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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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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
忍冬惊出一身冷汗,蓦然回过头来,就着路旁一盏微弱的四方鎏金古铜宫灯,才瞧见大门照壁一侧假山石旁边的黑影里,和子手上拿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黑影里做什么,难不成要装鬼吓死人?”忍冬色厉内荏地喝道,复将挪上台阶的脚悄悄撤了下来。
“姐姐这话好没道理”,和子从假山石边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姐姐又不值夜,半夜三更地在腰门口前晃悠什么?难不成还不许旁人问上一声?”
忍冬晓得和子如今是陶灼华面前的红人,只求息事宁人。眼看着青莲宫是出不去,依旧拿了方才搪塞小太监的话来搪塞和子。
和子明知她在撒谎,也不出言揭穿,却好脾气地笑道:“姐姐还是早些回房吧,这些话咱们信不信并不打紧,若是郡主那里寻不见人,姐姐可就分辨不清了。”
忍冬气得咬牙切齿,张嘴骂道:“郡主寻不寻见人,与你个小太监何干?你既是值夜,怎么又偷偷躲在这里饮酒?”
合子奇道:“奴才今日又不当值,不过坐在这里图个清静,如何便不能饮酒?况且这酒本就是郡主赏的,只说夏夜潮湿,若奴才在外头坐久了,便拿酒怯怯湿气,姐姐不晓得郡主一直便是这么思虑周全么?”
隐隐约约的话中有话,忍冬也不晓得是自己心虚,亦或和子有意敲打,眼见着到手的消息递不出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瞅着和子防自己好似防贼,又只得不甘不愿地转过身来,挪回自己房里。
和子却是在她走后,月色下脸上轻蔑的笑容尤其明显。他又执起酒壶轻轻抿了口酒,略显鄙夷地自言自语道:“吃里扒外,郡主果然料事如神。”
进了六月,雨水便一场接着一场。清莲宫本就冷清,如今越发门可罗雀。
得了陶超然一家的音信,便是暂解了陶灼华燃眉之急。至于与何子岑的前缘,却是依旧毫无进展,陶灼华此时一筹莫展。
晓得何子岑有意躲避自己,她便不能在对方面前碍眼。给德妃娘娘请安时,亦是避开初一、十五这两日何子岑兄弟入宫的正日子。
并非不想见面,而是近乡情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陶灼华实在是怕了何子岑客气里隐约带出的那丝疏离,对于事情偏离了前世的轨道说不出的焦急。
六月十四又是小雨,菖蒲陪着陶灼华打了几根络子,看着娟娘制了些新鲜的红薯焦糖饼,想着德妃娘娘爱吃,便叫人装了一小匣,想着往长宁宫走一趟。
茯苓提了食盒,菖蒲又替陶灼华撑起素面竹骨的绢伞,一行人沿着河堤往长宁宫走去。行至长宁宫外,却意外地发觉何子岑身边的内侍赵五儿远远立在外头。
陶灼华不觉一惊,想要退回时,门口的宋嬷嬷已然瞧见了她,笑吟吟上前行礼道:“郡主今日又来瞧咱们德妃娘娘,正好两位殿下都在,这便随老奴进去吧。”
想到就要见到何子岑,陶灼华一颗心呯呯乱跳,却只能胡乱与宋嬷嬷说着话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两位殿下都在?若是娘娘不方便,灼华便改日再来。”
自打替德妃嬷嬷挪去脸上黑斑,陶灼华俨然成了长宁宫的功臣。宋嬷嬷略显恭敬地俯一俯身道:“不过是娘娘挂念两位殿下,使人传话让他们进来请安。并没有旁的要紧事,郡主不必惶恐。”
陶灼华便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宋嬷嬷跨进了德妃娘娘如今起居的花厅。
德妃娘娘正与何子岱两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弈棋,雨天气候凉爽,厅也里未用冰,只有一旁有宫婢悄然打着凉扇。见她进来,德妃娘娘便颔首示意,指了指一旁的玫瑰椅,示意她先坐下。
陶灼华轻轻福了福身,便翩然往玫瑰椅旁边走去。何子岑拿眼角的余光望去,见她行动间露出裙下烟白色缕金浣花锦的绣鞋,上头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扑闪扑闪,到好似要直直撞入自己心底。何子岑无声地叹息,飞快地挪开了眼睛。
扶着高几在玫瑰椅上落坐,绮罗已然奉上新泡好的碧螺春。陶灼华借着道谢的功夫抬头,瞧见何子岑身着青色杭绸的直裰,坐在炕桌前观棋。
从她这个角度瞧过去,刚好看到他俊美无俦的侧颜,那青丝墨染的倜傥让陶灼华呯然心动。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托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曾几何时,两人深情绻缱,只限鸳鸯不羡仙,如今却好似被耿耿银河隔在两边。陶灼华顾影自怜,黯然神伤。
怕惹得何子岑反感,她只是略瞥了一眼,便默默垂下眼脸,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旁。德妃娘娘便吩咐绮罗摆果碟,叫她尝尝新鲜的樱珠,又微微笑道:“你先略坐一坐,这盘棋胜负已分,待本宫将子岱杀个片甲不留。”
何子岱撇撇嘴角,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冲陶灼华露出友好的笑容。一缕灿若金芒般的笑容洒脱飒爽,依然还是前世那般的俊朗如风,陶灼华眼中无波,亦是微微欠身,露出抹温婉恬柔的微笑。
何子岑礼貌地侧身颔首,不待陶灼华回应便又漫不经心转过身去,依然将目光锁紧了炕桌上输赢已见分晓的棋局,显得极为关注。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德妃娘娘已然大获全胜,将棋盘轻轻一推,有些得意地笼了笼肩上斜搭的织锦浣花披帛,冲何子岱抿嘴笑道:“素日不在这上头用心,母妃这三角猫的功夫都能杀得你丢盔弃甲,果然毫无长进。”
何子岱也不恼,盘膝往大炕上一坐,命人打了水净手,拈了块切开的蜜瓜笑道:“又不需要子岱运筹帷幄,掌那些棋局做什么,便只是图个消遣。”
德妃娘娘便笑着与陶灼华叙话,见她带了吃食过来,命绮罗摆了盘端上来。
尝着那红薯焦糖饼好吃,德妃娘娘便递给两个儿子每人一块。何子岑手握焦糖饼,似是远远握住了昔日伊人的芳踪,他轻轻咀嚼着,目光远远投向陶灼华身上,虽只是短短的一瞥,里头却带了自己都查觉不到的温柔与缱绻。
陶灼华微微垂着头,感受到那道温柔的目光倏然而来又倏然而逝,心里既悲凉又欢喜,生恐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她匆匆说了两句话便立起身子告辞。
打从她替德妃娘娘挪了脸上那粒黑斑,德妃娘娘对她更为友善,笑道:“便用过午膳再去,子岑带了新鲜的鹿肉过来,本宫已然命人腌制了,要他们炙烤来吃,上好的花雕也预备下了,你陪本宫喝上一小盅。”
只是怕守着何子岑失态,陶灼华勉强笑道:“前几日闷热,连着几日身上不大爽快,耽搁了好些功夫。眼看便是娘娘的千秋,一幅桌屏才绣了小半,到显得灼华诚心不够,想回去赶上几针,不能误了娘娘的生辰。”
德妃娘娘极为喜欢陶灼华的绣功,前些时曾要她替自己绣过几块丝帕与抹额,如今听她下大力气为自己绣桌屏,温言笑道:“你的心意本宫领了,下着雨早些回去也好。只是身上才刚痊愈,莫要劳累,还是多歇几天才好。”
到底没有强留陶灼华,德妃娘娘只是命绮罗装了盘新鲜的樱珠盛在匣子里给茯苓提着,便叫她们主仆趁着天将晾晌快些回去。
陶灼华揣着着一颗呯呯乱跳的心,大步走出了长宁宫,也不叫菖蒲撑伞,便自己沿着被雨水打湿的河堤一路往前走去。直待走到一挂如火如荼的紫藤萝架下,才扶着花墙大口大口喘气。
细雨纷纷,全是前世的记忆。纷乱的珠泪又是踉跄而下,点点滴滴全是伤心。只怕露出端倪,她故意弯下腰去嗅着那紫藤萝花的香气,让花间的水滴沾湿了一脸,回头冲两个丫头露出顽皮的笑意。
德妃娘娘这里炙烤了新鲜的鹿肉,薄如蝉翼的大片鹿肉上头洒着红绿两色的杭椒与胡桃碎,再裹了精细的椒盐与茴香面,刺啦啦滴着金黄的焦油,闻着便垂涎欲滴,偏是母子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素日的美食便没了胃口。
方才何子岑那满是情愫的目光在陶灼华身上盘桓片刻,虽然即刻便已经收回,偏就堪堪落进了德妃娘娘眼中。不曾强留陶灼华,为得也是这一桩。
因缘的事情虽然讲究水到渠成,德妃娘娘却对陶灼华质子的身份着实膈应,又摸不透仁寿皇帝的心意,自然不敢对这桩婚事动心。
她可以看顾与爱惜这弱质纤纤的女孩儿,却不愿让陶灼华成为何子岑的负累。可若是勉强撮合叶蓁蓁与何子岑,何子岑那一日已然将话说得明白,对叶蓁蓁毫无心悦之意,德妃娘娘又怕落了儿子埋怨,当真是愁肠百结。
何子岑只因听得陶灼华前时染病,一颗心竟似不受控制,锐锐地疼了起来。
他晓得陶灼华素日苦夏,时常睡眠不宁。此刻将银叉子拨拉着碟中的鹿肉,从前可口的美味到有些食不下咽,想要立时命人前去打听陶灼华的症候,又碍着母妃与弟弟在坐,更是无法开口。
何子岱心上也不痛快,前世里太过熟悉,陶灼华方才恬柔的微笑可以瞒过德妃娘娘,他却从里头读出了太多的疏离与冷漠,甚至还有她隐隐压下的怒意。
自谓与她从无过节,不晓得她隐含的怒意从何而来。何子岱心有亏欠,望一眼情愫暗生的兄长,一时打不定主意要如何才能弥补前世对陶灼华所犯的错误。
好不容易捱到一顿午膳用完,德妃娘娘回去小憩,命两兄弟都在宫里留一晚,明日一早去向仁寿皇帝请安。何子岑便借故更衣走出来,命赵五儿悄悄去打探一下,陶灼华前日染了什么病。
今夏里天气虽热,雨水却多,况且德妃娘娘有心照应,青莲宫不曾短了用冰,陶灼华苦夏的症候并不严重,因此也未惊动太医。
方才本是一句托词,到让何子岑记在了心里。赵五儿这般悄然打探,自然探不出究竟,回来便被何子岑骂了几句,指责他做事不用心。赵五儿也是聪明人,隐约晓得主子对这位灼华郡主的看重,便暗暗留了心。
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何子岑有心搬动清风与明月两名暗卫,到怕弄得啼笑皆非,只能一个人在长宁宫的后花园盘桓了良久。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辰
夏夜里清风徐来,吹动满池荷香,陶灼华的寝宫里又加了冰盆,到是一阵一阵的凉爽。虽然心绪不宁,她拈着的绣针走走停停,到底耐着性子将一幅桌屏绣完,往长宁宫中替德妃娘娘庆生。
七月初三是德妃娘娘的芳辰,长宁宫如今圣眷正浓,阖宫上下都张罗着替德妃娘娘庆生。谢贵妃最近隐忍低调,更学会了长袖善舞,悄然晓谕尚宫局替德妃娘娘预备吉服,竟将今年的份例比往年翻了一倍,足足送了十六套四时衣裳过来。
德妃娘娘却之不恭,便命锦绫装了些新制的点心送去长春宫,表达自己的谢意。山雨欲来,到似是死水微澜,有些沉滞的宁静。
宫里份位最高的两个人暂时相安无事,几位皇子们面上兄友弟恭,边境上风平浪静,朝中海晏河清,后宫中难得的一片祥和。
仁寿皇帝又有意为德妃娘娘风光操办,命人在御花园的水榭里摆了十几桌筵席,阖宫妃嫔都在受邀之列,连同至善公主与她的仪宾,几名皇子、公主,加上叶蓁蓁与陶灼华,一个也不曾落下。
德妃娘娘今日是寿星,她的席位便安在了仁寿皇帝旁边,到似是盖过谢贵妃的风头。谢贵妃瞧着德妃娘娘脸上雪肤盈盈的华光,心里暗恨苍天不长眼睛,竟让那块恼人的黑斑消失得无影无踪,面上却是一幅姐妹和睦的模样,与德妃娘娘有说有笑,还向她频频举杯。
这样的场面原本就不须陶灼华出头,她特意坐在了下首,与六公主何子岚相对。瞧着眼前清若芙蕖的女孩子,陶灼华只觉得她双眸清湛若水,不藏一丝杂质,委实无法想像她如何能在瑞安的铁腕下逃生,又如何能得了对方青睐。
何子岚依然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般,只静默地望着自己面前杯盏,满殿的欢娱都与她无关。便是偶有嫔妃心存怜惜,与她说上几句话,她也只是略略应答,并不曾曲意逢迎,宛若路旁默默开放的苍兰,质朴而又庄重。
酒过三巡,仁寿皇帝便命人抬出了自己的礼物,一对七尺长的红珊瑚树光彩夺目,莹莹色泽令大殿四壁照明的夜明珠都黯然失色,更令在座的人叹为观止。
德妃娘娘自然识得这本是无价之宝,她发出一声欢喜的赞叹,便对仁寿皇帝深深拜了下去:“臣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赐,当真感激涕零。”
谢贵妃心间警铃大作,瞧着那两株红珊瑚,到似是比从前仁寿皇帝送给自己的更加璀璨,心里早便掀翻了醋坛。只是这样的大场面容不得她发作,面上还须一味的娇娴恬柔,恭顺地为仁寿皇帝续酒。
阖宫妃嫔、诸位皇子替德妃贺寿,自然各自呈上自己的贺仪。
紫琉璃的海棠花盆景、鹅蛋大小的水胆玛瑙、整块玉雕的炕屏,连同整套的青金坠角、绿松石的塔链,珠宝首饰琳琅满目。配着自己绣的桌屏,陶灼华另送了块金绞蜜的老蜜蜡吊坠,随在那些礼品中不轻不重,并不引人注目。
轮到六公主何子岚时,她脸上含了羞怯怯的笑意立起来,身上烟霞紫的衣衫只以金色丝线绣着几朵菡萏,愈发我见尤怜。
她捧着条宝蓝色的锦裙送到德妃娘娘面前,有些腼腆地行礼道:“德母妃,子岚手艺不精,这条裙子您便寻常穿穿,也是子岚一份心意。”
德妃认得这条锦裙的面料,原是自己前些时寻出的上好浣花锦,她觉得那颜色鲜亮,本意要何子岚替自己绣幅湘裙。不承想何子岚借花献佛,拿五彩绣线精工细织,又将这最贵重的料子还给了自己。
何子岚僻居长安宫内,大约自己的吃穿用度都不齐全,更别提送出与旁人一般的贺仪。满室的珠光宝器,德妃娘娘瞧来还不如何子岚这条裙子用心。
这裙子看着简单,大约耗费她无数的心力。德妃娘娘当场展开,轻抚着上头细致精美的重瓣芍药花连连赞叹,欢喜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本宫着实喜欢。”
仁寿皇帝手里端着杯酒,目光有些沉滞地望一眼凤冠霞帔的至善,再瞧一眼衣着朴素的何子岚,似是毫不关心,却无人发现他隐在内心深处的怜惜与无奈。
刻意的遗忘并不能掩盖何子岚与何子岕这一对双生姐弟的存在。
他不给他们过生辰,旁人以为是他的忽视,其实不过缘于他们的生辰连着他们母亲的忌辰,只要一想起是因着他们的诞生才让许馨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仁寿皇帝便忍不住一阵黯然。
现如今何子岚独居长安宫里,日子过得清苦无依,而何子岕早到了出宫开府的年龄,却依旧不尴不尬地住在长平宫内,顶着皇子的身份,身上没有半分虚衔。
同样的龙子凤孙,自己这般刻意的忽视,不晓得这对亲生儿子心中有没有怨恨。他瞅一眼低着头坐在何子岩旁边的何子岕,眼中五味沉杂的表情稍瞬即逝,只貌似无意与德妃娘娘说道:“朕到记得子岚当日一首《春江花月夜》如同天籁,不意绣工也如此精湛,到是个聪明孩子,你该好生赏她才是。”
德妃娘娘笑着应是,虽摸不透帝王的心思,却明显觉得他近日过多的关注了这对孪生姐弟,便向何子岚柔柔招手道:“好孩子过来德母妃这边坐,咱们两个也说说话。有日子不见你出宫来走走,小姑娘家家的可别成天闷着。明日本宫下帖子约你们几个小女娃儿去长宁宫做客,你可不许推脱。”
至善自持身份,对德妃无端看顾这样一个庶出的公主有些薄怒,笼在袖间的手便有些僵硬,身子也坐得笔直。
身畔的夫君察觉她的异样,同样笼在宽袍大袖间的手掌便温柔地在她掌上一覆,又向她施了个眼神,请她莫要多事。至善却是将手轻轻一甩,显得依旧不虞。
却瞧得何子岚一双美眸倾城无限,俯身轻轻在德妃娘娘席前拜倒,声音宛如空谷黄鹂:“德妃娘娘相邀,子岚敢不从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家常
陶灼华虽未抬头,眼角眉梢却余光灼灼,不时扫过这对孪生兄妹。
她真心想要探究那个高嬷嬷与瑞安私下联系,究竟是出自自己的私心,还是来自这对孪生姐弟的授意。只是这对姐弟都单纯得好似一泓青波,使人一眼便能瞧透。只不晓得这两人是故做烂漫,还是心机深沉至极。
何子岚因着德妃娘娘的亲昵而略显感动,面颊比往常多了丝红晕。而何子岕的目光一直在孪生姐姐身上徘徊,似是因她得了德妃娘娘的青睐而倍加欢喜。
宫婢们察言观色,早将何子岚的位子挪到德妃娘娘旁边,仁寿皇帝也略略与这位庶女说了几句话。何子岚颇为激动,满含敬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父皇,似是想从他身上汲取更多亲人般的温暖。
至善的坐席离得仁寿皇帝很近,对于父皇频频关注何子岚显得有些不虞,又见何子岚望着仁寿皇帝满面濡沐,仁寿皇帝又是一脸慈祥,方才的不虞感更为强烈。席间不好发作,一转眼却望见了谢贵妃身旁的叶蓁蓁,便有意拿她岔开话题。
遥遥向叶蓁蓁招手,至善笑着说道:“蓁蓁,前次只道你出宫会多在叶府留些日子,我还预备着过些日子办赏花会的时候下帖子请你,你却又回了宫里。果然贵妃娘娘疼惜,一时半刻也离不得你。”
叶蓁蓁羞怯怯起身,向着至善轻轻一福,嫣然笑道:“是蓁蓁的不是,只因前次出宫帮着婶母打点家里的筵席,便没顾得上去给公主请安。”
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晓得此时至善只是拿自己做筏,心里虽有薄怒却不能表现,并不就着她赏花会的话题往下说,只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至善便点头道:“我晓得你是知礼的,若是不去必定有个缘故。如今回了宫里一样方便,待我办赏花会的时候,可要向贵妃娘娘讨个人情,将你借去帮忙。”
顺带着连谢贵妃也拉下了水,谢贵妃隐隐察觉了至善的本意,对她此时拿着自己和叶蓁蓁出头有些不甘,也只得敷衍笑道:“蓁蓁到与至善公主投缘。”
含含糊糊的说辞,不说替叶蓁蓁应下,也不替她回绝,到似是打着太极。至善仗着仁寿皇帝的宠爱,既敢拿了二人出头,哪里容得她们含糊其辞,便冲叶蓁蓁矜持笑道:“贵妃娘娘都点了头,到时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不许懒怠推脱。”
叶蓁蓁只得起身敛礼道:“蓁蓁岂敢,单凭公主吩咐。”
至善婚后每年盛夏时节会在府中办一场赏花会,遍邀京中适龄的名媛出席,常因仁寿皇帝等人的光临而一帖难求,本是京师的一桩大事。
放眼在坐的诸位,唯有叶蓁蓁、陶灼华再加六公主何子岚是豆蔻芳龄,前时德妃刚说了约着宫里的小姑娘坐坐,她便搬出了自己的赏花会,却又只对叶蓁蓁一人抛出橄榄枝,轻贱何子岚与陶灼华的心思昭然若揭。
陶灼华安之若素,只做没听出至善公主言下之音。何子岚却是捧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抖,片刻间便回复了宁静,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端然稳坐。
既怜悯至善的嫡亲兄长早早离世,又疼惜她没了母亲的关爱,仁寿皇帝一直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眼见自己不过赞了何子岚一句,她便借着打德妃娘娘的脸面公然向自己表达不满,仁寿皇帝也不过一笑了之,命人传了歌舞。
次日一早,德妃果然派人送了帖子,邀请陶灼华去长宁宫中做客。
陶灼华命茯苓捧了罐娟娘自酿的果酒,自己换了身青樱色琵琶领长裙,其间以夹着银丝的烟蓝描绣几朵细碎的梨花瓣,腰间又结了长长的银色丝带,双耳边各有一粒米白的珠子圆润晶莹,映的容颜似雪般皎洁。
潜意识里,何子岚似乎也是个不喜新鲜颜色的人,陶灼华既有心与她多多接交,便想着投其所好,又吩咐菖蒲取来自己前些时绣的一枚青柠色荷包收在衣袖中,这才款款出门。
长宁宫里客人不多,除却早到的何子岚,便只有陶灼华与叶蓁蓁两个。
昨日至善拿着叶蓁蓁打德妃娘娘的脸,便如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今日德妃娘娘娇颜如花,与她们三个有说有笑,指着绮罗摆下的桌子说道:“宫里头适龄的女孩儿也就你们几个,到刚好能陪着本宫凑与一桌叶子牌。”
绮罗已然熟稔地替她们分牌,德妃娘娘便约着她们三个坐下,边抹着牌边叙些闲话,何子岚垂首推辞道:“德母妃,子岚从未玩过叶子牌,到拂了您的兴致。”
“那倒无妨,本是叫你们来解闷,让锦绫同你看一把牌,输了钱是本宫的,赢了就是你的”,德妃极好脾气,轻柔地拍拍何子岚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叶子牌只是个借口,不过是四人聚在一处聊天。陶灼华见德妃娘娘不时问及何子岚日常的生活,也悄然观察何子岚多时。见她仪态端庄、行事格外端淑,又曾目睹她对仁寿皇帝的满腔敬爱,当真是难以将她与身后的高嬷嬷联系起来。
昨日被至善拿着当了枪使,叶蓁蓁心里有些不痛快,想与德妃娘娘解释几句,又碍着另两个人在坐,有些话便说不出来。她只得耐住了心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心一意陪德妃玩起叶子牌。
几圈叶子牌打下来,已然就到了午膳的时间,德妃娘娘推开了牌局,命绮罗清点桌上的筹码,到是何子岚这个不会出牌的人赢了二十两银子。
何子岚绯红着一张娇颜含羞笑道:“多谢德母妃与两位郡主承让,这都是锦绫姐姐的功劳,子岚便借花献佛,将这银钱赏给几位姐姐吧。”
二十两银子搁在旁人身上,不过几许胭脂水粉的价值,若给了何子岚,大约又是不一样的份量。
德妃娘娘瞧着她面面俱到,既不小家子气的一味拒绝,又不肯拿起分毫,到是分送给各人贴身的丫头,便唯有无言宛叹一声,对何子岚的疼惜更多了两分。
☆、第二百章 赝书
宫中多势利,有着仁寿皇帝一番不闻不问的态度在先,何子岚又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公主,日常的艰难可想而知。
德妃娘娘眼瞅着在座的三个小姑娘,真真觉得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陶灼华一身衣裳虽然颜色素净,却不失奢华。而叶蓁蓁出了孝期,今日竟着了件胭脂紫的锦衣,裙上开满大朵浅紫粉白的木芙蓉,上头点缀的珠粒碎钻华美矜贵。唯有这六公主何子岚,一身半旧的夕阳红宫裙上散落几枝白梅,袖口处竟别有心裁地绣了几缕唐草纹。
德妃娘娘眼力毒辣,早瞧得那纹样的丝线与裙裾上本来的不同,大约是后来绣上。只因这身宫装穿得时间偏长,袖口处已然有些磨损,才拿唐草纹做为点缀。
正经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宫内落得如此境地,偏她又不争不抢,一味委曲求全。德妃娘娘心下发酸,又不敢埋怨仁寿皇帝的薄情,只略略问道:“前些时送去的锦缎,怎得不见你多制几身新衣?”
何子岚垂道笑道:“想着七皇弟如今正长身量,鞋子磨得快些,便先替他缝了几双便靴,又裁了两身直裰。娘娘赏的那些衣料,有一块梅青色垂丝海棠纹样的极是喜欢,已然裁了条郁金裙,过两日便能上身。”
想来身为皇子之尊的何子岕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子岚才只得亲手替他裁制衣衫,陶灼华不晓得仁寿皇帝何以如此漠视这对姐弟,却隐约觉得也许会是一道缺口。
听着何子岚的意思分明精于刺绣,陶陶华便冲她暖暖笑道:“灼华也喜欢拈针拿线,改日可否向六公主讨教一二?”
何子岚依旧羞怯怯笑道:“郡主这话子岚愧不敢当,您若不嫌弃,子岚便在长安宫中扫榻以待,请您瞧一瞧我素日收着的花样。”
叶蓁蓁一颗心只在何子岑身上,因为爱屋及乌,只对德妃娘娘高看一眼,此刻装做未留意她们两人的闲谈,却与德妃娘娘聊起花架上的几盆墨兰。
小女孩儿耍些聪明,放在德妃娘娘眼中却是洞若观火,不由对叶蓁蓁的捧高踩低厌恶了几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在用过午膳之后命绮罗寻出了些自己年轻时的首饰珠宝摊了一炕。
早便有心送何子岚些东西,只怕她身有傲骨不受嗟来之食,德妃娘娘从前便只敢拿些绸缎面料应景,如今每人送她们些首饰,也显得一视同仁。
陶灼华与叶蓁蓁冰雪聪明,早瞧得这场宫中小宴自己不过是来凑数,德妃娘娘真正想请的唯有何子岚一个,却也是因着仁寿皇帝的授意,又猜不透为何打这场太极。
两人应景似的选了两样首饰,德妃娘娘便捡了朵蜜蜡抠的芙蕖,连同一对碧玉灵芝纹的掩鬓,还有一串缀着红珊瑚佛头的绿松石手钏递到何子岚手上,笑道:“这几件你戴起来大约好看,下次记着戴给本宫瞧瞧。”
何子岚手上除却亡母的遗物,并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年纪,瞅着那朵蜜蜡芙蕖爱不释手,却又晓得东西矜贵,苦苦辞道:“德母妃,这几样首饰太过贵重,子岚并不敢收。”
德妃拉着她的衣袖,将两样东西往她手心里一放,轻轻叹道:“这是本宫年轻时候戴过的东西,可惜现如今早过了如花的年纪。你们若是戴戴,也强如叫它们压箱子底,也好叫本宫多些回忆。”
何子岚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过来递给小环,锦绫已然捧来只黄花梨填漆的小匣,与她一起将首饰装在里头。
三个女孩儿一同向德妃娘娘告辞,走出长宁宫外,因叶蓁蓁并不与二人同路,便在宫门中分手,陶灼华与何子岚并肩走在婆娑的树荫下,一时寂寂无语。
想着收在袖间的荷包,陶灼华便轻轻立住了脚步,拿出来递到何子岚面前:“往常有心结交,灼华又自知身份尴尬,不大愿意常在宫内走动。今日幸得德妃娘娘相邀,才算真正识得了六公主,这个荷包是灼华自己绣的,请六公主收下。”
何子岚轻抚着梅青色荷包上头细腻工整的重瓣栀子花,轻轻赞叹道:“郡主好精湛的绣功,子岚万不能及。”大约觉得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子岚便不再推脱,而是浅浅笑道:“子岚却之不恭,改日替郡主绣方丝帕做为回礼吧。”
两个女孩子走至河堤下,各分了西东。陶灼华又凝视了何子岚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脚步。
触动前番探寻过的何子岚外公家的旧案,又想着如今仁寿皇帝不经意里流露出来对何子岚的关爱,陶灼华心念一闪,不晓得仁寿皇帝是否要翻却旧案。
遍寻前世的记忆,却没记得仁寿皇帝曾为什么人平反。陶灼华满心疑惑,只将注意力多多放在了何子岚身上。
连着几场雷雨,湖心岛四周的荷叶愈发浓碧。陶灼华与茯苓乘了一叶扁舟,抱着个瓷罐收集荷叶上的雨水烹茶。娟娘支起了炉子,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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