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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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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万事俱备,阿里木要兑现昔日对儿子的承诺。他持着家传的玉佩,承心替儿子向陶春晚提亲,与陶超然深情说道:“咱们情如手足,这份情谊日月可鉴,我亦真心希望下一代能成就美好的联盟。阿西虽然粗鄙,到是良善之人,更会从一而终。我私心以为,足可叫令千金托付终身。”
阿西在当日海上航行时已然展示了卓越的才能,从前研制出了几种威力更加强大的武器,此次助阿里木杀回皇廷的强弩便是他的手笔,如今正在研究西洋的火药,想要自己生产出红衣大炮。
海上航行了两年,陶超然对这位性子爽朗的男孩子极为欣赏,只是替女儿着想,不晓得她是否对阿西钟情,便与阿里木婉转说道,想征询一下女儿的意见。
阿里木慨然应允,请陶超然再回大阮时征询一下陶春晚的意见。若女孩儿对阿西能够钟情,他即刻便依着中原的规矩准备礼品,带着阿西亲自上门。
阿西听得阿里木已然向陶超然开口,乐得心花怒放。少年人对自己极有信心,也晓得陶春晚对自己芳心早系。他咧嘴轻笑,牙齿白若编贝,只管期待着未来的好消息。
夜来阿里木父子与陶超然坐在波斯皇宫内的月华台上小酌,陶超然感怀之余,不觉提及自己早逝的妹妹,对如今居处宫中的陶灼华万分牵挂。
他向阿里木辞行,言道除却陶炮华,他还牵挂家中的黄氏与一双儿女,希望能早一日回到家中与他们团聚。陶超然答应阿里木,待他与一家老小会了面,便会带着陶雨浓再次出行,替他购回火铳等物。
句句真诚,阿里木也晓得陶超然对于外甥女别样的牵挂,动着心思想要送份厚礼给这位孤苦离家的少女。
他思来想去,陶家富甲一方,再难用钱财表达心意。而苏世贤枉为人父,却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该尽的责任。既是她从小缺失的东西,大约内心深处也曾有过渴望,他便想为这慧秀的女孩子送上一份难得的亲情。
阿里木主意打定,揽着陶超然的肩膀说道:“自然是先安顿好了一家老小才下西洋,我虽有心思组建卫队,人员还要细细考量,并不急在一时。”
指一指正执着壶添酒的阿西,阿里木略显遗憾地说道:“还有一桩事也要与你商议,可惜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春晚愿意,咱们便是铁定的儿女亲家。若是再有儿子,一定会苦求仁寿皇帝与你的外甥女儿结一门亲。这个女孩儿我实在喜欢,打从一开始便是我的福星,想要好生报答于她。”
陶超然轻轻一拳擂在阿里木的胸口,笑得发自肺腑:“这两年来,我这外甥女儿行事确与从前不同,主意正得很。她曾说你为人正直,才肯一力相助,却从不想过要你的报答,再这般说便是见外了。”
阿里木正色说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超然,她既助我重新夺回王位,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我都领她这份情谊。我思之再三,金银财帛等物太过庸俗,你陶家也不稀罕。我想要收他为义女,封她为波斯皇室的公主。”
波斯如今虽然百废待兴,在阿里木父子二人经营下,假以时日必将是颗冉冉升起的明珠,也会是大裕与大阮睦邻友好的邦国。
陶超然一楞之间,便就明白了阿里木的真实想法。陶灼华这一生都未曾从苏世贤身上得过半分父爱,来自父母的亲情是她最缺少的东西。
她身为质子被送去大阮,虽是上过宗人府玉碟的郡主,却早被人翻腾出只是苏世贤前妻所出,身上没有半分皇家血脉。顶着这重身份不尴不尬,无论是瑞安还是苏世贤,都不可能真正有人替她出头。
而阿里木不同,他是新任的波斯王、有资格与仁寿皇帝平起平坐的人。若陶灼华认在了他的名下,自然可以减却商贾出身带来的卑微与尴尬,还多了层波斯皇室的庇佑,算做真正有了母族的助力。
再将视线放得长远,阿里木虽然无法替陶灼华觅得佳偶,却会替她抬高身份,间接影响仁寿皇帝的决策。
☆、第二百八十八章 簪花
未承想这看似粗犷的汉子却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一直以来,陶灼华闷声不响地将陶超然全家送走,而自己孤身一人远赴大阮,她所承受的压力与委屈虽然从来不曾述说,陶超然却明白那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他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逝去的妹妹,对这唯一的外甥女太过亏欠。
这想法便如同心中梗着的利刺,时不时蹦出来在陶超然身上刺上一下。
如今阿里木的提议契合他的心思,他眼中一时闪过兴奋的火花,反手一把便抱住了阿里木壮硕的肩膀,畅快地大笑道:“真有你的,我也赞成这个主意。不过,依旧是方才那句话,我不能随意替孩子做主,此事还须征得灼华的同意。”
阿里木哈哈笑道:“超然,听你如此体恤孩子们的心意,我到更愿意与你做成儿女亲家。来日阿西有位好丈人,岂不是他的福气?”
阿西腼腆地垂下头去,脸上的笑容却幸福而又满足。陶超然亦是哈哈大笑,两个异性兄弟毫无芥蒂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翌日一早,阿里木父子亲自送了陶超然出门。阿西避开阿里木的视线,声音虽低却极为郑重地向陶超然说道:“伯父,拜托您转告春晚,她要我替灼华郡主制的袖箭,阿西一刻不敢忘记。若有幸随着父亲登门,必定亲手转交。”
这是婉转地提醒陶超然莫望了快些问问陶春晚的心意,小伙子等不及要催着父亲亲去登门。陶超然直觉里女儿必定会喜欢这快意恩仇的少年郎,便笑着答道:“你放心,我必会定转告春晚。”
想着少年眼中无限的企盼,还有家中妻儿的翘首盼望,陶超然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六月中旬便回了大阮,比从前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让黄氏喜出望外。
与此同时,波斯想同大阮世代友好的国书也送达了仁寿皇帝的案头。见阿里木在国书里的措辞十分谦逊,又对赵王殿下何子岑大加赞许,仁寿皇帝露出抹满意的神情。
他传了礼部尚书即刻觐见,命他速速准备份礼物,再带着人出使波斯,郑重地祝贺阿里木重夺波斯王位,表达大阮愿意与他睦邻友好的心愿。
国书经由礼部流出,大臣们才后知后觉,晓得何子岑竟然与新任的波斯王交情匪浅。金銮殿上听着仁寿皇帝对何子岑大加褒奖,何子岩如同生吞了只苍蝇。
维持着一贯谦和温雅的形象走出大殿,何子岩借着向谢贵妃请安,悄然折向后宫,直奔长春宫而去,想把这消息告诉谢贵妃。
长春宫前一树榴花开罢,如今是满院姹紫嫣红的芍药缤纷次第。叶蓁蓁领着绘绮与绣纨两个,正手持银剪替谢贵妃折花。
叶蓁蓁好似又有些清浅,她着了件玉簪白的凉绸宫衣,上头只以银线勾着些折枝海棠的暗纹,裙裾轻轻浮动间宛然暗香盈袖,美得好似花间精灵。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何子岩虽是心间郁郁,瞧着姹紫嫣红中那一抹清素如雪,心情变得好了许多。他便在隔着花丛大约几步的地方立住脚,含笑唤了声:“嘉柔郡主。”
礼多人不怪,对于谢贵妃想乱点鸳鸯谱,叶蓁蓁心间极为排斥。只是瞧着何子岩一贯对自己尊重,人前人后从未有什么非分表示,叶蓁蓁对他也怨不起来。
见青枝碧叶的香樟树下,少年青衫磊落面露微笑,她也只得将银剪交给绣纨,轻轻福身行礼,回了声:“楚王殿下”。
何子岩瞧着绘绮手上的缠枝花卉纹大圆托盘里头已然林林总总搁着十几朵各具妍丽的芍药花,心下了然地问道:“这是替母妃折的么?”
叶蓁蓁眼中浮着些清浅的笑意,低声回道:“正是,贵妃娘娘说殿外芍药花开如锦,颇想挑选一朵簪发,蓁蓁便自告奋勇了。王爷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么?容蓁蓁进去通禀一声。”
银色无纹的宫绦轻轻揽在叶蓁蓁腰迹,随着她的行动微微荡漾。结成的结子尽头以霞影纱绉起了三朵一寸左右的小花,斜斜缀在了宫绦上,上头嵌着的几粒米珠映着碎金般的光芒熠熠生辉,无端便迷乱了何子岩的眼睛。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俯下身子望着绘绮手上的托盘凝视了片刻,不大满意地摇了摇头,复取过绣纨手上的银剪,捡了朵粉中透白的芍药一剪折断,递到叶蓁蓁面前:“这朵花素洁缤纷,当称郡主今日的衣衫。”
叶蓁蓁见他说得坦然,不好一口拒绝,只婉转说道:“蓁蓁不大喜爱花香,因此从不戴这些东西,到是辜负了王爷的美意。您请在此稍待,蓁蓁先进去了。”
带着两个丫头告辞而去,叶蓁蓁目中并无留恋,到是绣纨回头瞧见何子岩依旧将花举在手上,复又悄悄折回,向他行礼说道:“王爷,我家姑娘是真得从来不在头上簪花,她平日里多喜蜜蜡的首饰,道是颐神养性。”
何子岩睫毛轻垂,遮挡了那一丝未被阳光驱散的阴霾,转而朗润而笑:“我记下了,多谢姑娘赐教。”
待何子岩得了通传进得内殿时,谢贵妃发上已然簪了朵大红的芍药,又换了身玫红遍地金的凉绸宫裙,手上拿着把檀香扇,正自闲闲与叶蓁蓁说话。
叶蓁蓁冰雪聪明,晓得何子岩此时进宫寻谢贵妃,母子二人必是有话要说,便起身辞道:“今日闷热,蓁蓁去小厨房给贵妃娘娘与殿下准备些绿豆汤送来。”
得了谢贵妃的许可,叶蓁蓁这才借机躲出,命绘绮去小厨房传话,自己坐在廊下闷闷逗着鹦哥,叫绣纨剔些山核桃肉来喂鸟雀。
鹦哥在笼中轻灵地扑闪着翅膀,冲叶蓁蓁婉转地啼叫。叶蓁蓁拿着山核桃肉送进笼中,瞧着鸟儿快乐地进食,无端发出轻轻一叹。
她忽然打开那只黄花梨的雕花笼子,再细心解去鹦哥脚上一直拴着的银链,将它轻轻托出笼来,爱惜地捧在手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偷窥
鹦哥在叶蓁蓁手心跳跃了几下,似是察觉到自己脚上再无羁绊,它发出欢喜的啼叫,轻轻展翅间便飞上了树梢。
“去吧去吧,去瞧瞧天有多高、海有多远”,望着渐渐飞走的鹦哥,叶蓁蓁伤感地挥挥手,似是同自己、又似是同它说着话。
“姑娘,您怎么把彩衣娘子放走了?”绣纨从小厨房端着刚煮好的绿豆冰糖水回来,一抬眼便望见那只羽毛斑斓的鹦鹉振翅飞上蓝天。她有些惶急地呼喊着,将手上的托盘搁在廊下的楠木褪漆矮几上,便想要唤人追赶。
“不必大呼小叫,只是想着彩衣娘子伴了我几年,还没有真正飞上过蓝天,今日颇想做件好事,便还了它的自由”,叶蓁蓁就着绘琦打来的水净手,重新回房换了件木槿紫的凉绸襦裙,估摸着前头那对母子的谈话已然差不多,便亲自端起绿豆冰糖水给二人送去。
谢贵妃寝宫里的气氛有些沉郁,她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叶蓁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隐忍的怒气,不知所为何来。
而何子岩到是面色如常,见到叶蓁蓁进来,一如既往地微笑颔首。
叶蓁蓁只做毫无察觉,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再将滤去残渣的绿豆冰糖水给谢贵妃与何子岩面前盛了一盏,自己才捧着杯子坐在了谢贵妃的下首。
晓得只要何子岩进宫,谢贵妃多半是赐宴,叶蓁蓁便含笑说道:“方才去小厨房,瞧见有南方送来的鱼腥草,娘娘若是喜欢,蓁蓁便使人拌上一道开胃菜。”
谢贵妃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拍着叶蓁蓁的手道:“今日留下楚王殿下陪着咱们一同用膳,你瞧着去安排几道别致的小菜。前日那道八宝鸭子好吃,你吩咐她们照着样子再做一次。”
那道菜不见得有多可口,不过是费些功夫。谢贵妃分明是与何子岩仍有未尽之言,不想叫叶蓁蓁听见。叶蓁蓁乖巧地答应着出来,转过屏风时故意放慢了脚步,留神听那母子二人对话的下音。
只听得谢贵妃恨声说道:“那母子二人专会钻营,今次被波斯王指名道姓,出尽了风头。”何子岩的声音低些,叶蓁蓁听不清楚,却夹杂着陛下、大臣、又是波斯、赵王这样的字眼,叶蓁蓁便晓得这母子二人又在编排何子岑,眼中不觉噙了丝无可奈何的怒意,只得怅然出来。
绿萌浓长,蔷薇架下是淡淡的花香,刚从陶府归来的陶灼华心情不错,命人将摇椅搬到了花架下,再挂起道纱帐,她便与娟娘坐在里头闲话。
“娟姨,您觉得阿里木的提议好不好?”手上执着把白纱泥金团扇,陶灼华拿手指描画着扇面上绘的仕女丽人的轮廓,冲娟娘含笑问道。
娟娘慈爱地笼着陶灼华的丝发,端详着那愈看愈耐看的眉眼,认真说道:“娟姨觉得这是好事,只是如今瞧事情没有小姐通透,还是小姐您自己拿主意。”
陶灼华咯咯笑着,显得极是欢畅。她拿团扇半掩着粉面,故做不好意思状,向娟娘娇娇嗔嗔说道:“从前我是陶家的甥女,后头成了上过宗人府玉碟的郡主,如今却又要成为波斯王的公主,世人有几个能有我这般的好福气?”
娟娘只觉得从前的日子如一幅望不到头的长轴,单调而又凄惶,如今却被陶灼华过成了锦绣,宛若步步生莲间展开一幅一幅美好的画面。
她无限温情地望着陶灼华,含笑回应她的愉悦:“小姐说得很是,您心地善良,本该就是有好福气的人,如今连娟姨也跟着享福。”
沙沙、沙沙、极轻微的扫地声从不远处传来,接着便是菖蒲压低了的训斥声:“秋香,你素日怎么学得规矩?没瞧见郡主现在花架子旁边坐着,你怎么此时过来扫地?”
想是那唤做秋香的丫头开口分辨,小姑娘声音绵软里带着丝慌乱,她低低央告道:“菖蒲姐姐恕罪,不是奴婢有意挑这个时辰,您瞧这花架子底下落了一层的花,若不及时扫起,被风一吹便刮得到处都是。奴婢手底下轻些,绝不惊动郡主与娟姨说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想是菖蒲怕惊动了陶灼华,先拉着秋香走开。
前年冬天换上的这批粗使丫头木讷少言,素日不敢在陶灼华面前露脸。小丫头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如今南风熏然,落花一刮便是一地,陶灼华也不甚在意。
她靠着大迎枕坐得更舒服些,在娟娘的耳边悄悄嚼起陶春晚的舌根,将那个叫阿西的少年细细描述了一番,连带着黄氏说与她的私房话也一并转述给娟娘。
娟娘听得眉眼璨璨,合掌欢喜道:“这么说,春晚小姐的好日子要近了么?”
“表姐比我大个三两年,这个年纪出嫁已然不算是早,我瞧着舅母的意思,指不定赶在今年腊月便能喝上喜酒。”陶灼华依旧以团扇半遮粉面,挡住了眸间星星点点的泪光,全然替陶春晚开心。
前世里她的身畔不曾有过阿西,不曾体会过两情相悦的幸福,今世上苍果然慷慨,不但对陶灼华厚爱,还福泽她身边每一位亲人。
娟娘喜得一个劲儿念佛,拉着陶灼华的手说:“你们姐妹两个到有缘份,春晚小姐成了波斯的太子妃,您又是波斯的公主,岂不是亲上加亲?”
陶灼华收敛了情绪,将身子倚在娟娘怀中,重重地点着头:“舅舅的意思,只要咱们这里给了准信,阿里木便要趁着觐见仁寿皇帝,带着阿西亲自前来提亲,日子大概会定在九月里。”
娟娘欢喜地笑着,又提起陶雨浓道:“舅老爷这两年多在海上,顾不得这些事,论起来雨浓少年也不算小,是时候寻一门好亲了。”
说起陶雨浓,便就牵起陶灼华对他的歉疚。从前不晓得他的心意,还能彼此说话毫无芥蒂,如今晓得陶雨浓对自己一往情深,却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第二百九十章 背主
午后鸣蝉聒噪,碎金般的娇阳从树缝间筛落,斑斑驳驳铺满了庭院,和子指挥着人在庭前泼了清水,又抬过几个植满了芙蕖的青花瓷大缸,在殿内消些暑气。
菖蒲早在陶灼华的卧房里碚了冰,服侍着她去歇午觉。主子一歇,奴才们便就有些懈怠,更兼着夏日午倦,连守门的小太监也躲在花阴里打盹,殿外空荡荡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秋香捡着花阴下行走,悄没声息地光溜出青莲宫去,一溜小跑过了九曲竹桥,瞧瞧身后无人,便从竹林间的鹅卵石甬道直奔长春宫,去求见李嬷嬷。
李嬷嬷还未去歇晌,正捧着块小丫头送来的沙瓤西瓜消暑,见秋香这个时候过来,并不觉得意外,还笑吟吟递了一块西瓜给她,又带着几分怜惜地说道:“瞧瞧这一头的汗,快拿帕子擦擦。”
秋香并不敢接那西瓜,只向李嬷嬷屈膝行礼,规规矩矩立在了一旁。
李嬷嬷晓得她有话说,便吩咐房里的小丫头道:“这姑娘既是不吃西瓜,您便替她斟碗凉茶来喝。”
小丫头答应着掀了帘子出去,房内再无旁人,秋香才向李嬷嬷说道:“奴婢今日在院子里扫地,影影绰绰听了郡主与娟姨几句话,也不晓得是不是嬷嬷您叫奴婢留心的事情,便来传了给您听。”
打从李嬷嬷替秋家掏了些银子,将秋家唯一的儿子送去读书,又替秋香的父亲寻了个轻松的活计,如今俨然是秋家的恩人。
秋香情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却也喜欢李嬷嬷时常给的蝇头小利。她幻想着不过替李嬷嬷当个青莲宫里的眼线,时不时传几句话,若讨得李嬷嬷欢心进了长春宫来,便是她一辈子的福气。
初涉世事,尚不晓得人心险恶。秋香只做遇到了善人,浑然不晓得这善人正把她往黄泉路上牵引。今日偶然听得陶灼华几句话,她便忙不迭往长春宫跑。
李嬷嬷放下手上的西瓜,满意地点头道:“我素日说你这小丫头机灵,你果然上道,今日听到了什么,说来给嬷嬷听听。”
今日秋香故意接近那花架子底下扫地,原是为得探听几句主子的言语,她今日听得什么波斯公主之类的话语,也不晓得有没有用,便原原本本传给李嬷嬷听。
李嬷嬷却是心间一窒,晓得了事情的严重,便对秋香认真说道:“你今日打听的这个话极为重要,回去好生留心着,看还不能打听到什么。”
秋香见讨了李嬷嬷的欢心,前些时想上往上钻营的心思便又活络,低低央告李嬷嬷道:“嬷嬷,您素日曾说,若秋香再探得一两回的消息,您便想法子把奴婢要到长春宫来,不知此事还做不做数?”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是不做数的?”李嬷嬷狡黠的眼中寒芒一闪,却对秋香热络地说道:“你不用急,等过些日子,你替贵妃娘娘办妥了一件事,即刻便是长春宫里的二等宫女。”
长春宫里的二等宫女在皇宫内是何等的尊荣,丝毫不亚于陶灼华身边的茯苓与菖蒲这些丫头。前面好似铺开了锦绣前程,秋香满怀希冀地抬头颤颤问道:“嬷嬷此话当真?不晓得贵妃娘娘需要奴婢做什么?”
心间曾有的挣扎在利益面前便得不堪一击,二等宫女的光环在向秋香招手,她方才对自己背主的那一丝歉疚早已烟消云散,却满脸期盼地望着李嬷嬷。
李嬷嬷轻轻一笑,向秋香说道:“你稍安勿躁,到时候娘娘自然会派人告诉你怎么做。”随手拿了个装着二两银子的荷包,李嬷嬷往秋香手间一递:“这个是只为你听话能干,娘娘叫我赏给你的。回去的时候警醒些,莫叫旁人瞧见。”
秋香乖巧地应道:“嬷嬷放心,如今阖宫里人都在午睡,奴婢捡着小路走,管保不给嬷嬷惹事。”李嬷嬷满意地点点头,赏了一碗新煮的金银花凉茶给秋香,这才挥挥手叫她离去。
袖间有了银子,秋香从长春宫出来时神清气爽,觉得头顶的太阳虽然依旧白花花,她心间却如刚饮完的那盏凉茶一般舒坦。
因着何子岑前次只花了几百兵力,便成功换得阿里木的信任,并且在两国之间搭起座桥梁,还助他生擒了胡里亥,让瑞安失却了金钱上的援助,仁寿皇帝圣心大悦,守着德妃娘娘将何子岑一顿好夸,听得德妃娘娘欣喜无限。
只为不好在朝堂上公开大阮提前介入了波斯两兄弟的内乱,仁寿皇帝有意掩盖了何子岑的一部分功劳,只拿着何子岂与阿里木交好,促成了两国邦交来做文章。明面上赏了不少金银珠宝,还守着一众大臣对他褒奖。
何子岑亦只是谦逊守礼说道:“儿臣并不敢居功,只为机缘巧合识得了如今的波斯王,才能结下这段善缘。想来也是天佑大阮,给了我们新的契机,这也是父皇福泽深厚,才有如今这大好的局面。”
仁寿皇帝听得圣心大乐,连赞了几个好字,再指着何子岩等兄弟几个说道:“你们都该学一学子岑,将心思多放到国事上来。若遇到拿不准的,便听听内阁里几位大人的建议。既不许心比天高,也不准妄自菲薄。”
何子岩听到那句将心思放到国事上头,又听到后头的心比天高,却是悚然一惊。他如今入宫的次数颇多,却十次有着九次是为向谢贵妃请安,在宫外也开始打着谢贵妃的幌子,结交昔日昌盛将军的部下。
总觉得仁寿皇帝那些句意有所指,到似是窥得了自己的小心思。何子岩心里打鼓一般,强撑着脸上的笑容捱到下朝,又私下拉着何子岑的衣袖向他道贺,还提议由他做东,兄弟们去畅饮一回。
何子岱走在他们两个旁边,懒懒回绝何子岩道:“如今一动就是一身的汗,你们想喝自己去喝,我却只想外头吹吹风。京郊北边那带林林里到凉快些,正好前几日答应了子岕教他骑马,索性到郊外去避上半日暑。
☆、第二百九十一章 心机
四兄弟里头有三个已经封王,唯有何子岕还是无官一身轻。
何子岱来长安宫寻他时,他正慵懒地躺在芭蕉叶下的凉榻上,拿着块饼子揉碎了喂池塘里的锦鲤。身畔绿荫浓郁,头顶几枝芍药芳菲,何子岕偶尔发出声悠长的叹息,将瘦若竹枝的手伸入潭中,任由锦鲤舔食着自己的手指。
闻得何子岱相约骑马,何子岕方才散淡无聊的眉眼霎时便莹亮了起来。他翻身坐起,冲何子岱璨璨一笑,到似灿若栖霞。
瞧着何子岕精致绝伦的五官,还有方才繁星灼灼的一笑,何子岱轻轻擂了他一拳,哑然笑道:“亏你是个男儿身,若是生成了女儿,还不晓得怎样倾国倾城。”
“五哥快走,少在这里废话”,何子岕并不懊恼何子岱的打趣,他忙忙回寝宫里换了身衣裳,出来便拉关何子岱直奔马厩。
两兄弟出了皇城一路策马奔驰,将内侍们远远甩在后头。何子岱不放心何子岕刚刚学会的骑术,手上还替他挽着马缰。两人一路往北,渐渐跑到一片葱葱茏茏的树林前头。
“五哥怎得跑到了这里?”何子岕举目一望,认得穿过这片树林不远处便是许长佑的宅院,如今高嬷嬷还躲在那里。不晓得何子岱巧合还是刻意,他故做镇定,却是有些慌张地望了对方一眼。
兄弟间十分熟悉,何子岱晓得从前的何子岕有个习惯,便是他紧张的时候往往不敢与人对视,只敢故做镇定地盯着别处。一片密林便引得得如此恐慌,想来何子岕久居宫中,大约对外头不大熟悉,以至对陌生的地方心生忐忑。
何子岱便勒了勒缰绳,让马儿的步子放缓,他抬起马鞭指着树林说道:“这片林子里有条小溪,周围绿草茵茵,正是消暑的好去处。我已然使人备下了凉茶,咱们便在那里小憩片刻。你放心,这里安全得很,有我在你身边,七弟不用担心。”
何子岕心间惊疑不定,只得随着何子岱进到林子里,两兄弟虽对坐饮茶,何子岕的眼睛偶尔却会往林子北边瞥一眼,虽然掩饰得极好,何子岱却熟知他前世的习惯,将他的慌张瞧得清清楚楚。
方才只有兄弟两人,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或可担心。如今侍卫随从一堆,何子岱委实不晓得他的慌张从何而来。他舒适地盘膝坐在草地上,随手拔下一根长长的毛毛草绕在指间,问何子岕道:“此处风景如何,七弟从前可曾来过?”
何子岕优优雅雅地笑着,将甘草茶握在掌心,目光又极不可查地往北方一瞥,这才低声回道:“五哥说笑了,我统共才出了几次京城?哪里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到是五哥对这里极为熟悉,大约常来?”
何子岱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是夏天偶尔跑马至此,在林间消消暑,有时也会下河去凫水。平日里这荒郊野岭的,有谁愿意光顾。”
“五哥马上功夫了得,大约凫水也是把好手”,何子岕虽然满口称赞,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待侍卫饮了马归来,两兄弟略坐了片刻便就起身,依然是何子岱挽着两人的马缰,带着何子岕往回奔弛。
离得那片树林愈远,何子岕眸间的神情愈是放松。点点滴滴的疑惑都落在何子岱心底,不晓得一片树林何以会引起何子岕的惶恐。
方才提及此处,何子岱又是目光躲闪,显见得是撒了谎,到好象要隐瞒什么事情。何子岱也不说破,依旧与他谈笑自如,只想要过几日一个人过来探查一番,何子岕方才偶而瞥向的林子北边蕴藏着什么玄机。
仁寿皇帝却是打铁趁热,暗地里又将何子岑传来,与他认真讨论着如今三国间的关系,想要何子岑与阿里木以及陶超然都多加联系。
他不紧不慢摇着手上的白羽檀香扇,与何子岑说道:“朕闻说今次阿里木能够成事,除却他所用的强弩射程极佳,他与他儿子手上的短铳也立功不小。”
何子岑躬身答道:“正是,前次灼华郡主曾经提及,如今的太子阿西自幼便喜欢研究这些武器,今次为了助阿里木复国,他特意研究了这批强弩。可惜儿子不曾亲眼得见,不晓得这强弩的射程究竟有多远。”
仁寿皇帝轻轻一叹,拿羽扇拍着何子岑的手道:“咱们虽是泱泱大国,却不能固步自封。前番红衣大炮的威力有目共睹,今次陶超然又将下西洋,大约还会肩负着替阿里木购置兵器的重担。你看看能不能经由灼华郡主与他搭上话,替我们也搜寻些这方面的消息。”
大阮国如今财力空虚,没有能力立时购置红衣大炮,却不代表仁寿皇帝没有存着这个心思。他身边耳目众多,早便晓得了阿里木将波斯武器采买的重担交给陶超然,今次借着儿子与陶灼华有些往来,便想提前做些了解。
何子岑心如电转,晓得此刻陶灼华在仁寿皇帝心目中的份量比初至大阮时不晓得重要了多少,如今既然倍受看重,自己日后想要娶她为妻便少了许多阻力。
欲拒还迎,何子岑悄然与仁寿皇帝斗起了心机,他故意有些为难地推脱道:“不瞒父皇,因着前次波斯国的内务,儿子的确与灼华郡主联系颇多。不过,涉及到武器的采买,一则灼华郡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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