来了猛兽,连她也跟着遭殃的。挣扎着爬起来,想到湖里抓了两条鱼,再捡些干柴生火。这个地方大约从未有人来过,鱼都像是傻的,见到人也不会跑,湖里面鱼又多,不费多大功夫就捞了两条,用木杈做了个烤架,生了堆火,开始准备烤鱼。
看见火,人霎时觉得安心许多,她用他的匕首利落的刮鳞剖肚,然后把鱼架到火上。
仲雪看他滥用自己宝刃也不阻止,只摇头叹息,这丫头暴殄天物的次数太多,都懒得说她了。
他问道:“摔下山崖的时候,你把我的宝剑丢哪儿去?若是能捡回来便送给她了。”
三春一想也是,趁着这会儿天还没黑透,先把宝剑找回来,省得晚上真遇上猛兽,无兵刃抵挡。
她捡了根粗壮的树枝做火把,在摔落的地方看了看,当真在百丈之内找到那把剑,只是剑的旁边有一堆白森森的骨头,骨骼巨大,似是什么猛兽遗骸。
她的忽然突突乱跳,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场景,几只野兽在吃一具尸体,鲜血淋漓的皮肉被撕烂咬碎,惨不忍睹。想到刚才仲雪咒她的话,更觉头皮发麻。
“不——”她尖叫一声,慌忙奔逃,火把也扔在原地顾不上捡了。
她跌跌撞撞跑回去,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仲雪看见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微眯的眼也圆睁起来,“出什么事了?”
“骨,白骨,好多白骨。”三春喃喃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白骨,这种恐惧似乎与在悬崖上的惧高不同,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就好像有些人天上怕蛇,有些人天生怕蟑螂一样,。
仲雪知道她肯定想到什么,暗自后悔不该故意拿这个说事。
鱼在木杈上烤着,隐隐传出一股香气,他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个好手艺。
三春不答,他去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冷的不像人手。
他心中一颤,故意轻佻地在她手上乱摸乱捏,“本君握着你的手,你可觉心情舒爽吗?可喜欢我摸着你?”
三春终于抬头看他,撇撇嘴,“若我不愿意呢?”
他怪笑,“不愿意的话,那等离开这鬼地方了,你就用刀砍了被我抓过的手,以示贞节好了。”
三春哼哼两声,“我没那么烈性。”
虽然气他胡言乱语,但心里的恐惧已没那么深了。正好鱼熟了,她拿过一条来大嚼,也不管他。既然都有心情调戏人了,他的伤势应该无大碍了。
仲雪拿了另一条,见她面色稍和,便问:“刚才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是一堆野兽骸骨,如果没猜错,这山里应该有很多大型兽类,看来今晚在这儿过夜要多小心了。”
仲雪点头,深山里猛兽自然很多,“若是能寻一个山洞暂时躲避就好了。”
三春道:“你去寻来吗?”
“然。”
这回他倒也没推辞,找了根粗大树枝当拐杖,蹒跚着离去。他不想她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就算疼也要忍着了。
三春却以为他在装样,还能走路,合着刚才是故意戏弄她呢。她高声咒他,“小心回来的时候带一群猛兽来。”
“然。”仲雪点了点头,竟是答应了。
他一走,顿时四周寂静一片。
环目四望,明月高悬天边,光辉缭乱。西边是一片湖水,东边有一片颓败的杨树林,月光映照下,湖水波光粼粼,先出一种异样的亮。而杨树林怪异至极,腊月天里这些杨树们,全是副枯死模样,一些褐色的树叶尚挂在树梢,摇摇欲坠地,明明有风吹过,却是纹丝不动。
山谷里静得可怕,没有鸟啼,没有虫鸣,没有一丝活的气息。
她忽然很后悔不该让仲雪去找什么山洞,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但却忍不住右手握紧铁剑,左手握紧匕首,紧紧盯着四周。
正这时,视野里闯进一个人影,他拄着木棍,三条腿着地,飞也似地奔来,穿过杨树林间,双脚踏碎沓沓堆积的落叶,夜鸦都被惊得扑棱起翅膀。
他走得时候步履蹒跚,回来的时候这般如疾如风,这是被鬼追吗?
她竖耳倾听,当真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然后就看到了真的狼,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一群狼在追着仲雪,也难怪他会健步如飞了。
让他带回一群猛兽来,他还真听话带回来了。
那几十双绿幽幽眼睛,一大群金毛灿灿、杀气腾腾的山狼,让人看得汗毛直竖,只觉得他可能要命丧狼口,然后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
仲雪刹那间跑到近处,离得近了才看清他是单脚着地,另一只脚借着木棍之力在施展轻功。
仲雪也看见她,一面跑一面叫:“快,宝剑。”
三春翻手把铁剑扔出,那把剑划着弧度,向他飞去。他正要接,却被一头狼狠狠一撞,她身子一栽,几乎摔倒,剑却掉在地上。
这一头狼似乎是一头狼王,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发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夺目,射散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它嚎叫一声,十几头狼把他围在中间,三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她似乎是被几头壮硕的狼盯上。那几头狼或正面,或侧头瞪着她,一片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射得她浑身发凉,很有一种想上茅厕的冲动。
离仲雪最近的是几头巨狼,大如花豹,约是将军等级,比其余的狼兵狼粗一倍、高半倍、长半个身子。随着狼王的又一声嚎叫,它们长尾统统平翘,像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箭在弦上、居高临下、准备扑杀的架势。
三春觉得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在颤,脚在颤,浑身都打颤。她是真的害怕啊!
再看仲雪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大汗淋漓的,上好药的伤口也因为狂奔崩裂了,后背一片血红,似乎都被血塌湿了。他的眼神出奇的凌厉,凶恶,浑身上下散发的凛凛煞气,就连狼都害怕。它们一时没有立刻进攻,大约是被他的气势所惧,在寻找时机。
三春一边往他那边靠,一边企图用说话缓解心中的恐惧。
“你怎么把狼都引来了?”
仲雪哼哼两声,“你当本君喜欢它们吗?”
第一百零五章 情陷深处
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山谷里有许多猛兽,而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这群狼,它们天一黑就开始四处觅食,而他身上的血腥气味儿,在夜晚的风中一飘,最是勾引兽类的食欲。他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被这群饕餮猛兽盯上了。
三春也知道他没嗜好特殊,会这么大义凛然想想以身饲狼。她眼珠一转扫向地上的铁剑,正好仲雪也在看,两人对视一眼打了个暗示。
就在这时三春突然跳起来,一柄匕首刺向狼王的眼。那狼王嚎叫一声,招呼另几只将军狼急来护驾,它们一动,仲雪身边的守卫便松弛了。趁此机会,他手中木棍在地上一划,扬起一大片尘土,然后在群狼闭眼躲避的空档,迅速捡起铁剑。
一剑在手,顿时精神抖擞,他用力挥剑逼向狼群,眼见着狼群退散忙转身去救三春。
三春不断挥动着匕首,只觉牙齿都跟着打颤,她本来胯骨受伤,蹦跳腾挪很不灵活,哪抵得住狼王凌厉的扑势。
它的爪子一划就像刮起一阵怪风,那狼口微张,数颗犬齿獠牙森森吓人。心颤手颤,再加上兵器不趁手,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狼嘴咬断脖子。
仲雪来救正是及时,他劈手一剑刺向狼王头颅。
自古以来擒贼先擒王,对狼也是如此。只是狼王一向都躲在高处指挥狼群,很少傻乎乎的到了阵前,玩命冲锋陷阵。这只狼王倒也是奇怪居然冲在前面,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一剑刺到,挑了一大片皮毛。那只狼王发疯似地嚎叫,意图叫狼群进攻,但只有几头大狼听命扑上来,其余众狼只是围着他们打转,似乎还没有冲锋的意思。
在它们之后还站着一头灰棕色的大狼,不停地打着转转,好像是在旁观望。
仲雪心中奇怪,与三春打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对狼王夹击。他剑舞如飞。频频刺那狼头,三春则刺狼眼,那狼王虽凶猛,但似乎年纪老迈,行动也没那么灵活,被两人夹攻弄得顾首难顾尾。仲雪的剑快,一剑刺去正中那狼王头部,他的剑乃是上古名剑,只轻轻一便留了好大一个伤口。狼王嚎叫一声,蹒跚着几欲跌倒。它不顾伤痛又扑了上来。
仲雪忙闪身避过,就在这时另外一头狼扑过来。巨大的狼爪抓在他背上,立时便是一道血痕。他疼得闷声一声,转头一看,那头狼王已扑向三春,大狼爪向她脸上拍去,这一下若拍中了,三春就是不死也会毁容。
仲雪心急如焚。他半个膀子已使不出劲儿,强忍疼痛,剑交左手,剑尖随力向上一挑,正中狼王一只左眼。那狼王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败逃而去。
头狼受伤,狼群四散而逃。跑不多远,许多狼又转回来了,却不是围了他们。而是围了狼王和另外几头大狼。
见过狗咬狗吗?狼和狼打架也是这般,一狼一嘴毛,鲜血淋淋,离得还能听见哀鸣地嚎叫声。
三春看得惊疑不已,这些狼是吃人参长大的吗?一个个都这么聪明。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一招好像叫翁蚌相争渔翁得力吧。
她满脸惊叹:“没想到狼也有内部王权之争?”
仲雪瞪她,“有那嘴皮功夫还是赶紧跑吧。”等这些狼杀了狼王,下一个就是他们。
三春也知此处不宜久留,忙扶起他蹒跚着跑走。他原来的伤不算太厉害,可这回背上所伤深可见骨,只走了几步后背已大片血红,连裤子都是血色,整个人好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
这会儿也没空敷药,两人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往前疾奔。
正这时忽然天上雷声阵阵,下起了瓢泼大雨。雨越下越大,参天老树似沉默的魅影,脚下路被石子般的雨点瞬间浇湿,变得泥泞不堪。狂风从耳畔吹过,撩得雨滴倾斜,砸在身上,其间还夹杂着许多细小的雪花、冰粒,一层层浸入肌理落进心底,冷得叫人发颤。
仲雪的伤被雨水浇过,原本很严重的伤势变得更加厉害,他的一张脸苍白如纸,似乎走一步腿脚都打颤。
三春扶着他,在雨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漫无目的的狂奔,到后来他步履发沉,根本走不动路。三春无奈,只能把他背在身上。
又走了一刻,仲雪似乎昏迷过去,她连叫了几声“仲雪”,都没把他叫醒,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儿。他和她本不是一路的,被他捋走也就罢了,还要被狼追,又遇上这样的暴雨,也不知是他罪有应得,还是她命该如此了。不过也幸好因为下雨,那些狼并没有追上来。
不愿抛下他独自离开,可这样在雨中跑下去,她的身体也支持不住。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避雨的所在。
走了一阵忽然雨势渐小,借着月色,远处的山峦也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山峦如巨兽横亘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狼头。或者那口长得够大,她竟在其间找到了一个山洞。
她心中狂喜,忙把他往身上抽了抽,向那山洞走去。
洞外下了大雨,洞里却十分干燥。她力气用尽,一进到洞便摔在地上,仲雪也被她带累摔倒。因这一摔,他醒转过来,睁眼看见趴在地上大声喘气的三春,不由幽幽一叹,“你怎么没自己逃走?”
她转过头瞪他,“你希望我走,那我走就是了。背着你像背一头猪似地,知不知道你很沉啊?”
仲雪苦笑一声,这个问题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从私心上他不希望她走,茫茫山峦,剩他一人断难活命的。但他又希望她走,或者抛下他这个累赘,她一个人走能安稳走出去。
三春力气用尽,正觉浑身发软,也懒得跟他斗嘴,闭上眼稍微休息一下。等了一会儿忽然再没听他的声音,她觉得奇怪,再睁开眼却见他早已昏迷过去。
她吓了一跳,忙爬过去伸手一摸,他身上竟然滚烫无比。受了重伤,再又淋雨,也难怪会发烧。
摸他身上从他怀里掏出药包,那一大包药已经淋了雨,湿乎乎的用手一抓全成了药水。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她捡了一些稠一点的,涂在他的伤口,血总算止住了。但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依旧惨白惨白的,再加上高烧,再这样烧下去,很有可能把人烧傻了。
拍着他的脸,想把他叫醒,可他的双颊都打红了,也不见他有丝毫醒意。若是往常,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他一定会反击十倍,现在这么安静的死气沉沉的样子,还真让人不习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救活他,她四处寻找,发现洞里居然有许多干草和干柴,寻了一些凑在一堆,打了火折子点着了为他取暖。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穿在身上只会病得更厉害。伸手去脱他身上的衣衫,脱到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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