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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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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栝心里“咯噔”一声,细细思量过这番话,心头那丝怜悯顿时烟消云散。索性拉一把椅子,在她床头坐下,很郑重地说:“惠清,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跟旁人没有关系。那天我之所以去见她,是要给她个交待,毕竟是我亏欠了她……”
  “你为什么要给她交待?”赵惠清张口打断他的话,“你们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才觉得亏欠她?”
  林栝无语,再不打算解释,默默地站起身,“你好生养病,我后天启程去辽东,要准备一下。”
  赵太太正端了药碗进来,恰听到两人对话,赔笑道:“阿栝陪阿清把药喝了,现在天色已晚,等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林栝垂眸,“我怕手脚不利索洒了药,让丫鬟伺候她。”说完大步离开。
  “娘,你看看他,就这么狠心对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死了好,让他后悔一辈子。”赵惠清气恼不已,也不顾得烫,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上。
  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熬好的药汁溅得满地都是。
  “阿清……”赵太太有些不满地说:“你这是何苦来,早点吃药养好身子也可以跟着阿栝去,现在你这般病恹恹的,他就是有心带你也带不了。”
  赵惠清呜呜咽咽地说:“他已经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又哪里还想得起我?”
  赵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林栝只字未提。
  倒是薛青昊前去送行时,只看到十几个兵士不曾看到赵家人,多嘴问了句。
  “在家里已经道别了,没必要再出来跟着受冻,”林栝简单地解释一句,转换话题,“你先前说的还作不作数,等过两年,到辽东找我?”
  “当然作数!”薛青昊重重点头,把短匕给他,又递过手里拎的包裹,“里面是个兔毛护耳,我姐说辽东比宁夏更冷,在外头站久了能把耳朵冻掉,就让人做了这个。还有件灰鼠皮的坎肩,是在成衣铺子买的,穿着能护住前心后背,而且不耽搁拉弓射箭,非常方便。”
  林栝心里有少许黯然。
  以前严清怡都是亲手给他缝制衣衫的,现在却是到外面成衣铺子去买。
  只是不过数息,林栝便释然,爽朗地笑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有事的时候给我写信。众位兄弟请了,我们这便启程。”朝着众人行个罗圈揖,利落地翻身上马,与另外五人一道绝尘而去。
  薛青昊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情,只看着远处人影渐小,才转身回府。
  进得内宅,将告别时候的情形说给严清怡听,“……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以前林大哥回宁夏,姐都给他带很多吃的穿的,可这次林大哥只带了个小小的包裹,若不是姐给他送了件坎肩,他可能连过冬的衣裳都没有。”
  严清怡怔一下,面色平静地说:“林大哥的家事,他自会处理,用得着你跟着操心?这一路沿途都有驿站,到哪里不能吃东西,冬天吃冷食身子发凉,到驿站喝点热乎汤水多好。”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可薛青昊仍是觉得疑惑,嘴里嘟哝着,“林大哥又提到让我过两年去找他……他已经记起以前的事了,姐还是跟林大哥好吧。我觉得七爷整天高高在上板着个脸,稍有不如意就劈头盖脸训一顿,而且弱不禁风的,走到哪里都捧着手炉,哪里比得过林大哥好?”
  严清怡蓦地沉了脸,“这话是你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薛青昊赌气道,“我就是觉得七爷不如林大哥好。”
  严清怡斥道:“林大哥是有家室的人,你想让我当姨娘,给他娘子端茶倒水捶腿捏肩,还是在他娘子跟前立规矩?”
  薛青昊梗着脖子道:“林大哥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再说了,姐便是跟七爷好,难道就能做个正头娘子?”
  严清怡愣住,忽地抬手一巴掌打在薛青昊脸上。
  薛青昊并不觉得疼,却是觉得委屈,不服气地说:“我又没说错,姐为什么打我?”
  严清怡无言以对。
  七爷是允过她要明媒正娶,可如今一应礼节俱都没有,不怪薛青昊会如此想。
  可心里仍旧是发冷,沉着脸道:“阿昊,如果我有选择,我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可是我有吗?荷包巷的宅子一个月三两多的租钱,我从哪里赚来,单单做几朵绢花连吃穿都赚不出来。还有,荣盛车行是七爷的本钱,秦虎秦师傅是七爷的人,那位章先生是看在七爷的面子上教你读书……如果不是七爷,你现在仍然在顺天府牢狱里等着过堂。”
  薛青昊低头不语。
  严清怡又道:“如今你住着七爷的,吃着七爷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摘他好或者不好?七爷教训你,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你倒是说说看,那天他考问你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青昊嗫嚅不能成语,“我忘了是哪两句?”
  严清怡轻声道:“你看,连什么话都不知道,倒是学会挑剔别人了。我告诉你,是《论语》里仁的富贵篇,赶明儿你问问章先生如何解,等想得透了,写出来呈给七爷看,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你崇拜林大哥,林大哥拳脚功夫的确好,可他以前也是正经读过书的,如果不学武,没准也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你行吗?你可以不讨好七爷,但是你必须得敬着他!”
  薛青昊咬着牙,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着,“我知道了。”
  严清怡面色稍霁,“七爷之所以挑中章先生给你授课,可不止是看他学问好,更重要的是他为人通达,你好生跟他学。”
  薛青昊点点头,告辞离开。
  严清怡却是好一阵儿不得安心,既是担心七爷所许终成空话,又担心薛青昊不能成器,索性提笔抄了两遍《心经》才渐渐平静下来。
  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
  赵太太要给赵霆收拾行装,要照顾赵惠清,还得打点往各处送的年节礼,忙得不可开交。
  所幸赵家在京都结识的人不多,只七八家,每家中规中矩地备上八样礼也算是顾全了礼数。
  而赵霆不等腊八就带着百二十名士兵启程赴任。
  赵太太本以为会松一口气,谁知道赵惠清却越发难伺候。
  开始,她抱怨林栝忘恩负义不顾夫妻情意,后来则抱怨到赵霆身上,说赵霆没帮上忙不说,反而弄巧成拙,还不住嘴地唠叨赵霆打她那一巴掌。
  若不是那一下,她何至于掉了孩子,把拴住林栝的线也断了。
  赵太太起先还劝慰几句,后来就听不过去,没好气地说:“你快消停点吧,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你的理儿,别人都对不起你。你跟阿栝的事情我劝过你多少次,你非不听,就是得闹腾,我也不说了。可你爹呢,就是因为你,你爹才得罪了七爷被派到云南去。他在宁夏足足三十年才爬到这个位置,这次又立得大功,本以为能更进一步,谁知道明升暗贬,不知道三年能不能回得来。”
  赵惠清立刻翻了脸,吩咐丫鬟收拾东西要回桃园胡同。
  赵太太已经有点受不了她,正好腾出工夫在家里除除尘,并不十分相劝,吩咐车马把她送了回去。
  桃园胡同三间正房有十几天没住人了,屋里潮湿阴冷。
  赵惠清刚进去就觉得从内往外泛凉气,又觉得屋里憋闷不透气,连忙吩咐秀枝生火烧炕,吩咐秀叶支药炉煎药,又让擦桌子掸椅子清扫灰尘,又得把被褥拿出去晾晒。
  她身边就秀枝跟秀叶这两个贴身丫鬟,外加厨房做饭的吴嫂子和看门的吴大叔,个个被支使得团团转。
  等天色暗下来,吴嫂子才想起没买菜,家里只有她两口子平常吃的萝卜白菜。
  没办法,只得把白菜清炒了又炖了个没滋没味的萝卜汤。
  赵惠清根本吃不下,半夜三更饿醒了,吵着让吴嫂子起来摊了张鸡蛋饼,这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小产虽然不比正经生孩子,却是极伤身,总得坐上半个多月的小月子才能休养好。
  赵惠清经过这番折腾,第二天就觉得身子有些沉,似乎是着了凉。赵惠清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贸然搬回来住,可又是好强,硬撑着不肯告诉赵太太。
  过得几天,觉得身子愈发沉重,竟是病倒在床上不能起身。
  秀枝忙叫吴大叔请郎中,可临近年关,有的医馆已经闭门歇业,有的则不愿意出诊怕染了病,吴大叔跑了半天才请回来一个郎中。
  郎中把过脉,提笔开了个祛风散寒的方子。
  一剂汤药吃下去,风寒不见好,身下却又开始淋漓不止,本来是暗红色,后来竟是鲜红色。
  赵惠清这才着了慌,连忙打发秀枝去请赵太太。
  赵太太见状唬了一跳,拿出银子请了个颇具名望的老大夫来瞧,老大夫诊过脉,又看了先前郎中的药方,摇摇头,“这方子开得太过草率,大黄固然清热解毒,但是又有活血攻下之效,大为不妥。”
  赵太太问道:“那如今怎么办,可有应对之法?”
  老大夫连连叹几声,“先吃上两副药,看看效果如何。”
  赵惠清既悔且恨,只得老老实实地每天捧着药碗喝药,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十八,朝廷封印。
  退朝前,康顺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读了七爷的亲事,“……允婚济南府严氏三娘,赐宅积水潭,婚期定在六月初九。”
  一石惊破千层浪,不过三五天的工夫,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众人都在打听从哪里冒出来严三娘这号人物。
  陆致在会同馆也听说此事,面色阴晴不定地回到了家中……


第141章 
  由于陆致的周旋; 大姨母不管在牢狱还是在劳役都没受过太多苦,可这三年她还是苍老了许多; 不再是当年那个颇有风韵的妇人; 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超出她年纪的老妪。
  薛家姐妹三人; 最小的已经离世,二姨母流放到了湖南做苦役; 如今音讯皆无。
  唯独大姨母还算安稳。
  她生活虽然安定; 可心里却丝毫不能平静。
  只要她合上眼; 就会出现薛秀才的身影; 颤巍巍地指着她怒骂:为了一己私利; 连累两个妹妹,我没有你这样自私无情的女儿。
  再睁开,又好像是薛氏的面容,头顶突突往外冒着血; “大姐; 我不要嫁给傻子; 我不嫁人。”
  再然后; 是陷在泥潭中的二姨母; 张着手挣扎,“大姐救我; 救我……”
  每日每夜; 无休无止。
  大姨母一刻得不到安宁; 只有跪在观音像前诵经悔过的时候才能有所安慰。
  陆致回家时; 大姨母刚念完两卷经; 看上去神情还算平静,可那幅憔悴的面容和眼底明显的青肿却让人不忍目睹。
  陆致强忍着心头厌恶,淡淡道:“你听说没有,你那个外甥女要发达了?”
  “哪个?”大姨母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浮现出一丝惊喜,“阿娇病好了,能认人了?”
  陆致 “嗤”一声,伸手捋捋胡子压下眸中轻蔑,摇头,“不是阿娇,是严家那位。不知怎么攀附上七爷,今天圣上早朝时宣布,她要成为平王妃。”
  大姨母目光呆滞,好半天“哦”一声,再没反应。倒是旁边彭姑姑着实吃了一惊,心里暗道:当初就觉得这位严家表姑娘不是池中之物,果真就一跃枝头成凤凰了。只可惜老爷看走了眼,生生把棵富贵苗赶出了家门,如今再想攀扯上关系可就难了。
  彭姑姑没有料错,陆致正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本以为上次将罗振业一党扳倒之后,空出许多职位,自己就可以重新得到重用。而事实上,罗振业倒台,张弦在内阁的势力可以说是一人独大,这种从五品官职的任命如同囊中取物轻而易举。
  不但陆致能够官复原职,还能再给陆安平安排个差事。
  他已经做好了上任的打算,并且为了父子两人上衙方便,特地在南薰坊换了处住所,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在任命下来的前一天成了泡影。
  张弦很明确地告诉他,是司礼监那边在圣上面前说了话。
  司礼监最有分量的就是秉笔太监范大档。
  陆致攀扯不上范大档,便退而求其次,打起邵简的主意。
  邵简陪侍在圣上面前四十多年,素来勤恳克己兢兢业业,可出宫荣养之后却是动了春~心,最喜欢体娇貌美的年轻姑娘。
  陆致不用另外找,家里就有个现成的。
  他对蔡如娇说,她去伺候邵简,他就把二姨母从湘地弄回来,再不受那边的虫瘟劳役之苦。如果他高升之后,肯定会想法把蔡如娇接出来。
  毕竟他嫡亲的外甥女给人当丫鬟使唤,传出去也不好听
  蔡如娇信以为真。
  而且,她想得简单,邵简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太监,最多就是伺候茶水点心,然后捶个背捏个肩,再不会有其他事情,所以心甘情愿地去了。
  去的时候,蔡如娇还是个水灵灵脆生生带着刺儿的嫩黄瓜,半年后,浑身的刺儿早被撸了,成了干瘪枯瘦斑痕累累的老黄瓜。
  刚被陆安康接回来那两天,蔡如娇几乎不认得人,都只蹲在黑暗的墙角,见到人靠近,身子抖得像是秋风中的黄叶,磕头如捣蒜说:“我听话,我吃药,我干活,我什么都答应,只别让我去伺候公公。”
  那股惨状教人无法目睹,即便是大姨母,活了半辈子,见过许多龌龊事,也不敢上前打听。
  隔了七八天的工夫,蔡如娇才慢慢由得人靠近。
  彭姑姑伺候她洗过一次澡,出来后红着眼圈对大姨母道:“……身上没有处好的地方,有香火烫的,有鞭子抽的,还有刀割出来的,新伤旧痕数不清多少道。”
  大姨母沉默不语,只闷在内室又念了两天经。
  陆安康提出要带蔡如娇回老家,大姨母没反对,只是说:“天寒地冻的,回去之后没人照应,不如先在京都养养病,等天气暖了再回。”
  陆致却是跳了脚,冲着陆安康吹胡子瞪眼,“你这个不肖子,有本事就自己赚钱养着她,别待在老子跟前碍眼。被人玩够了的破烂货你也愿意要?”
  陆安康收拾行李就要走,大姨母拦住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在家里住,我看谁敢撵了你?”
  陆安平两边说好话,偷偷跟陆致道:“表妹怎么着也是受了苦,撵出去面上不好看,再者在娘面前也说不过去,反正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过阵子等相看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二弟也就忘了这茬。二弟脾气拧巴,要是闹腾开来,于家里声名不好看。”
  背过去又悄悄告诉陆安康,“表妹确实可怜,你身上顶多十两二十两银子,先个住处都没有,再让表妹跟着你颠沛流离吃糠咽菜?就听娘的,先给表妹养养身子,再慢慢从长计议。”
  两下里和稀泥,总算把陆致跟陆安康稳住了。
  只是蔡如娇始终是梗在陆致心口的一根刺,一来提醒陆致做的亏心事,二来是彰示着陆致的失败。
  陆致恨不得立刻把蔡如娇撵出京都再也见不到她,可碍于大姨母手里攥着他诸多把柄,而且还想有个好名声,始终不敢做得太过。
  今天陆致听说严清怡即将嫁进宗室当上平王妃,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像是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露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只记得严清怡是大姨母的亲外甥女,曾经在自己家里待过大半年。
  别的不说,吃的穿的是丝毫没有亏待她。
  还带着她进出伯侯府邸,去过桃花会,说不定就是那次得了七爷青眼。
  如今她攀上高枝,正应该提携他才是。
  女人,不管是嫁到寒门小户还是达官显贵,都要娘家给力才能在婆家立足,即便是宫里的妃嫔,也得依靠娘家的势力。
  严清怡没有别的亲戚,陆致正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愿意提携,他就能给她最大的助力。
  陆致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撺掇着大姨母去找严清怡叙旧。
  大姨母冷笑,“老爷怕不是忘了,当年还是老爷把人赶回济南府的,而且我三妹是怎么死的,我二妹因什么流放湘地,这可跟阿清脱不开干系。阿娇傻乎乎的由得老爷糊弄,阿清心里可有数。我不往她跟前凑还好,要是真找上门去,只怕老爷连现在的官职都保不住。”
  陆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拍着桌子嚷了声,“蠢货,败兴!”
  拂袖离开,往西厢房找他新纳的小妾去了。
  俗话说“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张弦见陆致立了大功却未能升职,心里过意不去,就把自己身边添香的丫鬟送给他。
  正巧大姨母年老色衰,且整日拜佛清修,不愿再行男女之事,陆致便把自己因差事轻松而过剩的精力完全用在小妾身上,倒也快活。
  小妾年方十八,身娇体软,说话如黄莺鸣啼婉转可人。
  陆致进得西厢房不久,里面就传来时断时续的鸟叫声。大姨母充耳不闻,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默默地诵起了经文。
  ***
  严清怡也听说了早朝那件事,没有特别欢喜,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将之前做好的嫁衣找出来,打算往上绣花。
  先前七爷特特指明想要白头富贵的图样,严清怡不想忤逆他,便往喜铺买了花样子来。
  白头富贵是两只比翼的白头翁在牡丹花间嬉戏。牡丹花要绣成粉色,白头翁则是黑色中间夹杂着黄绿。
  严清怡刚把颜色搭配好,还没开始绣,就听外头吵吵嚷嚷甚是热闹。
  却是宗人府的右宗正并礼部仪制司的主事送了聘书以及礼书来。
  宗人府是专门处理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宗室名册、编纂玉牒以及宗室子女婚姻嫁娶生死安葬等琐事,管事者不是亲王便是郡王。
  右宗正便是康顺帝的近支堂弟,安郡王。
  严清怡没有长辈在此,一应物事都是交给了薛青昊。
  薛青昊起初不信,等看清聘书上明晃晃的烫金正楷写着济南府严三娘几个字,才愕然地张大嘴巴。
  等安郡王诸人离开,薛青昊迫不及待地将聘书和礼书交给严清怡过目,“姐,七爷真的是要明媒正娶。”
  严清怡略略扫两眼,放到旁边,温声问道:“上次吩咐你的事情可做了?”
  薛青昊点点头,“章先生已经细细地给我讲过,我都明白了。”
  严清怡亲自研了墨,铺一张宣纸,“你把你的想法写下来,送给七爷瞧瞧。”
  薛青昊提笔想了半天,打出个草稿,把语句不通顺的地方改过之后又重新誊写一遍,用信筒装着,顶着刺骨寒风走到神武门。
  神武门左右各一排手持长~枪的卫士,见到薛青昊,十几支枪尖立刻对准了他。
  薛青昊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连声道:“众位大人别误会,我是来找和安轩的郑公公。”
  其中一位卫士收了枪,进门房唤出个小火者。
  薛青昊哈腰打躬地说:“受累到和安轩给郑公公传个话儿,我姓薛,从黄米胡同来。”
  小火者闻言笑道:“是找郑公公,不早说?稍等,我马上就去。”
  不多时,郑公公小跑着过来。
  薛青昊递过信筒,郑公公眉开眼笑地接了,“薛小爷先往门房里等等,我这就呈给七爷。”
  又等了约莫两刻钟,薛青昊觉得衣裳都快被冷风吹透了,两脚不停地跺着取暖,而门口的士兵仍是一动不动,如同泥塑一般。
  好容易郑公公屁颠屁颠地出来,把信筒还给薛青昊,“七爷说小爷写的不错,不过所见与七爷略有不同,又给加了几句。”
  薛青昊顾不得看,拢进棉袄,大步跑回家,进屋之后先烤烤火,又喝上一大盏热茶,觉得身子暖和了才掏出信筒里面的纸。
  在自己狗刨般的字体旁边,是数列方正圆融的台阁体,不提笔画架构,单看字体都是一般大小就足以令人赏心悦目了。
  薛青昊先自萎了几分,等细细读过文字,才又觉出意境跟眼界的不同来,当即去跟严清怡认了错。
  严清怡笑笑,“知错便改善莫大焉,你已经十四岁,不是小孩子了。等开春之后,你每月把租钱和饭钱交过来,不用太多,每月只交一两银子。”
  薛青昊愣了片刻,点头道:“姐放心,我能挣够钱养活自己。”
  七爷听说此事,对青柏道:“我那王妃为了这个弟弟真是用心良苦……你找人看着他点儿,别误交歪斜之辈走了歪路,如果他实在找不到赚钱的路子,反正开春要修缮宅邸,让他跟着匠人们一道干活,拿着匠人一样工钱便是。”
  青柏恭声应好。
  没几日,就是小年,小年过后很快就到了除夕。
  宫里照例设宴请在京的王爷及郡王一道守岁,七爷浅浅地饮过一盏酒,就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地退了席。
  回到和安轩,却是毫无睡意,索性披上氅衣,对小郑子道:“咱们到黄米胡同走一趟。”
  小郑子忙道:“都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宵禁了,而且青松和青柏都回家过年,这个大冷天,咱们总不能走着去,要是另外吩咐车马,肯定得惊动皇后娘娘。再说,七爷已经定亲了,再过去与礼数不合。”
  七爷固执地说:“就走着去,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不用管礼数不礼数,我想……跟王妃一道守岁!”
  然后一道到护国寺上头一炷香……


第142章 
  严清怡正跟薛青昊一起包饺子。
  姐弟俩相依为命这几年; 除夕夜都是这么过的,几乎成了定例。
  现在虽然有丫鬟婆子伺候; 可薛青昊早就怀念严清怡做的饭菜了,天不曾全黑就磨着要包饺子。
  严清怡自不会驳他的意; 亲力亲为地和好面,剁出肉馅; 因是除夕; 又特地挑出两枚崭新的铜钱,用热水烫过,打算混着肉馅一起包进饺子里图个好意头。
  案板就摆在厅堂的太师桌上,旁边点着火盆; 一点都不觉得冷。
  姐弟俩人隔着案板相向而立,薛青昊撸起袖子擀面皮,严清怡负责包,包出十几个便整齐地摆到盖帘上。
  烛光摇曳; 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晃动不停。
  眼看就快包完了,就听院子里脚步声嘈杂; 紧接着夹棉帘子被撩起,伴随着肆虐的北风; 有人阔步而入。
  严清怡抬眸; 顿时吓了一跳。
  门边站着七爷; 只见他鬓发散乱; 大氅敞开着; 玄色狐皮上沾了泥水,而脸上带着不常见的潮红,看起来颇为狼狈。
  严清怡连忙在腰间围裙上擦擦手,走近前问道:“七爷这个时辰过来,出什么事了?外面刮这么大风,七爷怎么不系好大氅?”
  七爷轻声笑道:“没事,我临时起意想过来看看你。没坐车,一路走过来的,热出了汗,就没系大氅。”
  严清怡仔细瞧他额角,果然沁出层薄汗,被烛光照着,莹莹地发出细碎的光芒。
  无奈地嗔一声,“七爷该管管郑公公了,这样的天色敢撺掇七爷到外面来。”说罢扬声呼唤丫鬟。
  辛姑姑知道七爷过来,已经跟月牙、新月等人站在廊前候着,听到传唤立刻撩帘进来。
  严清怡吩咐一人去沏茶,一人去端盆热水,再一人往火盆里加条炭。
  七爷静静看着严清怡使唤人,待得人都散去,开口道:“我管了,小郑子拦住我不让来,我罚他写二十页大字。”
  说话时,唇角带着阴谋得逞的笑意,眸中亮闪闪的,似是汇集了漫天星子,连带着屋子都明亮起来。
  这样的他,宛如九天仙君落入尘世,纵然衣衫凌乱,可浑身上下仍是充满着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高贵清雅。
  严清怡默默地低下头,正瞧见他麂皮靴子上沾着的泥点。
  前天刚下过雪,地面上残雪未化,便结上一层冰,又湿又滑。
  除夕夜,天上不但没有月亮,连星星都没一颗。
  看这模样,定然是路上摔了,也不知磕到了没有。
  拖着虚弱的身体,顶着一路冷风,就是要来看看她。
  严清怡突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弥散开来,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辛姑姑带着丫鬟将一应东西端进来,又识趣地离开。
  趁着绞帕子的工夫,严清怡很快地掩住眸中情绪,再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七爷擦把脸,消消汗。”
  七爷脱下大氅搭在椅背上,伸手接过棉帕。
  棉帕略略有些烫,敷在脸上,熨帖着每一个毛孔都舒服起来。
  七爷长长舒口气,看见盖帘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饺子,这才注意到攥着擀面棍的薛青昊,问道:“阿昊也会包饺子?”
  薛青昊不冷不热地回答:“会,就是包得不好看,但是我擀皮擀得好。”边说边揪下剂子,压平了,飞快地擀出两片极圆的饺子皮。
  七爷浅笑,“我来试试。”
  薛青昊很是惊讶。
  早年间,即使家里再忙乱,严其华也是不肯动一指头的,他总是说,做饭缝衣收拾家务都是女人家的活计,他一大老爷们怎能干这些?
  不曾想七爷竟愿意动手。
  薛青昊将擀面棍递给他,指点道:“要扯着面皮转着擀,要不饺子皮一边薄一边厚,没法用。”
  七爷试了两个,等到擀第三个面皮时,除了不太圆之外,已经像模像样了。
  薛青昊既叹服,又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他可是费了好大工夫才学会怎么把饺子皮擀平整,没想到七爷……
  可能他就是天生手巧会擀面皮。
  薛青昊虽是佩服他,可仍喜欢不起来,但思及他早晚是自己的姐夫,遂识趣地说:“剩下这点面,七爷动手擀了吧,我去歇会儿。饺子煮熟了别忘记喊我。”抓起旁边棉袄披在肩头,撩开门帘离开。
  七爷侧头看向严清怡,“我擀得能用吗?”
  “能用,”严清怡上下打量眼他身上绣着四爪螭龙的云缎长衫,笑道:“还是我来吧,七爷别脏了衣裳。”
  “不妨事,”七爷拿起一只饺子皮,“你教我怎样包起来。”
  严清怡用筷子挑一些菜放在面皮上,将面皮合拢,两手一捏一挤,就变成一只精致玲珑的饺子。
  七爷仔细揣摩着她的动作,跟着挤一下捏一下,肉馅都挤出来了,掌心里剩个面疙瘩。
  严清怡忍俊不禁,放慢动作再让他看,“刚开始包,肉馅放得少一些,沿着面皮的边缘一下下捏紧,不用求快,捏紧了不让馅露出来就成。”
  两人离得近,七爷稍垂眸就可以看到她的面容。
  肌肤莹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脸颊被烛光映着,略略带了云霞的粉色,水嫩的双唇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浅笑盈盈。
  七爷心跳顿时停了半拍。
  虽然她仍有些疏离,却不像先前那么拘谨了,也知道关心他。
  喜悦好似兜满了风的船帆,涨鼓鼓的,他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靠,“是这样吗?这样一下下地捏,包起来会不会太慢,饺子放馅少了不好吃,还是多放点儿为好。”
  声音低且柔,像是宁静的春夜里,习习吹来的微风。
  这风似是带着无穷的热里,吹热了屋里的空气,也吹红了严清怡的脸颊。
  她莫名地感到心慌,三下五下把剩余的面皮包完了,端着盖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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