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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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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我等知晓错了,不该身在福中不知福。”袁毅面带愧疚的垂着头,拱手道。
杨毓微微侧目看着身边不知所措的乔巫,接着道:“同是五品虎贲中郎将,阿翁身在前线,随着胡人进攻,几乎无一刻能够安歇的。直至他仙去,我已有三年又五个月未见过阿翁一面。他的尸身,披着沾满血迹的盔甲被运回聊城那日,已然发臭。”她笑着看着乔巫,乔巫却更加无地自容,双唇讷讷的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只是阿翁,还有千千万万的大晋儿郎,他们日夜站在边疆,满怀希冀,守望着破碎河山。”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来到竹山,我踌躇满志,想着拼尽我一身,也要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骑兵,为大晋尽一份力量,安慰阿翁,好友,以及所有因胡人而死的大晋子民。时至今日,我才知晓,我真是自视太高,可笑至极。”
她失望的看着这些人,缓缓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轻悠的道:“你们,都散了吧。”
所有人都未想到,杨毓竟然会解散赤甲军,他们愣住了,下一瞬间,纷纷喊道:“君!”
:“君!”
:“君!”
邱永上前抱拳道:“乐宣君,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杨毓笑着道:“并非我半途而废,而是人心不齐,不能凝聚,何以为军。”
樊明轻轻的笑了一声道:“散了也好,乐宣君与我回金陵去吧。”
:“樊长史!”邱永神情有些慌乱。
乔巫一见杨毓执意要走,顿时慌了手脚,几步上前道:“乐宣君,末将率兵不利,你罚我吧,只要你别走,别解散赤甲军,怎样都行!”
:“是啊!是啊!”军将中,众人不自觉的纷纷出言。
杨毓冷笑了一声道:“我已给了你机会,是你不会把握。”
:“乐宣君,求你!”乔巫将头垂的更低,双颊赤红。
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没有做声,翻身上马,决然而去。
众人讷讷,面面相觑。
:“樊长史,乐宣君这是何意啊!”乔巫问道。
樊明板着脸道:“你自己想。”说着,也上了马车。
乔巫面色尴尬的看向邱永求助。
邱永唇角微微上扬一瞬,转眸对乔巫道:“这一次乐宣君伤了心。”
:“我,我该怎么做?”
邱永道:“严加训练,连续两次出师不利,不怪乐宣君发怒。”
:“我明白,明白,实在是在蜀地多年,懒惰惯了,一时间还未完全。”话已经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想起杨毓口中描述的边疆兵将,乔巫面色通红,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地下去。
邱永微微点点头,拍拍乔巫的肩膀道:“我会好生劝解乐宣君,你,好自为之。”
:“是,是,多谢邱公!”乔巫面带喜色,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将士们,第一次,冷声喝道:“都给老子好生站着!谁敢偷懒,军棍伺候!”
:“是!”
异口同声的喊声震天响地。
邱永低低的笑了笑,目光正对上瞧瞧挑开帘幕的樊明,二人又是一笑。
夜幕之下,杨毓恢复了常穿的一身青蓝色宽袍,刚才沐浴过,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她站在月下,一手捏着酒盏,一手挥着短剑,眸光带着些许郁郁。
只见她足弓一点,曼妙的身影凌空而起,左路攻上,她脚尖点地,手腕自然的挽了一个剑花,两个剑花,三个剑花,四个剑花,直冲着空中而去,步履虽美,却带着凌厉的剑锋,似要将空气劈成两半一般。
右路攻下盘,她一个旋身,转身刺向地面,剑尖飞舞之间,带起零星的落花。
:“君,门外,有人倒在门外了!浑身是血!”
一下仆惊慌的前来。
杨毓微微蹙眉,一边收剑,一边往外走:“祺砚呢?”
:“总管已经去门口了。”
等杨毓到门口之时,祺砚正站在一边指挥下仆将人抬进府中。
杨毓定眸一看,那人一身褴褛,身上布满了鞭痕,一头泛黄的发丝垂在肩头遮住了半边玉白的脸颊,她不禁抬起手,将那淡黄而亮泽的头发拢到一边,那头发合着已经快要结痂的鲜血凝固着。
那人一吃痛,微微张开翠色的眸子。
:“阿伊,你这是,怎么了?”杨毓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那半张被发丝遮挡的脸,似被人活生生剥去脸皮一般,一缕缕的肉丝连着筋肉,红白一片,而那半张脸上的眼睛,成了个黑窟窿,已经不翼而飞。
他牵起唇角笑着道:“我回了族中,被人所害。”他灿然一笑:“阿毓,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杨毓蹙着眉道:“只要你愿意,就住在我这,无人赶你走,无人伤害你。”
阿伊笑着道:“谢谢你。”
:“快去请医者。”她转眸不想再看。
下仆将阿伊抬进了客房中,医者查看过,证实了杨毓的眼睛并没有看错,阿伊的左脸被人剥了皮,眼珠也被挖了。
浑身的鞭痕,有的几乎入骨。
杨毓不知道阿伊是如何逃出族中,又如何拖着那么一副身子来到这,不知道,也不愿意让他再去回忆一遍,所以,也不问。
她目光看着榻上紧闭双眼的阿伊,忽而,眼圈红了红。
当年她被火焚伤脸,又身染恶疾,桓七郎不顾被传染的危险与她同车,不眠不休的安排着路程,照顾她的事自然是静墨来做,可他却也不错眼的看着她,担心着她。
是否就如今日她这样看着阿伊一样?
想着想着,她顺势自婢女手中接过了半湿的软帕,失神的、仔细的擦着他不满伤痕的手臂。
:“女郎。”祺砚不禁上前。
☆、第三百二十一章 荒唐一次
杨毓目光依旧看着阿伊那张惊悚的脸,笑的温柔,缓缓的道:“你说,他究竟是不是七郎?”
祺砚蹙蹙眉,迟疑的道:“桓氏郎君的尸身就在金陵郊外。”
杨毓手中却没有停顿,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呢?”
祺砚目光看向一边的婢女,婢女垂着头,退出门外。
接着道:“女郎,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想法太,太荒唐了。”
杨毓低低的叹口气道:“这世上荒唐的事还少?怎么,就不能容他荒唐一次?”她这语气很是委屈,音调绵软而悠长,让人不自觉的就心软了。
祺砚抿抿唇道:“女郎当他是谁,他就是谁,奴听女郎的。奴这就吩咐下去,待他如贵宾般照料。”
杨毓笑着道:“善。”说完,她侧坐在榻边,手臂越过他的身子,擦拭着他另一侧的手臂。
阿伊紧闭着双目,脸上的神情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莹白的皮肤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泛黄的发丝粘在额边。
她抬手用帕子擦拭着他的汗,那毁容的半边脸刚才上过药粉,却还是能清晰的看见跳动的筋肉,眼皮耷拉在凹陷的眼眶上,没有半分活力。
:“怎么能活生生剥了人半边脸皮!畜生一样的人,没有半点人性!”祺砚恨恨的道。
杨毓蹙着眉道:“不许任何人问阿伊这件事。”
:“是,奴知晓。”
话是这样说,祺砚眸光一次次的飘向阿伊,总觉得心不能安。
天色大亮,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木质窗框上,阿伊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张开双眼,一头如瀑青丝,流溢在眼前。
杨毓就那么半坐在榻上,伏在他边上,睡得正甜。
阿伊微微牵起唇角,伸手想要碰碰她的头发,手掌却堪堪的停在半空中,模仿着她侧脸的轮廓,隔着空气,缓缓地,缓缓地抚摸着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得的人。
隔着窗户,外面响起琴仙亭公主府下仆们的走动声,他像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
隔了半晌,外面升起袅袅炊烟,一股人间烟火味钻进鼻尖。
阿伊闭目一瞬,深吸了一口气,唇间扬起和暖的笑容。
杨毓眸间微颤,张开双眸,那个和暖的笑容正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怔,笑着道:“可还疼?”
阿伊摇摇头,手撑着身子,也坐了起来,杨毓顺手将靠背的软垫放好,扶着他坐好,一边道:“待你的伤养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你去忙吧,不必陪在我身边。”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微微垂下头。
杨毓笑着道:“你先歇着,我去梳洗一番,再来同你用朝食。”
:“好。”
中年妇人最是无趣,生活千篇一律,也让她们更多的将目光投向了主人。眼看着杨毓从阿伊的客房中走出来,平素就爱多嘴的黄媪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刘妪道:“乐宣君修道不修身呢。”
刘妪抬眸看了看,又垂下头来,低低的警告道:“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个哑的。”
刘妪是刘叟的妻子,都是看着杨毓长大的,虽然不伺候在近处,却感念杨毓对待下仆宽厚,自己也是口严的,不会嚼舌头。
黄媪不悦的撇撇嘴道:“知道你老人家是跟着乐宣君从金陵来的,自然高我们这些人一等。”她冷哼一声,接着道:“就算是金陵来的贵人,也无与男子过夜的吧?难道这也是名士风雅?”
刘妪不悦的咋舌一声,抬眼再看她一眼,越过她看到她身后站着的人,笑着道:“总管。”
祺砚冷笑一声,走了过来。
黄媪自知失言,却知道杨毓自来性子好,从没向下仆发过脾气,又觉得她自己行为有失,索性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自顾自的搓搓手,目光抬也未抬。
祺砚站在她面前,声音如同出谷黄莺,笑着问:“呦,方才听见母鸡乱叫,这会怎么静了?”
刘妪笑着道:“总管,老身也听见了。”
黄媪在琴仙亭公主府做活,在外面也是极有面子的,哪里受过这气,顿时脸涨得通红:“你说谁是母鸡!”
祺砚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这等口舌之事,我不欲与你争辩。”说着,抬眼看向一边的下仆道:“黄媪在咱们亭主府委屈了,蓝芍,去将她的卖身契取来,送到人牙子那去,直接发卖了,无论贵贱,越快越好。”说完,祺砚抖抖衣袖,仿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利落的离去。
:“是。”蓝芍利落的应下来。
黄媪愣住了,万没想到,只不过口舌几句,就会被卖掉。
:“总管!是我错!是我错!”说着追上祺砚,跪在地上,紧紧抓着祺砚的衣角,哭丧着脸道:“我丈夫儿子都在这,别卖我,别卖我!”
祺砚冷哼一声,笑着道:“在我们亭主府的,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主心善,收留流民,你却在背后嘴碎,我们这留不得你。”她略微想了想道:“将黄媪一家人一起发卖。”
黄媪本以为假意号几声祺砚自会轻轻放过,却万万没想到,寻常人家勾心斗角那一套,在这是不管用的。一时间,抓着祺砚的手也顿住了。
祺砚一拂衣袖,翩然而去。
黄媪来不及哭喊就被拖去了后院等待人牙子带走。
房内的阿伊透过门,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听的真切,他眸光顿了顿,眉宇间微微蹙起。
不过一会,杨毓换上青蓝色对襟直领罗裙,一身柔软的三梭罗锦衣,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阿伊一晃神的功夫,杨毓已经坐在的榻几对面,笑着问:“怎么不先食?”
阿伊道:“你说了要来一起,我等你。”
杨毓手执玉箸,夹了一块炙鸭到他碗中:“竹山到底不比金陵,尝尝味道。”
阿伊缓缓的咀嚼着,只觉得齿颊留香:“好香。”
她笑容顿了顿,道:“多用些。”
一餐无话。
饭后,杨毓照常去了军营中,樊明这几日四处巡查,邱公便留在营中管理着,一切按部就班,倒是让人省了不少心。
原本整日吵吵嚷嚷的,这一平静下来,朱盛的武勇与心性愈发的被大家所接受了,大家都知道,这个面恶心善的大汉在家时是个耙耳朵的柔情汉子,说话不经大脑,却是个实心眼的,随着相处越久,人缘也好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长平起义
阿伊跟在杨毓身边,脸上带着厚重的帷帽,一身翠色三梭罗锦衣,行路自带风流气度。
:“君身侧的郎君是谁?”朱盛笑着问。
杨毓眯了眯眼,笑着道:“你猜猜。”
朱盛摇摇头,撇着嘴,看见那露在外面的黄色头发,蹙了蹙眉道:“君身侧常伴名士,这一位不敢以真面相对,那,该是身份极为高贵的了?”
阿伊低低的笑了笑,没说话。
杨毓笑着道:“是啊,你猜对了。”
阿伊侧目看了看她,拱手道:“我姓君,名叫君伊。”
:“胡言乱语,哪有鲜卑人姓君的!”朱盛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头发,微微抬抬粗眉眉毛,笑的开怀。
杨毓眉心凝了凝道:“朱盛!”
朱盛噤声,微微垂下头,委屈的道:“君咋生气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阿伊笑着,满不在乎的道:“我姓的,是乐宣君的君。”
杨毓侧目看着他怔了一怔,转眸看向朱盛,笑着道:“去训练吧,我带阿伊四处走走。”
:“是!”朱盛抱拳离去。
且说孙桂装作夜香郎逃出了竹山,来到了无人野地,自夜香桶中取出自己习惯的仙风道骨的装束披在身上。
自此,改回原名,用藏在桶中的钱财重立教派“长平教”,自知在巴蜀之地再无生路的他,一路从巴蜀去往南方,竟然又收下数千教众。
而这边杨毓传书给金陵,消息到达皇宫之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阿桐当机立断,下旨通缉孙桂。
抵达会稽不久,长平教孙桂率教众起义。
随着五胡乱华,天师道教众大批南迁,而王凝之镇守的会稽便是极为活跃的一处。
在“九品中正制”与“五胡侵晋”的双重压力之下,夹缝求生的庶民,竟然在孙桂的误导下纷纷加入起义,但求天师解脱,一时之间,队伍壮大足有四五万人。
夜幕深沉,繁星如宝石般绽放着点点光芒。
巍巍峨峨的宫墙中,发出少年的暴怒之声。
:“浑人!”司马桐大怒一声,将红本摔在地上。
阿福赶紧捡起红本:“陛下饶命。”
司马桐气冲冲的走下龙座,一把夺过红本道:“我这便去问问谢安,这是何意!”
:“陛下三思啊!”
司马桐一甩袖,甩开阿福:“文武群臣,除了王谢两家,各个上奏,请封谢度为大司马,重整两府军务!他一个黄口小儿,才十七岁,能位列三公,当此重任吗!谢安是昏了头了!”
:“陛下,王司空也才过弱冠之年,不过二十一岁啊。还有蛮戎府司马杨秀,才十三岁。”
司马桐冷哼一声道:“王靖之才华高妙,从军数载,立功无数,谢度焉敢与靖之比肩!至于杨秀,那是与我师出同门的英才,何况蛮戎府司马才区区七品!”他恨恨的道:“谢安的胃口太大,是否连我这皇位他想要,我也要给他!”
阿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
:“息怒,三思,饶命,你还会说些什么!”他一脚踹在阿福心口。
阿福倒地一瞬,赶紧爬了起来:“陛下息怒。”
阿桐轻哼一声道:“召杨司马进宫!即刻!”
:“是。”
不过数刻,杨秀穿官服而来。
三呼万岁过后,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阿桐将红本一摔,扔在杨秀面前。
杨秀一目十行,早就预料到了,低低的笑了笑道:“三更天,陛下急召微臣入宫就是为了这个?”说着,不屑的将红本甩回榻几上。
阿桐沉吟了片刻,蹙着眉道:“阿秀,你我师兄弟,关系匪浅,又有阿毓这一层关系。在此事上,关系太复杂,我对你的信任比王靖之更多几分,这事,你帮我想想。”
他自称我,而非“朕”。
杨秀又笑了:“陛下信我更甚,恐怕最大的原因并非方才所言,而是王司空身后有个盘根错节的琅琊王氏,而我,只有凋落的家族。”他微微摇摇头道:“臣下为君解忧是分内,臣也只是想将话说清楚,表明我虽明白,却愿意无条件支持陛下,永远。”
:“原先,在阿毓还不知我身份之时,她常唤我狡童。只是身份变化了,她变了,我也变了,算计多了,人心也习惯了这般了。”他的话说的坦诚极了,双目炯炯的看着杨秀道:“若是你身份再高贵些,我情愿你来做这大司马,替我掌管两府军马。”
杨秀笑道:“陛下,人生若是能靠一己之力,博得重彩,那才是精彩,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何况,我今时今日,也是借了阿姐的光彩了。”
:“我不会让你永远待在这区区之位。”
:“依臣下之意,不妨应了。”
这一次,阿桐没有发怒,低低的叹道:“是啊,除了应下,我哪里有可用之人,大司马之位,的确不应空置,有王谢两家支持着谢度,他确实能坐稳这位置。只是,我这口气,就白白咽下了吗?”
杨秀道:“若是白白应,往后这种事不会少,只会更多。他谢家妄想太多,总要吐出一些来。”
二人不谋而合。
至于这个人选是谁,杨秀说:王凝之。
要除掉一个谢度,会引来谢家的极大不满,一个尺度把握不好,会掀起轩然大波。
王凝之的会稽郡守,是谢元朗推举的,谢元朗的意思,自然来自于谢安。
一个王凝之,可以同时给王谢两家敲响钟声。
多么合情合理的人选。
次日一早,司马桐下圣谕。
谢度任大晋大司马之职,重整两府军马。
王凝之火速剿灭“长平教”。
王谢两家瞠目结舌的是,司马桐没有给一兵一卒,会稽一郡,可调取的兵马不过两万,且分散在各个城中,休要说剿灭,就是打压气势嚣张的长平教也是不可能的。
王靖之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桐,轻叹一口气。
圣心难测,无论他从前如何,今日已经是个帝王,而非南迁路上的小小狡童了。
散朝,谢安车马不停的赶到王府。
王晞之老泪纵横道:“他虽不成器,却是我的幼子啊,当初不该让他入仕,不该。”
谢安本想为王凝之谋个好前途,却连累他至此。他本是为谢韫感到伤神,如今见了王晞之痛哭的模样,心中更是愧疚,他习惯性的擤了擤鼻子,用端丽却有些颤抖的洛阳腔道:“我太心急了,这一次,着实是我失策。”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拜神起乩
王靖之垂眸一瞬道:“祖父,我去会稽一趟吧。”
:“不行!”他拉住王靖之道:“你万万不能有失!”说着他指指书案上的砚台道:“这方砚跟了我数十年,让人送去会稽,凝之看见,自然都懂了。他,这孩子,若是恨我一恨,也是好的。”
王靖之沉了一口气道:“今上变了,以后,谢公小心行事吧,陛下要叔父的命平息怒气,却与叔母无关,谢公请传书让叔母携悌侄们回金陵来,免得乱箭殃及他们。”
谢安哪还有脸这样做,缓缓摇摇头道:“阿韫已经是王家人,她该陪在夫主身侧。”说完,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告辞。
当周围郡县纷纷慌忙布防抵御“长平教”之时,王凝之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无动于衷。
谢韫怒气冲冲,步履却不乱分毫,她踏着优雅的步履,来到王凝之书房外:“郎主。”
王凝之起身迎接,扶着谢韫的手臂,笑着道:“阿韫,快坐下,看看我今日之书如何。”
谢韫抿着唇:“郎主挡了我两日,兵临城下,终于肯见我一见?”口中埋怨,手却接过了王凝之的笔墨,眸光微微亮了亮:“是副难得的好帖。”
王凝之灿然而笑,捻了捻袖口,笑容雍容闲雅,缓缓的道:“今日不知怎么了,下笔更有气势一些,也称得上是一副好字了。”
:“为何?”
谢韫突然的问话,王凝之整理书墨的手却没有停顿,脸上散发着较之往常那雍容闲雅完全不同的温柔:“阿韫,你带着孩子,回金陵吧。”
谢韫微微一怔:“郎主这是何意?”
王凝之手中似乎更忙了,他拾起毛笔,在笔洗中清洁,始终垂着头:“阿韫,自知晓了长平教起义,我便明白,陛下,从未想让我回去。”
他缓缓抬起眸,眸中含着柔情,深深的看着谢韫,左手在衣袖中捻着袖口,笑着道:“王谢日渐势大,陛下想让我死,我就必须要死,否则,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谢韫的眼泪,條然流下:“四年前你就这么甘愿为了王家担负责任,时至今日,你又为了谢家如此,你叫我,如何面对你!”
谢韫转眸看向王凝之书案,缓缓的走了过去。
她伸出纤纤玉手,拿起那方三足椭圆形,打磨的圆滑的洮河砚道:“这是阿公的砚台。”
:“是。”王凝之走到谢韫身边,小心的接过了砚台放到书案上,双臂展开,笑着道:“让我抱抱你。”
谢韫从无一刻这般动心,她窝在他怀里,闭目一瞬道:“我不走就陪着你写字,直到最后一刻。”
王凝之轻叹一口气:“阿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这又是何苦。”
:“无论外人如何道之,我都心悦我的王郎,无论生死。”
:“夫主!夫主!”梁纤云自外面一边跑,一边进了门。
:“你哪里学的规矩!”王凝之不悦道。
梁纤云双目含着泪,看着谢韫气度翩翩的站在王凝之身侧,与他就如天生的璧人,自觉自惭形秽,不由得低下头:“夫主!长平教已然攻上门来,妾请夫主迎战!”
王凝之抿唇而笑道:“好啊,我这就拜神起乩,请鬼兵来助我!”
梁纤云愣住了,她一双水眸看着王凝之不可置信道:“夫主,你说的是真的?”
王凝之笑着道:“纤云回房安歇,我这便请鬼兵镇守各路津要,令贼兵不得进犯。”他张口喊道:“扶梁夫人回房。”
:“是。”一下仆上前拉扯着讷讷的梁纤云。
看着梁纤云远去,谢韫转眸看向王凝之:“夫主,方才这副字节奏变化,行韵优美,再让妻赏一赏?”
:“好。”
夫妻二人来到书案前,谢韫抿着唇笑:“夫主这帖写得的确妙,一如人生百态。”
王凝之不由得伸手捋捋爱妻的发丝:“愿闻其详。”
:“瞧这第一行,有端正之态,徐徐而行。第二三两行书意渐浓,第四行草书潇洒通脱,文至第六行,已然不似作书,而是行云流水,如有神助。末行回归第四行的神韵气度。一如人生自初出茅庐到立家立本,到看破世事,最终回归本心,尘埃落定。夫主原本书写便是长项,很得家公之韵,此番,却有了独树一帜的样子。”
其实也不难理解,从前,他身上总是背负了太多的算计,时至今日,却是一身轻松,直面生死的心境自然与从前不同,下笔也愈发自信了。
:“郡守,孙桂已经攻破城门!”
门外的下仆喊道。
王凝之笑着道:“天师已然同意降下鬼兵助我,莫急,莫急!”
谢韫低低的笑了笑:“夫主如此言说,难免世人又说些浑话。”
:“我已管不了那些,他们自去评说,我还能再死一次不成?”
:“我许久未为你画眉,让我再为你画一次。”
谢韫微微嘟起唇道:“只忙着为美妾美妓画眉,哪里想得起我?”
:“除了你,我又哪敢为其他女子画眉呢?”说着话,谢韫已经坐在了榻上,递上一截石黛。
王凝之细细的勾描着这含情之眉,笑着道:“阿韫面容姣好,眉色如望远山。”
谢韫道:“凝之,我。”她微微顿了顿,已然羞红了脸。
王凝之停下手中,凝视着她:“甚?”
:“我,我心悦于你。”
:“我也是。”王凝之继续勾画着。
谢韫满脸通红,用极细极低的声音道:“我爱你。”
王凝之的手顿了顿,心中一痛道:“莫要蹙眉,我的阿韫,不要眉带愁绪,就这样清淡的笑着,恰如淮水微波,撩人心绪。”
:“是。”
:“郡守,孙桂已经带人闯到府门外了!”
王凝之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夫人,带孩子们从后门走,不要回头。”
谢韫抿着唇,含着笑,眸中泪痕点点:“是。”
王凝之抖抖衣袖,踏出门外,神色如常,道:“我与孙桂同是天师道一门,他岂会杀我。走,去见见他。”
谢韫紧咬着唇,随后出门。
孙桂负手立在府门外,马下尽是死尸,有兵将也有庶民,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威风凛凛。
:“听闻你方才起乩请了鬼兵?”
王凝之眯着眼笑的雍容清雅:“没错。”
:“兵在何处?”
☆、第三百二十四章 慷慨赴死
王凝之道:“你死后,自有我请来的鬼兵押送往地府,自有酆都大帝判你永世不得轮回,日夜受百鬼抓心之刑。”
孙桂冷哼一声:“是么?那我便求个长生不死,你,先行一步吧!”说着,一剑挥下,王凝之前一刻还神色朗朗的站在日光之下,下一刻,身首分离。
一袭矜贵的锦衣,沾满了鲜血,倒在微尘之中。
:“敢诅咒我!将他的妻子,子女给我抓来!”孙桂已然杀的红了眼。
:“孙大王饶命,我只是个妾室,只是个妾室,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啊!”
梁纤云被架出门外,发也乱了,衣裳也扯了开,狼狈不已。
孙桂厌恶的道:“这般无半点气节之女,就给王郡守陪葬去吧。”说着,又是一刀,直冲着心口而去。
梁纤云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没了呼吸。
谢韫带着四个子女,坐在马车上,神情自若,一队叛兵挡住了去路。
孙桂随后赶来,谢韫一身家常的衣裳,没有半点惊慌,平静的道:“我夫主呢?”
孙桂道:“被我一剑杀了。”
谢韫微微点点头道:“今日之事,与稚童无关,放了我的儿女。”
孙桂早就听闻谢韫极具才气,有“咏絮之才”,今日大敌当前,她身边仅数百家仆,却无一丝慌张,心中有些敬佩。
:“不好了!蛮戎府司马杨秀带兵来了!”
一声惊呼,谢韫笑道:“家仆们,我王家待你们如何!”
:“恩重如山!”异口同声的喊叫。
谢韫道:“那便拿上你们的刀剑,为郡守报仇!”
:“杀!”
一声令下,数百王家家仆奋勇上前,孙桂迷糊的瞬间,谢韫一马当先,带着数百家仆竟不要命似的冲上来,这股气势,直让人不禁生出退意。
杨秀及时赶到,少有武勇,又身具向死而生之念,日落,又日升,一个昼夜过去了。本就是在极短时间凝结而成的民兵被打得溃不成军,死伤无数,血流遍野。其中主动弃械投降之人又占了多数。
杨秀大获全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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