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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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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话语相激。
  陶灼华也曾身居高位,薄怒间冷冷横她一眼,眼里便多了些傲雪寒霜的凉意。半夏只觉得头皮一麻,还未说得出口的讥讽便哽在了喉中。
  懒得与她计较,陶灼华依然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瑞安长公主寝宫门口,再急急请人往里通传,又见到了坐在缠枝纹红木软榻上的瑞安长公主。
  长公主手里捏着个月白铜版纸烫金的信封,火漆封得严丝合缝,自然是欲盖弥彰。她招手冲陶灼华笑道:“你舅舅写了信来,午间才送到,晓得你课业结束,立马便将你传来。”
  说毕将信递到陶灼华手上,又故做慈爱地问道:“灼华开不开心?”
  陶灼华又惊又喜,伸出双手去捧那书信,抚摸着信封上头墨黑的字际,又疑疑惑惑地说道:“自然是开心。不过灼华好生奇怪,舅舅不是去了西洋么?他如何知道灼华进了您的府上,又怎得会有信来?”
  瑞安长公主闲适地把玩着案头上一把蟠龙纹的玉如意,瞧着面前女孩子一泓清波般不染杂质的双目,心间不屑地一笑,却是柔和地说道:“你舅舅这趟出海不利,船队到了京洲,正赶上海疆封路,并不能出海,早便开始折返。我一早使人与青州知府传了话,告知了你的去处,他这才急急写了信来。”
  陶灼华将信贴在胸口,又摩挲着信封上堪与舅舅笔迹乱真的几行墨字,再小心地开了拿火漆封得好好的信封,显得极为迫切。
  苏世贤也算得有心之人,一趟青州府无功无返,他却暗地里留心,想办法寻得了陶超然曾经签过的文书,回来练了多日,模出一封几可乱真的信件。
  笔迹可以乱真,口吻却失之千里。这封假的书信里头除却敷衍地问了陶灼华在长公主府的衣食起居,更多的是嘱咐她要安心听瑞安长公主与苏世贤的话语,还提到陶婉如逝者已逝,不必再记恨旁人。
  假书信里面自然也提及了大阮之行,到似是陶超然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要她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出去走走长些见识。信的末了,苏世贤假托陶超然的话语写道,陶府有意将京城的买卖拓宽,他不日便会带着妻子儿女入京,待陶灼华从大阮归来,一家人便可在京城重聚。
  仗着十岁的孩子好骗,苏世贤略略润色了笔墨,并不曾仔细推敲。长公主前头已然读过,见虽有些破绽,漏洞并不明显,便放心大胆交到了陶灼华面前。
  通篇谎言,陶灼华却故做泪水涟涟,拿帕子悄然拭了拭双目。
  瑞安长公主劝了几句,便故意说与陶灼华听,等陶超然入了京,便由她做主将朱雀大街的几处官家商铺盘给他,再想法子叫陶超然担下往内务府供应绸缎布匹的生意,往后有了皇商的金字招牌,也好让陶家在京中立稳脚跟。
  陶灼华听得眉眼璨璨,梨涡浅漾间露出感激的笑意。她冲瑞安长公主深深拜了下去,似是极为感谢她这幅盛情,却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既是舅舅一家人要来,我便不随着大人去大阮了。千好万好,不如一家人团聚最好,我想等着舅舅。”
  “傻孩子”,瑞安长公主的手指轻轻点向她的额头:“你舅舅一家人入京哪有那么快捷?他们要盘出青州府的资产,总要两三个月的功夫,你便放心随着你父亲去走一圈,瞧瞧三清山的盛境,也看看丝绸之路的风光。”
  三清山与大裕最北的玉雪关遥遥相对,位于大阮的最南端,出了这里便是久负盛名的云中城。瑞安长公主目间全是徜徉之意,似是沉浸在久远以前的回忆。
  “我年轻的时候,曾随着父皇去走了走,三清山果真名不虚传,山中一天有四季,四季不同时,山下青草蔓蔓,山顶冰天雪地,咱们大裕何曾有这样的风光?若不是梓琴不方便出京,我到真想让你父亲带着你们同行。”
  陶灼华目露向往之色,似是极难取舍。她轻轻绕弄着自己腰间的丝带,小声问道:“殿下,您从前曾说,梓琴不能与我一起去大阮,是因为她有着郡主之尊。如今我也是陛下册封的郡主,如何便能不受这约束?”
  瑞安长公主被她问得一楞,强自压下心间的不耐,敷衍道:“梓琴是陛下的亲外甥,如今陛下病重,她哪里能够游山玩水?兴许还要与我一同侍疾。你毕竟不是我亲生的,虽担着长女的身份,却不必去做这些事情。”
  陶灼华似是懵懵懂懂,眨着一双墨画秋波般的双眸,露出抹潋滟神情。
  打铁还须趁热,苏世贤的脚踝已然痊愈,他得了瑞安长公主的嘱托,来叠翠园里坐了坐,给陶灼华放下几本关于三清山与云中城的游记,信誓旦旦保证道:“已经亏欠了你的母亲,便让父亲在你身上少许弥补。如今有这个机会带你出去走走,咱们父女一起去爬三清山,再领你去云中城瞧瞧不一样的塞外风光。”
  不过是为了诓骗自己上当,当年的探花郎再次巧舌如簧。陶灼华蓦然想起戏文里头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能将一切说成天花乱坠。再看苏世贤的嘴脸,恍然不用粉墨便可登场,到露出微微的笑意,垂首应了句“好”。
  瑞安长公主得了陶灼华的准信,不由眉梢轻扬,只命菖蒲替她整理早些时预备下的衣裳首饰,又忙着将陶灼华的名字写进国书,连同此次礼部出使的官员名单一起,早早送往大阮。
  只怕景泰帝再从中作梗,瑞安长公主这几日命宫里的暗线盯牢了乾清宫。
  景泰帝却似是已然认输,只传了李隆寿来哭了一场,哀叹自己命薄。再送过去的中药,不管多苦多涩,景泰帝都是一饮而尽。

  ☆、第七十章 雷霆

  月盈月亏,转眼便进了九月。
  留在青州府的暗卫没有丝毫动静,青州知府的一封信却令苏世贤如坐针毡。
  原来陶府老管家在青州知府睁只眼闭之眼的默许下,悄悄往外转移了陶家所有的资产,如今陶家人屋空,只留了偌大的宅院虚掷。
  只怕青州知府不好交差,两人做了个扣,到最后才发卖陶家的老宅院,而且故意走了官府的程序,寻了保人拿着文书去官府办理过户。
  青州知府装做后知后觉,扣着文书不签,赶紧把消息报到京中。
  陶家竟有人去屋空的迹象,与此同时长公主已然彻查了陶家在京中的资产,发现从前陶家的几家店面早在月余前便易手,时间正是苏世贤入青州府的那刻。
  莫非有人私底下通气,陶家借着出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瑞安长公主气得火往上冒,一叠声地命人寻苏世贤来说话。
  苏世贤那边也得了青州知府的传话,晓得陶家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便转移了财产,霎时从前心凉到后背。只要一想起陶家书阁里四壁空空的荒凉,还有那幅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富春山居图,苏世贤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硬着头皮去了芙蓉洲,面对瑞安长公主的质问,呢呢诺诺说不出所以然。
  苏世贤心间底气不足,他当时一到青州府并未直接去陶府,而是选择了暂时在知府驿站落户。若说那个时间有人给陶家通风报信,到也说得过去。
  瑞安长公主却不听他的辩解,直气得柳眉倒竖,指着苏世贤的鼻子骂道:“想不到你真对她还有恻隐之心,到不舍得叫你的大舅子入京,只将灼华那个丫头抛出来,陶家给了你什么好处?是富春山居图还是簪花仕女图?你从前心心念念,回来时却空空如也,东西被你藏在哪里?”
  瞧着长公主动怒,苏世贤百口莫辨,陶灼华曾亲口指正,他跪在陶婉如的坟前发誓,要护陶灼华安然。如今陶家销声匿迹,时间上与自己的抵达严实合缝。
  苏世贤恍然觉得背后有只手在推波助澜,自己虽是苦主,却寻不到证据。他耐心解释道:“公主,我若真存着这样的心思,当日又怎么会抛弃她们母女?再者说,若我真得了那两幅名画,又怎会藏着掖着,必然第一时间拿来给公主鉴赏。”
  咯噔一声,瑞安长公本想搅动手里端的花果茶,留了寸许长的小拇指甲却一个不慎卡在镂空的银勺间,生生断成两截,她痛得吸了声凉气,瞬间便是勃然大怒,将杯子狠狠掼向苏世贤。
  鲜艳的玫瑰花瓣如火花轻扬,温柔地挂在苏世贤浅茶色的杭绸衣襟上,有褐色的汁水滴滴答答,落向他脚下轻便的梅青色丝履,转眼便染成湿重的一片。
  所有的绮念在这一刻化做虚无,苏世贤似是听到自己一地心碎的哗啦声。曾经年少的春风得意、回眸抽身时的才子佳人,都成了前尘旧梦。他木然地立着,听着瑞安长公主猛烈爆发的雷霆之怒,眼里无波无澜。
  那一夜芙蓉洲里,长公主几乎摔碎了炕桌上的所有东西,有瓷片飞溅上苏世贤的额头,划破了绿豆粒儿大小的伤痕,虽然涂过了伤药,依旧有眼尖的同僚瞧见,背后成了苏世贤的笑柄。
  出使大阮在即,做为此行的副使,苏世贤身上担了不少责任。他顾不得青州府的事宜,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安排使团的行程上头,并与礼部侍郎黄怀谦频频接洽,想要认真完成此行的使命。
  瑞安长公主亲自出手,明里暗里缉拿陶超然一家,又派人去陶氏族中问训,都得不到这一家人的确切踪迹。陶府老管家抛出最后的祖屋,根本不关心能否过户,早便脚底抹油去了大阮。
  长公主纵然只手遮天,也不能到大阮境中捉人,只能暗地里派人过去搜寻。又派了无数暗卫出动,携带着陶超然与阿里木等人的画像,在各大港口码头暗查船只,千方百计要寻得这两个人的下落。
  如此兴师动众,已然不仅仅是为了拿陶超然牵制陶灼华,而是长公主早便从胡里亥口中得知,阿里木手上握有几座金银矿的线索,而且网罗了一批忠于他的死士。若让他羽翼长成,迟早成为心腹大患。
  胡里亥答应瑞安长公主,若替他扫平此乱,他情愿拿出金银矿的一半来孝敬大裕。大裕赔款之后国库空虚,胡里亥与瑞安长公主正是两人各取所需,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达成同盟。
  陶灼华启程的日子在即。苏世贤不晓得是心怀歉疚还是良心发现,竟来她的小院里坐了坐,与她聊了些沿途风光。
  若论样貌,苏世贤其实可以算做风姿伟岸,只不过想起陶婉如的一生郁郁,陶灼华对眼前人除去憎恶,唯有深深的怨恨。
  两人相对无言,陶灼华低眉顺目,却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苏世贤喟然轻叹,从袖间取出一只小匣,打开看时,里头是黄澄澄的几根金条。
  他将匣子往陶灼华面前一推,认真说道:“出门在外,父亲兴许照料不周。些许银钱傍身之用,你便好生收好。”
  陶灼华并不缺银子,对这到手的钱财不置可否,不晓得苏世贤一番话中有几句真假,只淡淡笑道:“苏大人,请恕灼华这一生都不想唤你一句父亲。母亲十年郁郁而终,是灼华一辈子最大的离殇。大人,这趟大阮之行是你们一力促成,究竟是好是坏您心里也明白,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不能对您选择原谅。”
  言辞昭昭,陶灼华似是早便晓得大阮之行有去无回。
  苏世贤分明从这少女身上回想起了陶婉如青丝绾系的美好时光,他追忆着过往,蠕动着嘴唇想要分辨几句,却晓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昔年的探花郎少了往日风光,身影在烛光下明明灭灭。陶灼华以为苏世贤会雷霆震怒,岂料想苏世贤只是苦涩一笑,便立起身往外走去。

  ☆、第七十一章 临行

  临行在即,长公主最后一次在芙蓉洲召见陶灼华。
  陶灼华沿着金竹婆娑的小路蹒跚而上,遥遥眺望凤凰台的方向。想到瑞安长公主睥睨天下的野心,再想到自己与陶家人前世的血债,暗自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让芙蓉洲的蟠龙纹永沉谷底,更让凤凰台的凤凰不能翱翔。
  瑞安长公主却依旧是一幅假惺惺的模样,雍容地盘膝坐在红木缠枝莲的软榻上,故做替陶灼华细心打算,沉吟着与她说话。
  “灼华,你这一去,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身边没几个近身服侍的怎么可行?娟娘与茯苓两个,一个年纪太大,一个又太小,不如便留在府中,待你舅舅他们进了京,我便将她们送还你舅舅府上。我打算另叫菖蒲随着你,还有我身边一个叫忍冬的丫头,也十分伶俐,便都给你吧。”
  没有陶家人在手上,瑞安长公主一方面要哄住陶灼华日后为自己挟制,另方面更想打起娟娘与茯苓的主意,总要让陶灼华心上有丝戒备。
  陶灼华手里绞着银丝散绣菡萏的绢纱帕子,怯怯摇头道:“殿下,这个法子不妥,她们两个早便不是陶府的奴婢,如何能一直留在陶家。更何况娟姨与茯苓都曾在我母亲临终时发过重誓,半步不离灼华左右,我自然要将她们带在身边。”
  见长公主目露错愕,陶灼华垂道低语道:“灼华如何能拿着母亲撒谎,娟姨与茯苓的卖身契实在是一早便给了两人。她们重情重义,依着旧日的规矩唤我一声小姐,其实大家身份相当,如今是自由身。”
  长公主的本意是想哄着陶灼华留下娟娘与茯苓,日后陶灼华不好拿捏,手上总多着点儿资本,见陶灼华搬出亡母,情知不能逼得太紧,复又笑道:“是不是奴婢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多些吃穿用度,便依然叫她们住在你的叠翠园里。不是我存心留人,她们两个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出去丢你的人。”
  陶灼华摇头道:“我答应了母亲,一步也不离开娟姨身边。若她不能同去,那我也不去便是。不瞒殿下,灼华虽心心念念想出去走走,其实胆怯得很,再没有相熟的人陪在身边,只怕寸步也不敢行。”
  长公主尖尖的护甲点着她的额头,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只想着如何好生送走这座瘟神,便无可奈何道:“那便叫她们同去,只不过菖蒲与忍冬也要带在身边。”
  陶灼华将帕子系在衣襟上,轻轻抚平了衣衫上的皱褶,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灼华本不是金尊玉贵的出身,身边有娟姨与茯苓做伴便够了。菖蒲与忍冬姐姐都是府里的二等丫头,忍冬又是费嬷嬷的孙女,我哪里敢留在身边。”
  “这是什么话,你是主子,她们是奴婢,如何不能够使唤?”长公主略显不耐,轻抚着衣袖道:“便是费嬷嬷的孙女,也是几辈子的家生子,用起来更加放心。便这么定了,回头我叫忍冬去给你磕头。”
  陶灼华故意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从前住在舅舅家,我和母亲院里有十几个陶府里的丫头,舅母生怕她们不听话,将卖身契都给了我母亲,那之后她们才真正将母亲做为她们的主子。您若要两位姐姐随着我,我手上总要有个拿捏,若不然出了府里,谁晓得她们眼里有没有灼华。”
  小人儿跟着嬷嬷们学了几天规矩,到学会举一反三。些许个奴婢的卖身契,瑞安长公主不甚在意,在她眼中户籍文书不过是张废纸,又何况区区这些东西。
  瑞安长公主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肢,趿了脚踏上的绣鞋走至花架前,拿银剪修剪着旁溢斜出的花枝,浅浅笑道:“灼华果真大了,竟懂得这些。你顾虑得也是,那东西我晚些时命半夏送去你的院中,再带着忍冬给你磕头。”
  陶灼华面有喜色,只是瞧一眼长公主身旁的费嬷嬷,又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似是有些畏惧。长公主眼风一扫,瞧着陶灼华胆怯的模样,不由面现鄙夷。
  她胡乱伸手指着费嬷嬷道:“不怪灼华忐忑,你回头也教导忍冬两句。告诉她随着谁便是谁的丫头,只许一心侍奉主子,不许胡乱生事。“
  费嬷嬷在一旁听着,心上又焦又燥,却不能开口驳回。她的目光从陶灼华身上不满地瞥过,又慌忙堆着笑脸对长公主道:“殿下吩咐得是,忍冬这丫头心眼实诚,如今服侍了灼华郡主,心里自然只有这一位主子。”
  陶灼华身着浅藕色蜀丝长裙,纤细的腰间结着根月色挑银线丝带,越发显得流水肩纤薄清瘦。她低垂着臻首,柔媚又清纯的眸间锋芒绽现,只不过都被纤长的睫毛轻掩,瑞安长公主只瞧见她唇角一弯轻盈的笑意。
  前世里忍冬的薄凉依然是梗在陶灼华心间的刺,一想到她曾对茯苓指认,妄想血口喷人,陶灼华便有些义愤填膺。
  那块染了豆种的帕子虽然惟妙惟肖,却铁定不是出自茯苓之手。若不是忍冬耳濡目染,又怎能模了茯苓的绣法,还会留意她们在帕子上绣下的名字?
  今世依然要靠着忍冬去将当初的迷底揭开,陶灼华要带着她去大阮,却不能由着她在自己身边祸害人。一纸卖身契握在手中,要打要杀便由自己说了算。
  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瑞安长公主瞅着事情谈妥,无心与陶灼华敷衍,又问了几句她的箱笼可曾规整,从前送她的衣裳首饰可都打点齐备。
  陶灼华年轻稚嫩的面容上便露出丝丝甜笑,似初绽的桃蕊般嫩红轻柔,她轻轻说道:“不曾落下一丝东西,全都收拾妥当了。”
  打点的行装里,不单单有长公主预备的衣裳首饰,还有好些叠翠园的古董摆设,炕桌上的琉璃海棠花、花厅里的绿松石盆景,全是价值连城。
  连那架前朝的梅花断纹古琴,也被陶灼华命茯苓一并装入了琴匣之中。

  ☆、第七十二章 追随

  既然有心算计陶家的资产,陶灼华信奉的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叠翠园的古董摆件虽比不得芙蓉洲,却也有几样好东西,陶灼华一并指使茯苓收拾打包,只待运上马车。菖蒲虽然瞧见,只是自己已然易主,新旧主人之间她早做了决断,不过睁之眼闭之眼,到添了些顽皮的心思。
  瑞安长公主生怕陶灼华带的行李不上台面,唯恐她落了东西,陶灼华却已然想见对方清点叠翠园中物品时那恼羞成怒的模样。
  待陶灼华告辞出去,费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奴婢不是心疼忍冬,只晓得这灼华郡主心眼不少。她若是攥住了忍冬的卖身契,日后忍冬便只能在她手下讨生活,便违背了殿下将忍冬放在她身边的初衷,奴婢终是不太放心。”
  瑞安长公主净了手,由着半夏替自己修剪那一日弄折的指甲,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哄着她就范,便是重新写个户籍文书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放心,忍冬替我看牢了她,回头还要那纸卖身契做什么?这孩子眉清目秀的,日后回来我必定给她个恩典,叫她清清白白嫁户好人家,你也跟着享享清福。”
  这番话分明是要赏忍冬个自由身,费嬷嬷听得欢喜,慌忙跪下谢恩。
  长公主随手摘下无名指上一枚硕大的红宝戒指,递给费嬷嬷道:“这个你代我赏给忍冬,再告诉她人光聪明不行,还要耐住性子。叫她到了大阮时刻留意那丫头的一言一行,把她放在大阮指不定有大用,可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
  费嬷嬷接了戒指,瞅着那上头流光溢彩的红宝石,认得价值不菲,眼里似能淌出蜜来。她频频点头,想着晚些便家去一趟,好生训诫忍冬两句。
  晚间半夏拿着忍冬与菖蒲的卖身契,果然携着忍冬前去磕头。忍冬本来有些不情不愿,得了一枚戒指,又听费嬷嬷数着手指说了几样好处,如今到是一幅恭敬有礼的样子,端端正正给陶灼华磕了头,便一直垂着头不说话。
  陶灼华接了两个丫头的卖身契,瞥了一眼验证了真伪,便请娟娘好生收起,又从炕桌上取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叫忍冬做身新衣裳。
  到似是诚心诚意一般,陶灼华偏头小大人一般想了想,再认真问道:“忍冬姐姐是打从今日便搬来叠翠园里,与娟姨和茯苓熟悉熟悉,还是依旧住在家里,启程时再与咱们一起?”
  忍冬父母兄弟都在,情知这一去少则几年,还指望与一般小姐妹们告别,哪里愿意便这样仓促搬进来,她垂首答道:“若是灼华郡主许可,奴婢还想在家里多留两日。长公主殿下给了两日假期,奴婢正好与祖母、父母兄弟好生告别。”
  “这是应当的”,陶灼华眉眼弯弯,轻轻柔柔说道:“姐姐便于咱们启程的前一日搬进来,咱们也好一同归置行装,瞧瞧你和菖蒲姐姐如何分工。”
  忍冬恭谨地应了,随着半夏一起告辞。想着与家人只有这两日好聚,心里有些郁闷,只得无精打采往家里去。
  偏是费嬷嬷不放心,依旧等在家里,听得忍冬说了她与陶灼华一番对答,赞道:“往后明面上便敬着她,不过是替殿下办差,她手里攥着卖身契也不值什么,殿下一言九鼎,你往后脱去奴籍,那才是一辈子的大事。”
  守着费嬷嬷,忍冬便有些不情愿,低声埋怨祖母没替自己推脱掉这门差事。
  费嬷嬷便屏退了家里几个小丫头,拉着孙女的手悄悄说道:“那丫头便是殿下想要撕开大阮的一道缺口,等闲人殿下不放心,这才把你放到她的身边,回事处里补了你兄长的缺。你看不起这个差事,不晓得有多少人想揽还揽不来。”
  如今木已成舟,费嬷嬷情知多说无益,只顾捡着好听的稳住孙女,祖孙两人窃窃私语,忍冬听得频频点头,这才打起精神收拾行李。
  菖蒲闻得忍冬随行,晓得长公主这是不放心自己,只觉得自己身份尴尬。既融不进娟娘与茯苓的圈子里,又与忍冬不是一类人,虽有陶灼华友善以待,两人之间始终隔了层纱,她想了又想,来到暖阁求见陶灼华。
  陶灼华似是晓得她要来,早命茯苓泡好了茶,指了指绣墩请她落座。
  菖蒲心里有些忐忑,侧着身子在绣墩上坐了。她默默盯着自己的绣鞋,不晓得是否该开口表白自己的忠心,对自己贸然前来又有些懊恼。
  陶灼华换了淡青色绘绣缠枝碗莲的家常寝衣,斜倚着大迎枕坐在榻上。她黑发松松铺沉在肩后,素瓷雪颜的肌肤晶莹若雪,有着邻家女孩般的甜美与娇俏。
  见菖蒲只是不语,陶灼华淡然将炕桌上的卖身契一扬,璨璨笑道:“菖蒲姐姐,我晓得你如今是孤身一人。除却这个东西,在大裕这边没什么牵挂了吧?”
  一纸死契,便是菖蒲与长公主府的所有联系。想到瑞安长公主许下的镜花水月,菖蒲苦苦一笑,冲陶灼华微微点了点头。
  炕桌上燃的一盏小巧的双臂蝴蝶灯,陶灼华取下灯罩子,将那纸契约凑到烛火上头。火苗轻轻卷起,顷刻之间一张白纸便成了飞灰。
  这便是还了自己自由身,菖蒲这辈子想都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恩典。她又惊又喜,往地下一跪,倏然泣道:“灼华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菖蒲姐姐,你不用妄自菲薄。在我心中,你与娟姨与茯苓都是一样的,与那忍冬不同。我晓得她是长公主的人,你却不是。往后咱们在大阮还须相依为命,我不希望咱们之间还有猜疑。”
  分明十岁的小姑娘,却将局势瞧得那样分明。菖蒲恍然大悟,纵然长公主百般遮掩,陶灼华却早已晓得了往后的去处,也做了万全的规划。
  菖蒲恭敬地弯腰,在铺着金玉满堂的地毯上深深叩下头去,清晰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奴婢这一生一世便追随了灼华郡主。”

  ☆、第七十三章 开诚

  秋日芳菲,陶灼华启程在即,苏梓琴等不到对方的答复,已然坐立难安。
  正在踟蹰间,却有茯苓上门求见。她向苏梓琴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我们小姐说她与郡主姐妹一场,如今离别在即,问您可愿往叠翠园一聚?”
  苏梓琴喜出望外,晓得这是陶灼华抛出了橄榄枝,两人携手有望。她送了个荷包给茯苓,欣然笑道:“说与你家小姐,待我准备几道精致小菜,晚间在叠翠园的水阁替她饯行,必不爽约。
  茯苓答应着先走,苏梓琴便命琥珀去准备几道小食先送到叠翠园,自己换了身流月黄的锦衣,踏着晚霞铺沉的青砖小路缓缓往叠翠园走去。
  手指抚上自己的脖颈,苏梓琴似是又见到飘荡在自己面前的那三尺白绫。前事不堪回首,她与李隆寿在与瑞安长公主的对决中输得一趟糊涂。
  生与死之间的较量,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对自己与李隆寿的江山社稷来说,捂住出生的秘密算不得什么上上之策。若拿这个来交换陶灼华的诚心,她与李隆寿才能多条活路。
  一瞬间,苏梓琴打定了主意,要坦诚以待,将过往全盘托出。
  依然是水榭之中,轻薄的印花软帘半掩,一壶花雕煨在炉上。陶灼华与苏梓琴正对着湖中半谢的残荷,却有枝枝莲蓬芳香,熏然间晕上水面。
  苏梓琴拿帕子垫了手,提下炉子上银制莲瓣纹的酒壶,将自己与陶灼华面前的酒杯斟满,向她郑重举起杯来:“接到姐姐的邀约,梓琴万分开心。想来对我前次的提意,姐姐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穿着浅翡翠色郁金裙的陶灼华眉目淡然,若一枝亭亭初绽的菡萏,绽露出浓绿的生机。她与苏梓琴的酒杯轻轻碰在一起,露出丝娴雅的笑意:“敌人的敌人便是同盟,我也期待与梓琴郡主的合作,只要你有足够的诚心。”
  夹一片糖酥的糯米桂花莲藕放在苏梓琴面前的骨瓷碟里,陶灼华眉目盈然,双手交叠在一起,安静的等待对方的回答。
  大裕的权力若是集中在瑞安长公主手里,迟早还会风云再起。在这一点上,陶灼华与苏梓琴有着相同的愿望。苏梓琴要维系未来李隆寿的江山,陶灼华想要的是守住她与何子岑的一片天,让大裕的铁骑永远踏不进大阮。
  苏梓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抹释然的笑意:“对,梓琴明知上次没有知无不言,便是对姐姐不坦诚。姐姐若有心合作,梓琴必然言无不尽。”
  陶灼华泠然轻笑道:“前次我也颇多偏激,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固然做不到与你一笑泯恩仇,却也想清楚了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你。今生咱们虽然不见得做成朋友,能够不必怨怨相报最好。至于旁的,你我都不必奢求。”
  “若要坦诚相向,其实我也不该唤你姐姐”,苏梓琴再斟一杯酒仰头饮尽,任那温辣醇厚的辛酸满了心头,眼里忽然涌起了泪意。
  “陶灼华,事到如今你其实已然想得通透,瑞安长公主要的根本不是只有大裕的皇位,她时常以则天大帝为镜,妄图君临天下,这才是她最大的野心。”
  苏梓琴死死咬住了嘴唇,目光中似有团火焰来燃烧:“你以为你上辈子够惨,却不知道更有人比你惨着百倍。你那时妄想在大阮一隅偏安,用些假消息糊弄于她,她又岂是那么好蒙蔽?不过由着你做戏,祸乱何子岑的内心而已。”
  “你竟然不唤她母亲?”陶灼华唇角轻轻牵动,露出丝讶异的表情,眼里更添了些淡然的表情:“苏梓琴,你果然另有隐瞒。难不成我与你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因此才不是你的姐姐?若想要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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