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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果木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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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夫人紧张得头昏脑涨,暗暗松口气,总算可以走了。
    但没成想,刚出了显阳宫,便有两名侍女候在那儿。
    其中一个笑盈盈道:“知道夫人进宫谢恩,宸妃娘娘吩咐我等过来瞧瞧,若是得闲,便请三小姐去说说话。”
    “啊,多谢娘娘”,傅母尚发着懵,说话不很连贯。
    那宫女掩嘴笑了笑,过来便拉延湄的手,“三小姐这便跟我来罢。”
    延湄避了下,避之不及竟直接甩手挣开了!
    傅夫人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安抚,解释道:“她有些认生,两位姐姐多担待。”一边要与延湄一同过去。
    另一名宫女却扶住她:“我带夫人在掖门等着就好,用不了多久的,有紫娟姐姐在,夫人放心好了。”
    不让她同去?傅夫人满目担心,那叫紫娟的宫女挑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夫人担心什么?我们娘娘难道还会吃了三小姐不成?”
    傅母赶紧摆手,心里说我怕她闹起来骇着你们娘娘。一面殷殷叮嘱自己女儿,“阿湄,跟这位姐姐去,见了宸妃娘娘要依礼答话,阿娘就在掖门等着你,啊。”
    延湄定定看了她片刻,福个礼,果真跟着那叫紫娟的宫女走了。
    昨日一场大雪,宫中各处都在清扫,紫娟走在前面,偶尔说一句“三小姐请这边走”,她穿着一双厚底的宫靴,步子迈得很快,有冰雪的地方也不绕路,经过一颗冬树时,手不经意地一碰,树枝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砸了延湄一头。
    延湄这时停下来,抬眼,紫娟已经不见踪影。
    她脸上现出些微茫然神色,却也不见焦急慌张,抬手拍拍头上的雪,慢吞吞往周围看了一圈,没人。她便静静站在原地,过会儿再看一圈,还是不见人。
    她也不走,索性捧了把雪,又踮起脚尖儿折了根树枝,胡乱的画来画去。
    紫娟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观察,瞧了许久哼笑一声,转身回含章宫去。
    虎皮塌上,女子肌肤赛雪,长眉飞鬓,眉间一点朱砂痣平添了无限风情,她一手支颐,怀里抱了只雪白的狮猫,听着紫娟的回禀:“婢子瞧了这一遭,这人的确是痴呆呆的。路上我专挑不好走的路走,她几次险些滑倒,却也不知避开或是说句话;作弄一下更加反应不过来;后不见了我,连喊一声也不曾,胆子怯的很。有宫人经过,她不拿住人问路,还在那自己玩儿雪呢。您说这可不就是个傻子么!”
    宸妃好看的眉头轻轻一动,紫娟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跪下去,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娘娘恕罪。”
    “起来吧”,宸妃看她一眼,声音轻轻软软的,“又没怪你。”
    紫娟咬着嘴唇站起来,一时不敢说话。
    怀里的猫细细“喵”了一声,宸妃方又漫不经心地问:“还有么?”
    “有”,紫娟忙欠着身子说:“她认生得很,先前婢子要带她走时,她还蛮缠着打婢子的手呢。”她瞧着宸妃的神色,话里不由便夸张起来。
    “这确实蛮缠”,宸妃这下笑了,这一笑如春花初绽,紫娟瞧着也惊艳,更不论男子。
    她拢了下手,就听宸妃轻软的声音吩咐道:“行了,把人送出去吧,我现下乏得很,就不见了。”
    “是”,紫娟应声退出来。
    宸妃兀自发了会儿呆,挠挠怀里白猫的下巴,勾起抹无谓的冷笑。

    回来时紫娟走的慢悠悠,甚至还瞧了瞧几株刚开的梅花,快走到她撇下延湄的地方,这才加快步子,像是着急寻来的模样。
    “三小姐……哎哟!”紫娟面色一变,“七皇子,您怎么跑这儿来啦!“——原地除了延湄之外,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猫着腰攥雪球,两人身旁平摊着只老鹰纸鸢。
    这大冬天的怎又把这东西翻出来作耍!紫娟一皱眉,四下里瞧瞧没见着伺候的宫人,不由心下咒骂,边掏出块儿帕子要给五皇子擦手边狠瞪了延湄一眼。
    延湄正也抬眼看她,只是一瞬,又低下头去。
    那五皇子也不知识不识得紫娟,只围着延湄打转儿,还口齿不清地同她说话,“都跑,跑了,没,没……人跟跟,跟我玩儿。”
    紫娟过来扶他起身,就见延湄看了自己一眼,慢吞吞朝七皇子说:“跟她玩儿。”
    五皇子黑黢黢的眼睛一亮,紫娟没反应过来是怎一回事,只觉他使劲儿拽自己的胳膊,她不敢违拗,被拽的半蹲下身子,这时就见五皇子弯腰摸了两个雪球,呵呵傻笑两声,一个猴窜扑到了紫娟背上,往她脖颈儿和前心各塞了一个。
    “啊!”那雪球冰的紫娟一个激灵,可还没等她起身,五皇子挥着他那小铺扇似的双手,啪一下给她来了个前后夹击,嘴里还配了个音“噗!”。
    噗……
    两个雪球全碎在了紫娟的衣服里。
    
    第4章 桃子
    
    紫娟怀疑延湄是故意的。
    可她刚向宸妃断定这人是个傻子!
    雪碴子冰凉冰凉,沾着她滚热的后背和前胸当即都化了水,湿兜兜好不狼狈。怒而看向延湄,见她脸上迷茫又坦荡,并没有丝毫偷笑或幸灾乐祸的神色。
    紫娟咬咬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赶上俩傻子在一块儿。
    她心里头骂,却是万死也不敢说出来的。七皇子还在那呵呵呵地笑,又抓了雪要往她身上扔。
    前面气吁吁跑过来几个宫女和太监,看见七皇子在这儿,都拍拍心口,一副“阿弥陀佛”的表情。然而看到紫娟,一个个又白了脸。
    紫娟正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没地儿发,逮着领头那宫女,甩手就抽了两巴掌,狠厉斥骂道:“一个个儿的都作什么死!竟让七皇子跑到这儿来!还有那破玩意儿,现是什么时节?天寒地冻的,你们竟由着他放纸鸢!这要是被娘娘知道了,不扒了你们的皮!还不快把那破玩意儿拿走!”
    小宫女被打的两颊通红,诺诺应声,小太监过来抱了七皇子要走,七皇子却拽着延湄的袖子使劲儿。
    紫娟这会儿里衣湿了个透,不想在这丢人,指使一个小太监:“把傅家小姐领到掖门去。”又转身横了几人一眼,意思七皇子的事都消停点儿。
    几个宫人连连点头,他们当然不敢自个儿找死。
    紫娟受了气,却也只得默默吞下,先忙忙地回去换衣服。
    不怪她不敢说,——七皇子是她们含章宫的,生母正是宸妃。
    这孩子有些特殊,别看生的粉雕玉琢一样,却三岁多时才会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现六岁了,旁的皇子在这个年纪都该开蒙,可他话还说不清楚,宫里的人渐渐便瞧出来了:这位皇子脑子不大好使。
    但宸妃圣宠不减,明面上倒没人敢欺负他。而且他虽傻,但偶尔也知谁好谁坏,不说则罢,一旦告到皇上那里,龙颜便是盛怒。
    是以他这会儿不走,小太监也不敢生拉硬拽,有一句没一句的哄。
    正无奈,冷不丁横出个声音:“七弟不乐意,你们扯着他作甚么?”
    宫人们一打眼,赶紧撒了手,跪地行礼,“太子殿下,侯爷。”
    延湄也一板一眼地福身。
    太子方十二岁,着暗红色龙纹大衫,束金冠,披鹤氅,一张圆脸上稚气未脱,冲着七皇子招手:“老七,过来,五哥这儿有好东西,等下带你去拿。”
    七皇子显然能识得他,咧开嘴冲他笑,“太,太子哥哥。”又瞪着一双眼睛看旁边那人,好奇地想过去拽一拽。
    “这是六哥”,太子指指身边的萧澜,“你不认识啦?前些日子才见过的。”
    他这么称呼,是按宗室里的排行,现今除了他,已经没人这么喊萧澜了。
    七皇子绕着萧澜转了一圈,伸手去扯他衣袖,萧澜便半蹲下身子,然而七皇子只是看到了他手中的藤篮,里面有又大又红的桃子。
    ——这是前几天由滇南贡进来的,名为雪桃,因其熟的极晚,几乎在立冬进入雪季之后,所以得名。模样喜人,吃起来更是脆甜脆甜,太子得了两篮,特意给萧澜留出些,等着送他,含章宫自然也是有的。
    七皇子瞧了并不如何稀罕,不过他却伸手拿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转身颠儿颠儿跑走,捧到延湄跟前。
    “哎呦”,太子这才注意到延湄,一边乐起来,“老七你都会借花献佛啦”,又问跪着的小太监,“你们宫里的?”
    小太监忙答道:“回殿下,不是含章宫的,这是傅家小姐,下半晌进宫谢恩,这会子迷了路,奴婢们正要送她到掖门。”
    “哎?”太子眨眨眼,转而嬉笑着看向萧澜,“六哥,是傅家小姐。”
    后面几个字他故意拖了长音儿,萧澜便弯了弯唇角,他刚刚见着时,想想今日该入宫的女眷,已经猜到了。
    “那快起来吧”,太子还是少年心性,将人打量几眼,悄声对萧澜说:“还成,六哥。”
    延湄手里捧着桃子起身,她并没有什么羞怯之态,直勾勾地就朝萧澜看过来。
    太子:“……”
    大齐因有多地胡风渗入,民风博杂,有矜持娇羞的贵女,有泼辣爽利的悍妇,还有爱美色而肆求的少艾。
    太子有点儿担心,“她不是想把那桃子扔过来吧……都怪六哥长得太好看。”
    萧澜一笑,随口道:“那也没甚么好的。”
    他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延湄。
    少女身量中等,略有些瘦,披着水蓝色的氅衣,耳朵冻得发红,一双眼睛定定看过来,清泉似的,透亮又安静。
    顺着这道目光……萧澜动了动手中的藤篮,——那目光也跟着动了。
    嗯,她直勾勾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篮里的桃儿。
    萧澜再看她捧桃的样子,便明白了:这桃子虽是七皇子拿去给她的,但显然原本的主人是萧澜,她不好直接接受,所以有礼地问询自己。
    萧澜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延湄的眼中霎时泛起光亮,这下她直视着萧澜的双眼,漾起并不明显的笑意。萧澜觉得自己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五个大字:你是个好人。
    太子从旁哈哈大笑,等小太监领着延湄走了,他还拖着声儿在冲着萧澜念“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萧澜也不在意,任他笑闹,偶尔说句旁的。

    延湄到掖门时那叫紫灵的宫女早已走了,只留下傅母一人焦急地等着,见女儿出来,忙上上下下扫一眼,见人从头到尾好好的才放心。
    上了自家的车,傅夫人还没开口,延湄便将用帕子包着的桃儿捧给她。
    “哟,宸妃娘娘赏的?这个时节竟还有桃子呢!”傅夫人颇高兴,她这个女儿衣服首饰不爱,胭脂香粉也不爱,若在吃穿用的里挑出一样,那就是爱吃桃子,家里那棵桃树便是她种的,只是年岁短,今年开了花,还未挂果。
    “看来宸妃娘娘还是喜欢咱家阿湄的。”
    “不是”,延湄指指那桃子,“不是宸妃。”
    “不是宸妃娘娘”,傅母纳闷道:“那是谁赏的?”
    延湄想了想,说:“旁人。”她看着那桃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傅母满腹狐疑,捧着那桃儿也不敢动了。等回到家与傅济一说,傅济生恐是宸妃指使旁人给的,更是道:“既是宫里的贵人赏的,那吃了便是不敬,该当供起来。”
    傅夫人没有二话。
    于是延湄眼睁睁看那又大又红的桃子被供了起来,直到蔫了,坏了,她都没能尝上一口。
    
    第5章 忧心
    
    明旨一下,紧接着就是官媒上门,过采,问名。
    夜里,傅夫人关了门,拉着丈夫悄么声地问:“你说湄湄这八字……那时辰可没关系么?”
    “有什么关系?”傅济道:“湄湄的八字大,若是与那萧澜的不合,不正解了这一桩心事。再说,那年有天师真人给她算过,稀稀拉拉有些小病小灾,但总能渡过去。”
    “我不是说这个”,傅夫人瞧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湄湄的八字……你知道的,那是咱们按照大概时辰估算的,作不得太准。”
    “无妨”,傅济坐在床榻边脱靴,闻言顿了顿又说:“这些都不紧要了,无论合与不合,卜出来定都是大吉的。况且当年真人说——”
    “呸呸呸!”不说这“天师真人”还罢,一说傅夫人就来气,“屁的天师真人!我看那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野老道。要不是盯见湄湄手里的两个野菜团子,他才不说这话!在咱们村里转了俩来月,哪家有油哪家没油他能不知道?他倒是算说彭老四家的二娘是个旺夫的命呢,结果哩,那闺女嫁到夫家一年汉子就蹬腿儿了!还有他给的那破烂画本是什么玩意儿,没瞎了我的眼哎哟!还说甚么道法自然……呸呸。”傅夫人说到这实在说不下去了,皱鼻子别过头。
    傅济想到当年的事也老脸一红,傅夫人所说的“玩意儿”是那真人所赠的一本《春宫图》,即房中术。傅济那时还年轻,经不住好奇,一面暗搓搓看得脸上发烧一面还有点儿燥燥地想试试,结果弄了两回被傅夫人在房里好一通骂,哎!往事不堪回首。
    傅济吭吭咳了几大声,将尴尬盖过去,可由此他想到一事,——女儿这个样子,成婚当晚那关要怎么过?
    这事儿当爹的不好开口,他推推妻子,忧心道:“湄湄从小到大是最忌生人近身的,到时……”
    “我也正琢磨这个!”傅夫人嚯一下坐起来,两人想到了一处。
    “要不”,傅济想了想,“桃枝儿比湄湄大了两岁,介时实在不成,你叮嘱叮嘱她。”
    “桃枝儿倒也可靠”,傅夫人思忖,“等我得了闲合计合计。”
    这几日傅济叫长启去建初街看了宅子,果有一间待卖的,三进的院子,门墙都刚翻新不久,里头景致错落,很有几分精致。傅济已叫长启定下来,夫妻两个又商量着年后乔迁之事,半夜才睡。
    两天后,卜算结果出来,果然如傅济所说,相和的很。
    纳征时县侯府的聘礼十分可观,大半的礼单都是皇上亲定,马匹、布帛、玉璧、米黍等等,当日将塔巷赌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成婚的日子便定下来,就在明年的六月初三。
    匆匆忙忙过完了年,一开春傅家挑了个好日子,迁新居。
    当天放了爆竹,热热闹闹,长风请了几个同僚来帮忙,长启也有朋友来,饶是如此傅夫人和唐氏仍旧发愁的很,愁的尤其是延湄的聘礼。——数量多不说,一箱箱一件件还都是些金贵东西,磕不得碰不得,更有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不好叫汉子们沾手,家里仆妇就那几个,人手严重不足。
    正忙得满头汗,长启带了四个妇人进来,冲傅夫人笑说:“母亲,这几位大娘子是县侯府遣来的,来与母亲和大嫂帮忙。外头还有几位哥哥,这下人手足了。”
    “哎呀”,唐氏登时眉开眼笑,抹了把汗,“还是侯爷周全。”
    领头的妇人三十多岁,上前福个礼,爽利道:“先贺夫人乔迁之喜,咱们几人来给夫人打杂,力气都有,记个东西什么的也凑合能成,夫人您且吩咐。”
    “好好好”,傅夫人大喜,忙道:“几位先请喝口水,小女那记点物件需两人帮忙,其余两位娘子还请随我这媳妇去。”
    领头的妇人便打发两人同唐氏走了,自己和另一个去帮延湄点算东西。
    傅家的仆妇都不识字,傅母和唐氏跟着男人认了几个,也只限于“一二三、天地大小”这样,因而今儿内院物件的记录都落在延湄一人身上。
    那领头的妇人姓耿,瞧见外头忙得热火朝天,想象着里面八成也焦头烂额,没有落脚的地儿,结果一进屋远没她想象中的凌乱,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正低头在红木箱侧角写画,旁边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在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将箱笼分拨。
    耿大娘子一笑,上前说明了来意,延湄便将记下的东西给她看,——竟全部分了类。她粗扫一眼,见她各个箱笼上都画了图案,同一类的图案相同,还有排号,然后再按类别和排号详列箱笼里的东西,这样往外搬时便按类分拨,一点儿不会错乱,回头归置找寻起来更清楚明了。
    耿娘子略微意外,朝跟她来的另外一妇人道:“你也去外头帮忙罢,这里留我便成了。”
    有了这许多人帮手,傅家总算在一天内搬了个七七八八,晚上备了酒菜款待众人,县侯府的人只坐一坐便告辞,次日傅家人说起这事来,觉得这准女婿还是挺体贴的。
    事情忙日子就像在飞,悠忽便到了六月初一。
    傅夫人只觉女儿现在是看一天少一天,因连着几晚都在女儿房中陪着,今儿一想后日延湄便要出嫁,眼眶就忍不住发酸,一手扶着女儿的嫁衣,一面同女儿说着体己话:“湄湄,成了亲便是有夫君的人啦,离开了阿爹阿娘,夫君是你的天,凡事要顺着他,听他的话,不能耍小孩儿脾气。”
    延湄被她的情绪感染,蔫头耷拉脑,成婚她是知道的,跟二哥拜先生时背过礼记,里面说“昏礼,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她背的很好,礼记的篇章她都能背下来的。
    ——可是她不懂母亲的难过,她也被带的难过了,书里不曾说过成婚会是这样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她不喜欢这样。
    “不做不行吗?”延湄仰着脸问。
    “不行啊”,傅夫人摸摸她的头,“长大了都是要成婚的,就像……”
    “就像阿爹阿娘,哥哥和嫂嫂”,延湄接口说。
    你看,她又是明白的。
    “嗯”,傅夫人把她抱在怀里,延湄很喜欢被她抱着,她厌恶陌生人的碰触,但喜欢亲近之人的怀抱。
    “那让夫君来”,延湄又说。夫君到家里来,就可以不离开爹娘了。
    傅夫人这下被她逗笑了,真别说,她与傅济原本的打算就是给女儿招一个上门婿的,谁成想事情变成这样?傅家可万不敢要个县侯来当上门女婿。
    “那怎么成?”傅夫人将女儿拉起来,现下还有个正事要办,她憋了半会儿打袖子里拿出个小册子,“阿湄,你……瞧瞧这个。”
    延湄疑惑地接过去,傅夫人汗都下来了。
    母亲同女儿再亲昵,教看“嫁妆画”这种事情还是太尴尬了呀。
    傅夫人在一边紧张,结果延湄翻了几页,说:“好丑”,下一刻,她剧烈地干呕起来。
    “湄湄,湄湄”,傅母脸变了色,着急忙慌地将那东西收起来,一面给她拍背一面喊桃枝儿:“快去倒水来。”
    延湄呕了一阵儿,眼角全是泪花,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嗓子难受。
    傅母心疼坏了,只道罢了罢了,这事万万不成,凡事不求全,大不了日后县侯府那边闹和离。
    延湄缓了半晌,眼神有些空洞,傅母再不敢提这茬儿,转了话去说些吃食,延湄跑了心神,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睡了。
    傅母等着她睡熟,叹口气,这才转身出来对桃枝儿道:“丫头,阿湄的样子你都瞧着了,上回我与你说的事,若是后个儿晚上湄湄真闹起来,你……”
    桃枝一张脸通红,倒还算大方,说:“夫人待桃枝儿好,从来叫我与小姐一处吃、住,桃枝儿自是什么都愿意为小姐做的。只是,成亲那一晚倒罢了,后边怎么办?县侯那边不可能一直发现不了。”
    “那也不必刻意瞒着”,傅夫人道:“当晚若就有事,你就坦诚了小姐这些年的习性,只千万莫叫侯爷强迫了阿湄,也仔细别叫阿湄伤了侯爷。回头要怪罪,傅家生受了就是。”
    “是”,桃枝咬唇道:“婢子晓得了。”
    “你晚些瞧瞧这个”,傅夫人将刚才的册子塞到桃枝儿手里,“明儿压在箱底。”
    桃枝儿红着脸应一声,等傅夫人走了,她悄悄打开一角,扫了眼,登时烫到了般扔到一边,过会儿才又捡起来,扭扭捏捏地看。
    
    第6章 成婚
    
    到了初三这天,第一声鸡鸣叫起之前,傅家就已点亮晨灯,忙活过来。
    延湄洗漱完毕,看母亲找出两件颇厚的对襟短襦要往自己身上套,她撅撅嘴,不想穿。
    眼下的时节,金陵犹如蒸笼,平白着一件单衣都不住涌汗,更何况要捂这许多?
    傅夫人却一边往她身上罩一边说:“穿上穿上,阿湄,今儿有的受呢!”——大齐素来有闹房戏妇的风俗,来客言语间调戏几句都是轻的,凶一些的就会捉住新妇一通捶打,更甚者还弄出过人命,一桩喜事白白变丧事,叫傅夫人怎能不担心。
    延湄只得乖乖穿上,里头套了三四件,外边还有一身厚重的喜服要穿,直闷得她透不过气。
    皇后那里特给指派了梳妆的姑姑来,这会子还没到,长风和长启便先来与妹子说几句话。
    长风提了个小兜袋递给延湄,温声道:“这是你自个儿种出来的桃子,去岁还没挂果,今年便结了。没太熟,大哥先给你摘了几个,等过几日都熟好了,大哥再摘了给你送去。”
    傅家原先的宅子还没卖,长风想着等秋天便将那棵桃树移栽过来,前些天过去看,见今年还真结了不少,昨日摘怕不新鲜,今儿天还没亮他就先去爬树了。
    延湄打开兜袋一瞧,真都是泛红带青的桃子,她手指紧了紧,将兜袋抱着,忽觉一点儿也不想吃了。
    唐氏抹抹眼角道:“阿湄,这桃儿嫂子都洗过了,今儿你八成也吃不上饭,饿的时候就偷偷吃一个,啊。”
    延湄将东西抱的更紧,长启便一笑,说:“成了,二哥没有大哥好,但也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仔细养着它,跟它一块儿长大,定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延湄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启捧出一个小陶缸,里头有只小乌龟。
    傅夫人拍他一巴掌,长启哈哈乐,又说:“取个名儿。”
    延湄想了想,“二乌。”——二哥送的乌龟嘛。
    长启:……没叫二龟真是万幸。
    这样一闹别愁淡了几分,天色渐亮起来,长风长启默默又站了会儿,方去前院。
    晚些宫里的姑姑到府,给延湄开脸上新妆,披嫁衣,傅夫人看着满头珠钗下女儿懵懂懂的小脸儿眼泪便止不住了,及至迎亲队伍到时,她两个眼睛已然哭的红肿。
    今日天气并不好,云彩蔽日,又无一丝风透,沉闷湿热,像随时会落下雨来。
    萧澜一身喜服立在堂上,更衬得他面如玉,发如墨,姑姑将延湄送出来,一对新人并肩而立,延湄刚及萧澜肩膀。行礼时,除去规程中该说的话,萧澜一句也未多言,即便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仍旧显得有些孤清。
    傅济满忍着,不好在人前掉泪,傅夫人却已哭得稀里哗啦,离开之际,她也顾不得身份,拉着萧澜的手殷切切地说:“我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家里头惯着些,有时会闹气脾气又或发起痴来,还请县侯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多担待些,千万别同她计较。”
    萧澜一手扶稳她,点头:“丈母请放心。”
    傅夫人又哽道:“往后就拜托县侯了……”萧澜安抚地一笑,傅济唯恐走晚了这天要下雨,那可不是好兆头,因过来拉住妻子,“侯爷自是有数的,且叫他们去罢,莫误了吉时。”傅夫人掩着袖子呜呜呜,萧澜最后执个礼,出门蹬磴上马,迎亲的车驾缓缓离开。
    延湄坐在犊车中,难受地用手去撩头上的红纱,桃枝儿忙阻住她,“小姐忍一忍,路不远,我给你扇扇就好了。”她跪坐在车板上,拿着团扇将那红纱掀开一条缝儿,轻缓的扇风。
    路上无人障车,直至到了县侯府时爆竹声方阵阵响起,人声也杂闹起来。
    延湄下了车,只觉满眼都是人的袍角和靴子,她心里烦躁得厉害,伸手去抓桃枝儿的手,却抓到了一柄玉如意。
    玉质温凉,延湄心中的烦躁稍减,不由顺着如意往上摸,摸到了另一端握着如意的手指。
    周围“轰”一声笑起来,延湄吓了一跳,立时往回缩手,却感到如意被抽走,有手指牵住了自己,她本能地挣了挣,那手指凉凉的,微微使了力,延湄手指蹭了两下,觉得这和刚刚的如意感觉差不多,便不挣了,抓着那人的手指跟着走。
    桃枝儿在她身后擦了把汗,赶紧跟上,今日来道贺的人很多,虽然大半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但身份真真都是京中的勋贵,除去一些世家子弟,还有平王萧琚和宁王萧真,他们两个在最前头,闹哄哄地围着。
    桃枝儿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贵人,头垂得低低的,半眼也不敢乱看。
    县侯府自比傅家的新宅还要大许多,走了良久才到正堂,桃枝儿抬眼一瞧,高堂上两个位置竟都是空的!不是说这位颖阴县侯的母亲尚在?这怎么……桃枝儿默默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端王已死,且是因着造反重罪,是以按礼萧澜与延湄该朝皇宫方向磕头,行礼时不知为何,人群中传来窃笑,那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讥讽,根本不怕萧澜听见。
    行完礼,喜婆要先将新娘子送回新房,外面便开宴。
    先前讥笑的那几人此刻踱出来,使劲儿地扇着扇子道:“我等便不吃县侯府的这口酒了,天儿太热,也不知这酒够不够干净?”他说着话,眼睛轻浮地看着萧澜,满是得意地笑。
    身边有一人与他唱和:“我方才闻着像是怀州香桂,是宫里头赏赐的酒。不过要说起香桂来,士季兄可知咱们金陵中就有一片香桂最好,可胜那怀州十倍,百倍。”
    方才那男子便故意道:“哦?哪里哪里?”
    “就在城外栖霞寺的后山哈哈哈”,一块儿站着的四人全放声笑起来,样子好不浮浪。
    萧澜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略睨着几人,淡淡道:“酒并无差,只是看喝在什么人的嘴里,嘴里干净的喝了自然是琼浆,嘴里不干净的喝下玉液也得肚子疼。几位无心饮宴,那便请自这里转身,先去清清口。”
    说完理也不理便走,那人在身后喝:“萧澜,你说谁嘴里不干净!”
    萧澜还没转身,便已有人道:“陈兄,县侯说的便是你们几人。”
    陈士季听了这声音忙执礼道:“阿初!”
    萧澜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大司马府的长子沈元初,他的父亲便是沈湛。
    沈元初未理睬陈士季的亲昵,陈家也是世家,不过到陈士季这一辈出的全是轻狂子,整天指着骂人活着,沈元初与他也不过是见了面会点个头的关系。
    陈士季见他不睬又道:“阿初不知我方才为何发笑?”
    沈元初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明白的,口中却说:“旁人怎样那是旁人的事。士季兄既以君子自居,该知君子自持,不随意刻薄他人。”
    陈士季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末了只好道:“阿初慢用,我等先行告辞。”
    他们走了,萧澜与沈元初相互一礼,谁都没提刚刚的事,“慢待了”,萧澜微微欠身,“大公子不再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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