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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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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朱墨进了院子,楚瑜便羞惭难言,努力缩肩抱臂,企图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隐没在石桌旁,简直像一只无地自容的小鼹鼠。
  朱墨只消望她一眼,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第21章 
  朱墨装模做样地瞅着那两幅画看了半日,久久不言,等得众人的心都被提起,最终还是魏姝耐不住性子,率先问道:“朱大人,你以为如何?”
  “公主画工精湛,非十年功底不能成之。这牡丹图栩栩如生,如见其形,如闻其香,的确是难得的佳作。”朱墨慢吞吞说道。
  魏姝登时目露喜色,连萧宝宁亦矜持地扬起唇角。
  楚瑜的心情则瞬间低落下去,她恨恨想到:这该死的,眼馋公主身份尊贵就奉承个没完,等会儿一定得把自己踩到谷底了。
  她恨不得立刻将朱十三的嘴缝上才好。
  “不过——”谁知朱墨话锋一转,“公主技艺虽精,却流于工巧,失之意旨。须知琴棋书画皆是一样的道理,贵乎返璞归真,若一味执着炫技,反倒会陷入桎梏,停滞不前。”
  他的话虽不十分严厉,萧宝宁的脸孔却已经微白,勉强笑道:“大人指点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至于剩下的那幅,朱墨并未太多置评,只微笑看着魏姝,“孰胜孰负,魏姑娘应该很明了了吧?”
  魏姝虽仍有不服,见众女皆以一副崇拜的眼光看着朱墨,她若再提出异议,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只得无奈屈服,“大人所言极是,终究是尊夫人才思敏捷,她才是此番的魁首。”
  别人的正头相公都来了,魏姝也不好意思不称楚瑜一声夫人。
  众人心里明白得很,卫尉大人这还是顾着四公主的脸面,言语之间才点到即止,不然认真比较起来,更有萧魏二人受的——不过傻子都看得出来,朱墨还是站在他家娘子那边。
  楚瑜心里甜丝丝的,跟在炎夏喝了杯冰镇过的雪梨汁般,既凉爽又舒适,她不得不承认,朱墨也有他得人心的一面,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愿意护着自己,帮着自己。
  当然,这也证明朱墨眼光不错——他的确很懂得鉴赏画艺。
  魏姝兴致勃勃的举办了一场丹青会,结果却是扫兴收场,别提心里有多懊恼,她无精打采的吩咐仆婢将剩下的颜料墨笔收拾干净,顺便斥责她们两句,以此宣泄自己的不快。
  楚珊笑吟吟的走到楚瑜身边来,“六妹妹,这回多亏你帮忙,否则她也太猖狂了!”她朝魏姝那头努了努嘴。
  楚瑜压根没将这种小杂鱼放在眼里,她忙着在人堆里搜索朱墨的身形——那人并未流连,任务已成,便优哉游哉的离去了。
  楚瑜顾不上跟楚珊叙话,胡乱编了个由头,便离了这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往园中荷池边来。
  幸好朱墨还逡巡未去,楚瑜眼尖,一发现他的踪迹,便立刻上前,小声感谢道:“适才多谢大人秉公执言,才未使妾身蒙羞。”
  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谁帮了她,她道一声谢也是应该的。不过四下里人来人往,这一声郎君她无论如何叫不出口。
  朱墨的目光从湖中残荷移到她身上,轻轻笑道:“你怎知我公正,却不是故意帮着你呢?”
  楚瑜忽然觉得有些狼狈,心底更加怀疑:不至于吧?
  “开玩笑的,你的确心思奇巧,更在四公主之上,我判你胜亦是实至名归。”朱墨前半句还正正经经的,后面就促狭的凑近来,“不过,纵使你技不如人,我也会替你说话,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这话说不清是羞辱还是示爱,楚瑜只觉得腮下热辣辣的,用不着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一定红彻耳根。
  钱氏的招呼将她从窘况里解救出来,她不由分说抓住楚瑜的胳膊,“她们说要打叶子牌,结果俞家太太有事先走了,你来凑个角儿。”
  楚瑜口里敷衍着她,抬头望时,朱墨已经消失不见了。
  *
  北园的四角亭内,魏姝顶着一张发面团似的白脸,死气沉沉的同萧宝宁对坐着。她忿然道:“楚瑜算个什么东西,就她那狗扒似的三撇两划,只好拿来唬傻子罢嘞,我用脚指头都画得比她好,卫尉大人倒还一心一意护着她!”
  好好的赏花宴,结果害她颜面尽失,那群贵女们背地里指不定怎样耻笑她,就算当面不敢表露什么,魏姝也难以忍受这等闲气,索性躲到凉亭来。
  “她是朱大人的妻子,朱大人帮她也是应该的。”萧宝宁轻轻叹道。
  一说这个魏姝就来气,嘴里更是跟吃了枪药一般,“我可瞧不出她有什么好的,毛丫头片子,风一吹就能倒,遍身的酸文腐气,卫尉大人娶她还不如娶个老学究呢!”
  魏姝从前对于朱墨的风姿亦十分倾慕,不过也只敢暗里肖想罢了,她家里绝不会允许她嫁给此人,何况她还早早的定了亲。不过魏姝深知萧宝宁对于朱墨的一腔情意,原盼着她能求个好结果,结果反被楚瑜那蹄子占了先去,即使萧宝宁不怎么着,魏姝也大为不平。
  她忍不住对着萧宝宁扼腕而叹,“朱夫人的位置本该是你的才对,再怎么想,也不该轮到她呀!”
  萧宝宁没有说话,看起来平静无波的身形下方,指甲却已连同手绢紧紧掐进肉里。
  她越是木然,魏姝越为这位好友感到义愤填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却顷刻间被人全部夺走,换做是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仗着一腔意气,魏姝愤怒起身,“不行,我定得教训她一番才好,不然她也太得意了!”
  魏姝提着裙子气冲冲离去,萧宝宁则依然端坐在亭中,只是在她那张清秀婉约的俊脸上,渐渐浮露出一丝微笑来。


第22章 
  楚瑜借口不擅打叶子牌,婉言谢绝了钱氏的邀请,一转头,就看到魏姝盈盈向这边过来,脸上带着十分得体的浅笑。
  “魏姑娘。”楚瑜态度冷淡同她招呼。
  魏姝却比她想象中要亲切,将侍女捧着的一盏甜酒接过,举杯致意道:“还未恭贺夫人夺魁之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瑜心头蓦地掠过这句话。她忖度着,众目睽睽之下,魏姝应该不敢在酒里作何手脚,她若不应,反倒彼此下不来台,于是虚虚抬袖,准备满饮此杯。
  魏姝故意将酒盏往前一送,脚步却趔趄了一下,细瓷杯盏倾然而落,眼看就要撞到楚瑜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楚瑜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有一人猛地揽住她肩膀,用力将她往后一拽,仅仅一线之隔,她总算保住了自己那条珍贵的雪绸裙子。
  魏姝却因事出意外猝然向前跌去,瞬间摔了个狗吃屎,无巧不巧的,满满一杯橙红酒液尽数泼洒在她质地光洁的月白裙衫上。
  楚瑜惊魂未定的看着她,万万没想到她会选用这么粗陋的法子,这可真是害人终害己了,所幸她躲过一劫。
  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平静说道:“快扶你家小姐进屋更衣吧,若是有伤,还该请个大夫瞧瞧。”
  魏姝身旁那侍女还愣愣看着,听到朱墨这句话才醒过神来,忙羞答答的垂下眼皮,赶紧弯腰搀扶魏姝起身。
  魏姝一气将她甩开,自个儿狼狈的爬起来,恼怒瞪着安然无事的楚瑜,想指责她两句,看了看她身后的高大人影,谅着占不到上风,只好权且忍气吞声。
  围观的闲人越聚越多,魏姝暗暗咬牙,负气带着小婢离开。
  楚瑜则倏然转身,好奇看着高她大半个头的朱墨,“你怎么还在呀?”
  那会儿钱氏过来找她打牌时,朱墨不是已经走了吗?
  “碰巧而已。”朱墨抿了抿那据说是象征冷清的薄唇,语气就像吃饭喝水一般随意。
  楚瑜轻轻哦了声,她也不信朱墨会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她又不是个孩子,朱墨也不会这般有闲情逸致。
  “方才多亏你应变得快,不然那杯酒就该泼到我身上来了。”楚瑜再度向他敛衽道谢。
  “没事,我只是可惜这身衣裳。”朱墨说道,似乎表示强调,还补充一句,“光这料子就得费不少银子呢,可不能白糟蹋了。”
  “……”楚瑜语塞看着他,心里默默念道:吝啬鬼。
  朱墨正了正发冠,将脸上的一抹不自在拂去,从容说道:“酒宴快开始了,咱们去厅上吧。”
  回去之后,楚瑜便琢磨起朱墨种种不正常的举动,她虽然心思纯挚,却并不是傻瓜,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朱墨在她身后伸出的那条手臂只是偶然,莫非他竟寸步不离监视着自己么?
  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行为,理当是叫人害怕的,可她已经是朱墨的妻子,朱墨却还防贼一般的防着她与其他人接触,这种微妙的心理就很令人不解了。
  楚瑜若是虚荣心再强一点儿,准会以为朱墨爱她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她从自小的见闻里明白,天底下大多数夫妻都是搭伙儿过日子,她们楚家要不是祖传惧内,也未必会这样和谐——因此朱墨的异样就相当令人纳闷了。
  楚瑜只能归结于是他个人的怪癖所致。对于萧宝宁仰慕他的那件事,楚瑜虽心有不快,却忍住了没有细问。她犯不着与金尊玉贵的公主作比较,那无疑是自取其辱,再说,朱墨的回答也可能会膈应到自己。万一朱墨对于萧宝宁并非无情,那她可真要生气了——她究竟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听说八月十五的晚上有花灯会,楚瑜早早的同南嬷嬷打了招呼,准备好好出府游玩一番,她现在比先前放得开了,兴许是在淑宁公主府上的大出风头让她胆子大了许多——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朱墨为她撑腰的功劳。
  总之,这几个月楚瑜可谓憋得够呛,中秋夜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南嬷嬷并没有阻挠她,只是令楚瑜没有料到的是,朱墨态度强硬的也要跟上。
  楚瑜故作贤惠的问道:“大人今夜没有别的事么?我记得南明侯世子早上才递了帖子过来,说邀您过去小聚。”
  朱墨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泰然自若应道:“中秋乃阖家团圆之夜,既无双亲,咱们夫妻自然得好好聚聚才好。”
  楚瑜拒绝不得,只闷闷不乐想道:有朱墨这尊笑里藏刀的门神在,她就别想恣意了。
  东市上已经摆满了流光溢彩的花灯,如颗颗星子洒满银河,更有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映得整条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楚瑜亦步亦趋跟在朱墨身后,虽无丫鬟仆婢跟从,她也不敢随意乱跑,朱墨发脾气的模样她已经见过,简直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楚瑜可没勇气尝试第二遭了。
  汤团香气扑鼻,制灯谜的摊子也数不胜数,不时地还有青年男女以诗传情,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楚瑜目光艳羡从人们身上滑过,惋惜自己虽然还是姑娘身子,却已没了姑娘身份,更不曾尝过怦然情动的滋味。
  以往和姊妹们来花灯会上,总会有一两个莽撞戆直的见她姿容不凡,大着胆子过来搭讪。但今夜想来一个也没有了,不止因为她梳着妇人发髻,还因为她面前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正看得眼花缭乱,前面冷不丁有个声音传来,“元宵夜我送你的花灯,你还留着么?”
  楚瑜吃了一惊,她不惯于撒谎,讪讪应道:“不小心弄坏了。”
  其实是望秋不慎将灯笼骨弄折的,可楚瑜当然不能在这时候将自己的婢女摘出来,不然倒跟故意推诿似的。
  坏了的东西当然无须保留着,已经扔到灶膛里。她害怕朱墨生气,说完之后,便大气儿也不敢喘,谁知朱墨只定定的看她半晌,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过来。”
  楚瑜怯怯的将柔白五指放到他掌心中,两人来至摊子前,朱墨指着各式各样的物件道:“要哪一样,自己挑。”
  原来朱墨是要再买一盏送给她,楚瑜松了口气,指着布面上胖胖的鲤鱼肚,“我要这个。”
  上次朱墨送了她锦鲤的,这回她想换个样子。
  朱墨付了银子,将肥圆的鲤鱼灯笼交到她手中,见她满面欢喜,不确定的问道:“喜欢么?”
  楚瑜诚恳的点了点头,她还担心朱墨嫌她稚气呢。
  如此两下俱安,楚瑜见朱墨态度和顺,似乎处处都应承着她,也就不像刚出来时那般紧张拘谨了。
  逛到半夜有些肚饿,两人分吃了一碗水晶汤团,楚瑜眼尖,瞥见一个灯谜铺子正在举办赛诗集会,立刻兴致勃勃的就要过去。她自忖算得半个才女,这种机会当然不愿错过,只叮嘱朱墨道:“我瞧瞧就回,你别跟来。”
  想了想,又道:“你就算跟来,也只许远远看着,不许出声。”
  近来她已渐渐发觉朱墨内有乾坤,楚瑜性子偏倔,就算要赢,也得凭实力说话,不能由别人指手画脚。
  “嗯。”朱墨含着微微的笑答应她。
  到底没那么抵触自己了罢,朱墨愉悦想道。


第23章 
  楚瑜在诗词一道虽是中规中矩,好在猜谜也不需要多么高妙的诗才,只要脑子灵活即可。她连猜带蒙,倒也答对了大半,等她抱着一大堆泥人之类的小玩意离开时,那摊主的苦笑都盖不住了。
  楚瑜带着喜色转身,一回头,却没看到朱墨人影。她眨巴着眼,用力揉了三揉,还是不见踪迹,莫非因大街上人头攒动,朱墨给挤得不见了?
  她莫名有些心慌,扔下东西便要往人堆里钻,谁知才挪动数步,眼前就有一堵铜墙铁壁拦住了她。
  萧啟笑意清浅的看着她,“朱夫人要往哪儿去?”
  他穿着一身暗紫团花锦袍,灯影下几乎看不分明。面容原是相当清润温和,但不知怎的,楚瑜倒打了个哆嗦,好像见了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她忍住牙关的颤动,努力镇定下来,“安王殿下。”
  萧啟居高临下打量片刻,转身道:“你不是要找朱墨吗?我带你去见他。”
  这叫什么话,难道朱墨竟落到他手里了?楚瑜对官场的明暗一窍不通,但朱墨的安危却叫她牵挂不下。她犹豫要不要信他,见萧啟已经起开,咬一咬牙,还是小跑着跟上去。
  愈往里走,彩灯的光芒越发微弱,楚瑜惊觉他们离人堆已越来越远,不知何时竟来到一处不知深浅的密林中。
  她警觉地停下步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前方窸窣的脚步声也停驻了,萧啟轻笑着转过身来,“你不是想见你夫君么?”
  楚瑜涉世不深,遑论与萧啟这等人打交道的经验,可是她凭借直觉猜出此人不怀好意,朱墨未必在他那儿,兴许只是此人所寻的托辞。
  思及此,楚瑜拔脚就走,她好好一个良家妇人,跟着王公贵戚来到这深林中,一旦被人知觉,她就算有百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一把雪亮匕首就将她堵在了树上,萧啟冷淡的声音在夜里如同幽鬼一般,“夫人既已来了,这么容易便想溜走么?”
  总算暴露目的了,楚瑜愤怒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想试一试,若我此刻将夫人杀了,再弃尸荒野,会不会有官府前来追究?”萧啟轻描淡写说道,锋利的刀刃贴着女子衣领险险擦过。
  楚瑜忽然意识到此人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不免有些心慌,强自沉着道:“我与殿下并无仇怨。”
  “谁说的?”萧啟莞尔,“你故意跳下水,连累我母妃被陛下申斥,又在丹青会上独占鳌头,令我四妹受辱,你我之间的仇隙还不够多么?”
  简直无理取闹!她自己才是受苦的那个,再说了,宫中皆知贵妃与皇后不睦,萧啟又怎会为张皇后的爱女打抱不平?
  楚瑜明知他是在借题发挥,也不便将他激怒,待要好言好语劝说,说那并非自己本意,谁知萧啟却轻轻打断她,“那些不过是小事,最重要的,还因你是朱墨心仪之人,谁叫他处处与本王作对,本王只好借你来泄愤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可楚瑜瞥见他眼中的冷意,便知他是认真的。她不知朱墨是哪里得罪了萧啟,但照现状来看,他似乎真的有意致自己于死地。
  楚瑜只觉肌肤凛凛生寒,死到临头,反倒什么也不怕了,她正容笑道:“殿下以为杀了我就能令郎君痛彻心扉,那您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下男人莫不三心二意,您除掉我,照样会有大把的女子甘心成为郎君继室续弦,郎君也会很快将我忘记,试问此举又有何益呢?”
  她是不信朱墨会因她大受打击,甚至终身不娶,戏文里都不敢这样写呢。
  萧啟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她这话有没有道理,半晌,他直视着楚瑜沉静眸子,“你真的不怕死?”
  楚瑜漠然看着他,连嘴唇都未曾翕动。
  萧啟轻叹一声,将匕首收入鞘中,复笑道:“夫人真乃巾帼义女,看来死的确不足以威胁你,那么这个呢?”
  他抬手拍击两下,就见暗处走出两个满脸横肉的健壮汉子来,如铁塔一般,让人见之生畏。
  楚瑜脸色变了,她没想到堂堂安王会使出这样阴损的招数。她的确不怕死,因为死有时还能成全一个人的节烈之名,可她若在此处被人玷污,即便保住性命,她又哪来颜面苟活?
  那两人在萧啟面前待命,目光却时不时向楚瑜瞟来,对这年轻美貌的小娘子垂涎不已。
  楚瑜几乎晕过去。
  萧啟粲然道:“这位是朱夫人,你们可得拿出十分力气,将她伺候舒坦了,本王重重有赏。”
  楚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他的头颅砸烂,再一脚踏进粪坑里。可眼下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就连想自尽也无路可寻。
  两人涎笑着向她走来,楚瑜只觉满身的血都凝住了,正考虑咬舌自尽,右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覆住。
  朱墨用目光示意她不用害怕,这才转身面向萧啟,朗朗出声,“安王殿下开这样的玩笑,不觉得有失体统么?”
  *
  回到灯火缭绕的集市,楚瑜的脑子仍是混乱的,连朱墨如何带她出来的也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朱墨和萧啟说了一番话,萧啟便冷着脸离去,而她也侥幸逃离险境。
  朱墨感知到她腕上的筋脉仍在抖动,关切的低头劝道:“别怕,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似乎为了让楚瑜更加安心,他又添上一句,“安王行事诡谲,但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今夜之事,多半只是为了吓你,再借你来胁迫与我。天子脚下,坏人名节这样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楚瑜也隐约猜到是这样,但当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对一个女子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尽羞辱而死。这样难堪的噩梦,她一次也不想经历。
  朱墨默默看她一眼,问道:“还要不要再逛?”
  楚瑜摇头,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赶快回到家中去。此时在她心里,朱墨的宅邸已经成为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了。
  回到房里,朱墨让人调了安神茶来,又亲自服侍她脱衣在床上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觉,明天便没事了。”
  楚瑜将头埋在枕巾里,瓮声瓮气的揪住他的衣襟,“你别走。”
  朱墨楞了一下,继而笑道:“好,我不走。”
  似是知晓楚瑜心中的惧怕,他果然依势宽衣,照旧躺到楚瑜身边去。只是在两人中间,依旧隔着那道楚河汉界般的鸿沟。
  秋日的夜晚寂静无声,连虫鸣都变得弱不可闻。最终却是楚瑜先打破这片岑寂,她闷闷的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来,郑重其事的看向朱墨,“大人,咱们圆房吧。”


第24章 
  朱墨怔了怔,想着她莫非吓糊涂了,遂揉了揉她的两鬓,安抚道:“别说傻话。”
  楚瑜将那只手掌移到自己脸颊上,认真的道:“我没开玩笑。”
  她的确是被今夜萧啟的恶状给吓着了,但不是吓傻,而是吓清醒了。她这样执着保留处子之身,事实上只会给别人更多攻讦她的机会,与其今后再遇到类似的风险,倒不如将这副清白身子给了朱墨。日后即便为人所辱,她也有勇气慷慨自尽,而不必担心声名有损。
  这是她难得的一番糊涂想头,却也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一件事。
  朱墨并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过了今夜楚瑜便怆然失悔,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玉质肌肤上挪开,肃声道;“你累了,先安睡吧。”
  楚瑜支起半身,将两只嫩藕似的玉臂架在他脖颈上,前胸的薄薄肚兜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她声音坚定的道:“你我本是夫妻,行周公之礼不是应当的么?”
  她毕竟皮薄面嫩,即使老着脸说出这番话来,耳根还是禁不住泛起微红。
  但是她并没有退缩。
  朱墨望着她线条优美的侧影,还有胸前影影绰绰的轮廓,喉间忍不住咕咽了一下。她还是个女孩子,不能算完全的女人,但是在她那副日渐褪去稚气的面容上,已经渐渐显出妇人成熟的诱惑,唯独一双眸子仍是清澈动人,令人莫敢逼视。
  楚瑜见他不语,只当他床榻之上还要假装正经,遂笨拙的解开他的寝衣,柔嫩五指摸索着从前襟伸进去。
  朱墨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经得起她这样故意的挑逗。待中衣的纽子被全部掀起,结实的胸膛大肆袒露在外,朱墨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楚瑜覆在身下,声音低哑的道:“你不要后悔。”
  楚瑜眼眸锃亮直视着他,“当然不会。”
  但是当她在床帐内又哭又喊的求饶时,楚瑜就恨不得将自己说过的话全部吃回去。她哪知道这件事是何等苦楚,从何氏那里得来的教诲完全不足以应对,就连何氏满脸不自在从箱子里拿出来、供她鉴赏的那副春宫图,上头那人的物件也没有这般硕大的,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承受得起呢?
  楚瑜被折腾得满面是泪,身上酥酥麻麻的毫无力道,与之而来是一阵阵细微的疼楚。她抓着他、咬着他、踢着他,只想叫他立刻停手,但朱墨却只是轻柔抚摸她的肩膀,耐心劝她放松紧张,身下仍是不肯让步的冲撞着。
  待得礼毕,楚瑜就和那经了风雨的海棠花般,委顿在松软的锦榻上。她连骂他的力气都失去,唯有伏在枕头上细声啜泣。
  朱墨似乎宁愿她有点大动作,这样的安静叫他惶恐,他小心翼翼望着未着寸缕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先穿衣裳?”
  他本是提醒,却被楚瑜当成不正经的玩笑,她怒气冲冲的将一个枕头扔过来。
  朱墨没有避开,或许因为软枕打在脸上并不疼,他无奈的道:“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两拳,或者踢我两脚,我保证不闪躲。”
  楚瑜没听他的,她的确有气,但并非对于朱墨,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这可真是自造孽不可活,她就不该自讨罪受,或者说,她其实什么都料到了,唯独低估了朱墨的尺寸。
  朱墨那样聪明的人,此刻竟想不出一句讨巧的安慰话来,反倒傻乎乎的说道:“他们说女子第一次多半是这样的,等经历多了便好过了。”
  楚瑜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他也是个糊涂虫,枉她还以为朱墨见多识广呢!不过这般看来,朱墨方才的鲁莽倒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不知者不罪嘛。
  楚瑜心里的气平了些,但是仍旧不肯理他,她乏力得紧,一寸也懒得动弹,只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她真的睡着了。
  朱墨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宁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伸手想去碰一碰,生怕将她吵醒,勉强忍住了。
  他甚至不忍将她挪动,想了想,还是调了个头,将棉被覆在两人赤…裸的身躯上,彼此拥抱着入眠。
  *
  次早醒来,楚瑜便发觉自己窝缩在朱墨强健的臂膀中,也难怪她醒得比平时早,身旁多了具滚热的身子,能睡好才奇怪呢,她又怕热!
  楚瑜摸索着想下床取水,不料却被半路伸出的一条长腿绊倒,无巧不巧的压在朱墨身上——那人睁着灿若星子的双目,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楚瑜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便觉耳根发热,尤其这把火还是她自己主动点燃的,更觉得没脸见人。
  她侧过首,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孰料那装睡的老实人却倏然将她抱紧,还在她细致的颈发间蹭了蹭,悄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这得寸进尺的要求,楚瑜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咬着唇死死瞪了他一眼,昨晚上就够受的了,她哪敢答应他再来一次的请求?
  “果然不行么?”朱墨撒娇般的放软声音,引她去触碰那勃勃跃动的悍然之物。
  楚瑜如同被火钳烫了下,却是怎么也不肯答应了,同样的罪,她怎么也不想立刻受第二遍,总得先休养些时候——尽管朱墨晨起时的模样比平时可爱些,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发。
  楚瑜尽管态度坚决,禁不住他百般祈求,最终却是两人各退了一步。她怕疼,朱墨只得将就着在她并拢双腿间纾解了一通,尽管未做得十分彻底,但这般羞人的景象已经够楚瑜受的了。
  朱墨却是踌躇满志,还有心思起身上朝,临走时,他吻了吻楚瑜光洁额头,嘱咐她无事不妨多睡一会儿——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厉害。
  楚瑜踢蹬着被子,不肯露面同他道别,但是她果真听了朱墨的话,继续埋头睡去,她真的已经筋疲力尽。
  这一觉睡至日上三竿才起,盼春端着脸盆手巾来供她匀面,眼中不自觉的染上含蓄而俏皮的意味,她故意问道:“姑爷昨夜是不是……”
  有时候话说半句更有效果,因为言有尽而意无穷。
  楚瑜恼火的瞪她一眼,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如此狡猾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让男主这样轻易得手好不甘心…_…||,我大概是亲妈……


第25章 
  楚瑜轻咳了咳,板起端端正正的脸孔道:“别胡说,怎么和外头的饶舌婆子一般?”
  盼春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多言,但并非出于害怕,却是知晓楚瑜脸嫩,再说下去,自家小姐脸上怕是挂不住了。
  楚瑜用了点早粥,猛然想起床榻上乱糟糟的景致还未来得及收拾,忙要进去看时,盼春笑吟吟的道:“小姐不用费事,南嬷嬷已经为您打点好了。”
  只怕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嬷嬷还未知道她和朱墨是头一遭圆房,想到被单上的点点红痕,楚瑜便有些不自在,鼓着脸道:“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盼春想了想,用摇头代替回答。那会儿她只看到南嬷嬷进卧房里去,出来的时候脸上仍是镇定自若的,未有半点错愕。
  楚瑜稍觉放心,宫里的人最忌多嘴多舌,南嬷嬷即便得知实情,想必也不会将这话乱传。只是院子里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人瞧去,指不定就会生出麻烦。
  楚瑜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摒去。
  悄悄派人打听过南嬷嬷那头的情况,知道毫无动静,楚瑜方松了一口气,可继而望秋便来向她回话,说玲珑请求向她问安。
  这丫头先前装腔作势,假惺惺的演了场苦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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