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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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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贱人死,我卢家也可免去一碗米。”卢夫人轻蔑的笑着,那一脸脂粉扑朔的掉落几颗。
  杨姝便一身华服,冷冷的道:“贱婢,谁是女郎?”说着一脚踹在祺砚胸口,祺砚身子一歪,倒在一旁,她脸色苍白的道:“是,是,是!求主母救救那贱人,求求主母!”祺砚以头触地,不停的磕头“叩叩叩!”
  :“求卢夫人!”
  “叩!”祺砚狠狠的磕在地上。
  :“求求主母!”
  “叩!”祺砚额头隐隐的渗出血丝。
  :“求求二位,只需一片金叶,就能救那贱人了!求求你们!”
  “叩!”祺砚狠狠的重重的叩头。
  :“呵!”杨姝冷哼一声,扶着卢夫人的胳膊道:“贱婢与那贱人一般,卢家的金子凭甚用在一卑贱又失身的贱妾身上?”说着,她扬起文弱又娇美的脸对卢夫人道:“婆母,去阿姝院子里饮杯香茗?”
  :“好。”卢夫人笑的欢快,二人相携而去。
  静墨端着一碗热水进门来,见祺砚额头满是鲜血,急忙上前:“祺砚!”
  祺砚苍白着脸,笑着道:“求来热水了?”
  静墨看着那乌黑的破碗,冒着热气,灿然一笑:“是!”
  二人来到杨毓榻前,将温热的水灌进杨毓口中,接着又是一阵长久长久的静默。
  杨毓恍惚着,朦胧着,前世,今生。苦苦的挣扎,分明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又要死了吗?
  这一世,分明已经学得聪明了啊!
  :“如何?”桓七郎上前一步,对巫询问。
  巫手执长长的木杖,木杖上色彩各异,长短不一的流苏随着那双枯黄苍老的手,在空中飞舞着,老人口中絮絮的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语句。
  漫长的吟唱,巫缓缓的停下来,声音嘶哑如枯木一般道:“魂魄已回到这具身体。”接着他疑惑着看着软榻上的杨毓道:“此女分明是生人,却带着两世恩仇。”说着他摇摇头,对着昏迷不醒的杨毓,口中道:“罢罢罢!”说着,摇着头拄着木杖出门。
  杨毓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她缓缓的张开眼,静墨正在一边用手帕沾着水,在杨毓唇角氳着。
  杨毓扬起唇角,笑着,看着立在一旁,双眼通红的祺砚,眼神转过,又看向满面愁容的静墨。
  两人先是一呆,接着,朝身后道:“郎君,女郎醒了。”
  两人让开榻前的位置,冲着杨毓笑着,杨毓却分明自那笑容中看出勉强。她有些狐疑,王靖之那身洁白的衣袂已映入眼帘。
  他笑颜展露,那双眼风流韵动,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那双携着清冷的薄唇,挂着令人舒心的笑容,脸色苍白的似透明一般。
  然而,他却笑得和暖道:“卿卿舍得醒来了?”
  杨毓垂下眼帘,笑着扯扯唇角,脸上因这一笑,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浓浓的药味钻进鼻尖。
  她皱皱眉,伸出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右脸,是难以言状的凹凸不平,这一碰,是更加钻心的痛感。她瞪大双眼,愣了一瞬,眼中清明的轻笑一声。
  接着她转眸看向王靖之,那双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诧异,颤抖的道:“烦请郎君将铜镜帮我拿来。”她挣扎着自榻上起身,脸上是更加剧烈的疼痛,比冷水挤压胸腔更令人绝望的疼痛席卷而来。
  :“女郎,没有铜镜。”祺砚泪水扑闪着落了下来,上前拉住杨毓。
  静墨扶着杨毓半起的身子,强颜欢笑道:“待女郎养好身子。”
  杨毓一见她们的模样,心底更加确定,却依旧不愿相信,她微微蹙起眉头,口中讷讷的道:“不可能的。”她缓缓的摇着头,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赤着足,一袭洁白寝衣,墨发自然的垂在胸前。
  突然,她猛地推开正搀扶她的祺砚,疯了一般冲向梳妆台。
  铜镜不见了。
  她手足无措的愣了一愣,双眼四下寻摸着,接着她依次打开梳妆台左右两侧的抽屉。
  没有,没有,没有!
  杨毓似断线的风筝,呆愣愣的跌坐在梳妆台前,那双如秋水含情的眼睛,氤氲着,潮湿着,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喉间。
  眼泪滴滴落下,落在衣襟上,化开一点水渍。落在手背上,似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软榻上,消融不见。
  突然,杨毓扬起头,对着上空嘶吼一声:“贼老天!你待我不公!”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帷帐中,似叫到了每个人的心底,让人不由得也跟着狠狠的窝心,狠狠的痛。
  杨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像孩子一般,不讲道理,不听道理,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
  :“你就看不得我得意一分么!”杨毓那双清亮的眸子,迸发出令人森寒的恨意,她咬牙切齿的转眸看向王靖之,恶狠狠的道:“我已这般模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再不是容止甚美的女郎!只是个毁容的泼妇!你走开!”说着,她随手抓起手边的靠垫,朝着王靖之扔了过去。这模样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能与那清傲艳丽,风雅肆意的女郎有相同之处!

  ☆、第八十七章 无心之人

  杨毓说着这话,眼泪却没有一瞬间的停歇,源源不断的清泪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王靖之那双清亮的眼,晦暗着,他随手一接,将那小小的靠垫抓在手中。他猛地将垫子撇在一边。缓缓地上前几步,将杨毓环抱在怀里,轻柔的道:“阿毓,乖孩子,莫哭。”
  杨毓双手紧紧的抓着王靖之后背,如疯似魔道:“你走吧!”
  王靖之心痛的窒息一瞬,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那双清朗如月的双眼,闪过一丝刺痛,他闭目一瞬,挺拔似松的身姿将杨毓抱的更紧,他轻轻的道:“莫怕。”
  听见这二字,杨毓的心不由得抽痛,她缓缓的将眸子转到一边。
  眼见着一盆水在塌边,杨毓一把推开王靖之,匍匐着爬到水盆边。
  那一瞬间,祺砚静墨双双发出一阵呼声:“女郎!”
  一双眼,含着悲愤,带着疯狂,一双唇饱满樱红,原本清艳的脸庞,右半边竟赫然是焦黑的隐隐的露出血红的肉,伤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水泡顶部饱满透明,底部或黄或红,狰狞恐怖的令人不敢再看。
  看着水盆中的倒影,杨毓的唇角却掀起一丝奇异的笑容,她的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周身的气息冰的骇人,似乎冒着森森寒气一般。
  她仰面朝天,任由泪水自眼角滑落,隐没在发丝之间。
  贝齿轻轻的咬着上唇,而那艳丽的唇角,始终始终带着笑意。
  帷帐中静默的连呼吸声也显得那么刺耳。
  :“啊!!!”
  杨毓自喉中发出一声癫狂的吼叫,如受伤的小兽般,嘶吼尖叫。
  她猛然挥臂将面前的水盆打翻。铜盆在地面翻滚,发出叮咚脆响。清澈的水,自铜盆中洒了一地,在地上汇聚,又分流而去。
  :“让我静静!”她微微侧过脸,将被火舌****过的半面藏在发丝间,躲避着众人的眼神,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哀求与软糯,她就坐在那流了一地的水边,缓缓蜷缩起膝头,双臂环抱在胸前,低低的道:“求你们,让我静一会。”
  王靖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在此时却找不到一句话安慰,他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那清高淡雅的眉微微蹙着,那双风流韵动的眼微微闪烁。那玉树琼楼般的颀长身姿,带着些迟疑。
  :“静墨,祺砚,去看看药汤是否好了。”他说话从来就是那么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语调清亮带着清冷的意境。。
  :“是。”二人不需交换眼神,便退出房门。
  杨毓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王靖之便在一旁站着,看着那个脆弱的背影。
  久久,久久。
  静默无声。
  他前行两步,坐在榻上,自后面缓缓的将地面上的杨毓抱起。她又是猛烈的颤抖一瞬,王靖之缓缓道:“你连生死亦不惧,又何必在意这一副皮囊?”
  杨毓侧过脸,不让王靖之看到那半面伤痕累累,她与王靖之共坐一榻,他似乎不打算放开她,就那般在她身后温柔的抱着。
  杨毓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郎君,阿毓便求你,放过阿毓。”
  王靖之一愣,唇间高华的笑意一瞬间闪过令人难以形容的邪魅,他慢条斯理的道:“如何放过?”
  杨毓抿抿唇,双眼似深潭一般澄澈,她轻轻笑着道:“此生不必相交。”
  王靖之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的顿了一顿。皱皱眉,声音清冷道:“便是为了这句话,你刚才做出那般如疯似魔的模样?就为了吓走我?”
  杨毓修长洁白的颈子微微的低垂一瞬,她脱出他的怀抱,并坐到另一侧的坐榻上,将头靠在榻上的靠背。
  顺滑的发丝随着她偏过头,而自身后滑到胸前,她的双眼似淮水烟波,带着浓浓的缱绻。脸上轻笑着,泪潺潺而落,哽咽着喉头的酸涩,闭上双目道:“便是这最后一搏,郎君也不肯叫阿毓轻松赢一次。”她的声音带着娇嗔,叫人更加心碎。
  杨毓长长的叹口气,唇角依旧挂着清艳的笑意,缓缓的道:“阿毓这幅模样,与郎君此生已再无可能。”
  王靖之轻笑道:“我带你归隐深山,无惧他人。”
  :“不!”杨毓猛然回身,却突然想起自己脸上骇人的伤疤,又转过身,她眼中分明带着神伤,轻声道:“郎君不在意,阿毓却在意的很。”
  :“我王靖之就这般廉价?你说要便要,你说不要便让我此生与你不必相交?”王靖之自鼻尖发出一声轻哼,接着,他双手紧紧的将杨毓压在榻上,双目分明是怒气横生,却带着心疼,下一瞬。
  他俯身而下,吻在杨毓唇上,那便冰凉的嘴唇,胶着这,恋恋不舍的,细细的品尝着杨毓的唇舌。狠狠的吻了一下,王靖之似乎却更加生气,他的声音清冷的道:“这已是你第几次唤我与你此生不必相交?你可知晓在与谁说话?”
  杨毓脸上的泪水却肆意的流着,如死人一般闭着双目,木然的接受王靖之的怒气。
  王靖之看着她似泥塑一般的模样,他又再一次啄上那抹艳丽魅惑的红唇。双眼却携着恼怒与恨意冷冷的看着杨毓。
  杨毓睁开双目,正看见他那目光。杨毓一双小手推了推王靖之挺拔的胸口,那人却似惩罚一般,吻的更深更深,身体没有丝毫的离开。
  杨毓怒极,一双手抚上自己的领口,手指轻挑,将衣襟敞开,露出一片洁白荧光的肌肤。
  王靖之双眉更蹙,他终于放开唇舌与手臂的禁锢。
  :“你做什么!”王靖之抓住杨毓冰凉的手指。
  杨毓冷笑一声,勾着唇,眸中含着眼泪,神情却带着魅惑,柔声软语的道:“郎君喜阿毓这身子,便拿去!”她眼神淡漠的看着王靖之,声音更带了几分天生的媚态道:“是郎君动手,还是阿毓自行解衣?”她的唇角勾着笑意,目光冷漠,似乎看着陌生人一般。
  :“我懂了。”王靖之收回手,站起身后退一步。
  :“你是个无心之人。”他的目光那么清远,皎洁如月,唇角微微扬起道:“靖之此生,不再与卿相交。”王靖之负手而立,那双手,却隐隐的在身后颤抖着。
  杨毓挺直着腰背,目光如月朗朗,一瞬不瞬的看着王靖之,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澈的道:“谢郎君。”
  王靖之苦笑一声,本不该相交的两人,自己何苦这般执着?何况那是个无心之人,他摇摇头,阳光透过帷帐泻进帐中,打在他身上,他缓缓的走了两步,驻足在门口,沉吟一瞬,微微侧目想要回头。
  下一瞬他微微仰头,踏出门外。

  ☆、第八十八章 隐忍

  杨毓笑着,看着王靖之离去的那扇门,似被抽出所有气力,颓然倒在榻上,她闭上眼,该是解脱啊,为何。
  她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泪水滚落。
  为何还会流泪?
  她忽然又想起那日,王靖之在树下对她弹唱蒹葭,那日微风和暖。杨毓唇角带着笑,脸上流着泪。
  :“我怎会不知你是何人?”杨毓轻轻的呢喃了一句,接着道:“若真不知你是何人,我还会这般怕么?”
  这样做,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微微闭上双目,已经累极了,就这般在坐榻上昏昏睡去。
  天空一碧如洗,偶尔飞过几只蜻蜓,让寂寞的天空,显得不那么沉闷。
  :“你便让我进去看看阿毓吧!”桓七郎在门口叫了一句。
  只听静墨道:“女郎刚醒来,谁也不想见的,郎君等等!”
  桓七郎道:“阿毓昏迷时,王靖之那厮便不叫我们看,现下醒来,还是不让看!那里面的是我阿妹!”
  杨毓闭着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擦擦脸上的泪痕。
  自榻边拿起一顶帷帽,戴在头上,低咳一声,喊道:“二兄,你进来吧。”
  桓七郎惊喜的笑道:“阿毓让我进去!”
  静墨与祺砚互相交视一眼,让开身子。
  桓七郎行路带风,进门来,一见杨毓带着帷帽坐在塌边,目光暗了暗,喃喃道:“阿毓,裴良已先行一步,带着众家赶往金陵。还承诺将他们送到金陵,便启程去寻神医葛仙公为你诊治,葛仙公出身江南士族,既有名有姓,自然能够寻到,你莫要伤心。”他还喃喃的说着,却见杨毓闪着清亮的眼看着自己,哪里还有一点的难过。
  :“他走了?”杨毓歪歪头,抿唇而笑。
  这实属正常,总不能因她一小姑,耽误众位聊城士族早日到达金陵。
  桓七郎在地上转了两圈,面色急道:“如何是好,难道是打击过大,失心疯了?完了完了。”他顿了顿道:“我的阿妹毁了!王靖之那厮还不宰了我!”他试探着上前,伸出手在杨毓面前摆摆手,杨毓竟轻笑一声。
  :“完了!”桓七郎颓然坐在地上:“我说了要护你周全,却害你如斯,我该死!”桓七郎双手抱头,悔不当初道:“若我少饮些酒,说不定就会抓住害你之人!”
  杨毓扬起手,抚上桓七郎的肩膀,轻声道:“二兄。”
  桓七郎迟疑一瞬,迎上杨毓:“阿毓!”喊了一声,眼圈已然红了。
  杨毓沉静的坐着,她抿着唇道:“我无事,不过皮囊。”接着平静的道:“此事不怪你,是我思虑不周,叫人钻了空子。”杨毓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桓七郎恨恨的咬咬牙道:“若被我抓到此人,我定亲手剐了他!”
  杨毓摇摇头道:“这,我们却是做不到。”她沉吟一刻,接着道:“不过却可以先给他些颜色。”
  :“你已知晓是谁?”桓七郎惊疑的道。
  杨毓抿着唇,敛下眼中的恨意,道:“隐隐的猜到,也怪我,不知深浅,触了他的逆鳞。”她的眸光带着恨,神情中却有些难以掩饰的卑微。
  杨毓微微顿了顿,眸光眨了眨,她转头看向桓七郎,轻笑了一声,目光狡黠的道:“我们便逼他一逼,让他再下毒手。二兄需助我一臂之力。”
  桓七郎眼中杀意,削玉似的玉颜带着几分义愤填膺,深沉道:“你只管说!”
  杨毓在桓七郎耳边轻轻耳语,桓七郎先是一愣,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毓:“真的?”
  杨毓点点头道:“是。”
  :“好!”桓七郎咬着牙道:“他敢害你,我桓家与他势不两立!”
  杨毓摇摇头道:“二兄,桓家是桓家,我不姓桓,便是真的姓桓,二兄也不可为一小小女郎,与那人交恶。”
  桓七郎有些内疚,神色慎之又重道:“阿毓嫁我吧。“
  杨毓眸光看向桓七郎,笑着道:“二兄疯了?“
  二兄。
  桓七郎尴尬的笑笑道:“不嫁我,我的意思是,若你愿意,我也会照顾你下半生。”
  杨毓抿着唇,看着这副深沉模样的桓七郎笑道:“二兄,我虽然废了,却也未到需要人可怜的地步,你何必如此。”说着,她挺了挺背,似乎这个动作可以给她力量一般。
  桓七郎见杨毓这个动作已经不是第一次。
  初次相见,在杨毓之父的丧礼上,杨毓被杨公卢公紧紧逼迫,她就是这般,将脊背挺得如松如竹。
  桓七郎自责更急切,一张病瘦玉脸有些泛红,眉头也蹙得紧紧的,声音低沉的道:“从前不许你自卑,便是今日你毁了脸,就凭你是我桓七郎的阿妹,我不会让你有失。我也并非是可怜你!”
  :“我信你。”杨毓粲然一笑,牵扯的右脸痛了一痛,她不禁不自然的手要抚上右脸,却又半空中放了下来。
  桓七郎看着杨毓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模样,胸口没来由的堵的发痛,冲着杨毓大声道:“痛便言说出口,难过便大哭一场,你遮掩甚!”
  杨毓的泪滴了下来,脸上依旧笑着道:“不痛。”
  桓七郎蹙着双眉,双手搬过杨毓的双肩,怒道:“说,痛!”
  :“真的不痛。”她笑的和暖,柔声道着,身子让了让,侧身起来,走到一边,轻声道:“我亦并未难过。”她看看窗外的阳光,只觉得隔着那眼前的帷幕,阳光也暗淡了几分。
  :“二兄,我等该继续行路了。”
  :“你!”桓七郎越发的窝心,却道了一声:“好。”
  午后,马车再次行路,此次大部分人却早已跟着裴良先行赶路,车队一下缩小了一大半。
  因杨毓受伤,每隔三个时辰便需换药,静墨与祺砚坐上杨毓的马车贴身伺候着。
  马车行于土道,颠颠簸簸。
  :“女郎。”静墨跪坐一旁,低低的叫了一句。
  杨毓微蹙着的眉心舒展一分,张开双眼:“怎的?”
  静墨踌躇一颗,秀美的小脸迟疑着道:“女郎,你可知你晕了几日?”

  ☆、第八十九章 野店

  :“许有三日吧。”她眸光中有些不解。
  静墨抿抿双唇,扬起头看向她,眉心微蹙道:“女郎昏迷了几日,王氏郎君便陪了几日。”她面色有些不忍,接着道:“那人,衣带不解的在女郎身侧整整三日啊!”
  杨毓眸光一闪,心间一痛,自鼻尖发出一声:“恩。”
  :“女郎!”祺砚忍不住插嘴道:“女郎太也无情,怎能刚一醒来,就将王氏靖之赶走,却与桓七郎在帐中呆了许久!你可知外间都如何议论啊!你的名节便不要了?”
  杨毓偏偏头,靠在侧壁,她闭目一瞬,复又张开双眼,唇间发出一声轻笑道:“你当我这名节还剩下多少?”
  她自嘲的笑道:“在聊城,我被王靖之于众目睽睽下唤为卿卿。又与他同室而处整整三日,无论是何原因,我这一生再不能嫁与他人尔。”她目光略撇开一瞬,笑着道:“我亦不想嫁与他人。”她的眸光清亮,半面美颜半面可怖,让静墨与祺砚看的心惊又心疼。
  静墨蹙着眉看着杨毓,二人分明近在咫尺,她却似乎无法触及杨毓一分。:“女郎对他有情,他对女郎有心,你又何必赶走他,就算得知你容貌已毁,他也未嫌弃半分啊!”
  杨毓的发丝被松散的束在身后,随着她侧目一边,一缕乌黑柔软的发丝垂到侧脸,她的眸光带伤,那股难以言说的忧伤,让静墨看的眼圈一红。
  :“女郎!”静墨又心痛又心急的喊了一声。
  杨毓抿唇而笑,眸中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你们张开双眼看看,那是王靖之!那是芝兰玉树惊才艳绝,出身大晋第一士族的王靖之!他身侧之妇能是个容颜尽毁,身份低微,卑微似尘埃之人吗!”杨毓咬着下唇,只一瞬间,她伏倒在榻几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传进静墨的耳中。
  静墨伸出手,抚在她身形华美的脊背:“女郎,是我错,我不该戳你痛处,我只是,只是怕你错过檀郎啊!”
  杨毓双拳狠狠的握紧,眼泪温热味咸,她将流到唇边的泪吞入喉中。
  杨毓缓缓的起身,面上的泪痕尚在,她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似松似竹的挺拔。她抿抿唇,将喉头的哽咽咽下腹中,面上带着微笑:“我不能倒下,阿秀还未出头,我是不会倒下的。”说着,她自唇角绽放出更加灿烂清艳的笑容。
  :“女郎!”祺砚静墨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杨毓唇上扬着笑容,声音抑扬顿挫的道:“何事?”
  二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缓缓低下头。
  :“止行!”外头的下仆高喊一声,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
  马车外依旧是热闹喧嚣,士人们浅酌淡饮淋漓酣畅,士族女郎郎君悠闲的坐在草地上风雅作对。阳光明媚,并未因谁的困苦难过而遮掩一分。
  杨毓静静的坐于车中,不过一会儿,一串脚步声停在马车帷帐外。
  :“阿毓,我在前头坐的甚闷,可否上你的马车?”车外的孔夫人被阿桐扶着胳膊,试探的道。
  杨毓眸光微微慌乱了一刻,将手边的帷帽戴在头上:“好。”
  静墨挑开帘幕,请孔夫人与阿桐上车,二人退出马车。
  “啪”!
  三声鞭响。
  马车悠悠上路,奔向南方。车外的天气却似稚童的脸色,刚晴了半日便隐隐有些昏暗。
  孔夫人与阿桐此刻就坐在杨毓身侧,孔夫人不提叫杨毓拿下帷帽,也丝毫不提那日的大火,便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陪着杨毓下棋,阿桐虽目露担忧,却也是一样,抱着小东西,不住的逗着杨毓。
  杨毓棋差,已经对弈良久,堪堪输了十几局,孔夫人面色疲倦,却依旧笑着,杨毓看在眼里,心知孔夫人怕自己伤心,更加卖力的应和。
  :“阿毓,都说你是琴家,这棋却真真臭的惊人!”孔夫人掩着唇笑着。
  杨毓抿唇道:“是,阿毓不善棋。”
  :“棋如人生,生死厮杀也百态丛生,无须过多计较。”孔夫人话锋一转,手执黑子,轻轻在棋盘上一点,黑子落地,生生堵了杨毓白子的气。
  杨毓手执白子,似乎全心在棋盘上,低低道:“是。”
  :“有失必有得。”孔夫人看着杨毓,试探道。
  :“是。”杨毓手落子。
  接着她笑着看着棋盘道:“阿毓又输了。”抬眸看向孔夫人。
  隔着朦胧的帷帽,看着杨毓笑着的样子,孔夫人心里却更加不安,她蹙着眉,拉着杨毓的手轻缓的道:“容貌虽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阿毓清傲淡远,但凭着才智与风神,便将世上小姑比下去,再说,若真寻到神医葛仙公,并不是没有希望复原的!”
  :“是,夫人放心。”杨毓抚上孔夫人的手,却突然觉得脸上痛入骨髓。手上不自主的用力攥了攥。
  :“阿毓可是痛了?”阿桐满心的担忧,却试探的道。
  杨毓挑开帘幕,眼见着外面阳光显得似有些晦暗,几片乌云仿佛欺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般,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了。
  :“我这伤口竟能预知天气,若早些毁了容貌,指不定我也能借到东风。”杨毓口中调笑着。
  帷帽下的脸,却因疼痛而冒出虚汗,眉头深锁着。
  :“止行!”外面一声高喊,马车停了下来。
  静墨飞快的下了马车,来到杨毓车前,扶着孔夫人下了车,又接着杨毓。
  杨毓缓步下车,眼前有一间野店,可供住宿,不禁轻笑道:“今日在此处歇息,夫人尽可安歇了。”
  :“是啊。”孔夫人担忧的看着杨毓。
  前头众位王靖之身边的士人纷纷下马下车,眼见着杨毓戴着帷帽,却依旧一身风姿特秀,不由得惊叹,却只一转眼的功夫,杨毓便进了店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阿毓,进去吧。”桓七郎笑着迎过来,对着孔夫人拱手施礼,孔夫人点点头。
  桓秋容缓缓的自马车上下来,看着杨毓远去的衣袂喊道:“阿毓姐姐,等我!”

  ☆、第九十章 麻沸散

  王凝之自里面打开门,看见门口的桓七郎,不禁笑了,端的是丰神俊朗闲雅雍容的模样,声音清亮道:“七郎?”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桓七郎手中的酒壶,轻笑道:“又来寻我饮酒?”
  桓七郎扬唇一笑,举起手中的酒壶道:“上回可没分出胜负,我们再来!”
  王凝之微微蹙蹙眉,却笑道:“好。”说着侧开身子,将桓七郎让了进来。
  二人跪坐在软榻上,榻几上燃着清远的熏香。
  二人不由分说的各自斟满酒杯,饮了起来。
  :“听说杨氏阿毓毁容了?”王凝之捏着琉璃酒杯,不经意的问道。他一身金色华衣,斜倚着软榻,眉眼如画,一双似笑非笑眼勾着半点淡漠。
  桓七郎正在斟酒,听了这话,手微微一震,美酒洒了一榻,他尴尬的笑了一笑,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王凝之随手自榻边扯了一块锦帕递给桓七郎,桓七郎埋下眸子,轻轻的拭拭软榻,蹙着眉道:“虽毁了脸,她还是她。”
  :“哦?”王凝之不屑的神情溢于言表,他轻挑眉梢,淡雅的气度略带着些高屋建瓴的轻蔑道:“七郎何必为她神伤?不过一俗艳卑微的女郎。”
  桓七郎手中紧紧握着锦帕,目光有些犹疑,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他如削玉般的玉颜,淡红的薄唇有些踌躇。转而笑道:“为她神伤的可不仅是我,阿毓与我说,王靖之已经决定娶她,你没见阿毓与我说时欢喜的模样。”桓七郎释然一笑,伸出右手,拍拍王凝之的肩膀道:“我是阿毓二兄,你是王靖之叔父,这下我们就要做亲戚了!”桓七郎眉飞色舞,说的高兴,却没看见,王凝之眉眼中的杀机。
  王凝之温润一笑:“是吗?真是喜事。”
  :“哈哈哈!”桓七郎举杯邀饮:“来吧。”
  酒过三巡王凝之双颊微红的倒在榻上,桓七郎摇摇晃晃的起身,调笑着道:“王君酒量不如我矣!”接着踏着虚浮的步子,晃了出去。
  窗外雨声渐起,吹打着树枝折腰。
  静墨将烛火点燃,杨毓便戴着帏帽坐在烛火前,桓秋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让杨毓神伤。
  杨毓手执琉璃五彩香炉,有一下无一下的挑弄熏香,目光呆呆的看着香烟,香烟袅袅的升起,在半空中打了个圈,便消失在空中。
  :“毓姐,你哭一哭也好啊。”桓秋容蹙着眉,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哀伤的看着杨毓。
  杨毓轻笑一声:“哭甚?”
  桓秋容定定的看着她,杨毓抿抿唇,垂下眸子道:“哭?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桓秋容找不到一句话来应答,看着面对毁容,却依旧沉静的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杨毓,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杨毓时的情景,那个容貌艳丽气质清傲的女郎,便用几句言语,就气的自己花了五百两买了一只只值二两银子的朱钗。
  她笑了笑,眨眨眼道:“毓姐,你真是世间奇女子。”
  杨毓轻轻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雨打芭蕉,美人蕉开的艳丽妖冶,杨毓背对着桓秋容,悠悠的道:“小秋蓉,我倦了。”
  桓秋容起身道:“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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