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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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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明手持一柄青玉柄麈尘敲了身前的案几一下,扬声回到:“既是思,未发生,何以生梦?”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道:“昔者庄周梦为蝶,梦醒,惊疑,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由此可见,梦之一事乃是因缘所至。”
  王靖之一番引经据典的谈证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并无道理,而是诡辩,樊明怔了一怔,眸光微微流转着。一侧正听得入神的郎君小姑连呼吸也可以压低着,不敢有丝毫打扰二人的谈辨。
  樊明忽然眼睛一亮,他将麈尘狠狠的敲击在面前的案几上,微微扯扯胸口的衣襟,长袍随风飘摇着,对于樊明突然的放荡不羁的行为,众人不敢有异议,何况,那人的行为如此行云流水,潇洒不羁。
  樊明缓缓起身,一只脚踏在案几上,麈尘一挥,笑道:“予是真是幻?亦真亦假?若你我皆是圣人一梦,抑或胡蝶一梦,何谓争论!何必生存于世?”
  樊明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我这世间之人,又是真是假呢?如果我们是圣人或胡蝶梦中之物,原本就不存在,又何必在这世间摸爬滚打?那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王靖之笑着起身,麈尘一挥,那气势就如君王临世,指点江山一般。他轻缓的道:“思与实无法相称,乃是“旨不至”。相称而无止境,乃是“至不绝”。你我的认识永无止境,遂,何人能真识得真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着,分明是深奥至极的回答,却应答的毫无一丝踌躇,流畅的思维,让众人惊叹着,原本听到樊公那犀利的问题已经冷汗殷殷的众人,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王靖之回答的是,梦想与现实无法完全相称,引用《庄子》是为“旨不至”,而相称又是没有止境的,叫“至不绝”,因此,人的认识也永无止境,永远不可能得到宇宙的真理。
  樊公微微凝眸一瞬,大笑着道:“究竟至还是不至?”
  一侧的下仆弯着腰上前,将冷掉的饭食拿去重新加热。
  王靖之挥着麈尘道:“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何谓至与不至?若无大禹身先,何来吾等今日?若无先贤身先,怕你我皆无法入尘邪!”
  王靖之说,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久的存在,皆是因天地不是以自身的存在而运转着,所以能够长久的存在。有道的圣人遇事谦退不争,反而能在众人之先。将自己置身事外反而能够自身生存。这不正是因圣人的无私?所以也成就了圣人自身。若是没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哪里有你我今天的存在呢?
  存在即是至。
  王靖之最后一句话落地,众人已然哑口无言。
  下仆将重新热好的饭菜又端了回来,走到烛火通明处,却发现饭菜之中满是麈尘的碎毛,刚准备上菜,又将盘子端了回去。
  樊明听的大汗淋漓,扬起洁白的衣袖在额头擦了擦,口中有些讷讷之意。
  正在此时,一声娇俏的,软糯的,清亮的少女笑声传来。
  那笑声如春雨击打芭蕉叶,又如碎玉一般,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樊明饶有兴致的看向那笑声的主人,笑着道:“阿毓笑甚?”
  杨毓的肌肤白莹柔弱似腻,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充满了智慧的光芒,明艳无双的一张脸,偏偏那一身清隽肆意。
  杨毓缓缓起身,对着众人福身一礼,转眸看向王靖之,轻缓的道:“胡蝶一梦,竟如此精彩绝伦,为何不笑?”
  王靖之歪歪头看向杨毓的双眸,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双深邃的双眸隐含着惊喜。
  众人原本因这场酣畅淋漓精彩之极的清谈而噤若寒蝉,不料,王靖之这灿然一笑让周遭的小姑瞬间呆愣,接着,就在那么一瞬间如宝剑出鞘,爆发欢呼声。
  小姑们尖叫着。一陈氏女叫道:“谪仙何苦来此浊世一遭!”
  令一小姑喊道:“郎君就对着我的心口刺一剑,叫我现下去轮回,愿来生再不见郎君这般神仙之人!”
  更多的小姑纷纷截下身上的香囊扔向王靖之,王靖之身后的下仆仿佛早已习惯这一切,手疾眼快的在王靖之面前排成一排,将香囊水果等物挡在外面。
  场面一时混乱无状,呼喊的小姑被各家家主带走。
  待这一切忙完,众人才再次又坐回谈席。
  杨毓刚刚说到,胡蝶一梦,竟如此精彩绝伦,为何不笑。
  这句话便是彻底推翻了王靖之的话,她的意思就是,现在尘世发生的一切皆是梦,皆是幻。
  一旁听得完全插不上嘴的桓七郎这时才低低的道:“阿毓,别乱说,这人世分明存在,你怎知晓就是胡蝶一梦?”
  樊明亦是微有些笑意的看着杨毓,这突如其来的“谈助”之人让樊明有些意外,他看看周身的众士人,却见到一张张苍白直冒冷汗的脸。
  徐茂一见樊明发来求助的眼神,连连摆手道:“王靖之这清谈高手,每每与他辩上一场,必定要累的气血不足,恨不能闭门不出读书几年。今日阿毓主动请缨,你还犹豫个甚!”
  樊明一瞧樊明那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由的伸手指向徐茂,气道:“真真皮厚!”
  徐茂却全然不在意的摇摇头。
  樊明看向杨毓,面色有些不善道:“子非蝶,焉知蝶之思?”
  樊明问杨毓,你不是蝴蝶,怎么知晓这世间便是蝴蝶的所思所想?
  杨毓看向身侧的王靖之,却见王靖之已然不再看向场上的风起云涌,完全一副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的模样。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看向樊明,笑着道:“汝非蝶,焉知世间之事,非蝶之思?”
  杨毓回答樊明,你也不是蝴蝶,又怎么知晓这世间就不是蝴蝶的所思?
  话说到这里,樊明怔了一怔,连连摇头,笑着看向杨毓道:“毓若是男儿,定披靡天下。”
  杨毓笑意盈盈的看向樊明道:“君子身为男儿,怎知君子便无法披靡天下?”
  樊明哑然失笑,他微微蹙蹙眉心,仰天长啸。
  高高低低的啸声传到众人耳中,那是多么肆意狂放的倾诉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的困苦

  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清谈,从梦,说到庄周梦蝶,从宇宙起源,说到圣人先贤,最后又紧紧扣题。杨毓这话说的实在是诡辩一句,别人推翻不得她,而她也无法依据这样的话推翻别人。
  直到这时,众人才渐渐反应过来,王靖之为何一听杨毓的话,便再也不接上一句。那是因为,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啊。
  王靖之的惊才艳绝,不仅仅是在音乐上的造诣,铁焰军三载显露出来的智谋无双,满腹经纶的才学,以及这凡人无法企及仰望的处处先人一步,鬼才般的思维。
  樊明将唇舌放松,止住口中的啸声,对王靖之道:“一番是我输,且待我思索数日,再与你二番相辩。”说着对王靖之恭敬的作揖。
  王靖之缓缓起身,微微让开半礼,复又抬起广袖,对樊明拱手施礼道:“樊公才思敏捷,亦有过人之处。”
  二人复又相视一笑。
  樊明又看向杨毓,笑着道:“阿毓乃是诡辩高手,下番再与靖之论辩,我定要请你做谈助。”
  杨毓掩唇而笑道:“不过恰好想起几句不合时宜之言,哪里就这般能耐了。君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叫人折服。”她微笑着,接着道:“明月当空,阿毓愿抚琴一曲,以助风月。”
  :“甚好!”樊明大笑着应和。
  一旁的徐茂这时才开口道:“亲见一场酣畅淋漓的清谈,再闻琴仙妙音,今日真真是欢愉至极!”
  一侧的下仆排成一队,在众人围坐的中间摆好琴案,燃上熏香。另一侧,杨毓仔细的净手,这才坐上软榻。
  她轻扬皓腕,指间轻挑,风雅无铸的一串妙音流转在天地之间。杨毓轻启朱唇,吟唱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众人耳中听着这毫不华美耀眼,却温润舒心的琴声,不自觉的纷纷开口应和着哼唱着,逐渐的,歌声越来越欢快,众人纷纷举酒对月,歌唱着尘世的美好。
  月亮升到天空最高处,明亮的银色光辉笼罩着高坡上的士人与女郎,这歌舞之声直传到了几里开外。
  次日一早,马车复又行路。
  樊明一改往日坐车的习惯,竟然骑上马背,悠悠的行在队伍前头。
  王凝之恰好挑开帘幕,看见这一幕,他诧异一瞬,挑挑细长的眸子,问道:“听闻昨日君与靖之清谈而辩,不知孰胜孰败?”
  樊明脸上无一丝不适,洒脱的应达到:“靖之韵音辞令不如我,往辄破的胜我。”
  他说,王靖之语言不如他优美,而出言一发即中。
  王凝之唇间微微扬起,左手不自觉的捻捻右边袖口道:“听闻杨氏女郎也出言相帮于你,竟未有甚效果?“
  樊明微微摇头道:“首次听闻阿毓出言,是我未当真,反而辩驳与她,阿毓一句辩言,让我与靖之皆是举步维艰。若早知如此,请阿毓为我谈助,想来昨夜怎地也能与靖之辩个平局。”
  王凝之亦是有些诧异,讷讷的道:“如此说来,杨氏女郎还是个辩才?”
  樊明笑道:“那女郎诡辩之能,真让我望尘莫及。”说着脸上的神情是即敬佩又欣赏的模样。
  王凝之抿唇而笑,一身淡雅配上周身的雍容气度,也晃的人眼一怔。他微微颔首微笑,收回挑着帘幕的手,安然坐回车中,一旁跪坐的梁纤云小意温柔的送上清茶,王凝之看也未看她,眸光盯着马车内华美柔软的地毯,他微笑着对梁纤云道:“去后面的车上坐吧。”
  梁纤云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竟被王凝之赶到后面下仆乘坐的马车,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以头触地,声音娇糯带着不甘道:“是。”钻出了王凝之的马车。
  王凝之缓缓将茶盏放在榻几上,深叹一口气。
  他的名望坍塌,便是自这女郎被发现在他房中开始,无论他怀着怎样的心情,也无法以正常对妾室的态度与她笑意欢颜,每每想起这梁纤云,他不但无一丝欢欣,反而逾发厌恶,这种厌恶来的迅猛,无法抵挡,他不愿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唯有将她赶走。
  王凝之出身高贵,其父是当代的书法第一人,在文人中名望极高,于朝堂上又为武官,官职至会稽郡右将军,就在一月前被擢升至司徒的王晞之。其父生子有四子一女,王靖之是王凝之长兄王嵩之独子,长兄早逝。王靖之这琅琊王氏,嫡长孙的矜贵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王凝之排行老幺,都说幺子早慧,他却是四个兄姐中最平庸的一个,若非娶得高贵贤妻,当年的金陵形势又是那般模样,哪里轮得到他来坐这位置。
  父亲身居高位,名望甚高,妻子才名远播家族高贵,兄弟各个才高八斗,又生在这样显赫的家族,王凝之的可怜之处,又有谁人知晓?
  他以头倚靠在窗口,随着马车行进,距离金陵越来越近,他的心越来越惴惴不安,成天成夜的失眠。他仍然记得,王靖之说的,并州城只是个开始。
  他眸光微微眯了一眯,看向身侧的木匣,唇角微微扬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中射出寒星似的光芒。
  微微扬唇,虔诚的对着木盒拜了拜,低声道:“天师佑我。”
  马车悠悠,复又在路上行了一月左右。因这一路有裴良飞鸽传信,提前告知路途如何,这一路走得路畅平顺。
  眼看着到了长江沿岸,横渡长江,再行数日便可抵达金陵。
  马车行止,抬眼看去,是一座宏大的城镇。
  城墙高深,青砖铸就。城楼上一排士兵站的笔直,端看那身形各个挺拔。
  城门口,二三十士兵戍守于门前,来往庶民行色匆匆,皆是身背麻袋,手推木车,拖家带口。
  杨毓看着城门口的景象,心间一怔。
  竟连这邛城也这般人心惶惶了?
  这一世南行的时间的确比前生要晚了半年左右,遥记得前生,卢家之人也曾在邛城修整半月,待江上吹起东风再渡江。那时的邛城可是富庶的很,遥遥见过一次城主尊颜,那人行止风度不落俗套,卢家多番巴结送礼,皆被那位城主大人婉拒。
  而后,卢家抵达金陵却因卢家兄弟容止不佳,家族低微而无法站稳脚跟。后来,不知卢柬自何处听起,九江王爱琴且喜容色艳丽的美人。至此,卢柬一边每日派人令杨毓在金陵城外雁栖山聆听竹林七贤的琴音,一边拜会各个金陵士族。一年后,卢柬带着习琴不久的杨毓拜访九江王。
  距邛城不远就是九江王属地。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邛城所见

  杨毓猛然想起这一切,她不禁打个冷战。
  杨毓收回挑着帘幕的手,若有所思的坐在马车中。
  王靖之眯着眼,坐在车中。
  杨固尘跨着枣红骏马,行到他车边,低声道:“郎君,已到了邛城。”
  王靖之睁开微阖的双目,那双深邃的眸子瞥向车外,回道:“将族徽挂出去吧。”
  :“是。”杨固尘手持缰绳调转马头,不一会,马车上挂起了琅琊王氏的族徽。
  王靖之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右手食指上的指环,低低的道:“越来越近了。”
  他身侧的樊公与徐公对视一眼,无声的抿抿嘴唇。
  族徽随风飘扬在车顶,来往的庶民不禁惊愕,纷纷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路。
  王靖之微微抬起手腕,指尖挑开一点帘幕,眸光看向车外的街景。
  隔着朦胧的帘幕,露出半张清颜。
  一眼尖的小姑正瞥到那半张清俊的侧颜,登时呆若木鸡。马车悠悠的行进城门口,卷起一层尘埃,只见邛城城门口,一小姑跪倒在地,双手不住的挥舞着,想要抓住半空中的尘埃。
  那小姑十三四岁的模样,神情僵直。口中讷讷的道:“谪仙,靖之。”
  待到马车行远,那小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呼喊道:“王靖之!靖之!”
  来往行人纷纷侧目,那小姑身侧围上不少人,一青年郎君疾步上前,面色兴奋的道:“当真?你见到靖郎?”
  那小姑指着行到不远处的车队,与有荣焉的道:“那挂着琅琊王氏族徽的马车,刚进邛城!”
  四周的众人一听这肯定的回答,顿时大振,原本准备出城的庶民纷纷往回走,恢弘的城门,一时之间失控。士兵们口中喝骂着,将涌进城中的庶民排成一队。
  车队终于抵达邛城城主府,城主不知何时得到的消息,早已在城门口等待着。
  那城主姓曲,杨毓微微挑眉,这人的模样与记忆深处的人合二为一。
  一袭青灰色儒袍,半百年纪,发丝斑白,方脸圆目,甚是粗犷。
  只见他双手抱拳,爽朗的笑道:“阁下就是王靖之?”
  王凝之一身华贵雍容,眯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双眉微微一挑,左手自然而然的捻捻右边袖口,笑着问道:“我与靖之站在一处,何以你就认定他才是王靖之?”
  王靖之亦是有些好奇,一双澄澈双眸看向城主。
  城主朗声而笑,对王凝之道:“王君风采优雅,非同一般。”接着,他转眸看向王靖之,慎之又重的拱手道:“然,靖之旷达清姿若玉树,眸光似潭,乃是实在的芝兰玉树。”他复又看向王凝之,朗朗而笑道:“若曲汤猜错,愿受王君罚。”
  曲汤。
  杨毓看向那方脸圆目,神色坦然的城主,唇角微微勾起。这位曲城主,目光独具,且又处事圆滑,是个人物。
  王凝之拱手行礼,尊敬的道:“曲公目光如炬。”王凝之自来个性孤傲,竟对这只说了几句话的曲城主有这般正色而对,杨毓不禁又是一笑。
  王凝之刚愎自用,却是个识人的。
  往日对那些途中经过的小城城主,他可是连看也懒得看的。
  曲城主哪里敢受这琅琊王氏族长的礼,他不着痕迹的侧开身子,双手扶住王凝之抱拳的手,笑着道:“王君形色有如玉树临风,且胸怀宽广,不怪曲某托大,真真大丈夫。”
  王凝之一听这曲城主的夸奖之言,原本还有几分的不悦,此刻已消磨殆尽,竟少有的扬唇而笑。
  曲城主一挥衣袖,做出请的姿势,扬声笑道:“诸君请进府歇息!”
  众人这才跟着城主的带领,进了城主府。
  杨毓微微抬眸,悄悄的打量着邛城城主府。与前世的记忆一般无二,若真用语言形容,四字足矣。
  中庸,疏朗。
  她不禁又是低下头,微微扬起唇角。
  :“阿毓。”
  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是阿桐悄悄的来到她身侧。
  杨毓转眸看去,习惯性的在阿桐头顶揉揉他的软发,笑着道:“怎地了?”
  阿桐压低声音,笑着道:“我方才便一直瞧着你,自见到曲城主,你笑了三次,可否告知我,你缘何而笑?”
  杨毓微笑道:“第一笑曲城主目光如炬,处事圆滑,是个人物。第二笑王凝之往日目中无人,却也看出这城主的不凡。第三笑邛城富庶,城主府的布置却如此简朴,邛城百姓有福。”
  阿桐若有所思,低低的思索一瞬,方才笑道:“阿毓所见,我亦见,阿毓所言,我却未想到。”他的眸子散发出有如溪流般的清澈,低笑道:“阿毓之才,若能入朝为官,定能成就一番宏图。”
  杨毓讶异道:“狡童!竟揶揄于我,可是不见孔夫人于此处,才敢如此放言?”
  阿桐秀雅的双眉微微凝滞,偏偏头,看向杨毓。杨毓对上那双清澈的双眸,竟心中没来由的一顿,仿佛被那仅仅十岁的小童看穿了一般。
  阿桐神色少有的严正道:“阿毓分明知晓我所言不是戏谑,为何却以戏谑对我?”他微微垂下眸子,顿了一顿,复又抬眼看向杨毓,轻缓的道:“每每有人言说阿毓文才武行,抑或提及阿毓胸怀天下,你皆是如此一语带过,抑或戏谑以对。你是不愿他人将你抬向朝堂的,对吗?”
  被他当面点破,杨毓心间的迟疑反而松了松,她轻缓的道:“有些事,我可以做,做了可以提高我的名望,让我有所依仗。有些事,我不能做,做了会惹祸上身。”
  阿桐似懂非懂,看向杨毓的目光却复杂了几分,他试探的低声道:“阿毓是怕士人唾骂你红颜祸水?”
  杨毓一听阿桐的话,唇间不禁粲然一笑,那笑容清傲又优雅,她的声音似流水叮咚流淌过心田,缓缓的道:“阿毓愿做纵情山水,颇具才名的风雅女郎。不愿背负红颜祸水之名。”
  阿桐微微点头笑道:“透彻如阿毓,哪里需要与我解释这些。”他慎重的对杨毓抱拳道:“阿毓是真将我当做忘年之交,阿毓是阿桐挚友。”
  随着阿桐的话音落地,远远走在前头的人已然踏进会客大厅。杨毓复又揉揉阿桐头顶的发丝,笑着道:“我说过的,自然当真。”
  话音落耳,二人抬腿跨进会客大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唯卿足矣

  角落正有两个软榻空着,杨毓抬步向着末位走去。
  :“堂下行止风雅之女可是杨氏阿毓?”曲城主高坐主位,双眉微凝着,目光看向杨毓。
  杨毓身子微微一顿,这人想做什么?
  心里奇怪,她却未有丝毫的迟疑,一扬广袖,踏着二齿木屐咔哒咔哒的走到中间,她的身姿窈窕曼妙,艳丽张杨的让人神迷。偏偏那周身清冷的气质又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玩之心。
  只见她双手附于小腹,身形挺直的如松如竹,行云流水般的行过礼,微微扬起头。她的眸光清亮中带着射入人心底的光辉,嫣红的唇微微上扬着,瑰姿艳逸,清傲狷狂。
  她声音疏朗,语调绵长道:“杨氏阿毓,见过邛城城主大人。”
  曲城主眸光定定的看着下方站着的女郎,分明容貌如此俗艳,气质却出挑的惊人。张扬而不张狂,艳丽而不落俗,清傲而不自负,好一个风采飞扬的女郎。
  曲城主心中赞了一句,笑着对王靖之道:“早听闻王靖之有了位生死相许的琴仙卿卿,今日得见,才知何谓天造地设。”
  竟都传到这里了?杨毓不禁看向王靖之。
  王靖之伸出右手,笑容和暖的道:“卿卿,坐我身侧。”
  这大庭广众的,王靖之都不要避讳一下吗!
  杨毓清艳的小脸,笑容更加艳丽张扬,她踏着风雅翩翩的步子,扭着纤腰来到王靖之身侧,毫不迟疑的坐了下来。
  饶是感受到身侧的小姑们朝她射来狠毒的眼神,饶是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着,她的笑容却越发耀眼。
  王靖之在宽袖的掩盖下,右手抚上杨毓丰腴莹白的小手,在她手背捏了一捏。
  杨毓抬眸看向他,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生生撞进她心中。
  王凝之坐在王靖之对面,那双眼微微眯了一眯,捏着玉杯的手指不禁狠了几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简单的宴会结束了。
  杨毓身着素缎常服,宽大的衣袖垂到软榻上,因刚沐浴过,如墨发丝披散在背后。身子坐在软榻上,上身伏在榻几上,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榻几上的烛火。
  “叩叩”
  房门叩响。
  隔着木质房门,那人的身影投射在木门之上。
  杨毓气恼的没有回应。
  “叩叩”。
  又是两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叩门声。
  杨毓刚想起身应门,房门却被人直接推开。
  杨毓身子半起不起的停在半空中,突见那人自顾自的进了门。她面色微醺,复又坐回了软榻上,背对着王靖之道:“拜郎君所赐,我是你王靖之的卿卿这件事,已然传遍天下尔!”
  王靖之脚下的步履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关上门,“叩”的一声,房门被他自里面锁上。
  杨毓一听房门反锁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回身。
  :“你!”她面色更加泛红,口中的话,一见到那人的容止,便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王靖之扬唇而笑,露出束贝含犀的牙齿,那双深邃的双眸,熠熠生辉,那清高自持的气质中,却被杨毓看出一丝邪意来。
  王靖之缓缓踱步到杨毓身侧,坐了下来,动作温柔轻缓,而又自然的搂过杨毓的身子,将那温软生香的身子抱在怀里,王靖之笑的更加得意,慢条斯理的道:“卿卿不满么?”
  杨毓窝在他怀中,心似在云端,那股远山般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感觉如梦似幻。不满的抿抿唇,低低的道:“哪有人将未出嫁的小姑安排在郎君的院子中,那曲城主当我俩已然。。。”她说不出口,意思却那么的显而易见。
  她悄悄的翻了个白眼,低低的道:“这也太会做人了。”
  王靖之宠溺的抚着杨毓的发丝,低声道:“是我要你住这的。”
  :“甚?”杨毓脱出王靖之的怀抱,眸光一顿。
  王靖之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肆意不羁。
  杨毓偏偏头道:“我已是郎君囊中之物?”
  王靖之粲然一笑:“然。”
  杨毓勾勾唇角,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她的眸光顾盼生辉,叫人不禁失神。
  王靖之突见这一笑,也是一怔,接着,他伸出右手,抚上杨毓的侧颜,爱怜的道:“这院子只有你我二人,内室房门紧锁,你这般引诱于我,就笃定我不会无法自持?”
  杨毓笑着道:“王靖之清高自持,会无法自持?”
  王靖之的手摩擦着杨毓的脸颊,笑着道:“会。”
  他的眼神那么笃定,语气那么肯定,杨毓身体微微颤栗。
  她的笑容凝滞,缓缓的收回蛊惑人心的笑容。
  王靖之猛然一拉,将杨毓复又环在怀中,声音低沉略带嘶哑的道:“卿卿仿佛忘了。”他的手指点在杨毓一双微微颤抖的红唇上,道:“我这郎君的唇,你吻过。”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我这郎君的发,你抚过。我这郎君的胸口,你靠过。”他微笑着顿了一顿,接着道:“傻孩子。”
  叹息,划过耳畔。
  杨毓微微回身,抬眸看向王靖之,缓缓的道:“郎君的唇,郎君的发,郎君的胸口,阿毓都碰过。可是,阿毓却整颗心,整条命也给了郎君。”烛火下的杨毓眸光清亮,红唇微启着,肤色细滑柔美似腻,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更添风情。
  王靖之听着杨毓这句剖白的蜜语,心尖儿一颤,浓浓的心疼与爱意涌上心头,他的发丝披散在肩头,王靖之微微垂下头,轻轻的在杨毓唇上一啄。
  :“阿毓,是我的。”
  杨毓复又张开双眸,看向头顶这淡雅如月的郎君,低低的道:“靖郎,是我的。”
  王靖之紧紧的拥着杨毓,在她耳边道:“此生此世我已不欲二妇伴于身侧,唯卿足矣。”
  :“是。”
  杨毓垂下眸,倚靠在他带着远山味道的怀里。
  窗外的月光皎洁,笼罩着房檐屋脊。
  王凝之自榻边取出一个漆黑长条的木匣。
  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根古朴的木杖,木杖似乎被用过许久许久,弯曲沟壑的杖身上,被手掌摩擦的乌黑发亮,光滑不溜。
  他拿起木杖,打开盒子下层,是一张漆黑的鬼脸面具,面具上绘着咒语似的花纹,并带着一周的斑白假发。
  王凝之手持木杖,将鬼面具戴在脸上。
  走出房门,满月之夜,一青年郎君,身穿着巫衣,手持巫杖起乩。
  他高举着巫杖,口中念叨:“俗世王氏凝之,请天师驾临。杨氏阿毓红颜祸水,请天师替天行道,斩杀妖妇!”面具下那张清贵雍容的容颜庄严而郑重。
  左手化作半圆,归回体前,持杖右手前挥后舞,脚下踏着诡异神秘的步伐,对月起舞许有一个时辰,王凝之猛然一指当空之月。
  口中长舒一口气,收回双手,复又对月拜了拜,他唇角的笑意浓浓,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满意的闭目。
  斗转星移,天光大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兵降临

  一早醒来,杨毓身侧还弥留着那股熟悉的淡如远山的气味,一件素袍盖在肩头,人,却踪迹难寻。
  杨毓伸伸腰背,起了身。
  门外,祺砚与静墨早已等候多时,梳洗过后独自在院中用过朝食,却依旧不见那人。
  独坐院中小亭,手持一本古旧的书简,慵懒的看着闲书野史打发时间。
  午后时分,王靖之携着一身淡远回到小院中,身侧跟着曲城主及数名士人与士族郎君。
  :“郎君。”杨毓微笑着微微福身行礼。
  王靖之微笑颔首,转眸对众人道:“我的卿卿一时半刻也离不得我,若我再不回来,怕就有人要去替她请巫与医了。”
  一句调笑,将杨毓说成了望夫石。
  杨毓想要反驳,却觉得,貌似那人说的是事实,她反而笑着道:“正是如此,阿毓正觉得浑身不适,想遣人去请医者。”
  杨毓一身的洒脱自然,艳丽绝伦的脸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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