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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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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董大人问几件事情。
  暗夜沉沉,二更的芙蓉洲里却又是灯火连天、玉软生香。
  瑞安慵懒地半坐半卧在热气氤氲的木桶间,由得半夏将上好的牛乳与干玫瑰花瓣洒了全身,便淡漠地挥挥手,示意半夏退下。
  半夏应了一声,便将盛着玫瑰花瓣的累丝金线绣囊搁下,收拾了妆台上的脂粉香油等物,又将瑞安的寝衣搭上薰笼,再端起青玉妆台上一盏装有桑椹茉莉花水的冰裂纹青玉莲瓣小碗,等着稍后替瑞安篦头发。
  方要转身退出,半夏不提防此刻身后竟然有人。她躬着身子后退了两步,却呯然撞上一个壮硕的胸膛,吓得惊叫出声,连连倒退了几步,手上的青玉莲瓣小碗也滚落在地上。茉莉花水沾上桃红金玉满堂的地毡,散发出更为浓烈的香气。
  半夏一手按在心口,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抬眸望时,她身后的黑衣客目光清冷,脸色一片阴鹫,沉沉喝道:“嚷什么嚷,又不是头一次见到本大爷,每次都是一幅胆小如鼠的模样。”
  黑衣客来无影去无踪,每次都是深夜里寂然无声,半夏只觉得他好似幽灵一般,自然被他吓得不轻。如今哪里敢回嘴,半夏慌忙收拾了地上的青玉小碗,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复将寝宫的门悄然阖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惊恐

  瑞安听得黑衣客的声音,慵懒地皱了皱眉头,却不晓得自己是否在欲拒还迎。她将身子一拧,撩起些带着玫瑰花瓣的清水洒向自己肩头,露出大幅冰肌玉肤。
  华烛影微、媚而迷蒙。三足纯银莲纹烛台上红烛高悬,瑞安青丝散乱、活色生香的模样瞧得黑衣客身子一紧,一股热气便从小腹直窜上来。
  瑞安今日心情颇好,连瞧向黑衣人的目光间也有些沉迷。剪除了董大人,便是了却瑞安的心头大患,也叫她瞧见了苏梓琴依旧在李隆寿心间颇有份量,更迫得郑贵太妃与自己摊牌,这些保皇党们大概已然退守到最后的防线。
  她一双凤风半睁半闭,本是端华高贵,却偏做出些撩人的风尘色彩,只冲黑衣客低低嗔道:“说了叫你要懂得避人耳目,没有要紧事不要总到芙蓉洲来。如今董老头走了,朝中更是固若金汤,你今日走这一趟为得什么?”
  黑衣客似是见多了瑞安这种表里不一的模样,他边往前走边解着腰带,随手将袍子往地上一抛,低低嗤笑道:“既是不要我来,你摆着这么幅放浪的模样给谁看?难不成准备再半夜三更地宣苏世贤?”
  不提防自己在芙蓉洲间的一行一动都落进黑衣客眼睑,他这句话分明触到瑞安的痛处。瑞安豁然坐起身子,带动香樟木桶中一阵哗啦啦的水响。她瞪圆了眼睛冲黑衣客道:“本宫是什么模样由得你管?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黑衣人毫不为瑞安的色厉内荏所动,反而荡笑出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便将她拖出了水面。瑞安白如莲藕的手臂上霎时留下抹青紫的印迹,她痛呼出声,往黑衣客胸前狠狠推去,自然如蜻蜓想要撼动铁杵,根本无可奈何。
  黑衣客想是今日心情不佳,更不屑怜香惜玉,他直接将瑞安按上冰凉的青玉妆台,从背后狠狠贯穿进去。瑞安疼得拱起身子,一汪眼波如水,却是珠泪淋漓,不由低低哀求道:“你轻一些。”
  这样的哀婉落进黑衣客眼中,只会激起他更大的火气。他冷哼一声,反而加大了力度。瑞安今日不晓得为何,没有素日那种欢娱,却只是一味东躲西藏,拿双手抵着黑衣客的胸膛,不想叫他靠近自己。
  黑衣客哪肯遂她的意,直接将她双手拧到背后,叫她动弹不得,不停歇的撞击一声连着一声。瑞安死死咬住嘴唇,尝到口中那一抹腥咸,再次呜咽出声。
  撕扯之间,瑞安一脚将青玉妆台上的妆奁匣子踢到地上,里头瓶瓶罐罐滚了一地,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半夏守在外头,对这些动静早就见惯不怪。她忆及黑衣人方才眼中的阴霾,身上便不自觉打个突,不晓得瑞安何以对这种凶神恶煞般的人如此纵容。
  夜半孤寝,唯有想起独自在正院的苏世贤,半夏才觉得心间满是深深的怜惜。
  黑衣客是什么时候离去,半夏没有听到半分动静。她手上握着盏茶,只觉得好似过了多半个时辰,瑞安才有气无力地在里头唤人。
  半夏慌忙应了一声,便就急急推门而入。空气里荼蘼的气息盖过殿角慢焚的沉水香,那抹腥咸让半夏几欲作呕,却只能强自忍耐。
  就着案头昏红沉沉的银灯,半夏看到瑞安头发散乱,一人无力地趴在榻上。她依旧**着身子,发丝上凌乱地沾着几片玫瑰花瓣,背上、手臂、腿上全是青紫一片,衬着本来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恕
  不晓得一场怎样的酣战弄出一幅如此模样,瞧着瑞安满身的伤痕,半夏只觉得不寒而栗。她冷冷打个寒噤,只得迈着步子向前。
  瑞安此时无力骂人,连说话都细声慢气,好似疼得依旧在抽气,只吩咐半夏赶紧替自己收拾利落。半夏垂着头,战战兢兢地打来热水,沾湿了帕子轻轻替瑞安擦拭身子,一沾到她身上破皮的地方,瑞安就疼得嘶嘶吸气。
  半夏硬着头皮替她擦拭了脊背,转而往下擦去,却赫然瞧见瑞安腿上沾了一缕暗红的血迹,显得那样触目惊心。半夏慌忙住了手,不由迟疑地唤了声殿下。
  “有什么大惊小怪?本宫不过是提前来了葵水”。瑞安闷哼出声,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腿上的血迹分明更多了些。
  半夏不敢做声,只得先拿热水替她拭净,再为她换了干净的小衣,最后才捧来熏笼上那套丁香紫的寝衣,小心地替她穿上。
  瑞安一直蹙着眉头,显得极是难受。她艰难地往里头挪动了一下身子,吩咐半夏解了瑞云鎏金唐草纹的勾子,将银红绡金床幔放下,便就蜷缩着身子睡去。
  半夏轻手轻脚地将净室里的瓶罐归置整齐,瞧着青玉妆台上也有些血迹,只不敢作声,拿清水冲洗了,又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再将地上的毡毯卷起,交给小丫头们拿去烧掉。
  做为瑞安眼前贴身服侍的婢子,半夏自然将瑞安的小日子记得清清楚楚,对瑞安方才的说法显然存着质疑。她蹑手蹑脚走出殿来,叫小丫头去瞧瞧一秋可曾出洲。若是不曾出洲,便请她到瑞安寝宫的暖阁里坐一坐。
  小丫头不敢怠慢,忙忙冒着风雪去后头寻找一秋。
  今夜也是赶巧,一秋本不当值,只为天寒畏冷,不愿来回奔波,才命人将芙蓉洲间自己的卧房里燃起暖炉。她自己守着炉火煮了些姜枣茶消遣,再叫小丫头将锦被薰暖,此刻正拥枕安眠。
  半夜三更被小丫头从睡梦间唤醒,一秋早已习惯。心知半夏此刻相召必有要事,她急急披衣坐起,片刻之间便系起裙裾,外头再罩了藕色月华锦的丝棉小袄,复从架子上取下莲灰羽缎的狐裘披风一系,便匆匆忙忙起了身。
  飞雪迎面,一秋心中七上八下,她将披风裹得紧紧,沿着抄手游廊往瑞安的寝宫走去。其时莺歌燕舞早便歇去,夜半的寝宫灯火昏黄,一秋忐忐忑忑迈进殿门,半夏早便迎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窃窃

  淡淡的银烛辉映下,半夏因为害怕,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也哆哆嗦嗦。
  她命小丫头出去,只冲一秋招招手,复又指一指瑞安阖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悄然做个噤声的手势,便拉着一秋直接进了暖阁的套间里头,再将门栓牢牢栓好。
  一秋瞧得半夏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发紧,她一直瞧着半夏掩好了门,方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你脸色这样不好?”
  半夏明知房中再无旁人,还是有些害怕地左右一望,这才哆嗦着从袖间掏出块月白的丝帕,拿给一秋去看。
  丝帕上沾着几滴殷红的血迹,已然几近干涸,颜色依旧触目,显然染上去不久。一秋心间疑疑惑惑,狐疑地问道:“是谁受了伤?”
  半夏摇摇头,将嘴唇覆在一秋耳畔,将晚间黑衣客那一幕说了个七七八八。方小声问道:“若我记得不错,长公主殿下根本不是葵水提前,她的小日子拖了有个七八天了,你说是不是?”
  一秋屈指一算,自然晓得半夏没有说错。再瞧着半夏惊惧的目光,她一把抓过那帕子瞧了瞧又瞧,骇然掩口惊呼出声:“难不成长公主殿下这是小产?她头前有了身孕?”
  灯火将半夏纤瘦的身影拉得老长,她因为紧张,一直拽着自己衣襟上的流苏,竟将那合着金线打就的流苏拽落了大半,只余了寸许长的浅褐色丝绦,光秃秃垂在姜黄色的素裙上。
  见一秋片刻间便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半夏惶然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才被唬了一跳,又不敢同旁人说,只得叫了她来商量。你细想一想,这一个多月来,苏大人唯有一次被殿下宣入芙蓉洲,而且并未留宿,公主腹中会是谁的骨肉?”
  两个丫头随了瑞安多年,彼此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
  一秋瞧着半夏仓皇的脸色,如何不知晓她心中所想?排山倒海般的惊惧渐渐过去,一秋神色慢慢回复过来。
  她解了披风搭上衣架,拿着火钳子重又往壁炉里添了些炭,再扶着炕桌坐了下来,这才低声说道:“方才骤然听到,险些跟着你犯了糊涂。何曾来得什么骨肉?殿下也根本没有小产。你只须记着,殿下说是葵水,那便是葵水,旁的一概不知才是正道理。”
  瞧一秋的样子是要不管不问,浑然做个木头人。半夏到底心善,皱着眉头说道:“小月子里若不知爱惜,如同走一遭鬼门关。我如何不想装着一无所知?可咱们是贴身服饰殿下的人,如何能眼睁睁瞧着她身子受损,怎么着也要替殿下弄几幅养身的汤药吧?”
  “你莫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这个时刻显摆什么忠心?”一秋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半夏额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殿下手底下多少能人?她若真想服药,还用得着你去替她操劳?这件事你知我知便可,从今往后烂在肚子里。”
  半夏苦着一张脸,情知一秋说得在理,依旧想要争辩几句,却被一秋摆手制止。她悄声问道:“那染了血迹的毡毯都收拾了么?”
  半夏点头道:“我哪里敢留下后患,亲手拿给了小丫头,瞧着她们烧了。”
  “这便好”,一秋长出一口气,这才顾得上拿起炕桌上的茶壶,替自己与半夏都斟了一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方颓然叹了口气:“这份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当,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半夏方才吓得不轻,此刻将沾着血迹的帕子重新收好,才将声音压得极低,问一秋道:“那黑衣客是什么来路,咱们从不晓得他是如何入洲,怎么就像只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
  一秋将手掩在心口,也是无意识的四周一顾,悄然答道:“他是个什么来头我也不晓得,不过前些日子值夜,听得殿下与他起了争执,骂他是只被人拔了獠牙的老虎。早些年还曾叱咤风云,闯不出不小的名头,如今却只知道窝里横。”
  两个婢子如今都没什么睡意,半夏心间还有些惧怕,一秋索性叫人煮了两碗核桃露来,再取几碟点心果品,两人围着暖炉说话。
  见半夏依旧皱着眉头,似是心有不忍,一秋正色说道:“莫说我没提醒你,你别这个时候去献什么殷勤。明摆着的好意只怕旁人不领受,却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半夏点点头,拿温热的核桃露暖着手心,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丝红润。眼望眸色平淡的一秋,她却忍不住低低叹了句:“咱们伴了殿下多年,说起来我到有些可怜苏大人。”
  一秋冷冷剜了她一眼,小声斥责道:“今夜你的话忒多,要我说这都是自作自受。苏大人当年抛妻弃子,合该多带几顶绿帽子。”
  半夏与一秋不一样的想头,见她对苏世贤颇有微词,便不往下说,只推着一秋道:“外头还下着雪,你今夜别再来回奔波了,便在这暖阁里将就着歇歇,待天亮了再去吧。”
  一秋懒懒打个哈欠,笑道:“正是这个意思,叫小丫头抱床被来我略阖阖眼,便就过去替你。你今夜一惊一诈,想必也没有什么精神,待交了差出洲去歇歇。”
  两个丫头在暖阁里分了手,一秋自往暖阁里临窗的大炕上去睡。半夏替她悄然阖了房门,又无声无息回到瑞安房中的碧纱橱里,自然是闭着眼毫无睡意。
  此时此刻,想着瑞安方才的惨状,半夏到不晓得是该可怜还是可恨。她摸索着替自己倒了盅茶,又不放心睡得死气沉沉的瑞安,只得掌起灯过去探看。
  海棠红洒花的萱草长枕上,瑞安青丝铺沉,衬得一张脸惨白一般。她往外侧着身,双腿依旧蜷缩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半夏悄然探了探她的鼻息,尚觉十分均匀,便暗自嘘了口气,寂无声息地替她掩了掩身上的锦被,便就悄然将帐子合拢,再默默转回碧纱橱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狠毒

  鼓漏更残,冬雪漫漫,半夏只觉得长夜难捱。
  万籁俱寂,默默瞧着外头朦胧的雪光,半夏能听到廊下一排六角琉璃山水的宫灯被雪粒子打得沙沙作响。回思起方才一秋的几句话,再想想素日里瑞安的手段,半夏紧紧掩住自己的口,下决心要将这件事烂进肚子里。
  搁在珐琅亮格柜子上头的甜白暗花缠枝莲纹瓶里插着一束腊梅,此时暗香盈袖,到盖过方才浅浅的血腥气,让半夏稍稍觉得安心了些。
  既是无法入睡,她索性披衣坐起,再次来到瑞安的床幔前。
  天将五更时,瑞安哑着嗓子唤了一次人,见半夏守在榻前,脸色稍为和缓,只命她找费嬷嬷往宫里传话,便说自己今日身子不适,不去金銮殿上垂帘听政。
  半夏答应了出来,将瑞安的话原封原传给费嬷嬷,便就叫小丫头给自己打水净面。一秋已然梳洗完毕过来替她,叫她先去暖阁间用了早膳,便就出洲歇息。
  瑞安只觉得小腹坠痛,吩咐了半夏便就接着睡去,再一觉便到了日近午时。回思着昨夜的龌龊,到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事落进了半夏眼中,一时眸色沉沉,再次挑起帘子唤人。
  裙裾窸窣,瑞安瞧见进来的人是一秋,不觉楞了片刻,面色又立时恢复如常,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换了你当值?”
  一秋笑吟吟立在瑞安榻前,殷勤地回道:“启禀殿下,如今已经接近午时,奴婢早便与半夏交了班,叫她回去歇歇。殿下您是再躺一躺,还是如今便起身?”
  红绫锦被掩着瑞安的身子,却有半截藕臂露在外头。一秋清晰地瞧见上面大块的淤青,却只选择视而不见。她轻轻巧巧挑起瑞云鎏金唐草纹的勾子,将银红床幔挽起,外头的碎芒点点便就透过轩窗映射进来,显得满室辉煌。
  瑞安只觉得身上酸疼,手臂上、腿上依旧有几处地方火辣辣,情知昨夜有些放纵,也实在情非得已。她懒懒倚着床头说道:“本宫这便起身,吩咐她们打水。”
  一秋得了她这句话,立时便击掌先命小丫头们捧进水盆、皂豆、香脂,花露等物,自己拿手试过了水温,方亲自拧了手巾替瑞安拭面。
  她自青玉扁方仕女彩纹的小盒里挑了些茉莉膏为瑞安匀面,又小心地说道:“公主今日不大舒坦,便换身家常衣裳也好松乏些。”
  见瑞安并不反对,一秋便自从熏笼上挑挑捡捡一番,取下条秋香色系着赭石丝绦的七破百褶裙,再配了件酒红遍地金的丝棉夹袄,替她穿戴起来,这才扶着瑞安坐到了妆台前。
  冷眼瞧去,瑞安的脸色比素日略显苍白,想是睡得多些,眼泡还有些浮肿。
  一秋便拿散粉替她细细遮掩,又开了妆台上一只镂空的蛋形和田玉小钵,拿银挖子从中挑了点内制的胭脂点在唇上,余下的拍散在她的两颊。
  人靠衣裳、佛靠金装。一秋拿一双巧手再将瑞安的长发挽做低髻,簪起枝赤金的垂丝流苏钗,瑞安便一扫方才的憔悴,重又变得明**人起来。
  从镜中瞧着自己的脸色,瑞安显得十分满意。她眼眸轻轻一敛,却浑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半夏同你说,本宫今日不大舒坦?”
  一秋恭敬地垂着头,笑着答道:“正是,半夏说殿下夜半来了葵水,想必睡不踏实,因此晨间起得晚了些。还要奴婢好生警醒,提防殿下唤人。”
  瑞安点了点头,一手扶在腰迹,显得有些疲惫。她不再追问,而是吩咐一秋道:“今日想吃些甜口,要她们煮碗搁了黄糖的血糯粥来吃,再添两粒阿胶枣。”
  一秋便微微屈膝,自往小厨房传话。瑞安瞧着房内再无旁人,又疼得吸了一口气,方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一个人挪进了净房。
  墙壁一侧的青玉妆台上早便归置整齐,她素日惯用的胭脂水粉摆得井井有条,两层的妆奁匣子依着她的规矩敞着盖子,里头透出满室珠光宝气。
  地毡重新换过,依旧是她惯用的枣红镶金底色,金玉满堂的纹样吉祥富贵,最为称心。隔着一道黄花梨填漆嵌螺钿的花开富贵纱制屏风,香樟木桶早便擦洗得干干净净,旁边的曲腿束腰小几上是一沓叠得纹丝不乱的寝衣。
  目之所至,依旧与平常绝无二致,瞧不出一丝昨夜的狼藉。
  瑞安眼角微微上挑,将手抚在自己腹部,竟露出丝苍凉的笑容。她低低叹道:“不是我这做母亲的心狠,实在是我大事未成,不敢稍有懈怠。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该投到我的腹中。我会使人替你超度,下次投胎睁大了眼寻了好人家。”
  半夏与一秋的猜测千真万确,瑞安今次果真中了彩。
  只怕是夜夜荒唐留下风流种子,瑞安每常佩戴的香囊中常有麝香等物,不料想竟有了身孕。她几日便发觉自己身子有异,又常有呕吐、嗜睡等症,心烦之余大为诧异,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孩子除去。
  从菱花镜间望去,里头清晰地映出她一张娇花照水般的面庞。瑞安拿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却敏感地发觉自己的肌肤好似又松弛了几分,眼间一片黯然。
  强行落胎,自然是糟蹋身子,却也是没法子的事。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腹中胎儿究竟是黑衣客、亦或是哪一个白衣少年的孽种,自然谈不上对这孩子有什么感情,也无须叫苏世贤再背起这个黑锅。
  瑞安心间尚有仅存的廉耻,一则晓得这孩子来路不正,不愿惊动太医院,二则也怕生怕旁人走漏风声,只得采用最危险的手段。
  连日来,她都是重重激怒黑衣客,借着他的发泄让自己落胎。
  昨夜总算是天可怜见,她发觉自己落了红,这几日的罪也没白受。
  培植起几个堪用的丫头不易,见半夏尚算识实务,并必吐露只字片语,瑞安早先兴起的斩草除根之意才渐渐散去。
  她饮了一秋端来的血糯粥,只觉得腿脚还是发软,又闭着眼睛假寐了一回,精神比昨夜好了许多,这才吩咐一秋备车入宫。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回味

  一秋因为提前得知瑞安这件龌龊事,涵养功夫比半夏做得更足。
  她依旧依着往日的口气,恭敬地问道:“公主这个时辰入宫,想必要在宫中留宿了,咱们可要带件大毛的衣裳?连着飘了两日的雪花,如今天刚刚放晴,依奴婢之见,化雪却比落雪更冷。”
  瑞安懒懒说道:“包上件吧,再多带几身换洗的衣裳。使人往正院里说一声,眼看梓琴就将远行,这两日小两口还不晓得别不别扭。本宫要在宫里守上几日,也替梓琴打点行装,待送了她启程再回府中。”
  这些日子一秋与半夏轮着在芙蓉洲当差,她深知黑衣客几乎夜夜不落空,与瑞安两人每每颠鸾倒凤。
  一秋瞧这意味,瑞安根本便是借着给苏梓琴送行,到有些躲那黑衣客的意思。当下也不说破,只依着瑞安的吩咐去做。
  她吩咐人将瑞安的朱缨华盖马车里早早燃起脚炉,后座上铺好厚厚的锦褥,再传了费嬷嬷与半夏过来,一同打点了几身月白的中衣、连同瑞安的朝服与近日爱穿的便装,都包进茜红哆罗呢的金边包袱里。
  一秋最后再取出瑞安青绿闪光金缎火狐狸里子的大氅,替瑞安系得严严实实,几个人这才众星捧月一般陪着瑞安一同入宫。
  苏梓琴听得沉香禀报,瑞安今日不按牌理出牌,早间一反常态没有出现在金銮殿上,却于黄昏时刻入宫,心里深觉诧异。
  她面上却因为解决了董大人的难题,显得喜笑颜开,特意带着沉香过来问安,直待陪着瑞安用过晚膳还腻腻歪歪地不走,只与瑞安东拉西扯。
  瑞安倚着大迎枕坐在暖炕上,膝上虽搁着手炉,却依旧觉得小腹伴着丝丝疼痛总有一阵一阵的寒凉,好似有根钢丝搅在腹内,一动便是一阵坠痛。
  她哪有心思与苏梓琴说话,只想叫人灌个汤婆子煨在怀中早早歇下。偏是碍着苏梓琴的身份,她还要扮几分母女情深,只得耐着性子敷衍。
  到是半夏借着上前添茶的时机冲苏梓琴屈膝行礼:“皇后娘娘,您瞧这窗户上都结了厚厚的窗花,路面上也结了冰。天晚了愈加不好走,您也该好生保重凤体。更何况殿下这两日住在宫内,横竖有您母女二人说话的机会。”
  苏梓琴只是不肯,瑞安就着半夏的话音三催四促,苏梓琴方肯回宫,却又牵着瑞安的手故意笑道:“梓琴这一去大阮,好歹也是数月,母亲偏就那么心狠,人家想多留一刻也不允。”
  若是能够动手,瑞安早想使人撵她出去,此刻只得端着笑脸应承道:“母亲今日不大舒坦,如今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再来说话。”
  送走了这一具瘟神,瑞安强撑的精神头也颓废下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早又湿透小衣。一秋与半夏两个替她擦洗了身子,再换上干净的寝衣,服侍着她上床躺下,瑞安这才疲惫地喘了口气。
  她将手抚上小腹,此刻却睡不着。脑子里只如戏台上过皮影儿一般,一幕一幕回想起黑衣客昨晚所说的一些话。
  素以神机百变著称的黑衣客果然厉害,连瑞安身畔的密探都伸不进手去的地方,他却能游刃有余。便是黄怀谦轻车简从,领着夫人何氏在孙府里盘桓了半日,还留下用了顿午饭,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黑衣客脸色沉沉,一面大力揉搓着瑞安,一面叫她寻个法子将黄怀谦罢黜。
  瑞安自知黄怀谦是保皇一党的人物,早将他列在黑名单上。奈何黄怀谦为人圆滑,做事滴水不漏,她难以寻到对方的疏漏,罢黜之说便无从谈起。
  见黑衣客旧事重提,瑞安不屑地讥讽道:“你到是给他做个扣,叫本宫能够拿到他的错处才是,只管动动嘴皮子,便能解决问题?”
  黑衣客眼中一片阴霾,他冷冷笑道:“此人心机深沉,如今借故与孙府重新攀上交情,一瞧便是老奸巨猾之辈,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瑞安嘴上应着,却瞅准时机借着黑衣客分神,手指再次猛然揪住他的面皮,想要扯下他脸上的面具。
  黑衣客何等的机敏,他轻巧地将瑞安手臂拧住,警告的气息十分浓烈:“瑞安,我与你本是各取所需,我既做了你裙下之客,自当守诺供你驱策。你若还有旁的心思,便莫怪我心狠手辣。”
  瑞安手臂被他倒拧在背后,疼得眼冒金星,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引得黑衣客腰畔使力狠狠一冲,发出一声惨叫。
  昨夜大部分心思都在腹中那块赘肉上头,不曾细细去想。如今瑞安沉下心来好生琢磨,却觉得黑衣客那几句话都是金玉良言,到真心为她打算。
  孙大人是与董大人一时的老臣,论声望可与董大人并驾齐驱,本来不容小觑,也是瑞安心上一大劲敌。只不过这次老天却对瑞安颇为眷顾,这一代名臣竟染了顽疾,如今手脚极不灵便,已然告病多时。
  如今这般苟延残喘,孙大人早便不复往日威风,瑞安自然将他忽略。
  瑞安如今满脑子都是被阿里木失之复得的金矿,心里十分懊恼。她深深知晓,手上缺少了银钱,便等于同西洋的红衣大炮失之交臂。
  只要一想起前几年与大阮那场战争中,大裕皇朝的边境生生被红衣大炮撕开的缺口,瑞安依旧觉得心有余悸。依着她的意思,想过几日便叫黑衣客走一趟波斯,探一探胡里亥是否尚在人世,有没有可能东山再起。
  锦上添花时时有,雪中送炭能几时。瑞安想借黑衣客之手,重新扶持起胡里亥,这样对方感恩戴德之余,必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主意虽然正,昨夜黑衣客却兜头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瑞安记得黑衣客言之凿凿:“阿里木九死一生才夺回大权,便是侥幸不杀胡里亥,也必定对他严防死守,怎会容你再打他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如今别想着走什么捷径,先将朝政把持在手里才是正经。”

  ☆、第三百九十七章 超度

  黑衣客行事乖张,又是狷狂自负,身上还带着改不去的江湖气息,每每开口便反驳瑞安的话语,素不为她所喜。
  只是若没有黑衣客鼎力相助,瑞安与昔年的景泰帝在这场生死之搏中,大约早便一败涂地。黑衣客于她有恩,因此瑞安只得放低了身段,每常高看他一眼。
  素日里若不是忙于朝政,便是笙歌曼舞,瑞安难得有闲暇静下心来。如今卧病在榻,再重新咀嚼黑衣客看似无理的话语,却不得不钦佩他看事之准。
  等待金銮殿上那把龙椅,瑞安从豆蔻年华的少女等到如今徐娘半老,实在等得焦躁。她早便沉不住气,不想再依牌理出牌,只想蹚出一条捷径。
  所谓欲速则不达,黑衣客说得清楚,自己分明犯了兵家大忌。
  瑞安心间沉沉,情绪十分低落,她拿手拭向眼角,竟发觉沾了些湿意。
  素昔麝香不离身畔,瑞安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身孕,还要经历这样一次杀生。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昨日所做的事情却比老虎更加狠毒,等同亲手扼杀了一个小生命。瑞安甩甩头不再去想,只倚着大迎枕坐起来,冲着外头唤人。
  半夏应声而入,见瑞安已经起了身,到有些诧异。忙将寝衣披上她的肩头,再关切地问道:“长公主殿下是要饮茶么?奴婢这便倒一杯泡滚烫的茶来。”
  瑞安摇摇头,命半夏支好炕桌,再叫她研些墨来。自己开了床头柜子的抽屉,从匣子里取了些素白的雪浪纸,再捡了枝细细的狼毫,便就着翻开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认认真真抄写起来。
  半夏陪了片刻,见瑞安头上已然渗出些汗水,自己苦劝不听,也只得悄然打了盆热水来,再拧好帕子递过去。
  瑞安生怕抄好的经文落了水渍,先将雪浪纸小心地搁在一旁,这才去接半夏手上的帕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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