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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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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如娇指指严清怡,“是表妹的面子。说来也奇怪,表妹像是金子捏的,谁见了都喜欢,就像何若薰和魏欣,都跟她要好。云家姐弟也自来跟表妹熟,我真是服了她。”
大姨母听她说得有趣,笑道:“这话不真切,也有人不爱金子。”
蔡如娇“哈哈”笑,“我看二表哥就是,见到本好书好砚,肯定比金子要欢喜。”
大姨母听到陆安康就头大,恼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赶开春就撵他回老家,早早离了我才好。”
县试是在三月初,共考五场,每场一天,当天交卷,不给烛火。隔几天批出卷子来会张贴,只有第一场通过了才有资格考第二场。如此这般,等县试考完得大半个月。
县试必须回原籍考,所以陆安康出了正月肯定要回江西。
严清怡便道:“表哥此去怕不是要一个多月,听人说考试要带自带笔墨还有饭食,都放在篮子里,不知表哥可准备了考篮?还得寻几个稳妥人跟随着才好。”
大姨母笑着点点头,“考篮就用你姨父的,希望能沾点你姨父的运气,不指望他一定能中进士,可秀才肯定要考中。跟随的人早想好了,除去他身边三个小厮,再有周管家的儿子跟儿媳两口子,也尽够用了。”
严清怡道:“姨母考虑得齐备,那我就绣个喜鹊登枝的笔袋给表哥,取个好意头。”
蔡如娇也跟着说:“我送只连中三元的笔筒给表哥做程仪。”
大姨母乐得“哈哈”笑。
说完给陆安康的程仪,三人又商议给云楚青的贺礼。
大姨母作为长辈,准备了一只玉佩。
严清怡笑道:“我身无长物没别的可以送,就做支绢花给她戴,眼下花朵都谢了,戴着绢花既鲜亮又好看。”
蔡如娇犯愁道:“我送什么,我针线活儿不在行,送条帕子或者送只香囊未免太简慢了些。要是送长辈,可以抄部经书,可送个小孩子我真是想不出来。”
严清怡给她出主意,“你想想你小时候喜欢什么东西,我以前就惦记着吃香甜的点心,穿件好衣裳。你带没带那些新奇精巧的小玩意儿,送她一件就成。反正是小孩子,不用太过贵重。”
蔡如娇回东厢房翻腾半天,找出来一对龙眼大小的银铃铛和一只九连环。铃铛上系着穗子,风吹过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严清怡惊讶地拿了手里摇晃好半天,“好玩,我见过银铃铛,不过都没有你这个精致,你从哪里得来的,再有没有了?”
蔡如娇笑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许以前逛庙会买的,反正我娘给我收拾了一匣子各式玩意儿,我挑来挑去觉得这个不错,正适合七八岁的小姑娘玩。这个九连环给云家弟弟。”
严清怡道声好,给云楚青做了一支鹅黄色忍冬花和一支粉色芍药花,又画了只蚂蚱,让秋菊照样绣了条帕子。
等贺礼准备好,也就到了十月初六,云楚青的生辰。
云府位于什刹海附近的斜街,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什刹海,地角非常金贵,也便是因此,云府占地不大,比魏欣家里少了足足三分之一。
可里面布局也简单,不但没有假山竹桥,连亭台楼阁也少见,都是一排排屋舍,显得非常齐整。
院子里种得大都是低矮的冬青海桐之类,甚少有高大的树木。直到进得二门,才零星见到紫薇、海棠、玉兰等花树。
引路的丫鬟看出三人的疑惑,笑着解释,“府里本来有树木的,夫人嫌枝叶太过繁茂遮了院落的光线,就把高树砍了,重新栽了这些矮小的花木。”
大姨母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树木太多阻碍阳气,反而不美。有几棵能赏心悦目遮点荫凉就足够了。”
几人跟在丫鬟身侧一路往前走,偶尔碰见丫鬟婆子,都恭敬地低头退到路边,让她们先行通过。
举止规矩熟稔,显然并非是因为宴客而特意为之。
严清怡开口问道:“不知今儿都请了哪些客人,府里没人主持中馈,会不会不太方便?”
丫鬟笑道:“姑娘请的人不多,就只府上三位、淮海侯魏家的女眷,再有永昌伯彭家的女眷,姑娘已经把诸事安排妥当了,又特意请了永昌伯太夫人来坐镇,没有什么不便利的。”
严清怡诧异地问:“府上平常是云姑娘主持中馈?”
丫鬟笑着应是。
严清怡不由一愣。
执掌内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但要分派府里各人的衣食用度,更有人情往来,年节宴请。
云楚青才九岁,怎可能做得了这些。
她自己是重活一世,比别人多活了十几年,也不确定能掌好家。
云楚青竟是这般能干吗?
第67章
想起那张笑容甜美; 带一对深深梨涡的稚嫩面孔,严清怡完全想象不出她沉着脸吩咐下人到底样子。
说话间; 几人便走到一处二进庭院。
庭院似是有段时间没有修缮了,如意门上的红漆已经暗淡了许多,外墙皮也有些脱落,墙缝里夹着已见枯褐色的青苔。从墙头伸出一株老槐树来,树叶大半脱落,零星剩下几片在枝头随风飘摇。
走进如意门; 是极小的一进院子,隐约可见穿着官绿色比甲的丫鬟在倒座房忙碌。
引路的丫鬟解释,“这会儿天已经凉了,热水从厨房送到这里来早就温吞吞的沏不开茶了; 姑娘就把倒座房腾出来烧水; 也让各家跟随的下人有个歇脚之处。”
往常女眷往别家做客时,贴身丫鬟不方便进屋的时候; 都要站在院子里随时等候传唤。春夏的时候天气暖和不觉得如何,可这深秋季节在外头站上一两个时辰; 着实让人受不住。
大姨母连连赞叹:“你家姑娘小小年纪; 思量得竟这般周到。”
丫鬟脸上露出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稍退半步; 躬身请大姨母先跨进第二进院子。
第二进院子稍微宽阔了些; 可也不算大; 正房是三间带两耳; 没有厢房。靠东墙立着秋千架; 架上挂着藤蔓,因藤蔓已经枯黄,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植物。不过能在内院种的,大致应该是紫藤。
靠西墙则摆着一口极大的陶瓷水缸,水面竖着数茎枯荷。
内宅里,若不是离湖、或者活水近的地方,都会在院子放口大缸,以便走水时急用。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见有客至,已先一步进屋禀告,此时云楚青便喜笑颜开地迎了出来。
先是给大姨母行个礼,客气地招呼声“累陆太太拖步”,紧接着热络地挽了严清怡的手,“怎么现在才来,四姑姑跟五姑姑都等急了。”
严清怡笑着解释,“辰正就出了门,车夫头一次往这边走,路不太熟,就绕了个大圈。”
走到东直门大街时该往西边拐的,但车夫径直往北走了,险些走到国子监。
严清怡是认识路的,可不方便说,只能任他错,正好她也借机使劲往外瞧了瞧,只可惜没有看到骑马上衙的罗士奇。
听到此言,云楚青略带歉然地道:“我考虑不周,忘了你们初来乍到,该事先吩咐人带了你们来。”
大姨母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不知道下回不就认了路?”
云楚青笑盈盈地让了她们进去。
魏欣已经来了,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揉搓手里的帕子,听得脚步声,急忙抬头,却没像严清怡预想的那般急火火地跳起来,而是抻抻裙子,极其优雅地站起身,微微笑着福了福,“见过陆太太,严姑娘,蔡姑娘。”
她本是粗哑的声音,往常叫嚷习惯了不觉得难听,可今儿听到她挤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话,竟然说不出的难受。
严清怡诧异地看着她,回了礼。
魏欣给她使个眼色,意思是稍后到外边说。
严清怡点点头,又拜见过钱氏。
炕上还有个年过七旬满头银丝的老妪,穿一件丁香色五福捧寿团花褙子,戴着丁香色额帕,额帕上镶着枚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手指上戴着同样成色祖母绿戒指,面容冷峻气势威严,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钱氏笑着给她们介绍,“是永昌伯府的老夫人。”
大姨母与严清怡她们忙行礼问安。
彭老夫人颔首微笑,锐利的目光审视般在严清怡与蔡如娇身上来回打转。
自从云家送去请帖后,大姨母就打发人仔细打听过云家的情形。忠勇伯跟永昌伯祖上曾是同袍,并肩打过仗,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已经故去的忠勇伯夫人,云楚青的娘亲赵氏便是这位彭老夫人的嫡亲外甥女。
赵氏自幼丧母,彭老夫人怜惜她,将她接在身边抚养,并许配给忠勇伯云度。
而彭莹跟彭蕴则是彭老夫人的亲孙女。
彭老夫人可以说是跟云楚青关系最近的长辈,此次云楚青做生日,她肯定是要来主持大局的。
大姨母见彭老夫人态度冷淡,也没打算巴结她,在地上的椅子坐了,跟钱氏说起魏欣送的那四盆菊花,“……花开得大,花骨朵又密,到现在还不间断地开花,真是漂亮。可见府上风水好,姑娘们个个水灵灵的,养得花也旺盛。”
钱氏笑道:“让陆太太见笑了,不瞒陆太太,我们家就养的兰花还能见得了人,其余都寻常。那些菊花还是上个月刚从丰台拉回来充门面的,因为家里没人会养菊花,怕糟践东西,干脆挑着那能见人的都送给亲戚朋友。”
大姨母“哈哈”笑,“钱夫人是实诚人,这下让我们跟着沾光了。”
正说说笑笑,又有客人进门,却是以前见过的张芊妤母女。
彭老夫人神情仍是淡淡的,只微笑点下头就算打过招呼,直到云楚青陪着锦衣卫指挥佥事常家家眷进来,彭老夫人脸上才真正露出笑,招招手将云楚青揽在身边,“好孩子,你是小寿星还得难为你跑来跑去招呼客人,快坐下歇会儿,今儿不许再忙了,安安生生地自在一日。”
云楚青甜甜笑着,“我年纪小,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太太都是长辈,能拔冗前来是给我面子,我哪里好坐着不动?”
“你这孩子,”彭老夫人搂着她肩头,眼眶蓦地红了,“可怜我那外甥女没福气,丢下这么个招人疼的好孩子。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别人这般年纪还围在爹娘跟前撒娇使性子,连自己屋里都管不好,咱们元娘已经当家理事了。”
云楚青在家中居长,乳名叫做元娘。
彭老夫人一边说,眼泪顺着面颊不住地往下滚。
云楚青目中也含了泪,却不忙自己拭泪,而是掏出帕子给彭老夫人擦,“都是我不好,惹得老夫人伤心落泪。”
钱氏本也随着落泪,闻言便笑道:“元娘说的是,今儿是她的大日子,咱们可得高高兴兴地给她过个生日。”说罢,当先取出一串晶莹透亮的手串给云楚青戴在手上,“元娘已经九岁,论虚岁就是十岁,以后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
云楚青笑着道谢,撸起一小截衣袖给彭老夫人看。
彭老夫人打量几眼,“这是西洋泊来的琉璃,刚从我还以为是翡翠?”
钱氏笑道:“现下宫里也能造出琉璃来,不过不如西洋的纯正,图个新鲜好玩。”
其余众人也纷纷把自己的贺礼呈了上来。
云楚青不停地行礼道谢。
严清怡冷眼瞧着,除去自家跟魏家人送的是寻常玩物之外,其余几家都是真正动过心思的。尤其是最后来的常家母女,送了一对红珊瑚簪子,簪头雕成猴儿状,俏皮活泼,而簪身艳丽润泽,非常扎眼。
云楚青依旧捧给彭老夫人看。
彭老夫人面上就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慢,口里却道:“东西太贵重了,小孩子家哪里戴得了这个,别折了福寿才好。”
常家母女面红耳赤,连忙解释,“算不上贵重,因为见上面雕着猴儿,想起云姑娘肖猴,就是个普通的玩物,哪里贵重了。”
钱氏笑着应和,“红珊瑚虽难寻,咱们家里的姑娘们也不是戴不得,我瞧着珊瑚材质普通,这雕工着实精巧,那猴儿跟活了似的。元娘本就是个坐不住的猴子,这会儿两猴凑一块了,更得闹去吧。”
一句话,不但化解了常家母女的尴尬,而且逗得大家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严清怡暗叹,到底钱氏会说话,难怪大家都喜欢找她当全福夫人。
就在这个空当,院子外头传来云楚汉稚嫩的声音,“姐姐在不在屋里,我和爹爹来了,我给姐姐庆贺生辰。”
话音刚落,就见门帘掀动,穿着宝蓝色锦袍的云楚汉蹿了进来,对准云楚青长揖到底,“弟弟恭祝姐姐芳诞,祝姐姐……”似乎是忘了词,停了片刻,磕磕绊绊地道:“天天有肉吃,有新衣裳穿。”
钱氏喜得一把将云楚汉搂在怀里,笑道:“我的心肝儿,这话说的最实诚,天天有肉有新衣裳,什么事儿都不愁了。”
屋里人捧腹大笑。
彭老夫人扬了声道:“元娘她爹,你也进来吧,都是相熟的亲戚朋友,没有外人。”
就听外头传来个沉稳低沉的声音,“云某失礼了。”
紧接着,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人面若春晓鬓如刀裁,穿件青莲色团花暗纹直缀,气质斯文儒雅,完全不像曾经上过战场杀过鞑子的武将,反而更像个读书人。
严清怡顿时了解魏欣先前说过的话,忠勇伯无论在相貌还是脾气上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就只年纪大了些。
可现在看来,他并不显得老,却又有种毛头小子无法相比的稳重可靠。
严清怡只大致扫了眼连忙低下头。
云度拱手挨个行了个罗圈揖,开口道:“多谢外祖母、表姑和诸位夫人姑娘来给小女捧场,小女年幼顽劣,还请诸位海涵。云某谢过诸位。”
彭老夫人慈爱地道:“元娘懂事的很,哪里顽皮了,阿汉也不是个捣蛋孩子。”
云度憨厚一笑,对云楚汉道:“走,咱们往外院去。”
云楚汉倚在钱氏怀里摇头,“我留在这里,跟姐姐玩儿。”
云度便不勉强,笑着叮嘱声,“你听话,别吵着客人,”又四下揖一揖, “诸位请勿拘束,府里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多见谅。云某先往外头去,若有驱遣,找人去喊一声即可。”说罢大步离开。
严清怡不由抬头,正瞧见彭莹痴痴地望着晃动不停的门帘。
看来,她是对忠勇伯上了心,可云楚青却不是很喜欢她。
严清怡又朝云楚青看去,她紧抿着唇,面色冰冷如霜,眸中闪动着令人费解的光芒,像是不忿、像是仇恨,又像含着无尽的怨气。
全然不是方才乖巧可爱天真稚气的模样。
这样一个小姑娘,怎可能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心念电闪间,严清怡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第68章
云楚青会不会跟她一样; 也是重活一世的人呢?
严清怡被自己的想法骇住,越想越觉得可疑; 不由又看向云楚青,适才她脸上的仇恨早已不见,白净的小脸上仍是带着甜甜的笑,仰着头跟彭老夫人说话,“这边屋里仰仗老夫人多照看,我带姑姑和姐姐们到园子里逛逛。”
彭老夫人爱抚地摸一下她的脸颊; 又拍拍她的发髻,温声道:“去吧,今儿个好生玩玩,只当心别磕着碰着; 照顾好阿汉。”
云楚青脆生生地应道:“是; 老夫人尽管放心,我晓得轻重。”
严清怡这才发现她的发髻很别致; 虽然也是双螺髻,可她是先编成麻花辫然后再盘起来用发簪固定住; 看上去规规整整的非常紧实。
蔡如娇也注意到; 笑道:“我以为表妹手就够巧了; 不成想云姑娘更灵巧; 这头发怎么梳成的?”
云楚青“嘻嘻”笑; “蔡姑姑真会说笑; 我就是因为手笨; 总梳不好头发才想起来编辫子; 这样就看不出碎发了。平常在家里,我都是编辫子,这样比梳发髻舒服。”
“你身边不是有丫鬟?”蔡如娇惊讶地问,“怎么不让她们梳?”
魏欣先一步开口,“元娘人小但是性子犟着呢,身边的事儿都不让丫鬟沾身,不管是洗漱还是梳妆都是自己干,就是针线活做不来,这点随我,我也不愿意拿针。”
严清怡撑不住笑,捏了她腮帮子道:“你也好意思张嘴,你跟云姑娘隔着八丈远的亲戚,哪里能随到你头上?”
几人嘻嘻哈哈地跟在云楚青身后往花园走。
花园里仅有的几棵树,叶子全掉光了,枯褐色的枝桠孤零零地伸展着,不免给人几分荒凉孤寂之感。
云楚青牵着云楚汉走在最前头,瘦瘦小小的,跟豆芽菜似的。身上一件海棠色绣玉兰花的褙子,颜色倒是鲜亮,可看上去空荡荡的,更显得她身形孱弱。
严清怡心头顿时涌起浓重的同情之意。
云楚青自幼丧母,又被乳娘苛待,对未来的继母有敌对之意再正常不过,她活过两世,不也不喜欢胡寡妇吗?
想到此,严清怡急走两步,赶到前头问云楚青,“你冷不冷,打发人拿件披风吧,略略能挡点风。”
云楚青笑道:“我不冷,你别看我瘦,我结实着呢。”
云楚汉紧跟着开口:“我也不冷,姐姐每天早起喊我绕着花园跑一刻钟,我更结实。”
严清怡伸手握一下他的小手,果然掌心暖暖的,甚至还略有汗意,遂放下心,叮嘱道:“要是累了就说一声,咱们慢些走。”
云楚汉摇头,“我不累。”
走不到多远,便见一大片竹林。
饶是深秋,竹叶仍是郁郁葱葱,为这寒凉的秋日增添了无限生机。
竹林旁是栋两层重檐悬山式小楼,门口庑廊下支着茶炉,炉上坐着大水壶,壶嘴处正呼呼地往外冒着水汽。
进得屋里,顿觉热气扑面,却是墙角生了火盆。
云楚青笑道:“我备了笔墨,有想作诗或者画画的,尽可以大展身手,虽然没有彩头,可点心瓜果都是齐备的。”
严清怡打眼一瞧,果然在正中的花梨木长案上一字摆开八只甜白瓷碟子,上面摆着各式点心。西间靠近窗边同样摆了只长案,上面是文房四宝。而东间,则摆着琴架琴凳。
蔡如娇走过去看了看,笑道:“这是九霄环佩,云姑娘平常也爱弹琴吗?”
云楚青道:“我没正经学过,就是胡乱弹弹。蔡姑娘想必是此中高手,不如给我们弹一曲?”
蔡如娇看到琴手就发痒,便犹犹豫豫的,魏欣见状笑道:“蔡姑娘手上是有真功夫的,我先前听她弹过《流水》。”
云楚青拊掌道:“这曲子很见功力,蔡姑娘就弹这首吧?”
蔡如娇半推半就地坐下,先轻拨一下试了音,紧接着叮叮淙淙的琴声便泉水般流淌而出,甚是悦耳。
一曲罢,众人齐声赞好。
云楚青又撺掇着张芊妤弹琴,张芊妤也是正儿八经学过琴的,见蔡如娇开了头,便不扭捏,弹了曲婉转缠绵的《小江南》。
趁着大家弹琴,魏欣朝严清怡使个眼色,两人沿着台阶上到二楼。
二楼比楼下略小,靠西的整整一面墙都做成雕花门窗,门外是三尺宽的阳台,往近看,是竹叶婆娑,往远看正瞧见什刹海水面上波光粼粼。
严清怡可以想象,如果到了夏天,这里该是何等的清凉幽静,不由赞道:“好地方啊,最适合看书写字,写得眼睛累了出来看两眼,再多的忧愁也就没了。”
魏欣笑道:“你进门时候没看匾额,这里就叫忘忧楼。”
严清怡赧然,“我只顾得打量屋里了,倒是没注意……对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谁找你惹你了?”
魏欣四下望一眼,气道:“若不是因为你会来,我是再不肯踏进这里半步的。”
严清怡讶然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魏欣续道:“彭老夫人舍不下这门富贵亲,一心想把孙女儿嫁过来,本是无可厚非,可也犯不着含酸掂醋地处处挤兑我。你是不知道,她先是说我请安的声音大,把她吓了一跳,又说我手头懒,针线活儿不精致……我本是绣了只香囊当做贺礼的,被她这么数落得就没拿出来。偏生她年岁大,辈份儿高,我娘不好顶撞,只能随和也说我的不是。我真不明白,她就算把我踩到烂泥里,就能显出她孙女的好来不成?若是惹急了我,我还真就嫁过来气死她。”
严清怡叹道:“她是倚老卖老,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要我说,你千万别因为这个置气,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姻缘前程。她们愿意嫁,就尽管嫁,云家……不适合咱们。”
魏欣挑下眉,正要细问,只听楼梯口有脚步声响,却是云楚汉“蹬蹬蹬”爬了上来。
严清怡忙收住话音,柔声问云楚汉,“你怎么也上来了,不想听曲子?”
云楚汉伸出手,两手一手一只蜜橘,“姑姑吃橘子。”
严清怡笑着接过,剥开皮,掰一半给云楚汉,自己吃了一半。因怕云楚汉冷,两人便不在阳台上待,进了屋子。
屋里布置成书房的样子,靠墙有两只大书架,零星放着十几本适合幼儿开蒙的书,案上则散乱着字纸。
云楚汉挑出一张摊平了,显摆般道:“姑姑看我写的字。”
严清怡俯身看了看,好容易辨认出上面的四个大字“难得糊涂”,不由笑道:“你刚开始握笔不能着急写字,先把横竖撇捺练好,再练习描红,等把字体的间架结构都记在心里了再写不迟。”
云楚汉道:“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写得字也不好看。”说着翻出来另外一张纸,上面写得是“人定胜天”四个字,字迹虽然比云楚汉的要匀称,但也是毫无章法全无架构。
魏欣乐不可支,“原来她的字这么差,云楚青这个小丫头心思通透得很,就是个人精儿,现在让我抓到把柄了,回头羞羞她。人定胜天,人哪里能胜过天?”
严清怡“切”一声,“你比人家大三四岁呢,好意思?云姑娘既不当教书先生又不当账房,字写那么好干什么,能认出来就行了。”
一句话,将魏欣堵得哑口无言。
迅即她便雀跃起来,“你说得对,回头我就这样告诉我娘,她总嫌我一笔字写得不好看。”
严清怡失笑。
这时又有人上楼来,却是蔡如娇。
蔡如娇笑道:“你们两人竟在这里躲清闲,我们每人都弹过一曲了,就只差你们两人。”
严清怡举手告饶,“我对音律是一窍不通,连琴都不认识,你就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好,那就放你一马,阿欣别想推脱,你是要去弹的。”蔡如娇连拖带拽将魏欣拉了下去。
严清怡笑着牵起云楚汉的手,“走,咱们听你五姑姑弹琴。”
云楚汉忽地皱了眉头,“姑姑,我想小解。”
“呃,”严清怡愣一下,见那边众人正围着魏欣听琴,不好过去打扰,便领了云楚汉出门,随便指了个丫鬟,“少爷要解手,你带他过去。”
丫鬟应声好,正要牵云楚汉,云楚汉却一把打开她的手,拉住严清怡道:“姑姑带我去。”
严清怡没办法,问清净房所在,让丫鬟在头前带路,她领了云楚汉一道前往。
谁知没走几步,云楚汉就扭动着身子,小脸涨得通红,“我憋不住了。”
“忍一忍,到那边没人地方再解,”严清怡忙把他拽到树下,不等解开裤带,就见云楚汉白色的膝裤晕出一团淡黄,然后地上慢慢洇上水渍,很快汇成小小的一汪。
云楚汉羞臊不已,“哇”一声哭出来。
“没事的,没关系,”严清怡温声哄着他,一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掉眼泪,“往后你要是有尿了就早点说,别等憋不住了。”
云楚汉抽抽答答地应着,“姑姑不告诉别人。”
严清怡不迭声地说:“姑姑不告诉,谁都不说,就咱们两人,还有那个丫鬟知道。”说罢板着脸对丫鬟道:“赶紧带少爷回去换裤子,记住这事谁不能说。”
丫鬟忙答应着,拉了云楚汉抄小路离开。
严清怡盯着地上的尿渍看了眼,不觉失笑,正要站起身,忽听路边有脚步声传来,她本能地顿了顿,复又矮下身子。
来人是两个丫鬟,穿着跟方才那人一式一样的姜黄色裙子,两人手里各拎一只食盒。
其中一人便道:“待会儿盛面的时候千万别忘记,那只牧童短笛的碗要摆在严家姑娘跟前……”
第69章
另一人“噗嗤”笑道:“红玉姐姐; 你都嘱咐我第三遍了,是不是糊涂了?”
先头开口的那个叫做红玉的; “哎哟”一声,自嘲道:“是有些糊涂,可能最近没睡好。”
“这几天忙活着准备东西待客,确实辛苦你了,不如明儿你告几天假,回去看看老子娘。”
“我是想回去看看; 可是不行。”红玉叹一声,又叹一声,竟是停住步子,语气哀恳道:“绿翡; 咱们是同一年进府当差; 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吧。”
绿翡算一算,“进府那年我是八岁; 现今十四,都差不多六年了。”
红玉道:“这五六年来; 咱俩先是在夫人院子里跑腿打杂; 后来一同分到姑娘身边; 虽然先头乳娘百般挑拨; 咱俩可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绿翡你是厚道人; 我也不是那种溜奸耍滑的。我痴长你两个月; 平常都被你称作姐姐; 今儿姐姐就求你一事。”
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严清怡吓了一跳; 差点惊呼出声,忙伸手掩住嘴巴,而那边绿翡同样讶然不已,忙把手里托盘放在地上,伸手去扶红玉,“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如此,我就当你是应了。”红玉起身,咬唇道:“在我床板底下绑了只荷包,里面装了八两银子,是我这一年多攒下来的月钱。要是哪天我死了,你送给我娘。”
“呸,呸,姑娘的千秋你说什么生的死的,被人听说少说又是一顿骂。”
红玉无谓地道:“一顿骂算什么,我反正也活不长久,可我不想做个枉死鬼。绿翡,你听我一句,以后若是伯爷单独跟姑娘在一起,你能躲多远躲多远……”
“什么意思?”绿翡本能地问,忽地想到了什么,立刻惨白了脸,弯腰端起地上托盘,“红玉姐姐,别说了,感觉回去,免得姑娘找不到人。”
红玉应声好,掏出帕子拭拭眼角,笑道:“沙子迷了眼,幸好你帮我吹出来,快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
无意中瞧见这事,严清怡惊讶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揉两下已经酸软的膝盖,扶住树干慢慢起身,却不敢立刻出去,而是屏息听了下周遭声音,确定四下无人才顺着原路往忘忧楼走。
方才她出来得急,没顾得上披斗篷,在树后一动不动地蹲了这么久,已经冻了个透心凉。可即便再冷,也抵不过由心底往外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不知道云楚青到底要干什么,可听两个丫鬟这番话,却完全可以笃定,根本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几天,蔡如娇说她有孩子缘,能得人信任,她还沾沾自喜呢。
没想到云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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