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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1-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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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除非那张照片刚到褚韶华的手里……
对了,就是应该刚到褚韶华手里。
约摸是她娘家人带来的……可依褚韶华对孩子的珍惜,怎么会把照片弄脏了呢。即便弄脏了,为什么孩子的照片在下,全家福在上?
这也不合逻辑,照片绝不是褚韶华故意弄脏的,想来褚家人也不会带张脏了的照片过来。可退一万步讲,即便照片脏了,褚韶华思念女儿,那么,这张照片也应是看得最多,放在上面的照片。
可是,这张照片却是压在全家福下面的,而且,两张照片还微有些黏住。可见,不是放了一时,而是放了一段时间,夹在笔记本里时间长了,遂黏在一起。
闻知秋心中念头飞速闪过,褚韶华从来不喜欢娘家,这次娘家人过来,褚韶华的心情并不好,那么,褚韶华为什么要亲自带娘家人出来购物呢?
前两天都是让程辉带几人出去的。
而且,还带着娘家人接受沈部长的午餐邀请。
太反常了。
眼下,闻知秋却是顾不上这些反常。
闻知秋带着程辉,从南京路上有档次的饭店,一家家找起。程辉不解,“怎么从这里找?”
“如果从这里到白渡桥都找不见人,就只有报警了。”从沈部长那里得知,褚韶华上午是带着娘家人逛百货公司的,中午又是在南京路餐馆吃的午饭,下午应会换个地方逛。白渡桥到南京路这一段非常繁华,凭褚韶华的性子,她与闻知秋在一起时并不如何讲究吃饭的地点、排场,只要干净好吃,就是小馆子,褚韶华也很愿意去。用褚韶华的话说,实惠又省钱。
但,带着褚家人就不一定了。
就像褚韶华招待客人朋友,起码是中等档次餐厅。
闻知秋始终认为,褚韶华真正对娘家人的定位,怕还不及客人朋友。
当然,见过褚韶中一行后,闻知秋对这几人也无话可说。
褚韶华对于不喜的人,可能不吝钱财,但是,她应该不会费太多心思。譬如,上午逛百货公司,下午即便再逛街,也就是在附近走一走。毕竟,购物的话,南京路就足够了。
按闻知秋的推断,晚上吃饭也应在这附近。
结果,南京路一无所获。
直待到天后宫桥附近的山东菜馆时来兴,人家都要打烊了,闻知秋拿着褚韶华的照片问到,褚韶华是在这里吃的晚饭。
闻知秋也在时来兴吃过饭,做饭店一行的,眼力要好,要记得住人。闻知秋虽在市府任职,可算起来,他在上海并不算大人物,难为这饭店的掌柜还记得他,见面就递烟,口称,“闻秘书长好。”
闻知秋打听起来就格外便宜,何况,褚韶华论名声比闻知秋还大些。闻知秋一拿出褚韶华的照片,掌柜立刻一脸荣幸的说,“褚小姐啊,今天小店蓬荜生辉,褚小姐过来吃饭,安排的是楼上包厢,推窗便能看到苏州河的夜景。”
闻知秋不觉苏州河有何夜景可赏,无非就是乌漆嘛黑的夜里,船上的几盏灯火罢了。闻知秋问,“褚小姐什么时候走的,你还记得吗?”
时来兴生意不错,掌柜一时说不上来,遂召来伙计问。伙计道,“约摸九点钟不到的样子,褚小姐很高兴,还给了我五角钱的赏钱。”
闻知秋问,“晚上他们都点了什么菜。”
伙计麻溜的给背出来,“红烧大虾、九转大肠、葱烧海参、清汤柳叶燕菜、糖醋鲤鱼、坛子肉、一品豆腐、油爆双脆,一坛绍黄一坛汾酒。”
“有几个人吃饭?”
“连上褚小且,一共四个人。”
“酒都喝完了?”
“喝完了。”
闻知秋看一眼柜上二斤的酒坛,黄酒吃二斤不算什么,汾酒是高梁白酒,极易醉人的。何况,四个人如何点这许多菜,褚韶华并不小器,但也从不主张大作排场,搞浪费那一套。
闻知秋问,“走的时候是叫了汽车,还是黄包车?”
“黄包车。”伙计道,“我看褚小姐和几位客人喝的不少,有些醉,看他们出门上的车。”
闻知秋颌首,饭店伙计对些出手阔绰的客人一向殷勤,送到门外也不稀奇。闻知秋看饭店外还有几个等客人的黄包车,立刻出去问,看有没有人拉过褚韶华几个。
褚韶华留下许多痕迹。
譬如,给伙计的五毛钱打赏。
如果在褚韶华理智的状态下,她不会给这许多打赏,依褚韶华的性子,最多给两毛。
还有,正常情况下,褚韶华也不会给一个黄包车夫这许多钱。
那位拉乘过褚韶华的车夫依旧在时来兴外面等客人,这人会记得褚韶华的原因是,“这位小姐一行是四个人,让我们送她到成都路,到垃圾桥那里就行了,酒吃的太多,停车吐了好一会儿,说是一坐车就头晕。给我们两块银洋,打发我们走了。”
两块银洋也不正常,黄包车一天怕也挣不到一块银洋,四辆车,平均每个位车能分五毛,这手笔也较往日大的多。褚韶华包车,一月三块银洋。
当然,也有可能是褚韶华喝多酒的缘故。
闻知秋直觉否认这种推断,他也吃醉过,褚韶华不可能醉到神智不清,失去理智。
闻知秋出一块银洋,请这位黄包车夫带他们到褚韶华停车的地方去。
车夫乐意至极,他就说今天有财运,所以,执意回时来兴外蹲等客人,果然又来一大老板。
当闻知秋与程辉打着手电筒寻到垃圾桥附近一处光线昏暗的地方,闻知秋盯着地面上数个脚印片刻,忽然一脚踩了下去,脸色难看至极。
打捞从夜间开始,闻知秋出一千大洋,不论生死,如果是活的,他还会再加一千,如果人死了,这一千大洋也照付不误。
当晚那些早已休息的船家听说有这发财机会,纷纷起床披衣,上船提灯捞人。
闻知秋也通知的租界的黄探长一声。
黄探长没空过来,派了手下大将出马。穆子儒晚上正在赌场巡视,听到大老板的吩咐,“闻秘书长的那个要命的女朋友,对,姓褚的那个,估计是被人害了,正在水里捞人,你要是有空就去露个面,也给闻秘书长个面子。要是没空,派别个人走一遭罢了。”
穆子儒刚跟褚韶华结拜兄妹没两天,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深厚感情,原是穆子儒瞧着褚韶华这人才干不凡,以后怕是有大出息,先结交一二。听说是褚韶华落水,穆子儒还颇有些可惜,想褚韶华不论相貌还是见识,在女人里都是翘楚,怎的这般短命。
人一死,也就没价值了。
想到闻秘书长还在水边捞人,穆子儒还是过去了,哪怕人死了,做个面儿也是应当的。
穆子儒还着几个小弟过去,闻知秋守在桥畔,脸色肃穆。穆子儒见状,一派焦切担忧的迈步过去,“哪个王八蛋跟天借胆,敢害我义妹!”
闻知秋委实没心思同穆子儒寒暄,他的面色比月光还要白上三分,眼睛里带着微微血丝,一言不发的望向苏州河里往来穿梭的小船,周身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闻知秋的目光,比这月色更冷,比夜风更凉,隐含悲悯与伤心。
穆子儒见闻知秋没反应,直接问程辉,“如何了?”
程辉道,“开始捞了,还没结果。”
穆子儒问,“我妹妹怎么落水的?”
程辉答,“小姐早上带着舅爷几人出来买回乡的礼物,一直没回家,我们打听着,晚上是在时来兴吃的饭,一路打听着找到这里,河边有小姐的脚印。”事实上,程辉并没有从那深浅不一的杂乱脚印里看出些什么。但,闻知秋盯着脚印片刻,立刻出钱打捞,想必闻知秋是有判断依据的。
待天亮时,附近的河域就已捞过一遍,褚韶中、王大姨、王燕的尸身都被捞了上来,其他还有几具无名尸,腐烂已久,臭飘十里,穆子儒掩住口鼻,出钱让人拉到化人厂去,赶紧烧了。
便是穆子儒,听程辉说褚家人一下子死了三口,也不禁面露骇然,心下暗道谁这样狠辣手笔,做这样的绝户事。
闻知秋取出支票簿,褚韶中、王大姨、王燕一人一千,给了捞尸的船家。另则让程辉找来丧仪馆,速将这三人收敛。
余者船家见闻知秋言而有信,越发卖力打捞,只是待到中午,除了捞上来的褚韶华的手包,褚韶华依旧是生不见人,活不见尸。
还是穆子儒的手下传来的消息,说是黄浦江那里的船家把褚小姐救上来了。
闻知秋乍闻此信,心中百感交集,情绪之复杂,无人能解。但有一种情绪在诸多情绪之上,他强抑住心中的激动,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颤抖,乍一开口,嗓子竟是哑了,“人还活着吗?”眼中的迫切让过来报信的小弟忍不住的紧张结巴:
“活,活着!送到工部局医院去了!”
——
褚韶华这事,说来都玄。
她并不会游泳,落水地点在苏州河垃圾桥附近,如褚韶中几个都落水溺亡,褚韶华自己都不知怎地就飘到黄浦江去了。话说回来,就是个会游泳的,泡这大半宿估计也得脱力淹死,褚韶华当时浮在水面,船工捞上来一试,竟还有鼻息。
恰好穆子儒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弟得知此事,过去一瞧,好吧,托褚韶华前些天上过报纸的福气,褚韶华是城中知名人物。
连穆子儒手下的人说起来,都带了几分玄乎。
穆子儒感慨,“我这妹妹定是福分深厚,老天保佑。”
因为,有医院的医生看过,褚韶华虽侥幸活着,但看她的身体就能知道,落水时间超过十个小时。
至于褚韶华是如何活过这一夜的,或者只能解释为穆子儒说的八字:福分深厚,老天保佑。
第184章 巨浪之八
褚韶华整整昏迷一天才醒过来。
以前听乡里老人说,人死后都会到地府团聚,在阳世做了恶事,到了阴间,也会有阴司报应。
褚韶华没有看到地府,更没受到所谓的阴司报应,她看到许多光,亮若白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韶华韶华。
程辉守在褚韶华身畔,褚韶华眼睫毛一颤,程辉立刻跑出去喊来大夫,确定褚韶华醒了,程辉欢喜的险些掉下泪来。
闻太太也喜悦的很。
医生确定褚韶华视觉、听力、大脑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后,又让她试了一次体温,并没有继续发烧,就让褚韶华继续留院观察。
程辉小心翼翼的喂褚韶华喝了些水,褚韶华听程辉絮絮叨叨的把观音菩萨和耶稣基督都感谢了一遍,积蓄着全身的力量问,“小辉,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因褚韶华算是知名人物,毕竟刚刚捐赠过四十万大洋的巨款。闻知秋也就此事报了警,警局过来问了问案情,但也没问出什么。
褚韶华面色苍白,宽大的病人服穿在身上更显瘦骨支离,弱不胜衣,说到遇袭之事更是摇摇欲坠,“我没看清,晚饭时喝了些酒,黄包车有些颠,路上特别想吐。我记得在河边,先是大姨惊叫着掉了下去,我嫂子去拽大姨,没拽住,也跟着一起掉到河里。我看到有人狠狠推了我哥一把,我哥抓住我的手……”
徐探长的眼睛落在褚韶华交握的左手的绷带上,绷带下有明显的抓痕。褚韶华似是不愿再回忆那些事,她咬住下唇,越发露出下颌单薄优美的线条,垂落的眼睫似黑色的蝴蝶,遮住眼睛,也遮住了神色。
褚韶华昏迷期间,徐探长已做过调查,过逝的三人都是褚韶华的至亲,褚韶华对三人非常好,这一点刘嫂子可以做证,刘嫂子道,“哎哟哟,再没有我家小姐这样好性子的人啦。早早就跟我说过,舅爷他们要过来,让我提前多备些好吃食。自打舅爷他们过来,家里鸡鱼肘肉没一天断过,想吃什么说一声,小姐就叫我买来做了吃的。”
刚一来上海就做了许多新衣,吃饭也都是在有名餐馆。这些程辉和裁缝店老板、以及徐探长走访的餐馆老板可以为证,就是现在裁缝店也有未做好的新衣,只这几天的衣裳,就不下三百块大洋的花销,都是记的褚韶华的账。
这次是回老家前到买些带回老家的礼物,除了刘嫂子、程辉的佐证,有先施百货公司沈部长的直接证据,“褚先生我见过,我们还一起吃过饭,谈吐不错,看得出和褚小姐感情很好。哎,可惜褚先生这样的人,他们兄妹都是极出挑人物。”
徐探长盯着褚韶华低垂的眼睑,问,“褚小姐,你们为什么会去那个角落吐呢。那个地方,光线很差。”
褚韶华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徐探长,似是有些不明白徐探长的问题。徐探长见褚韶华不说话,干脆又问了一遍,“你们落水的地方,是在垃圾桥往下走了,不要说晚上,白天的光线也不大好。”
程辉忍无可忍,“徐探长你吐过没?谁吐起来还要先找地方,忍不了直接就吐了。”
“是啊,车夫说褚小姐一行在垃圾桥上就下车了。怎么没在桥上吐,反是在桥下吐了?”徐探长不急不徐道。
闻太太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褚韶华沉默片刻,忽然说,“我想不起来了。”
徐探长:……
合上记录本,徐探长问,“褚小姐,可以看一下你左手的伤吗?”
褚韶华伸出手,徐探长请护士小姐取下纱布,程辉脸色极难看,隐忍着才没说话。褚韶华手背上极长的四道血痕,触目惊心,看得出的确是有人奋力一抓。
徐探长说声抱歉,“暂时没什么要问的了,褚小姐好好休息。”
褚韶华没说话也没动,依旧是那样坐着。
程辉迅速的给褚韶华将手背上的纱布贴好,徐探长道,“听说小程先生是参与过救援褚小姐的人,能出去谈一谈吗?”
程辉看向褚韶华,褚韶华的眼神有些木,大脑似乎需要一段时间的反应,而后方轻轻的点了点头。
程辉不大喜欢徐探长,这人也是,也不知到底会不会说话做事,小姐这么病着,就跑来问东问西。徐探花出了病房门便道,“小程先生能跟我说说昨夜救援的事吗?”
程辉忍无可忍,“做探长的说话都这样不注重场合么?”
徐探长失笑,回头看向病房,褚韶华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依旧是那样坐着。程辉不满的目光瞥来,徐探长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没留意。”伸手请程辉借一步说话。
程辉在医院的玉兰树下解答徐探长的问题,徐探长问,“我听说,褚先生、褚少奶奶以及那位王太太,性格并不如何讨喜。依小程先生看,他们的性格如何?”
程辉皱眉,“不管性格如何,那都是我家小姐的娘家人。”
“看得出来,褚小姐对自己的娘家人很尽心,也很忍让。”程辉叹道,“我虽以往与褚小姐并不相识,也知道褚小姐大笔捐赠育善堂和红十字的事,褚小姐当真是个善心人。”
这话显然触到程辉痒处,程辉果然满脸崇拜的道,“只要了解小姐的人,都知道小姐多么的心善。”
“我和闻先生是旧识,知道他女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我个人也很遗憾。小程你别见怪,我是警局探长,调查案件是我的份内之责。”徐探长有些歉意的说。
“那怎么上次褚小姐遇刺没见过您呢?”程辉年纪虽小,却并不好糊弄。
“上次是租界外的案子,不归我管。这次的案子因褚小姐是城中名人,罗伯特探长特意叮嘱让我跟进褚小姐的案子。”
“黄探长也是探长,徐探长也是探长。”
“黄探长是法租界的探长,我在公共租界任职。”徐探长道,“按理说,昨晚闻先生打电话给黄探长,其实并不正确,他应该打电话给我才是。”
程辉道,“大概是闻先生太急了,你不知道我们昨晚多着急。”
“很难得,我去看过褚小姐落水的地方,在晚上并不好找,那里光线不佳。”徐探长随口问,“是怎么找到的?”
程辉如实说了。
徐探长问,“当时的鞋印是什么样的?”
程辉顿生警觉,他看了徐探长一眼,然后摆摆手道,“谁还顾得上那个,当时我和闻先生都急着找小姐哪。您要没事,我回去照顾小姐了,她刚醒,人还很虚弱。”
徐探长做个随意的手势。
程辉就回病房了。
褚韶华又在沉睡,这一场落水似乎消耗了她全部的精气神。
褚亭过来的时候,褚韶华还没有醒,不过,听到褚韶华曾醒来过,褚亭也小声念了回佛,想褚韶华平时也没少烧香,怎么这样不顺?
程辉小声问商行忙不忙,褚亭道,“你好好守着韶华吧,咱们那里我请了个老账房,也帮着看铺子,忙得过来。”
一时,刘嫂子过来送饭,褚韶华还没醒,就是程辉先吃的,褚亭闻太太都是一会儿回家吃。闻知秋来的稍晚些,他昨天就耽搁了半日,当然,闻知秋的情况也情有可原,丈母娘家一下子死了一半,市长听着都惨,凡知道的没有不同情闻知秋的。
这几天市长都是下班就让闻知秋去医院的,闻知秋到医院后就让母亲回家歇着了。闻太太在病房外才问儿子有没有吃饭,闻知秋道,“在食堂吃的,妈你回去歇着吧,晚上好好吃饭,我就不回去了。”
闻太太叹气,也不知要说什么了。亲家大舅过来上海还没见上一面儿哪,人就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闻太太道,“你明天还得上班,晚上也偷空眯一眯。要不,我打发钱嫂子过来陪护。”
“韶华已经醒了,就是再住院观察两天。明天早上让钱嫂子过来,钱嫂子守白天上午,下午我让春华过来。妈你排后天上午,还有韶华家的刘嫂子,排后天下午。晚上有我、有小辉,忙得过来。”闻知秋很快就给男女老少分好排班。
闻太太一向对儿子的安排没意见,倒是闻春华意见不小,觉着她哥拉她做苦力,还是丈夫周雨劝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望褚小姐,买些水果补品之类的,要不是大哥说,都不知道褚小姐出了这样的大事。”
闻春华拉着丈夫的胳膊说,“你说韶华姐是不是命有些不好啊,前几天刚挨刺杀,以前她娘家人不来也没事,这刚来,就全死了死了!多悬哪!”
“这叫哪里话,要是褚小姐命不好,刺杀也没事,这回不也没事么,可见褚小姐命里有福。”
闻春华可不这样想,她倒是觉着,先时说是骗子的“高僧”,给褚韶华批命批的挺准,这可不就是有血光之灾么,刚出正月,就灾两回了。
其实,褚韶华根本没用大家如何轮班,在第二天下午,她问过医生后就回家休养了。毕竟,医院不如家里安静,她身体最初昏迷高烧,如今温度早就降了下来,外伤并不重,其他并无大碍。
医生想了想,也便批准褚韶华出院的事。
待第三天,褚韶华就照常去公司上班了。
陆许两位三公子都劝褚韶华多休息两天,褚韶华倒是觉着,总在家里闷着反是没精神。唯一让褚韶华烦恼的就是徐探长时不时的造访了。
弄堂的拆迁已近尾声,接下来就是盖公寓的事了。褚韶华与褚亭春季的面料服装展示会也准备的差不厘,徐探长这里,褚韶华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招待。如果褚韶华晚上加班,那只有要办公室招待了。
便是如今开始主张女权主义的时代,徐探长也鲜少见褚韶华这样的工作女性。徐探长请褚韶华吃宵夜,“不累吗?”
徐探长的声音里带着淡淡关切,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等闲该受宠若惊了,褚韶华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有礼节上的客气,挑一筷子清汤面,尝一口,慢慢的加了些姜丝香醋,她道,“吕先生和秋女侠都主张女性自食其力,只有自食其力,才是真正的独立。”
“如果以后的女性都像褚小姐,我们男人该没立足之地了。”
“怎么会,男人统治世界几千年。”
褚韶华按照自己的速度吃面,徐探长不论谈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一二句。徐探长没见过这样有耐心的女人,他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请说。”
“据我所知,令兄嫂并不是十分讨人喜欢的性情。”
“不只兄嫂,我父母也更器重大哥,远胜于我。如果你家里有姐妹,相信你家里父母肯定也更重男丁。这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这是世界性的问题。”褚韶华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倦意,“徐探长的意思我明白,什么样的家庭会放心家里女孩独自一人南下到千里之外的上海讨生活呢?”
“徐探长,我家境一般,先夫于四年前过逝,如果婆家娘家有一方的日子好过,我不会来上海。”褚韶华道,“徐探长你想说什么呢?”
“褚小姐并不喜欢令兄嫂吧?”
褚韶华叹道,“你刚刚问我累不累,我曾经的生活比现在累数倍,我也曾问过老天,为什么我这样的才干会有这样的出身。”
褚韶华从手包里拿出个珐琅的女式香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徐探长为她点燃,褚韶华吸了一口,轻轻吐出淡淡烟圈,弥散在眼前,让她明艳的眉眼都有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朦胧。她看徐探长一眼,淡淡道,“可是,我也记得小时候和大哥一起长大的岁月,记得村里的女孩子都没念过书,只有我一个,跟村里私墅的老先生识过字。我不喜欢娘家,可如果换个村里别的人家,我不会有现在。”
“谁又真的完全喜欢自己的出身呢?每个家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徐探长你就完全喜欢自己的家里人,父母、兄弟姐妹,你真的比爱自己更爱他们?”褚韶华问。
徐探长喝口茶,勾唇问,“做生意的人,口才都这样好吗?”
褚韶华脸顿时沉下来,她整个眸色开始变冷,灯光下,褐色的瞳孔中有一种收敛的怒气,褚韶华冷冷道,“徐探长,我国历来家庭都是不平等的,就拿亲情来说,男性得到的是一等的亲情,女性得到的永远次一等。如徐探长这种得到一等亲情的人,都不能将父母兄弟放在自己之上,你来问我与家中关系如何?我要怎样回答,才能令徐探长满意?”
“褚小姐,我只是随便问问,怎么突然恼了呢?”徐探长这样说着,却是动都未动,甚至神色都未变上半点,勾起的唇角甚至浮着淡淡讥诮。
褚韶华道,“从现在开始,你再有任何问题,要问过我的律师!”
徐探长手里银色网纹雕花打火机砰的叩在桌上,他撑案而起,高大魁梧的身躯直逼褚韶华愤怒的双眸,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半点审视褚韶华内心的机会,“我告诉褚小姐一个常识,僻静的地方,虽然能最大限度的避开视线,但是也会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更多的线索。”
褚韶华如同最骁勇的战士,面对徐探长气势上的压迫,她寸步不让,更没有半点心虚,“你这些话,可以留着同我的律师去说!”
想诈她,下辈子吧!
褚韶华拿包走人!
第185章 巨浪之九
褚韶华给徐探长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次的案件,而是在更早,被田家买杀刺杀的那一次。那次的案件处理的迅速漂亮,迅速是说司法机关的办案速度,漂亮则是褚韶华将那四十万大洋的天价补偿金悉数捐出的事,手法操作委实漂亮。
老辣的不似女性手笔。
当然,现在徐探长得说,是他视野的狭隘,才有了这种“不似女性手笔”的判断。
褚韶华与闻知秋的恋爱,许多人看来是褚韶华占了大便宜,走了大运道。徐探长也正因此,才会误以为这件事怕是有闻知秋的指点,闻知秋有留学背景,在市府任职,依他的眼界见识,有这样的手笔不足为奇。
如今,在徐探长看来,这段恋爱因闻知秋的背景,反是掩盖了褚韶华的光芒。以至于许多如徐探长这般不了解褚韶华的人,会因闻知秋的存在而将褚韶华的才干大打折扣,产生轻视。
褚韶华的难缠,徐探长终于体会到了。
她愿意跟你交谈沟通时,尽管狡猾如狐,令你抓不到任何把柄,使人气闷。可相对于她不愿意沟通,直接使用法律手段,你就会明白,先前的褚韶华绝对是多么的平易近人了。
褚韶华请虞律师代理这桩案件,褚韶华的意思,徐探长影响到我的工作,以后所有关于案件的事情,除非徐探长有巡捕房正式的咨询文件,不然,我拒绝一切不礼貌的征询。
虞律师将与徐探长沟通的工作一一接过。
两人都是从事司法界相关工作,且皆为翘楚,早便熟识。
虞律师约徐探长来办公室喝咖啡。
虞律师其实颇是不解,俯身将徐探长的咖啡放到他面前,虞律师与徐探长隔几而坐。虞律师呷口咖啡,“褚小姐很好说话,真不明白你怎么把她惹恼的。”
“她好说话?”徐探长一幅“你在说笑”的神色。
“我是说,她很讲理。”虞律师更加精准的用词,“是我见过的最讲道理的女性。”
“我只是询问一些案件的事宜罢了。”
“中间必有些不愉快。”
徐探长没有顺着虞律师的思路讲述与褚韶华间的“不愉快”,他道,“你不觉着很奇怪么?顷刻间死了三个亲人,同胞兄长、嫂子、姨妈溺水而亡,据褚小姐描述,极有可能是被人杀害。褚先生三人刚来上海四天,在上海没有任何利害干系,那么,按逻辑推断,事情的起因可能是褚小姐的干系。褚小姐很幸运的获救,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出院,在家休息一天就回公司上班。老虞,你认为正常么?”
春天的暖风自窗外拂过,虞律师的声音也带着一些春风的慵懒,他摇头,“不正常,正常的女子该痛不欲生,该痛哭流涕,自责的恨不能自己去跳一回苏州河,给亲人偿命。哪儿还能工作呢?早完了。”
徐探长当然听得出虞律师话中轻轻的讽刺讥诮,他端起描金边的咖啡杯,喝口咖啡,“我当然知道,褚小姐非寻常女子可比。”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就不会提出刚才的问题。”虞律师能在律师行出人头地,首要便是有强悍的心现素质以及缜密的逻辑,虞律师道,“几千年来,我国的文化对女性都是提倡柔弱驯顺为美,就是现在,如你我这样,有着留学背景的司法业从业人员,其实也免不了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可我们也知道,时代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变革时期,思想与以前不同了。何况,女人虽然被一直困在内宅,但,女人的柔弱更多是男人的癔想,女人从来不曾柔弱过。”
“褚小姐的强势,更在寻常女子之上。寻常的女性,不可能从直隶府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乘车坐船,南下千里来上海做事业。有事业的女人,遇事不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们其实与我们并没什么不同,一样在社会上谋求立足之地。家人意外过逝,不论对谁都是极大的打击,可纵是一蹶不振,又能如何呢?”
“退一步说,褚小姐伤痛欲绝,恨不能再死一回,难道老徐你就不怀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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