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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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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华躬身答道:“陛下,臣女到了大阮,先在鸿胪寺馆待了月余,不曾踏足外头。入宫之后,更是只有青莲宫的方寸之地。往昔在大裕时便听得大阮京都十里繁华,很想要出宫去瞧一瞧京都盛景,也不晓得该求哪一位,更不知是否有违宫规?今日侥幸见到陛下,便大着胆子求恳了,万望陛下允准。”
小姑娘对外界一脸的向往之情,仁寿皇帝觉得她的要求并不过份。她与叶蓁蓁同为郡主的身份,不过是客居宫中。叶蓁蓁持有谢贵妃赏的对牌,可以时常往返于叶府与皇宫之内,难免叫陶灼华眼红。
听得只是这么个请求,仁寿皇帝笑道:“到也不算逾规,待你脸上伤好后,便去求德妃娘娘赐你出宫的对牌,一切听德妃娘娘的吩咐。”
倏然的笑意在陶灼华脸上绽开,如御书房壁角开得泠然的那朵绿萼梅,一时芳华满屋。她盈盈拜下身去,软糯的声音里含了无限的喜悦:“臣女多谢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谢贵妃立在长阶下,瞧着陶灼华的裙裾拖过泥金方砖的甬道,嘴角泛起丝丝冷笑。
她将手笼在暖袖中,睥睨着陶灼华道:“一个商贾之女,今日长了本事,敢闯御书房告起了御状。你给本宫仔细着,咱们来日方长。”
陶灼华挺拔直立的脊背如同不曾被霜雪压弯的青松,在簌簌飞雪中笑得坚毅而又灿烂:“贵妃娘娘,灼华从来不曾怕你。有些人生来便是死敌,便是我一味求全,你又如何肯轻易放手。你说得不错,咱们的确来日方长。”
谢贵妃许久不曾听过这么嚣张的口气了,不想这小丫头到有胆子向自己宣战,她不怒而笑,指着陶灼华道:“莫以为陛下护得你一时,便能护得你一世。你不过仗着这张脸,侥幸得了些庇佑,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陶灼华立在一株青松之下,丝毫不畏惧谢贵妃冷如利箭的目光,依然笑得灿若春华。
她轻轻反诘道:“贵妃娘娘,你便是不说,灼华也晓得息生得与从前的皇后娘娘有些相像。陛下念及旧情,便起了怜惜之意。贵妃娘娘与先皇后也是姐妹一场,不晓得又是为何见了灼华却如同蛇蝎一般?”
“放肆!”谢贵妃被她说中痛处,想要掌掴她那张利嘴,又晓得这是在御书房外,只好将火气压了又压,银银剜她一眼道:“想不到你虽不是瑞安亲生,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到与她有几分相似。”
“灼华不敢”,陶灼华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曾掩去,向谢贵妃浅浅一揖,目送她有些气急地往长春宫走去,眼中收敛了方才的锋芒,多了重探究。
天花在宫中沉寂多时,便是大阮与大裕境内都极其罕见。先皇后深居中宫,却是染豆而亡,她的离世一直便是个迷题。
后来在坤宁宫里搜出过一件豆衣,却始终没有抓住幕后黑手。为此仁寿皇帝迁怒了许多坤宁宫的宫人,将几位当日曾出入坤宁宫的妃子都打入冷宫。慎刑司连着大刑伺候,死了几个宫人,依然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
有道是谁得惠最多,谁便有可能是背后主使之人。先皇后离世之后,德妃娘娘与谢贵妃各晋了一阶,两人同时打理后宫,算是得惠颇多之人。
陶灼华不信德妃娘娘那样面慈心善的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到总对谢贵妃有些猜疑。前世里何子岑即位之后,追封过先皇后娘娘,也曾对当年的旧事彻查,却依然没有结果。
当年曾解开的迷题,这一世大胆诈上一诈,兴许便会水落石出。
今世的谢贵妃行事多了些急躁,到让陶灼华容易下手。往昔不曾怀疑过与瑞安长公主势同水火的两个人会选择携手,如今却瞧明白,如果利字当头,一切皆有可能。
宫时没有不透风的墙,陶灼华在御书房闹了这么一出,宫里诸人对青莲宫多了些关注,也才晓得这质子生活之苦。
有些心存恻隐的宫妃怜悯小姑娘平日无助,再加上谢贵妃往昔霸着仁寿皇帝,对后宫苛刻,舆论到有些偏向陶灼华的趋势,恨得谢贵妃咬牙切齿。还是叶蓁蓁频频相劝,请谢贵妃忍耐一时,宫中自然风平浪静。
陶灼华虽与谢贵妃正式结了仇,到将内务府归到了德妃娘娘的名下。宫里份位最高的两位主子,两人之间的较量一直便未曾停止。往昔那一碗水端得平平,都是半斤八两,如今一直势均力敌的砝码却微微松动,往德妃娘娘那里倾斜了一步。
德妃娘娘无端捡了这个便宜,自然喜上眉梢,到觉得陶灼华似是自己的福星。她晓得陶灼华伤在脸上,只怕留了疤痕,特意命绮罗带了些药膏去瞧,又给她送了许多补品。
待知道仁寿皇帝竟然赐下了养颜白玉膏,德妃娘娘心里却很是平静。
谢贵妃只道仁寿皇帝是因为陶灼华那张与先皇后酷肖的脸,才对她多加垂怜,更起了未雨绸缪之心,在德妃娘娘看来,全都是杞人忧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旨
这一次德妃娘娘的目光远比谢贵妃瞧得长远。
仁寿皇帝对后宫佳丽们不算上心,宫中已然多年不曾选秀,能坐上高位的全是旧人。便是陶灼华再与先皇后想像,仁寿皇帝也不会对一个小女娃儿突然便动了心思。
他这般维护陶灼华,实则维护的是两国之间并不算弥坚的情谊。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虽以大阮取胜落幕,却几乎掏空了大阮的国库,也破坏了大阮国境线上的安宁。仁寿皇帝不想再置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便想小心维系着这份邦交,不让战事重新滋生。
到是谢贵妃一反常态,将陶灼华视做了眼中钉,让德妃娘娘觉得费解。她与瑞安长公主的旧案早已翻过,若只为给小姑娘来个下马威,这么长的时间,那点子怒火早该平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有愈演便愈烈之势。
能稳坐四妃的宝座,德妃娘娘也不是一味温良仁厚、没有心机的人。她想了又想,召了自己的心腹宫嬷嬷过来,命她悄悄寻访当年坤宁宫的旧人,看能不能重新挖出些什么。
德妃娘娘与青莲宫走得近,谢贵妃那里得了消息,到视做是德妃娘娘向自己示威。
谢贵妃思来想去,别看如今德妃娘娘要向她低头,再过得几年,若是何子岑顺利登上太子之位,亦或仁寿皇帝百年之后,便成为她要仰德妃娘娘的鼻息。
一想到往后身份的翻转,便让谢贵妃无法忍受。只可惜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有为仁寿皇帝诞下一男半女。到是德妃娘娘膝下两位皇子,深得仁寿皇帝喜欢。
如今何子岑夺嫡呼声最高,谢贵妃手上却无砝码与他抗衡,若眼睁睁瞧着他登上高位,一定是谢贵妃毕生的伤痛。
若是自己有个儿子,子凭母贵,便能排到何子岑的前头。谢贵妃思之再三,将四殿下何子岩收在自己名下的念头又再次松动,便命人悄悄传了兄长入宫,打算好生谋划一下。
两宫里暗流涌动,到不耽误德妃娘娘接手内务府后,第一时间补上了青莲宫的份例。瞧着一担一担的霜炭、米粮、时蔬运入青莲宫,娟娘等人脸上终于见了久违的笑意。
仁寿皇帝赐下的药膏果然是好东西,娟娘替陶灼华连了上了几次药,那划痕已然只余了根白线,若再涂几次,必定可以完好如初。陶灼华从镜中瞧见自己尤红似白的一张雪颜,到暗忖李公公那一指甲帮了自己的大忙。
仁寿皇帝当日有过允许,陶灼华可以求德妃娘娘赐出宫的对牌。瞧着脸上已经完好如初,又感激德妃娘娘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应,陶灼华便请娟娘制了一匣子松子红豆酥饼,带去长宁宫拜谢德妃娘娘。
前日那盏七分满的茶水已然让德妃娘娘对陶灼华存了些好奇,如今打开匣子,瞧着那一盘松软可口的酥饼,德妃娘娘再度犯了疑。
当日御书房里的唇枪舌剑德妃娘娘虽未曾耳闻,也略略听人提起过两句,谢贵妃未曾占到一点上风。再瞧着小姑娘不言不语便熟知自己的饮食喜好,德妃娘娘心头再丝疑虑便渐渐加深。
长宁宫中用的都是抵实人,若说她们会吃里扒外,德妃娘娘一百个不信。况且陶灼华来了短短的时日,想要买通长宁宫人,那是势比登天。可如今眼瞅着小姑娘又送来了自己最爱吃的点心,便叫德妃娘娘不由不怀疑是哪里出了问题。
命宫人斟了茶来,德妃娘娘不动声色地坐着,关切地问了几句陶灼华脸上的伤痕,再将话题引到那匣子点子上头:“这红豆酥软糯香甜,最称本宫的心意,到难为郡主有这份心意。”
陶灼华恍然晓得自己思虑不周,将前世里熟知的东西搬到了今世来用,由不得德妃娘娘不起疑心。
她故做清澈无染地说道:“娘娘您是说这红豆酥么?原是娟娘说红豆袪湿益气,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今次蒙娘娘照应,内务府刚好送了些红豆过去,娟娘便都拿来制了点心,连陛下那边也送去了一匣,算做拜谢陛下赐药之恩。”
到说得滴水不露,德妃娘娘不好再问,更不好直接收她的礼,便命宫嬷嬷取了一对青金的珠花出来送与她戴,笑着说道:“这是本宫年轻时候的东西,白放着也是可惜。本宫瞧你平日打扮素净,到衬你的穿着,便送给你吧。”
无功不受禄,是德妃娘娘一贯的风格。陶灼华晓得她的脾气,便大大方方收了珠花,再拜谢德妃娘娘,这才提起自己想求一道出宫的恩典,请德妃娘娘成全。
当日仁寿皇帝曾派何公公传话,德妃娘娘晓得来龙去脉,便暖暖笑道:“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青莲宫里人手太少,若只有你和娟娘与茯苓一起,本宫又不大放心。咱们这么着,你想哪一日出去,本宫多派几个人跟着你。”
陶灼华喜出望外,再次谢了德妃娘娘,然后腼腆笑道:“不瞒娘娘说,来了这几个月,灼华实在拘得难受。若得娘娘允许,灼华想明日便去外头走走,也想买些咱们当地的土仪。”
德妃一双美目里全是慈祥与关爱,拍着她的手说:“进了腊月门,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东大街那边还有花灯市,你去瞧瞧热闹也好。那便明日早膳之后,本宫派人随着你出宫,赶在晚间宫门落匙之前回来。只一样,可不许乱跑。若不然,便再没有下一次。”
陶灼华眸中春光灿若琉华,显然心情极好。她向德妃娘娘盈盈拜道:“灼华自会早去早归,不敢叫娘娘挂心。”
德妃娘娘点了点头,只怕陶灼华月例银子不够,命人封了五十两的红封叫她先拿去用。陶灼华推辞不受,恭恭敬敬还给德妃娘娘,只说自己手里有钱,不能再叨扰德妃娘娘,反而调皮地问道:“娘娘想要什么?灼华买回来孝敬娘娘,算是谢过娘娘这次的恩典。”
德妃娘娘扑哧而笑,手上的帕子轻轻一撩,抚上陶灼华的肩头。
☆、第一百三十章 故人
御书房那一闹,谢贵妃弄了个灰头土脸。
满心以为挖到了陶灼华的身世,可以在仁寿皇帝面前参她一本,不承想仁寿皇帝从大局出发,根本不想就着这件事深究。
德妃娘娘在宫里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仔细打听之下便晓得了来龙去脉。她知道陶灼华与母亲本是托赖舅舅的余荫,算是出身商贾,手里到也不差那点银子,便将五十两的银票收回。
次日一早,德妃娘娘果然命人预备了马车,又派了几个人护送陶灼华主仆去逛东、南两条京师中最繁华的街道。
临近年节,街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陶灼华带着娟娘与菖蒲兴致勃勃出了宫,径直来到了东大街的花灯市场,买了几盏绘着四季景的宫灯,再买了几盆开得正盛的茶花,心满意足地放回马车之上。
南大街多是书斋、翰墨的店铺,陶灼华连着走了几家,寻了些古籍线书,又买了几本琴谱,都交给茯苓抱在怀里。
午膳时分,她们依然流连在南大街上,陶灼华瞧着临街有几家店铺到也干净,便想选处幽静的地方用餐,请娟娘约着那几位暗中跟随的人一起。
一路且行且停,在一家名唤“都一处”的饭馆前,陶灼华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在店铺不醒目的地方,悄悄标注着一个半月型的徽号,那是陶府特有的暗记。
陶灼华第一次踏出皇宫的大门,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了进去,故意要了两间包房。一间请那几位跟班自便,自己带着娟娘与茯苓进了另一间。
点了些素食小菜,陶灼华凭窗而坐,隔着半开的窗扇远望下面人烟埠盛的市井繁华,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羡慕。
一入宫门深似海,与从前在陶家的兹意与欢快彻底隔绝。一方面挂念着陶超然他们一家的安危,一方面又庆幸陶家终于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雅间里摆的是张八仙桌与四把蟠桃纹的坐椅,一架紫檀木的屏风将玄关隔出,摆着一丛紫红相间的杜鹃,衬得里头更加素静。
掌柜的是从前陶府的旧人,瞧见了陶腰间垂落的一块半月型玉珏,目中闪过一丝欣喜,面上却是不形于色,只是亲自领着伙计前来上菜。
桌上摆了二凉四热六个素菜碗碟,再加一碗细如发丝的金丝面汤,汤上飘浮着几点香葱与青韭,鲜嫩的似是陶府后院手植。
暖香扑鼻的面汤勾起陶灼华许多回忆,更勾起她这些日子的艰难与困苦。想要寻得亲人好生倾诉,更迫切地想知道舅舅全家的音讯,又只怕隔墙有耳,德妃娘娘的人便在隔壁。
陶灼华忍了又忍,望着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掌柜,将声音压得极低,切切问道:“可有舅舅他们的音讯?一切可还安好?老管家已经到了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陶灼华眼中泪光晶莹,掌柜的阖严了房门,也拿衣袖拭着眼角,冲陶灼华躬身行礼道:“小姐放心,老家曾托人带了书信,放在老管家手中。如今咱们一切都安置妥当,京中已然有了数处产业。”
原也没指望今日能遇到老管家,陶灼华取出早便预备好的荷包,请掌柜的将荷包、连同自己在宫中一切安好的消息都交到老管家的手上。
陶灼华望着都一处的掌柜低低嘱咐道:“你与老管家说,我托他办的事都写在荷包里,让他务必替我办妥。既然晓得了他在北大街安身,我自会想法子与他见面。你们现今最重要的事便是站稳脚跟,多多置办产业,等着舅舅出海归来。”
那一枚玉玦等同陶超然亲临,掌柜的对陶灼华的交待自然满口应承。
两下里说了几句话,只怕隔壁有人疑心,掌柜的便急急退了出去,陶灼华捧着那碗金丝汤面落了几滴泪,一筷子一筷子都吃进肚中。
与陶家人重新取得联系,娟娘与茯苓也是目露惊喜。从此往后虽然一处宫外一处宫里,却晓得再不是孤苦无依。
主仆几个都是喜上梅梢,有说有笑地用完了午膳,会同隔壁房间里的跟人一起出来,特意在柜台上结帐,又多留了块碎银。
没有等到宫门下匙那一刻,陶灼华便早早便回了宫,捧着自己买的线装古籍与琴谱先到长宁宫向德妃娘娘回话,送了德妃娘娘一盏她从东大街买回的宫灯,又留了两盆茶花。
外头的东西虽不如宫里精致,胜在花样别致,德妃娘娘瞧得有趣,命人将挂在自己寝宫的轩窗上,对陶灼华的守时极为满意。
清莲宫又恢复了陶灼华初来时的宁静,如今内务府不曾短缺她们的东西,主仆几个与陶家了得了联系,脸上见了笑容,到也住得开心。
叶蓁蓁悄悄来过两回,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替陶灼华滋养身子,又切切拉着她的手说:“灼华,我晓得你性子直,是宁折不弯的人。可是咱们人微言轻,该低头时还须低头,往后切莫拿着鸡蛋去碰石头。”
清秀的瓜子脸上全是牵挂之情,叶蓁蓁仔细瞧着她的面颊,确定未留一丝疤痕,方以手抚着胸口欢喜说道:“谢天谢地,你不晓得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心里如何火烧火燎,好不容易瞅着机会过来看你,可别再叫人担心。”
真情假意,大约叶蓁蓁自己也说不准。陶灼华透过她清澈无波的目光,仔细回想前世的姐妹情深,始终记不清两人是打什么时候起开始渐行渐远。
陶灼华不曾怀疑她与叶蓁蓁初见时,对方在长春宫大殿上对自己的一片维护之情。那时候两人惺惺相惜,都有都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叶蓁蓁几次主动到青莲宫来访,大约亦曾真心想要结交她这位朋友。
却不知道何时何地,叶蓁蓁开始对她存了敌意,面上的关切之情总藏着陶灼华瞧不明白的复杂情愫。陶灼华想不明白是否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阻住了叶蓁蓁的某条路,才叫她对自己反目成仇;亦或叶蓁蓁选择了与谢贵妃同盟,摒弃了当初与自己并不牢固的友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年
日子过得飞快,陶灼华再在消寒图上填满一朵墨梅,已然进了六九。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里开始祭灶。
宫里处处张灯彩结,琉璃世界白梅红梅,映着朱红的宫灯与依着假山石所摆、随处可见的水仙与玻璃海棠,更是分外澄澈。
尚宫府早早送来了过节的新衣,这一次谢贵妃难得没有克扣青莲宫的份例,连外头那几个粗使的宫婢,也每人分得了两套新制的粉色宫衣。
内务府更是多送了些香烛红纸等物,娟娘便亲自领着小丫头们洒扫庭院、收拾房间。每每于午后阳光煦暖的时候,大家便团团围坐在暖炕上一起剪窗花、写对联,准备好好渡过在大阮的第一个春节。
年味渐渐浓郁,陶灼华心上却添了些伤感,浓得化不开,一呼一吸间每每梗在心间让她难受。
除却宫里宴饮远远见过何子岑两次,她与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每一次的满怀希冀都是带着失望而回,总寻不到与他交会的轨迹。
小年夜的气氛该是热闹而又隆重,若是还在陶府,这个时候她一定与陶春晚和陶雨浓姐弟俩在园子里瞧着奴仆们摆桌子、放鞭炮,或者会随在黄氏后头瞧她准备小年夜的晚宴。
瞅着小厨房的人掀起满是热气的屉笼,她们三个便每人要一块新蒸的黄米糕,托在晒干的芭蕉叶子上,拌了细细的白糖解馋。
黄氏早早便摆下过节的果碟,平日不多见的无花果干、开口松子、裹了糖霜的花生蘸、还有透明霜霜的琥珀桃仁,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往往等不到夜宴开始,她们便已饱了大半。
陶家最重视亲人团圆的夜宴,每年这个时候,陶超然忙着给祖宗进香,郁郁寡欢的陶婉如脸上也会多些笑容,有时还会随着黄氏帮忙。阖府上下都是笑逐颜开,那便是陶灼华最幸福的时候。
往事总不堪回忆,陶灼华不愿破坏娟娘与茯苓几个美好的心情,便将满腹心事藏得极深,装做一派天真无邪地随着她们一起剪窗花,还亲笔写了几幅对联,命宫人贴上青莲宫黑漆的冰裂纹大门之上。
晚间娟娘亲自下厨,依着陶灼华的口味做了几道大菜,又拿素高汤煨上一锅鸡枞鲜笋,便开始准备白菜与豆腐两色的饺子馅,预备大伙儿包饺子来吃。
谢贵妃这次却学了乖,因着从前陶灼华与李嬷嬷有些摩擦,这次天将擦黑时早早另派了一位周嬷嬷来青莲宫传旨,请陶灼华参加设在春镜楼的晚宴。
周嬷嬷彬彬有礼,比从前的李嬷嬷客气许多,陶灼华便也以礼相待,留她吃了杯茶。不能与娟娘等人共渡小年夜,陶灼华心间委实有些惋惜,却又不好推辞,便笑着回复周嬷嬷道:“贵妃娘娘的吩咐,灼华敢不从命?嬷嬷先行一步,待灼华更了衣,这便往春镜楼去。”
娟娘客气地递上了荷包,周嬷嬷大大方方收了,道了谢出来,先回长春宫复命。想着方才所见的小丫头清秀可人,说话间温婉客气,不似李嬷嬷形容的嚣张之人,到也可怜她年纪轻轻便背井离乡。
离着御书房告御状才过去不久,娟娘生怕谢贵妃再出幺蛾子,在晚宴上给陶灼华挖坑逼着她往里跳,便嘱咐陶灼华千万小心,拿着叶蓁蓁那一日劝她低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央她千万莫争一时之气。
陶灼华一一应承,请娟娘放宽心,嘱她领着宫人们一起过节,夜间辞了灶、上过香,再将豆腐木耳馅子的素饺给自己留一盘。
这才由茯苓服侍着重新梳头,簪了德妃娘娘赏的青金珠花,换了身黛蓝色绣粉白夕颜花的丝棉宫裙,外头罩了件镶着黑毛大领的月白色漳绒掐腰小袄。陶灼华便披了黑色的大氅,接了菖蒲递来的手炉,带着她与忍冬出了门。
茯苓年纪还小,又未曾见过世面,陶灼华极少领她出席宫宴,生怕小丫头无意间冲撞了哪位主子,到与人结怨。菖蒲在长公主府待了多年,并不怵这些大场面,懂得自如应对,带在身边十分安心。
至于忍冬,她原就要想法子向长公主备报自己的一言一行,陶灼华不好总将她弃之不用,今次便将她带在了身边。
娟娘见陶灼华竟带了忍冬,细细思量便不难晓得她的深意。只将大氅的带子替她结紧,又挽住茯苓的手送她到门口,笑着说道:“小姐早去早归,我与茯苓包好饺子,在家里等你。”
陶灼华微笑颔首,带着两人出了湖心岛,在竹桥尽头竟停了乘暖轿,不觉诧异谢贵妃的好心,依然由着宫人挑起帘子坐了上去。
春镜楼里明灯高悬,两排并蒂莲纹的素面玻璃灯上罩着朱红的绢纱罩子,上头绘着福禄寿喜的各色吉祥纹样,将个大殿映得白昼一般。
九重高阶之上,仁寿皇帝单独设着一席,他的两旁分边是盛妆的谢贵妃与德妃娘娘,叶蓁蓁随着谢贵妃坐了一席,再下首次便第坐着十几位花团锦簇的佳丽,陶灼华大多能分辨得出来。
目光转向大阮帝左侧时,眼望德妃娘娘的下首,陶灼华心间恍若又被银针刺中,几乎痛苦到不能出声。
挨着德妃娘娘的位子,正是何子岑与何子岱兄弟二人一席。年少的何子岑着了他最爱的一身黄色锦绣深衣,目光澄净而又深邃。两人目光轻轻撞撞,何子岑眼里含着客气的疏离,似是微微点头示意,又淡漠地转开了去。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故人明明已然归来,那个梦绕魂牵的他却漠然不知,陶灼华心间霎时漫过无边的悲哀。她忍着锥心的疼痛,恭谨地拜了下去,笼在袖中的手撑在地面上,抖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大阮帝赐了坐,她的位子离何子岑很近,近得空气间仿佛都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陶灼华深吸了一口气,在那熟悉的杜若香气里缓缓走到自己的位子前,机械地坐了下去。
☆、一百三十二章 飘摇
丝竹声声,一排身着红衣的舞姬轻歌曼舞,朱裙扬起飞旋的弧度。
陶灼华优雅地走向自己的位子前,仪态从容地整理着自己黛蓝的宫裙,先向仁寿皇帝恭敬地致意,再向谢贵妃与德妃娘娘行礼,这才安静地落座。
身着深红吉衣的谢贵妃华发美钗,满身珠光宝气,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对陶灼华冷嘲热讽,而是透着丝关切的态度问道:“灼华郡主,脸上的伤可曾痊愈了么?”
陶灼华垂道答道:“多谢娘娘垂询,蒙陛下赐了药,灼华如今已然全好了。”
一张清丽如尘的脸上,有几分内敛的潋滟之姿,陶灼华素若秋蕙披霜,在一众华彩浓妆的宫妃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谢贵妃恨得咬牙切齿,惦念着兄长的嘱咐,只得做出幅雍容大度的样子,微笑着命宫娥替陶灼华把盏。
仁寿皇帝领了几杯酒,再上几道大菜,便由谢贵妃、德妃娘娘领着一众宫妃们向他敬酒,说了些天佑大阮、今年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场面极是热闹。
陶灼华手握着杯盏,不敢去捕捉何子岑的视线,唯有拿眼角的余光悄然搜寻,只见何子岱不时与何子岑不时欢笑而谈。说到开心处,何子岱挪了位置,往何子岑身边靠了靠,几乎完全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这一幕似与腊八节的宴饮相似,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行事,陶灼华不由不怀疑何子岱是有意为之。她惶惶然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一片七上八下,却只能机械地应对着宴会上众人之间的问答。
难不成自己望向何子岑的目光如何炽烈,让十一岁的何子岱有所查觉,这才起了遮挡的心思?陶灼华暗自摇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着今世的何子岱,陶灼华心间的怨恨其实已然渐渐消逝。前世里他无论是依着何子岑的嘱托救下了她,还是将她丢在瑞安长公主府的门口,害得她痛失胎儿,其实都是出自对何子岑的兄弟情深。
他对她有过恨,却又在晓得自己的过错后,拿了整整四十年的时光弥补。
前世里陶灼华虽不愿再见何子岱,却不得不承认,能在洋溪湖畔隐居四十年,离不开他的帮助。她每日纺线、浣纱,所织成的布匹只能制成身上的素衣,却换不来每日的饮食所需。而何子岱不声不响替她种下房间屋后的菜地、苞谷、瓜果,供她四时所用。
两人之间曾有过唯一的一次对话,那是陶灼华有一次染病期间,她高热不退,他替她寻回山间草药,捣碎了喂到她的口中。
陶灼华半梦半醒之间,曾揪着何子岱的衣襟说过“恨”字。迷迷糊糊之间,好似是何子岱在自己耳边低语:“你恨、我也恨、三哥或许更恨。你若没有遇见我三哥,你们便不会有这般的苦痛,我更不会承受这般的煎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没有那么多若是与假设,遇见了便是遇见。何子岱曾将一切归罪于他们不该有过的遇见,陶灼华却想重拾这一切,不叫前世的悲剧重演。
夜色深浓时,春镜楼的宫宴渐渐散去,仁寿皇帝陪了德妃娘娘去长宁宫,谢贵妃将下唇咬上深深的痕迹,脸上却装出恭顺贤良的笑容,带着叶蓁蓁有说有笑回了宫。
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意这一刻无比坚定,谢贵妃连夜写了封信,送给宫外的兄长知晓,要他加速筹办将四殿下何子岩归在自己名下的事情。
仁寿皇帝心间的天平向德妃娘娘倾斜,并不是德妃娘娘有多大本事分她的恩宠,而是人家膝下一对皇子渐渐长成。虽说子凭母贵天经地义,做母亲的反过来也可以借儿子的势青云直上。
今次的宫宴上仁寿皇帝只召了何子岑兄弟入宫,谢贵妃似是品出了一点帝王的心思,这大约是要扶持何子岑入主东宫。若任由事态发殿下去,大约过不了多久,德妃娘娘便会骑上自己头顶。
谢贵妃晓得事不宜迟,虽说对何子岩不是十分满意,却苦于再无合适的人选。她将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间,美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喃喃自语间似是辩解,又似是诅咒:“是你先害得我无法生育,我才要断送你的性合。咱们一报还一报,你又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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