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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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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又听得什么纨绔、什么泼皮户的字眼,一时火往上撞,脸上早挂不住,冷冷喝道:“要教训我么,单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旁有几名侍卫护主,想要先拿下这名女子再来说话。奈何几个人欺身上前,却被那女孩儿马鞭挥舞,如团烈火般灼人,根本无法近身。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雁

  红衣女孩儿得理不饶人,趁势催马直驱,马鞭冲着何子岱的头顶挥落,显然要同他一争长短。何子岱好胜心起,亦是长啸一声催动马匹便迎了上去。
  对方既是女子,何子岱到不便性命相搏,他并未擎出剑来,而是只拿一双肉掌去迎对方的马鞭,便略感吃亏。
  本以为女孩子不过几招花拳绣腿,何子岱初时并未将她放在眼中,及至过了几招,瞧着女孩子招招如风卷残云一般,出手恢弘而又大气,何子岱不觉连连赞叹,连一旁观战的何子岑等人都是暗暗点头。
  何子岚从未遇到这种阵势,吓得挑起车帘一脚,想看又不敢看,冲着身畔的何子岑低低唤了句三哥,已然是带了哭腔。
  “不妨事,子岱与这女孩儿切磋几招”,何子岑到也关心这红衣女孩儿的来历,给了何子岚一个安心的笑容,并不派人上去制止。
  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另一头想起,伴着年轻年子威严而低沉的一声呼喝:“住手”,一匹四蹄乌黑、周身雪白的千里马如风而至,马上男子飞身而下,冲着何子岑两兄弟抱拳行礼:“卑职参见赵王殿下、参见齐王殿下。”
  何子岱听得对方出声,手下缓得一缓,那女孩那趁势一个俯身,马鞭绕过何子岱收回的一掌,却如灵蛇出壳般直缠上他的衣袖,何子岱一个不防,竟被马鞭卷落了半幅衣袖,不由怒喝一声:“大胆”。
  刚来的青衫男子见红衣女孩儿伤了何子岱,眼眸倏然一紧。他飞身下马时迅捷无声地自红马身畔掠过,顺势便将那红衣女孩儿拎下马来,比方才更威严地喝道:“大胆,刚刚入京便冲撞了两位殿下,还不快随着兄长上前陪罪。”
  侍卫们已经燃起灯笼,就着明亮的灯光,何子岑与何子岱已然认出青衣男子是孙将军府上的二公子,至于红衣女子到从未见过。
  孙少将军扭着女孩儿一只胳膊,要她跪下认错。又再次冲两人行礼道:“舍妹初入京中言辞无状,冲撞了两位殿下,实在抱歉。”
  女孩儿打从打出生到现在便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她一面去挣脱孙少将军的桎梏,一面鼓着眼去瞪何子岱,依旧极冲地说道:“殿下便不用讲究王法么?我在这里驾雁夜行,又不曾妨碍于谁,您凭什么将它射杀?”
  早便听说孙将军有位爱女养在乡野之间,不承想今日一见活脱脱一幅小辣椒的模样。继赵、钱两位将军旗帜鲜明地站在谢贵妃与何子岩那一侧,与他们齐名的孙将军却一直安于现状,模棱两可的态度一直叫人摸不透。
  当此多事之秋,何子岑不愿横生枝节,便想要打个圆场。
  他冲孙少将军道:“不知者不怪,况且是子岱有错在先,确实不该出手射杀这姑娘的大雁。少将军快将孙小姐放开吧。”
  片刻的冲动过后,何子岱也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莽撞,见兄长给自己铺了台阶,他亦含笑冲孙少将军道:“此事怪我,并不晓得那对雁是孙小姐所驯养。所谓不打不相识,便由我给孙小姐陪个不是。”
  孙少将军方才从乡下接了妹妹回来过年,不想路上女孩好胜心起,仗着长街无人与兄长秀起马术。孙少将军不欲与女孩子争长短,由得她先行了一步,待听到打斗之声时已然来不及。
  他向两人团团一揖,恭敬地说道:“承蒙两位殿下不怪罪,卑职这便带舍妹回府,定当禀明父亲严加管教。”见女孩儿一幅气呼呼不打算收手的样子,孙少将军只得将她狠狠一推,叫她赶紧离开。
  硕风飞扬,卷动何子岱方才被女孩儿马鞭挥破的衣袖,若片片飞蝶。女孩儿瞧得有趣,忽然扑哧一笑,冲何子岱笑道:“这位殿下身手不错,若不然改日我下封战书,咱们校场上真刀真枪较量一回。”
  何子岱被她笑得极不好意思,板着脸答道:“好男不与女斗,真刀真枪便算了,不过是惊了你一对大雁,哪天本王心情好了,去给你猎上几对哄着你玩耍。”
  此言一出,女防儿只气得柳眉倒竖、粉面含煞。她也不顾及对方的身份,想要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只狠狠啐了一口,扯着孙少将军的胳膊不依不饶。
  孙少将军轻蹙着眉头,略有深意地瞧了何子岱一眼,也不再做声,只反手一掌掴在女孩儿肩上,低低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走。”
  见女孩儿不依不饶,孙少将军向何子岑兄弟两人示意抱歉,马鞭轻轻一挥便卷住女孩儿的纤腰,生生将她扯上马背,兄妹二人打马而去。
  长街复归寂静,何子岱望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懊恼,回头却见何子岑一脸审视地盯着自己,便不耐烦地说道:“三哥瞧什么瞧,快些走吧。”
  何子岑却是认真望着他道:“你方才说得什么混帐话?什么叫猎几对大雁给人家玩耍玩耍?”
  随口之辞惹得何子岑动了薄怒,何子岱满头雾水,不晓得哪里说错了话。阿西却已然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何子岱道:“难不成你这是与人家姑娘不打不相识,要当街提亲吗?”
  阿西是才下过聘的人,知晓大雁为忠贞之鸟。世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定,男方给女子的聘礼中当有一对活的大雁,以示对这段感情的忠贞不二。
  待阿西边笑边闹,将话说清楚,何子岱已然听了个大红脸。想来孙家兄妹离去之时那一眼大有深意,不晓得是将何子岱看做无耻之徒,还是会以假做真。
  何子岑面沉如水,低低嗔道:“你口无遮拦,信口雌黄,今日这个事自己处置,莫叫旁人怨到母妃身上。”
  好端端的夜行惹出这场啼笑皆非的笑话,何子岱少了来时的兴致,迁怒一般摸出弹弓想要扔还给阿西,却又舍不得如此宝贝,只得重新揣进怀里。
  众人暂且将孙家兄妹这一节压下,留待何子岱日后自处。众人重又上路,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陶府后门。

  ☆、第四百三十章 比对

  陶府里家宴正酣,陶超然听得门上来报,到是唬了一跳,便隔着屏风与黄氏说道:“有贵客上门,我这便带着雨浓前去迎人,你赶紧招呼厨房再上几道好菜。”
  黄氏听得云里雾里,不晓得小年夜里何曾又会添了客人。她隔着屏风唤住陶超然道:“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哪个到了?我心里也好有数。”
  陶灼华无奈笑道:“是阿西到了,随行的还有三皇子、五皇子,六公主,今日这满堂勋贵,陶家是蓬荜生辉了。”
  闻听这一长串皇亲国戚不请自至,到真让黄氏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这几个平时偶尔在陶府用膳,黄氏也大略晓得几分他们的喜好,不至于乱了阵脚。
  黄氏慌忙列了几道菜命厨房赶紧去预备,又命人重新焚香,将两桌席上残羹撤去,重新添了新的碗盘杯盏,再摆下坐椅锦褥,指使得底下人走马灯一般。
  陶春晚落落大方,自席上翩翩立起,碧绿的裙裾上一丛迎春簇簇,金英翠萼若华彩浓章,随在黄氏身畔忙前忙后,俨然是女主人的模样。
  苏梓琴听得何子岑几个到访,到是不甚在意,唯有听到何子岚的名字时微皱眉头。她瞅着陶春晚不在意,将唇覆在陶灼华耳畔轻轻低语道:“昨夜里是谁嘴硬,只说什么水到渠成。难不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从宫中追到此处么?”
  陶灼华笼了笼浅金色绘绣折枝海棠的百褶裙,由得发上金丝缨络的穗头在耳边沙沙轻响。
  她眼中星芒璀璨,早盖过窗外的烟花,却只是掩唇轻笑,对苏梓琴的调侃毫不在意。唯有娇酡似粉的脸颊一畔,一丝幸福悄然挂上眉梢,添了些杏花烟润。
  陶春晚亲自带路,引领着何子岚由一旁的侧门转入暖阁。何子岚在里间先由小环服侍着解下了身上淡青羽缎的鹤氅,才直接来到了陶灼华她们这边。
  黄氏笑得满脸慈爱,先谢了何子岚送来的节礼,又命人将方才留出的桃胶雪蛤端出来:“本待叫灼华替您带回去,不承想您今夜登门,当真让人欢喜。”
  只为今日过节,何子岚着了件豆沙绿的挑线银丝百褶束裙,同色的绘绣缠枝西蕃莲小袄上斜襟搭着两枚青玉海棠花的扣子,又垂落几缕赤金的流苏,瞧得比平日添了几分贵气。
  她低头间笑得十分腼腆:“多谢夫人厚爱,幸亏三哥他们出门,也将子岚一并带出来透透气。”
  何子岚并不是第一次过府,陶春晚守着她也不拘束,三言两语间命人添了酒来,众人齐齐把盏,由衷的笑意便漫过何子岚的眼睑。
  满桌之上,唯有苏梓琴与她是个初见。何子岚度其身份,便猜到是大裕的皇后娘娘,便冲苏梓琴端然一福,柔婉地行了个礼。
  苏梓琴稍稍欠身,纤长的柳眉略挑,算是还了礼,只不曾对何子岚开口,却只是借着吃茶的功夫,不断拿前世与今生比对。
  聘聘婷婷的少女如莲之洁,宛若新荷独秀。不晓得经历了多少风雨,竟将好端端的金玉之质移做残柳败絮,落得靠瑞安的庇护渡日。
  苏梓琴的记忆里,瑞安消灭大阮之后,在短短的几年内,何子岚便三进三出大裕,且每一次都会在芙蓉洲间留宿。
  夜夜笙歌、宿花眠柳,苏梓琴不信从那个腌臜地方出来的人还能保有清白。她回思着那时节何子岚的模样,却发觉总与如今面前这个人无法完全重合。
  最后一次遇见何子岚入芙蓉洲,是在李隆寿弥留之际的那个冬天。太医们早便对李隆寿停了药,帝后二人空有个至尊的称谓,却连寻常的太医都支使不动。
  苏梓琴满腔怨愤,再也不顾忌与瑞安的表面情谊。情知李隆寿病入膏肓,再闹也是无用,她却只想跑取芙蓉洲大吵大闹一番,来发泄心里积郁数年的怨气。
  怒气冲冲去了长公主府,苏梓琴亲手摆渡登舟,满身狼狈出现在芙蓉洲畔。瑞安却不见她,命一秋与半夏将她逐出洲去。苏梓琴羞愤交加,发疯一般地往里硬闯,一秋与半夏两个拦截不住,被她破门而入。
  临窗那张宽大的红木西番莲缠枝花卉纹的软榻上,锦褥半叠,自是软玉温香。
  瑞安与这位六公主一旁一个,倶是罗衣半解,正自把盏同臂。鸳鸯背底翻红浪,那旖旎的情景在昏红的灯火下盈然流光,几度叫苏梓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瞧着她进来,瑞安脸上到是露出丝尴尬之色,慌忙将衣领一拽,遮住胸前大幅的雪痕,大声呵斥着命人将苏梓琴退出。
  偏偏这位六公主慵懒至极,凤目微瞥间似笑非笑,手指依旧轻轻搭在瑞安臂上,半丝羞愧之态也未露出。她只一味含笑地望着苏梓琴,目光间萃若流霞,有种妖艳的绮丽。
  苏梓琴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如钉子般钉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几名侍卫在瑞安的传召下冲了进来,将惊惧无力的苏梓琴架起,几近是在半麻木的状态下,好似那位六公主自榻上翩然起身,走到苏梓琴身畔轻轻弯下腰来。
  她身量极高,自上而下俯视着苏梓琴,眼中明明是妖娆的笑意,偏就叫苏梓琴觉得彻骨深寒。
  对方以冰凉的指尖划过苏梓琴的面颊,引得苏梓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方才榻上的一幕,她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趴在寸许长上百花闹春地毯上干呕了几声,无力地瘫软下来。
  这位六公主美则美矣,却有股子邪魅之气,苏梓琴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不寒而栗,不自觉地便揪紧了臂上挽着的半臂。而对方只是轻蔑地望着她,回头冲瑞安嗤嗤笑道:“你既不喜欢,我带回去如何?”
  瑞安说了些什么,苏梓琴已然没有印象。她是如何被扔出瑞安的寝宫之外,又是如何跌跌撞撞回了宫中,倶没有一丝印象。便是在那日之后不久,李隆寿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嘱托苏梓琴要好好活下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告辞

  哀大莫过于心死。
  失了李隆寿的江山在苏梓琴看来便是国破家亡。那时节,苏世贤已然得知她的真实身份,竟至一倣白头,与她添了无限生疏。
  没有了李隆寿、没有了苏世贤,苏梓琴所有的价值都被瑞安榨干,放眼以后,如何还有活路?苏梓琴平生第一次没有听李隆寿的话,而是自己替自己送了终。
  芙蓉洲间瑞安与何子岚那一幕曾是前生的梦魇,只要想起来便是一阵恶心。便是瞧着面前的女孩儿皎若清水芙蓉,苏梓琴依然难以接受。
  她借着更衣,向黄氏略略致歉,搭了沉香的手去后院中透气,久久不愿归坐。
  廊腰曼回的朱漆雕栏一侧,摆着张紫檀木的曲腿束腰小桌,几张小小的绣墩上都铺着浅赭团花的坐垫。苏梓琴守扶阑干坐了下来,努力吐尽胸中的浊气。
  “你瞧见她,可是想起了什么?”不晓得何时,陶灼华静悄悄立在了她的身后。陶灼华挥挥手叫沉香退去,将手上托的两盅茶分了苏梓琴一盅,认真问道。
  苏梓琴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同瑞安软榻上放浪形骸的那位联系在一起,她紧蹙眉头,揪着胸前的衣裳说道:“纵然是造化弄人,我却依旧无法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沧海桑田。你瞧着她如今的样子,万万想不到她的以后。”
  想来红莲与业火倶在一念之间,一朵皎皎之莲遭逢巨变,竟至落进泥沼深渊。
  苏梓琴深深吸了口气,将芙蓉洲里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一幕艰难地叙述给陶灼华:“此情此景你虽未亲见,难道便不曾听闻大阮国灭之后,唯有她一人独善其身么?我委实不明白她何以能得你的青睐?”
  “是同一个人吗?你再仔细瞧一瞧,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陶灼华并不死心,她一口将热茶饮尽,目光悠悠远远地投向堂前次第缤纷的烟花盛绽之处。
  一个人纵然是千夫所指,却也有可能是因为三人成虎,背负了不该自己背负的错误。陶灼华无法向苏梓琴形容她见到何子岚第一眼时的情形,却绝不相信她会是出卖何子岑、终至大阮覆灭的那个人。
  她凝塞地说道:“前世里连子岑都相信是我将布防图偷给了瑞安,我自是百口莫辨,深知那种被人冤屈的滋味。所以纵然后来眼见为实,我依然不愿相信这样的何子岚最终站了在瑞安那边。”
  随手拈来几件小事,陶灼华向苏梓琴陈述何子岚对仁寿皇帝满腔的敬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融合在骨子间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丢弃?
  陶灼华抽丝剥茧,继续向苏梓琴说道:“至善公主打小养尊处优,遭逢国破家亡,尚且宁愿清贫度日,不受瑞安的封诰。想何子岚从未贪恋过宫中繁华,她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封谓便出卖自己的清白?”
  说不通的事情便一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陶灼华始终觉得她们如今不过浅浅拂开些表层的浮土,尚未接触事实的真相。
  苏梓琴微微苦笑:“你的心情我自是了解,不过只瞧这六公主的模样,当与瑞安榻上那位别无二致。如今的何子岚是朵白莲,前世的那一位却是株罂粟。你不相信莲花能够变成罂粟,我也不晓得该如何与她相处。”
  前头宴席稍散,想是陶超然重又备了烟花,供几位少年在前院欢笑打闹。倏然一朵万紫千红的烟火压下,在未完全消逝之际又被一朵深紫的大丽菊覆盖,千树万树梨花腾空,两个女孩子面前霎时烟花漫天。
  几盏花卉六角长须流苏小宫灯的光影徐徐晕开,丫头们手上掌着灯,伴着陶春晚与何子岚沿着长廊的另一头缓缓走至,往姐妹两个这畔行来。
  “只说是出来更衣,这半天便不见了动静。母亲只怕外头更深露重,使我来请你们回去。陶春晚长长的睫毛轻颤,一双美目顾盼间熠熠生辉,手上拿的杏子红绫丝帕轻轻甩到陶灼华肩上。
  何子岚袅袅若缕轻烟般随在陶春晚身畔,轻轻柔柔地冲苏梓琴说道:“陶夫人方才说,院子里又开始放烟火,请皇后娘娘与灼华姐姐一同去瞧。”
  苏梓琴后退了一步,依旧含着些审视的目光去望何子岚。前世与今生不断重叠,她不觉打了个寒噤,又怕旁人有所察觉,忙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出来时穿得少了些,这便回去添衣。”
  何子岚手上捧着个铜制掐丝珐琅花鸟纹的手炉,闻言忙递到苏梓琴手上。两人推让之间,苏梓琴碰到了何子岚的手指,虽只是轻轻一下,却温润纤长,那样温暖而又柔软,确乎不是记忆间冰凉如蛇的感觉。
  苏梓琴掩饰地笑笑,接了何子岚的手炉,依旧不住痕迹地打量她,努力摒弃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用心揣摩面前这位与榻上那人之间相同与不相同的地方。
  路上被那红衣女孩儿一耽搁,何氏兄妹在陶府能待的时间便有限。
  众人要赶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回宫,阿西不觉冲何子岱嘟囔了几句,依依不舍地与陶春晚告别,又向陶超然夫妻请辞。
  何氏兄弟到无不可,何子岚瞅着席间人暖酒香,满室的天伦,竟有些不舍之意。她眼角眉梢牵动着视线,不自觉便瞟了那疏朗的华服美少年一眼。
  便是这干净温暖的男孩子,晓得细心嘱托小厨房将姐妹爱们吃的菜多做一道;也是这腼腆斯文的男孩子,对自己的暖暖一笑皎若日月。
  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借了陶灼华的光才得陶家如此看顾,何子岚依旧深深感念这家人为自己带来的温暖和些许家的关怀。
  心上甜蜜与忧伤交织,一丝怅惘不晓得如何排解,何子岚只得含笑向黄氏告辞,又与陶灼华姐妹轻轻拥抱,末了,向苏梓琴轻轻一拜:“子岚先告辞回宫。”
  聪明的女孩子早从苏梓琴异样的眼神般读懂了戒备,不晓得自己本是与她初识,哪里还惹了对方的厌烦。她只是立在苏梓琴几步远的地方,冲她端庄一拜。

  ☆、第四百三十二章 做扣

  烟花易逝,伴着午夜钟声的敲响,喧闹了一日的陶府才渐渐归于沉寂。
  陶灼华一早便禀明德妃娘娘要在陶家留宿,黄氏早命人将她闺房间暖笼薰起,换过干净的被褥,打发人侍候她和苏梓琴卸妆。
  苏梓琴换了身蜜和色平绣金线折枝牡丹的寝衣,只是托着腮倚着大迎枕发呆。她也不使唤丫头,自己趿了鞋子下炕,掀开香炉盖,从香盒里捡了几片苏和香丢进去,便就安静地等待着陶灼华浴罢出来。
  陶灼华觉得身上酸乏,方才在兑了牛乳与花汁子的木桶里多泡了一回,此刻长至脚祼的黑发上还挂着几滴莹亮的水珠。
  她换了身栀子白挑绣淡青色折枝海棠的素色寝衣,复将耳垂上那对碧绿桐叶坠往妆台上一丢,这在茯苓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炕几上设有玉簋,盛着几样可口的小食,苏梓琴的手指浅浅搭在簋旁,只是拈着枚雕花金桔发愣。瞅着陶灼华出来,苏梓琴清漆墨画的眸间笑意浅扬,淡淡说道:“睡不着,使人煮碗甜碗过来,咱们再说说话吧。”
  茯苓便下去命人煮了些红豆核桃露,晓得这两人晚膳都用得不多,特意叫小厨房又重新下了银丝汤面。汤面拿清爽的豆浆过滤,上头只洒了几片薄薄的金黄色蛋皮,外加一点椒油与香椿调味,配了几碟爽口的小菜端来。
  苏梓琴挑了挑汤面,只吃了一口便有些食不下咽。她叹着气将碗推开,只闷闷地望着陶灼华道:“你便那么相信自己的直觉?我可是记得当年大阮沦为大裕的州府,瑞安曾经亲自下了诏书替许家平反。”
  与何子岚短短的相处,苏梓琴已然有些了解陶灼华对她的友善。这么一位腼腆胆小的女孩子,放在哪里都是被旁人呵护的对象。遍翻两人的记忆,都寻不出何子岚是从何时与瑞安搭上了线,又甘愿与她厮混。
  “许是因爱生恨,最终叫她钻了死胡同?”苏梓琴已然听陶灼华讲过对方的身世,只揣摩着何子岚身为许家人的恨意,乃至对终跟何子岑敌对。
  换言之,那个置陶灼华于不义,真正隐在陶灼华背后传递情报的黑手,便是这个亭亭净植,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不是她”,面对苏梓琴的分析,陶灼华几乎是立刻便出口否决:“并非我只凭着自己的直觉便臆测当年之事。你姑且想想,她那个时候早已经嫁为人妇,并不时常在宫内走动。布防图一直锁在御书房中,那地方连我都不能擅入,她又如何能从那里头取走?”
  “猜不透、猜不透,陶灼华,今夜随着你猜了一夜的谜底,刘才人那里到底何时才有回信?”苏梓琴心底烦躁,只拿中指压着太阳穴,有些颓丧地说道。
  “你便是满腔诚意,也要人家肯信才行。”对于刘才人的拖沓,陶灼华并不感觉意外。对方吃尽苦头,九死一生方留下李隆昌这根独苗,所谓为母则刚,为了这个孩子她也要好生打算。
  纵然苏梓琴拿出万分诚意,刘才人也要想一想这诚意里有几分真假。
  陶灼华也搁了筷子,命人进来撤去残汤,以帕掩面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还是睡吧。刘才人那里我会再使人递信,总要你们双方敞开心扉。至于费婆子家的亲戚那里还要靠你登场,可别忘了。”
  “那不过是动动小指头的事,值得费什么心”,苏梓琴怅然一叹,想起李隆寿如今必定是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心上一阵朽木,便阖衣回身往里睡去。
  一宿无话,腊月二十三辞了灶,宫里宫外便天天都如过年一般热闹。
  屈指算了算,费婆子儿媳妇娘家那个亲戚早便在异国他乡盘桓了多时,依旧是毫无头绪。他有心将这里一丢回去和老婆孩子团聚,却又为着拿了费家的银子手短,不得不每日费心思量如何交差。
  这人初来乍到时走了些弯路,他无法从宫中下手,便只得扮做送菜的小贩。仗着足斤足两,人又憨厚老诚,渐渐与陶家厨房里的采办搭上了话,隔上几天便送一担新鲜的蔬菜来到陶家,与门房上相熟起来。
  一来二去的几个月,送菜人每日勤勉,到也能由角门进出陶府的偏字,直达大厨房去。奈何陶府中人口风颇紧,他倒贴了许多菜钱,依旧是没打听出个子丑寅某。眼瞅着年关又至,送菜人晓得依旧赶不回去,当真是欲哭无泪。
  他打定了主意,待出得正月还没有音讯,少不得回去向费婆子报个死音。总不能为着拿的那几十两银子在大阮干耗,撇开自己一家子人不顾。
  腊月二十五,送菜人依旧备了几车时新菜蔬,年前往陶府里送最后一波。正逢着陶府里蒸过年的花样饽饽,大小笼扇一律热气腾腾,烟气氤氲间红枣、肉馅的味道扑面,处处满是欢声笑语,整个厨房里的下人忙得走马灯一般。
  送菜人立了片刻,眼见有个青衣素裙的小丫头捏了两个新蒸的馒头,自去碗柜里扒拉了两碟子小菜,还特意拨了几块炸好的酥肉,这才提着食盒往后头送饭。他仗着如今脸熟,多口说了一句:“姑娘真是辛苦,这个时辰还不能歇息。”
  小丫头前些时曾得他送过瓜果,瞅着无人注意,便有模有样地叹口气,小声对他说道:“还不是家主仁厚,后院里关了个疯子,却一日三餐不缺地养着。我瞧着那姑娘家也可怜,这大过年的,便在她的菜上多放两块肉。”
  这费家亲戚听得心里一动,又悄然问了句:“您府上这般仁厚,从不打骂奴才,怎么到有个疯子?听您方才所说还是个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拎着食盒,边走边回了句:“主子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晓得?不过瞧着眉清目秀,到不似我们这些做粗活的丫头,不过如今是可惜了。”
  听得眉清目秀几句,又什么不似做粗活的丫头,这送菜人心间一喜,直觉已然触到忍冬的影子。

  ☆、第四百三十三章 坟冢

  想来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送菜人自口袋里抓了一把碎钱,递到小丫头手上,急切地问道:“姑娘同我说说,那丫头长什么模样?”
  素日陶府里口风颇紧,送菜人从未问出个所以然。今日当是他走运,也是这小丫头心情好,竟比划了一下说与他:“那姑娘约莫这么高的个子,手上还戴着只赤金的镯子,上头的唐草纹十分好看。”
  三眼两语,送菜人已然确定了忍冬的身份,几乎要喜极而泣。
  还待再拉着小丫头问几句,一个管事婆子模样的人刚好从旁边经过,冲小丫头喝道:“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不快些送了饭,回来帮着剁馅子?”
  小丫头诺诺连声,提着食盒退了下去,独留这送菜人百爪挠心。他想悄悄跟去瞧瞧,才走了不过两步,却见厨房管事已然踱了过来,只好又收住了脚步。
  管事的验了今日送来的菜,与送菜人结清了银钱,又另外送了些花红,乐呵呵与说他说道这是府上惯有的规矩,大年节下从不亏待与陶府打交道的人。
  送菜人情知年前再难登门,无法亲眼瞧一瞧那疯子是不是忍冬。只得将银子揣起,依着规矩提前给管事的拜了年,打量着要不要就此回去告诉费嬷嬷,又恐怕费嬷嬷责备他见死不救,到是颇费一番思量。
  他正自低头出神,出了角门时却被一个丫头悄悄唤住,喊着他的姓氏道:“你且留步,我瞧着你眼熟,莫不是费嬷嬷家的亲戚?”
  送菜人不想异国他乡有人竟认得自己,回过身来目露疑惑时,瞧见个身着妆花红绫小袄的丫头,外头罩着件青色掐牙比甲,正偏着头打量自己。
  这丫头衣饰精致,头上簪着几枝珠钗,腕上一对金镯子叮当作响,当不是寻常的使唤丫头,买菜人搜肠刮肚想不起来,只得一揖问道:“在下眼拙,不晓得姑娘您是哪一位,如何认得我?”
  那丫头想是嫌外头寒冷,先跺了跺脚,又笼了笼握着的手炉,这才不屑地说道:“你自然不认得我,我是打小服侍皇后娘娘的丫头,今次随着皇后娘娘单为来给那劳什子的陶灼华贺喜。咱们来时,费嬷嬷曾苦求娘娘出手,替她寻一寻孙女儿。我瞧着你这两天多在这里打转,这才留了个心。”
  苏梓琴来时,费嬷嬷曾坦白承认,早派了人前往大阮,可惜一直苦无消息。请苏梓琴怜惜她一把年纪,拔冗寻一寻忍冬的下落。
  丫头口齿清晰,三言两语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依旧打量着送菜人问道:“来时费嬷嬷曾着人绘有张你的小像,娘娘自是不屑去看,我却瞧着有些面善,因此方才把你唤住,问问你是不是费嬷嬷洠吹娜耍俊
  听起来天衣无缝的话,其实当不得仔细推敲。只是送菜人早便满心焦躁,哪里去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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