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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投喂日常-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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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比拯救别人,更给人带来勇气。为了自己活命,人可以割弃一切,用尽全部的力量。但是若是为了所爱的人活命,人可以打破命运和常识,拥有连神明也无法阻止的力量。
  她大概是爱上这个国家了,这个被她拥有,也拥有她,名为魏的国家。
  “暮暮。”拼命伸出的双手终于被一个温暖接住了。然后她落入了一个安全的港湾——幼安的怀抱。“暮暮,你怎么样了?不可以闭上眼睛,不可以睡。太医!”
  “我……”叶黛暮想要自嘲,她这是半瞎了,不是要睡觉,这么痛谁睡得着啊。但是张口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里被鲜血堵塞了,连沙哑的嗓音也发不出来。她拼命地咳嗽,鲜血喷了出来,惊起一片的喊叫声。她牢牢揪住谢璇的衣服。“救……救……救他们。他们在……那里。”
  叶黛暮拼命地想指出方向,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了。她激动地再次呕血。谢璇赶紧安抚她。“我知道了。已经救下送你来的千牛备身了。山上也已经派人过去了。”
  叶黛暮吐血不止。谢璇赶紧将那被救下来的小将唤了过来。“快、快说话。”
  “陛下,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辰祀紧张得不得了,都怪他,若是他选择将陛下保护在阵队里,也许耗尽他们全部,陛下也不会受一点伤害。
  “好了,闭嘴。快去把太医给我绑过来。”谢璇恶狠狠地驱逐他。叶黛暮浑身都是血,比辰祀他们看起来更惨烈,因为她没有穿铠甲。以防万一想要保护她的,结果反而被她自己扔掉了。叶黛暮发誓,以后绝对不干这种蠢事了,哪怕什么都不拿,也要握紧重鹰。
  废话,要是有重鹰在,那刺客早就被当时狗急跳墙的自己砍了脑袋。哪至于后面跟个死狗一样,用尽身体阻挡搏斗,才把对方拖得流血而亡。
  “暮暮,暮暮,不许睡。我在这里呢。我发誓以后绝不离开你半步了。暮暮,你不能睡。醒醒。”谢璇害怕极了,他的声音有着从未听过的颤抖。
  叶黛暮知道没事了,那恼人的困意一下子侵袭上来,真的差点便要坚持不住了。直到谢璇为了提起她的精神,哭着开玩笑。“暮暮,你不能睡啊。营地里煮了现打的野鹿,你现在睡了可就没得吃了。野鹿肉那叫一个美味。已经片成薄片,放在高汤里那么一涮,再沾这桥山独有的酱油……”
  “吸溜……我想吃。”
  营地里立时爆发了一阵庆幸的欢呼声。

  ☆、第壹佰壹拾壹章 我大吃货帝国可不是说假的

  叶黛暮被绷带包成了粽子,手上脚上都打了石膏,她说怎么每走一步都觉得疼呢,原来是骨折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麻烦的是她身体冻伤了。嘤嘤嘤,冻伤了不能吃火锅了,不能吃羊肉了。谢璇这个混蛋,说好了给她吃鹿肉火锅的,现在连个毛也没看见……额,这个好像冤枉他了,那鹿肉没吃到是真的,但是鹿皮已经做成毯子盖在身上了。
  “偶想吃火锅,羊肉!嘤嘤嘤……”叶黛暮干嚎着假哭。但是在场的人谁也拿她没办法。卢淑慎还伤着过不来。谢璇那是出了名的软耳朵,要不是太医扯着他,恐怕他早就偷渡给叶黛暮了。
  “陛下,妾煮了牛乳粥,陛下可要喝。”最后还是霁曦想了主意,转移了话题。叶黛暮哭丧着的脸,在牛乳粥入口的瞬间便融化了,接着喜笑颜开地大吃了起来。陛下,也就是这点好,哄起来真是容易。
  喝了半碗粥,精力不济的叶黛暮又歪着脑袋睡着了。谢璇笑着帮她躺平。真是苦了她了。出了这大帐,和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失无踪。叶黛暮一直呆在台风眼的中心,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周围早就掀起了狂风巨浪。这次已经不仅仅是刺杀,而是一场明目张胆的谋逆。
  虽然谢璇与姜瑛带来足够的援军,山上驻守的千牛备身还是伤亡巨大。官吏中也有不少人受伤,但是丧命的也就少数。因为千牛备身一直都竭尽全力将他们保护在队伍最中央。徐景茗的双眼都红了,整整三天不肯去睡觉,执意要去山上收集死去千牛备身的尸体。他不甘心,不甘心极了。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们,就这么被活活地耗尽了力气和血泪,被埋在谁也不知道,无人祭拜的山野里。
  最后还是姜瑛把他按在了床榻上。“休息。”
  “我休息,我怎么敢休息。我怎么敢闭上眼睛,难道那些死不瞑目的兄弟们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责问吗?”徐景茗挣扎着,却还是不敌姜瑛,毕竟他已经血战一天一夜之后整整三天没有休息过。
  “睡觉,不然,等你累死了去和他们亲自解释吧。”姜瑛和谢璇待久了,也沾染了他的毒舌。徐景茗最后只好睡着了。姜瑛派了一个人守着他,辰祀自告奋勇地去了。
  而更重要的戏码还在后面。那群大官小吏们主演的年度大戏还没上演呢。也许在生死关头,他们还能够齐心协力共同进退,但是到了如今,便成了各怀鬼胎,相互扯皮推诿起来。“若不是你兵部,怎么会让陛下遭此危险!”
  “关我兵部何事?还不是你们户部严查不清?”
  “先不提这些。刑部这样多的犯人,你们难道还查不出一个线索?”
  “怎么你们礼部就可以置之度外了吗?若不是你们安排的岁末年祭出了差池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吏部难道不担责任?若不是你们任人不清,怎么会导致队伍里出现奸细?”
  “工部若是有足够的技术,怎么会导致通讯不佳?”
  吵成一团,几个尚书带头打,连鞋子都掉了。不说这一帮是朝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任谁看了都觉得是街上的泼皮在打架吧。两位阁老,柳阁老在逃跑的时候崴了腿,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了。文阁老向来就只和稀泥,他坐在角落里,端着个茶杯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是如何混进防卫严密的桥山,查立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禁卫军必定有奸细。”叶黛暮不在,谢璇和姜瑛商量起来。那些朝臣是靠不住的,必须要他们自己来做了。
  “但是现在我们人手不足。幼安你可有办法?”姜瑛手下的千牛备身已经全都调度起来了,一个当十个用,连姜瑛自己也不得半点空闲,这一会功夫是硬抽出来的。
  “我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人。但是可靠度不高。最可靠的人手我已经派去汴州的据点了,此时也抽不出来。”谢璇也很伤脑筋。可靠的人手可不是路边的野草随便撸一把就有,得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对方所有的底细。有把柄在手里的人也许可以控制,但是不能肯定对方会尽心尽力,而且有反水的危险。
  只有过命的交情,加上知根知底的人才能够用。这一次汴州的事情已经把谢璇十年里搜集到的人全部用尽了。若是要还要在从江湖里找人,那就不够可靠了。人到用时方恨少。他这一点感慨要是被叶黛暮知道,一定会举双手表赞同。她穷的就剩下钱了。
  “霁曦,我想吃饭。”叶黛暮喝了三天的粥,现在看到粥就想皱眉头。“我要吃白米饭啦。我不要喝粥。”
  “陛下,不要任性了。”霁曦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叶黛暮立即就老实了。“卢大人的伤已经好得可以行走了。陛下是想劳烦她给陛下喂食吗?”
  叶黛暮委屈地咬着勺子。霁曦这姑娘也学坏了,都会拿卢淑慎来压她了。“那我要喝鱼粥。”
  “不行。陛下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发物都不能吃呢。”霁曦看叶黛暮实在是被打击得太严重,笑着安慰她。“那我为陛下做金乳酥如何?”
  “好。我还想吃杏仁。”叶黛暮立刻得寸进尺。霁曦偷笑着答应了,陛下真是好糊弄。不过,等伤口结疤大概陛下想吃的东西会更多吧。到那时头疼的人就该是卢大人了。
  吃过东西,叶黛暮的精神好了一些。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叶黛暮对来看的谢璇撒娇说。“我好无聊啊,谢璇,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好吧,骗你的。我想想。来玩游戏吧。”谢璇笑着说。其实此刻有着诸多事务正等着他去处理,但是他的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来玩吧。不过,玩什么呢?”叶黛暮欢快地问。不过,她现在连手指也动不了,吃粥都是侍女们一口一口喂的,现在能玩什么游戏。要是他说玩捉迷藏什么的,她肯定拼着再骨折一次,也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覆射吧。”谢璇一眼就看穿她的心理。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恩,可是怎么藏呢?”叶黛暮气呼呼地说。“要是说你替我藏的话,我真的要打你了。”
  “不用藏,你心里想着答案就好了。”谢璇用棉布沾了沾温水,擦拭她有些干裂的嘴唇。“不管你在那里藏了什么,我都会知道。”
  温柔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私语,叫她一阵羞恼。“好像你会读心术一样,哼。”
  谢璇这一次真的贴在她的耳边,笑着呢喃。“我不是会读心术。我只是读得懂你罢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没有,绝对没有。叶黛暮用她羞得绯红的脸颊,怦然跳动的心脏保证。

  ☆、第壹佰壹拾贰章 有心下棋,无心落子

  “好啦。你猜吧。”叶黛暮笑了。
  谢璇假装苦思了半天,看叶黛暮偷笑的模样,捏了捏她的鼻子,爽快地回答。“是我。”
  叶黛暮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瞪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此时,除了我,你还能想到什么别的东西吗?”若不是叶黛暮现在算是无手状态,她必然要捂着脸,把自己彻底藏起来。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直接,她的少女心要爆炸了。
  “我不玩了。”叶黛暮尽显娇羞之态,鸵鸟状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心跳已经快得超过了秒针,跳得太快了,叫她有些承受不了。“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谢璇体贴地捏了捏她的被角,擦拭她额头上的薄汗,吻了吻她的鬓角。“好的。我这就走。你好好睡吧。”
  香气,有一股莲花绽放时的香气,萦绕在她的发间。他依然走远,然而那唇的柔软似乎还留在她的额头。这个家伙太轻浮了。叶黛暮气嘟嘟地鼓起了脸颊,像个粉色的河豚。突然想到他也许曾经这样轻薄过其他姑娘,丰满的,漂亮的,纤细的……以他豪迈不羁的态度,这样的过去大概是不可能避免的。
  想到这里,叶黛暮不由地被沮丧的情绪占据。像他那样的翩翩公子,既会吟诗起舞,又貌美有钱,就是没有那个心思,大概也会被姑娘们盯着不放吧。说不准他连侍妾都有一打了。等等,若是如此,他还来撩自己的话……叶黛暮咬牙切齿地发誓,她一定会让他知道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若真的如此。她放得下他吗?她不敢肯定。但是哪怕那痛苦比现在多千万倍,她都会忍受的。因为她相信自己更无法接受他是个负心人这一点。应该不会那么消极吧。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淑慎肯定会阻止她的。可是,在古代只要没有正妻都还算单身吧,也许古代女人不在意,她在乎!
  呃,等等,她想到关键的一点了。她是个女皇啊,她要娶的男人,没错,对方是被娶的。因为她的后代必然要姓叶,如武景帝、文惠帝、诚敏帝一般。只有她的后代才是这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谢璇必然是不能讨小老婆的。哈哈哈……她这么又哭又笑地演了一场独角戏。
  霁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陛下那一脸纠结。“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叶黛暮被她那么一问,反应过来,有点奇怪地回答。
  “是嘛。”既然是宫女子,哪怕看起来是一派天真的傻白甜,也不会真的傻到看不懂人的脸色。那种傻乎乎直白的家伙,早就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吃掉了。霁曦虽然不如青盏她们机灵,但是察言观色这种基础技能她还是有的。若是陛下不愿意直接说,作为侍女自然要悄悄查明,为陛下解忧。
  霁曦将情况报与卢淑慎。“卢大人,您看这会是什么缘由?”
  “虽说不该妄议陛下之事。但是……看起来是与那谢家公子有关。”卢淑慎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陛下心有所属。对方或不是良人,但是若是敢负我们陛下,定教他……”
  “剥皮抽筋!”
  “五马分尸!”
  “碎尸万段!”
  ……
  谢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群女人,真是一个赛一个心狠手辣。若不是他偶然路过,也不知晓她们在谋划些什么,只是这用语,叫他不禁毛骨悚然。脚步忍不住一顿,立即加快地走了过去,还是等会再来吧。
  缓慢的行军花了比来时多出一倍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上京那巍峨的城墙。等到这个时候,叶黛暮也已经好了不少,起码不需要被包成木乃伊的形状了。不过,吃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光是汤汤水水,连个甜点都是数着指头给的。
  姜瑛望了望路程,驱马上前来,在马车边轻声禀报道。“陛下,前面已是上京了。前来迎接的百姓等候多时。还请陛下做好准备。”
  卢淑慎小心地再次为她整理衣冠,细细嘱咐道。“陛下,这是陛下第一次与百姓会面。陛下,不必紧张,他们只会低着头跪在道路两侧,没人敢直面天颜的。陛下不用害怕。妾等都会服侍在身旁的,若是有何需要,吩咐一声便好。”
  “恩。”叶黛暮懒散地靠在乱枕上,回答道。若是如今的她还会被这种小事所恐吓,那她身上的这些伤可真是白受了。三尺大刀在眼前都吓不住她,何况不过是一群乌压压的脑后勺。“我想吃梅花糕,淑慎。”
  “不行,陛下,今天已经用过了。若是吃得太多,与陛下目前的身体有碍。”卢淑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叶黛暮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霁曦还有可能被她软磨硬泡地磨下来,淑慎的话,就是把铁棒磨成针也不可能打动她的原则。
  就在快要到城墙的时候,礼部尚书崔信修却上前阻拦。若不是那马车行驶得缓慢,恐怕也要伤及一二。不必叶黛暮出面,卢淑慎就掀开门帘,仰起下巴,冲他冷冷一笑。“崔尚书真是好胆量,行驶中的御驾也敢阻拦,难道是有何苦衷,非要告御状不可吗?”
  “卢大人不必如此。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有职责在身,哪怕是被万马践踏,也有坚持的原则。”崔尚书挥袖,冲着马车里的叶黛暮高声谏言。“陛下,臣礼部尚书崔信修,有要事禀报!请陛下听臣一言。”
  叶黛暮冲着青盏点了点头。青盏慢慢地走出去,靠近卢淑慎的耳边,轻言几句,让陛下摆足了架子。卢淑慎对他说。“陛下有旨,请尚。就算陛下等得了,也不能叫期待已久的百姓久候。”
  崔尚书装模作样地高声说道。“陛下乃是一国之主,大魏的皇帝。但是连陛下如此尊贵的身躯都受到了伤害,对于百姓而言,这是如何恐慌的事情啊。臣谏言,请陛下示人以安,以抚天下百姓之心。”
  呵呵。叶黛暮真想把他叫进来,然后喷他一脸血。马丹,说的如此大义凌然,不过就是想说家丑不可外扬嘛。想叫她藏在马车里不出去是吧。做梦。她又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丑闻,何必要掩人耳目。何况她又不是伤在脸上,只是双手上有些许没能愈合的伤痕罢了。
  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以为这伤痕是怎么来的?是她无缘无故自己割的吗?是她玩弄玉器首饰划伤的吗?是她被正义凌然的臣子谏言误伤的吗?不是,不是,都不是。而是为了他们这群傻子一样的人,与那些要害人性命的歹徒搏斗时留下的,是她不屈服于恶党,是她曾英勇抗争,是她曾爱护臣下的勋章。
  就为了他想要粉饰太平,她就不得不委曲求全吗?
  呸,凭什么!

  ☆、第壹佰壹拾叁章 歌之以泪

  叶黛暮现在大概是明白了那些奉献自己最终却落人埋怨的人心情了。比如在火场将人救了出来,人家还要抱怨说没有将她的存折带出来的消防员。不过,叶黛暮也有自知之明,她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啦。她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活命罢了。
  不过呢,人就是这样。虽然并不是要求回报,但是被自己救了的人如此对待,还是叫人火大。这礼部尚书已经不是老古板了,已经是不通人意,不近人情。叶黛暮咳嗽了两声,让霁曦将自己扶了起来。卢淑慎和青盏站在两边,小心翼翼地拉起了门帘。叶黛暮缓慢地走了出去。
  就让她来,好好地给他看看这现实吧。
  “咳咳,崔尚书,为何有此言论?”叶黛暮嗓子沙哑,每说一句话,便会咳嗽起来。哪怕是说话,胸口都会拉扯到伤口。叶黛暮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这个时候示弱,那才是傻到家了。就是河豚也会在遇敌的时候鼓吹自己的庞大。
  “陛下已经受伤了。还请慎重行事。古语云,帝为国尊,应以身作则。若是让百姓看到陛下如此虚弱之态,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请陛下藏身而避。这是为了大魏的尊严,为了黎明百姓着想。”冠名堂皇的大话,叶黛暮听得已经够多了。然而这一次最让她感受到无耻两个字。
  “以身作则。好一个以身作则。”叶黛暮面无表情地让姜瑛把六部官员都叫了来,连腿瘸的柳阁老都让人把马车驾过来了。众人渐渐地围过来。崔尚书虽然不会胆怯,但也被气氛所感染,略微地紧张起来了。“既然崔尚书冒万马来踏的危险,向朕提出这宝贵的谏言。我想不该让大人的一番好意,隐在暗处,不为人知。”
  你想要谏言是吧。我就给你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叶黛暮已经被气疯了,虽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完全不想等到之后再慢慢报复了。也许是被这几天的汤汤水水搞得她完全没了耐心。这仇若不当场报了,叶黛暮就吞不下这口气。“朕倒要问问你,朕这身伤,如何难登大雅之堂,如何对不起这天下百姓,如何是我大魏之耻?”
  崔尚书立即想辩解,然而叶黛暮不想给他任何机会。“朕活得堂堂正正,不愧对天地祖宗。朕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是光明正大的。朕不曾负于百姓,又为何要躲着他们!”
  “陛下,虽是如此。但是人言可畏,陛下,三寸之舌可葬天下啊!”崔尚书抑扬顿挫地解释道。
  “是啊,就比如崔尚书这根舌头。”叶黛暮捂住自己的嘴,咳嗽得如同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卢淑慎赶紧轻抚她的背,嘱咐侍女们。“霁曦,快去给陛下拿温水调些蜜汁。青盏,快去拿药膏来。帕子,帕子呢!”
  众侍女们都被调动起来,匆忙的脚步几次打断了崔尚书开口。侍女们哪怕是好脾气的霁曦都想狠狠啐他一口,陛下的伤都没好,他竟然忘恩负义至此,白瞎了他那礼部尚书的名头。这番局面就是故意的。将叶黛暮的伤势展现在众官面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陛下曾付出了什么。
  “无碍。”叶黛暮面无表情,连眉宇都不曾皱过。她挥退了担忧不已的淑慎,扶着御辇上的栏杆,继续说道。“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又不是会要了朕的命。朕也觉得奇怪啊,刺客的刀剑都杀不死朕,几句闲话便会要了朕的命吗?要命的是那无关紧要的小人语,还是你这堂堂礼部尚书,给朕戴上的枷锁?”
  “臣、臣不敢。”崔尚书曾敢接这顶要命的大帽子。他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说道。“陛下,怎可随意给臣扣这罪名。臣是想要不损陛下的威名。无论如何,请陛下三思。”
  几个傻子跟着附议。叶黛暮瞧都不瞧这些小蚂蚁一眼。这些家伙不值得她回话。叶黛暮不由地想吐槽,自己已经成为如此傲慢的家伙了啊。但是要把这些墙头草也当做敌人,那她不得累死啊。首先要干掉的就是这个家伙。叶黛暮牢牢地盯着崔信修,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要朕三思。朕做错了什么吗?朕为了保命举起剑抵抗是错误的?那是不是有人将刀架在朕脖子上,朕也要乖乖去死是吗。”叶黛暮冷笑着反问。
  “自然不是。”崔尚书脸上的汗更多了。
  “那朕的伤怎么会见不得人。朕活得堂堂正正,既不惧刀剑来袭,就不惧人言。若是他们有话说,那也便是心藏恶鬼,即使是西方释迦摩尼也会被污蔑吧。”叶黛暮咳嗽了两声,笑着说下去。“朕说是天子,不过是个凡人。既会生,终会死。食五谷,见五色。若是你们谁能跳出这个循环,我倒要佩服你们了。”
  “活着的人必然会受非议。然,人活一世,怎能受人言所制?”叶黛暮大笑。“我便是我,他说也罢,不说也罢。我都是这大魏的女皇。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女子之躯。但是我告诉你们,我叶黛暮既然坐上了这皇位,就没想着活着离开。我就是死,也死在这大魏最尊贵的位置上。”
  “听好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才是这大魏的主人。”叶黛暮宣告完毕,不要人搀扶,便径直回了马车里。
  卢淑慎跟侍女们立即将门帘放了下来,遵循着顺序,沉默地进去了。姜瑛将众官送回了马车上,崔尚书话也说不出来了。柳阁老躺在马车上,对着坐上来的文阁老,笑道。“这陛下,也有些陛下的样子了。”
  “你倒是舒服。”文阁老不客气地夺了他手中的茶,一口气饮了下去。“陛下,是个什么样子?难道你曾经正眼去看过?还不是将她看作是孩子。你如今有何打算?”
  “只问,有些狡猾啊。长安,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柳阁老当然知道,他这阁老是如何来的。若是不是先皇为了革新,特意点了他做这阁老,这光会埋头做事的文度怎么可能到得了这个位置。而如今的陛下,正是先皇的掌中宝,心头肉,继承所爱之人血脉的女儿。
  “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他在先皇去世之后,仍然死皮赖脸地占据这阁老的位置,就是为给现今的陛下做垫脚石、登天梯。他,文长安,生则衔枚,死则结草,终要报敦诚帝的知遇之恩。

  ☆、第壹佰壹拾肆章 元年

  大魏自开国皇帝伍恒帝起的传统,岁末年祭后,从上京的城门而入,让久候多时的百姓看看新帝的风采。当然也有很多皇帝没有经历过这传统,没有别的原因,因为短命。比如叶黛暮那倒霉老爹。敦诚帝在位才三个月。
  叶黛暮忍不住算了算,她已经在位半年了,比老爹久得多。可是这半年来,她连一件事情也没能做成,甚至都没有摸到权利的边缘。这么说来她爹比她好太多,不仅掌握了王座,而且还雷厉风行地换了一个自己的阁老。仅凭这一个阁老,便足以做成许多事情。要是,要是这阁老可以为她所用的话。叶黛暮顿时精神了。
  马车随着她的沉思,慢慢地向前行驶,车轴发出咯咯地响声。穿过高大的城门,黑暗渐渐隐去,露出繁华上京的冰山一角。楼阁亭林,花团锦簇,雕栏玉砌,数不胜数。一步一景,一眼一梦境。这便是大魏的国都,经历整整六百多年的岁月,每一处都散发着叫人惊叹的美,令人迷恋,令人不舍。
  “陛下。”卢淑慎轻声提醒。
  四周的窗户被打开了,帘子轻轻地拉起,冬日的光温暖地照射进来。叶黛暮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好舒服的光芒啊。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突然,司仪尖声喊道。“陛下驾到!”
  然后叶黛暮听到了如同山洪暴发一般,排山倒海而来的应和。“恭迎陛下。陛下万福。天佑我大魏!天佑我陛下!恭迎陛下……”
  洪亮得像是雷霆在这白日里炸开来了,叫叶黛暮震惊。百姓跪倒在路边,将叶黛暮所能见的极限全部填满,他们叩拜于此,为她庆贺。虽然心里知道,这些人绝不是心甘情愿地跪拜于她。她既无政绩,又无德操。百姓凭什么臣服她?就凭她是女皇,可笑至极。
  可是就算神智清明的人,也会沉浸于这万人朝拜,虚构出来的假象。任谁都会有虚荣心,叶黛暮也不会例外。即使她曾经历两世,此时的心智也不过是个不大的孩子。连她都不由地被蛊惑了。这一刻仿佛她便是掌握天下的那个人。
  胸的伤口突然痛起来。叶黛暮忍着,连嘴角都不曾抽动过半分。没有人看着,可是她知道。心上的狂喜终于退去了。她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傀儡皇帝。
  这些人拜的,不是她叶黛暮,是象征着权利和财富的王座罢了,她就算坐在这里,受这叩拜,也还是那个躲在柴房里饱一顿饥一顿,没有人在乎,没有人记得的庶女。心头有些发凉,突然地忐忑不安起来。她握紧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今日的是金刚菩提,七瓣麒麟纹,坚硬无比。
  叶黛暮解下了那佛珠,用力地念了起来,佛纹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肉里,疼得要命。她却停不下来,因为在排山倒海的喊声里,唯有这疼痛是真实的。
  在远处,远到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概影的角楼里。楼顶上坐了两个男人,中间是满地开封的陈酒。抱着坛子猛灌的人是谢璇。他已经满面通红,酒气熏天,连说话都已经不经过大脑了。“看,威风吧,那是我的女人。”
  “滚。还轮不到你来炫耀。那是我妹妹。”戴着面具的男人狠狠地砸了谢璇一下,夺过最后一坛酒大喝了起来。他也已经醉了,醉到想不起今夕。“那么小的一个团子,连坐也坐不稳,如今出落得这么好了。却要被你这头猪给拱了,真是可惜了……”
  “哼,我就是猪,你这哥哥也得认了。谁叫你不敢自己去见她的?”谢璇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肩膀,哥俩好地凑近了,继续说。“说起来,你能活着也是万中有幸。那万丈的高崖,你说滚就滚下去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早就死无全尸了。你竟然安然无恙,当年你传讯与我。可叫我吃了一大惊呢。”
  “摔断全身所有的骨头,十几年不能动半根手指。你管那叫安然无恙,要不要我给你安然无恙一次试试?”杏眼一横,媚意横生,便叫人骨头都要松了一半。谢璇不由地一愣。那双眼睛和维桢的一模一样。只是她还是稚气满满,像个完全的孩子。
  谢璇愣了许久,才接下了话。“不用了。谢谢。不过,你也是厉害啊,我观你的武艺并未退步啊。何来的神医?竟能如此妙手回春。”
  “荟娘确实是个好医生。”哀愁的气氛顿时挥散一空。
  “荟娘?居然是个姑娘,看来元卿艳福不浅啊。”谢璇挤兑道。
  “艳福倒是艳福,至于姑娘吗……”叶元卿笑着喝下酒,却被一个长棍狠狠地打了几下。他回过头去,笑得更加灿烂了。“荟娘你来了!”
  “滚。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饮了多少酒?混蛋,要将我的成果糟蹋成什么样子。给我滚下来,不许喝了。”虽被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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