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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专卖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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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两个字,如同天底下最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扎进了程沁心的心口,让她的心狠狠地一抽。大婚整整一年了,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她知道百官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为赵珏纳妃……
如果商魅有了赵珏的孩子……如果……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程沁心,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第二天,程沁心趁着赵珏上早朝的光景,亲自给太后送去了一尊观音玉像。
雍容华贵的程沁心望着瘦骨嶙峋的商魅,扯出一丝笑容道:“太后娘娘,臣妾已经嫁入皇家整整一年,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想来是近几年战乱年代,杀伐过重所致。听说青衍山的寺庙求子观音很灵,不知娘娘能否陪着沁心一同前往?”
商魅笑了,她实在是太瘦了,以至于笑起来有种阴森的感觉,没有了当年的柔媚感,也不如当年的那般让人震撼。可是她那样的笑容,却让程沁心脊背发凉,冷汗连连。商魅笑道:“皇后你统领六宫,又如何有空?不如哀家替你去走一趟。皇后你如此心诚,菩萨也会被你打动的。”
程沁心微微一僵,笑了笑:“如此,就多谢太后了。”
可是,第二天,商魅却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寝宫内。
死因,三尺白绫。
李璟之回归
红溪听到这里,不禁低低笑了起来:“原来商魅,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是自杀,却在死后将了你一军。”
程沁心苦笑:“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么蠢。这个坑,竟然是我自己挖了,自己往下跳的。”
红溪轻叹道:“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女人,遇上了爱情,便只剩下了愚蠢。”
程沁心只能苦笑着回忆:“陛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对我比以前还要好,可是,我却更加害怕。我宁可他指责我,骂我,我也不愿他对那样……我知道,商魅的死,是我程沁心这辈子下的最错的一步棋,从此让我满盘皆输。”
红溪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望着噼啪作响的火盆,淡淡道:“商魅死了,才是真正永远地留在了赵珏的心里,你明白得太晚了,所以,你后悔了,是么?”
“红溪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程沁心无声地笑了笑,眼中却有一种癫狂的情绪,“整整两年了,如今……我嫁给他,也已经整整两年了,却是一无所出……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地里说我没用……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陛下……陛下从来不碰我一下,自从商魅死后,他对我那么好,却是从来……从来都没有碰过我……哈哈……我知道他在怨我,他在怀疑我,哈哈……真是笑话!我堂堂程沁心,竟然有一天也会沦落至此!”
红溪有些惊讶,却没说什么。
程沁心继续大笑着:“两个月前,他从宫外带来了一个女子……长得倒是不怎么样,偏偏那双眼睛,有七分像她……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可是我都知道!没想到他们父子,都是一个样子的,心里的那个人死了,就去找一个像她的替身……既然如此,他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让她假死,让她做妃子,不是更干脆吗?!”
红溪冷冷地打断她:“人世间的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结局,你今日也不会坐在我的不悔药铺了。”
程沁心无力地往椅子靠背靠了靠,再次低声地笑了起来:“没错。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各有各的因……我今日找上不悔药铺,就是想要求一颗后悔药,改变彼此的命运。”
红溪摇了摇头:“你错了。后悔药改变不了命运。”
程沁心有些愕然:“可是明明……”
“后悔药,可以让人看到将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改变不改变决定,还是取决于自己。”
“我不明白。”
红溪道:“后悔药只能改变你最后悔的那一点,无法改变人的命运。你要想清楚。”
程沁心还是不太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悔药……如此做到只改变一点,而不改变人的命运?”
红溪只说了一句话:“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程沁心笑道:“那我最后悔的,是嫁给了赵珏。”
“哦?”
“从前,父亲告诉我,做为程家的女儿,最荣耀的莫过于晋国开国皇帝的承诺,我们程家的女儿要进宫,后位必定奉上。我一直以为,那也该是我的荣耀。可是等了真正成为一国之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快乐。陛下不爱我,他要的只是程家的力量。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再富贵都只是浮云。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太痛苦,会嫉妒,会迷失自己,会后悔……”程沁心长长一叹,“所以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只想嫁给一个爱我的男人……哪怕那个人很平凡,我也不在乎。”
“平凡人,自然也有平凡人的痛苦。身居高位的人,无法理解平凡之人的生活,就像平凡之人,永远不理解高位之人为何还会痛苦。你真的决定了?”
程沁心笑了:“红溪姑娘,我在四方客栈等了好几日,从锦城赶过来,也花了不少时间。这些日子,足够我想清楚,想得明明白白。”
“好,我知道了。” 红溪淡淡道,“娘娘既然来了,想必知道不悔药铺的规矩。”
程沁心点了点头:“我知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只管提。”
红溪沉吟了半晌,只是淡淡地看着程沁心。
程沁心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竟然比大婚那日还要厉害。她的手心全是密密的细汗。
红溪静静地说:“我想要商魅的一根白骨。”
“砰!”程沁心听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红溪面不改色,波澜不惊:“我想要商魅的一根白骨,最接近她心脏的那一根。”
程沁心脸色惨白。
红溪笑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会吓成这幅模样。其实我只想看看,商魅的过去罢了。你的心结,不在赵珏,也不在你自己,而是在商魅。”
程沁心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却是僵直在那里。
“你可以从一个人的白骨看到……她的过去?”
“一个人死了,他的记忆却会留在白骨上。就算他化成了骨灰,骨灰上也会残留着记忆。所以,人世间最顽强的,不是人的信念,不是人与人的真情,而是记忆。一旦拥有,永生不灭。”
“永生不灭的……竟然是记忆?”程沁心笑了笑,“也罢,那就这样吧。回国之后,我会去挖商魅的坟……然后把骨头给你送过来。”
红溪的眉心一跳,淡淡道:“你不害怕?”
“害怕。”程沁心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就像你说的,我的心结,也许真的在商魅身上。如果我的举动冒犯了她,将来,便让她来找我算账吧。”
“她不会记得你。”红溪淡淡道,“人死了,便什么都带不走。所有的记忆留在了白骨之上,所以,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她也不会认得你。”
“是么?也好……”程沁心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姑娘不是说,我需要呆上三日?”
“你既然已经将你的心结和你最后悔的地方告诉了我,又何须再多呆上三日?”红溪忽然又变得冷冰冰起来,“不悔药铺,并不是客栈,喜欢让人留宿。”
“那小红破例让我留了宿,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一番?”被关上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冷风呼啸地灌了进来,李璟之一身黑色狐裘,英挺地站在门外,肩头落了一身的白雪,颇有一种荒凉。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是挑着眉笑盈盈地看着屋内的红溪。
红溪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啊呀呀,小红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李璟之笑着走了进来,关上了大门,风雪再次被阻隔在门外,做委屈状,“我可是千里迢迢马不停蹄地从秦国赶过来,就是为了和小红一起过个年,没想到,小红压根不关心我……”
“我和你不熟。”
“哦?”李璟之的眼眸转了转,视线落在了挂在屋内的那件白狐裘长,缓缓道,“小红啊,你的这件狐裘怎么这么眼熟?”
红溪一噎。
程沁心呆了一呆:“和你身上穿的这件……”
“啊!”李璟之恍然大悟,“不就是前几天我与一位姑娘的定情信物?我与她一人一件,私定终生……却不知为何会在小红你这里?难道和我私定终生的那人……”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斜睨着红溪,就是不说下去,反而有一种意犹未尽的味道。
程沁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就算再不明白情况,到了此时,也知道李璟之是在逗红溪开心,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红溪的脸色冷凝,黑了一片。
“这位……想必就是晋国的皇后娘娘了吧?” 李璟之桃花眼微微一眯,眨眼已经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模样,恭恭敬敬地作揖,“在下虞国李璟之,见过娘娘。”
程沁心愣了一愣,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虞国人……”
这几年,虞国和晋国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不然也不至于秦国国君大婚,请了燕国和虞国的国君主婚,却独独没有请晋国的。
李璟之知道程沁心担心什么,从容笑道:“娘娘不必担心,这里是姜地,四国的中立地,不会光明正大地发生争端。”
程沁心松了一口气。
李璟之桃花眼一勾,继续笑道:“更何况像娘娘这样的美人,任何男人都不忍心让娘娘难过的。”言辞之间已经是有些逾矩。
程沁心皱了皱眉。 红溪也皱了皱眉。
李璟之的眼睛瞟到红溪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甚。
“既然如此,红溪姑娘,本宫……我便先告辞了……”程沁心缓缓地站了起来。
红溪也站起来相送:“娘娘只要回国,将东西让人送过来就好。其余的,红溪自会办妥。”
程沁心的睫毛微微闪动:“真的除了那个,不需要任何条件了?”
红溪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如果可以,我想要娘娘的一个信物。”
“信物?”
“比如说,可以出入晋国皇宫之类的信物。”
程沁心皱了皱眉:“你要出入晋国皇宫?”
红溪道:“也许有一天,红溪会为娘娘去送药。”
程沁心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一个“程”字。她将玉佩递了过去:“这是我程家的玉佩,到了锦城,无论是哪里,都会卖三分薄面的。”
红溪笑着接过:“那就多谢娘娘了。”
程沁心触及到红溪的手指,冰凉彻骨,让她微微一颤。
明明,屋内的火盆烧得这样旺……
秦国的出路
程沁心走之后,红溪整个人瘫软了下来,面色惨白惨白,再也支撑不住。
被一旁的李璟之扶住,李璟之惊道:“你的身体怎么这样冰凉?”
红溪笑了笑:“那又如何?受了风寒,自然是凉的。”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想要摆脱李璟之的手,却被李璟之拉的更近,滚烫的肌肤相触,让她浑身战栗。她对李璟之的行为有些怒气,声音瞬间冰冷:“放开!”
李璟之嘴角一勾:“不放。”
红溪的眼睛一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李璟之,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算你要后悔药,我也可以给你。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李璟之无谓地笑了笑:“小红,我在不悔药铺很快活。我喜欢待在不悔药铺里。你既然已经答应让我住下来,就不能这样对我下逐客令。”
红溪也淡淡地笑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李璟之,你不要逼我。”
李璟之微微一僵,却是扶着红溪在一旁坐下,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你想知道,你一走了之之后,秦国的情况吗?”
红溪没有说话。
李璟之一笑,在原先程沁心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又拿了一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开始缓缓道来:“新婚之夜,身为新郎和新娘的陈策远和秦恒却是双双遇难,秦国如今倒是乱得很。不过秦恒是个聪明人,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活不下去,早就下了诏书,让新丞相魏斯全权处理秦国的事务。陈家军的那些人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
红溪还是静默着没有说话。
李璟之知道红溪在听,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红溪,笑了笑,继续道,“小红应该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吧?”
“什么意思?”红溪的脸色一变,“魏斯……”她蓦地停住。
“哦?”李璟之桃花眼一勾,“这么说,小红自己对秦国的国情,早有自己的预见?也是,世人从来不会知道,秦国还有一方血脉,却是在小红的不悔药铺里。”
红溪的耐心再次被耗尽,抬了抬眼:“你到底说不说?”
李璟之似乎非常满意红溪此时的脾气和表现,继续从容不迫地笑着:“小红你又何必着急?我说便是了。那个孩子……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保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我是虞国人,秦国的孩子和我无关,更何况……照理说,她现在该连成型都没有成型……”
红溪缓缓道:“秦恒要保住孩子,我只不过是想要帮她罢了。”
“是!我家小红最助人为乐了。”李璟之笑意盈盈,“小红觉得,秦国的走势应该怎么发展?”
红溪皱眉:“你若是想要知道我的想法,大可不必这样绕圈子。”
李璟之摸摸下巴,无辜道:“我以为小红的思维比较迂回。我也只好走迂回的线路……”
红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璟之,你其实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在我面前装作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样。”
李璟之蓦地瞪大眼睛,无比正经道:“我这副是任人欺凌的模样?我以为是老少通杀!”
红溪:“……”
李璟之笑了起来:“你看,你现在的脸色,可比刚才好多了。”
红溪怔了一怔,似乎身上的温度……的确不怎么冰冷了。
李璟之才继续说了起来:“陈策远和秦恒双双驾鹤西去,秦国可谓是群龙无首。魏斯虽然官至宰相,却是个文人,他压根压制不住陈家军的那些海盗和山贼出身的野蛮人。这样下去,秦国必定打乱。小红,这是不是你之前期望的场景?”
红溪的手一抖,抖落了不少茶水,她不动声色地擦了一擦,才冷冷道:“天底下没有人希望天下是越乱越好的。”
李璟之认真地看着她:“可是小红,你不是寻常人。”
“你喜欢在半夜里弹只有我听得到的琴;你可以回到过去,时间对你来说,似乎可以来回自如;你开药铺,除了正经的药物,还卖后悔药,我至今不知道后悔药到底如何运作;你可以从秦恒的肚子里,剖出一个根本还未成型的婴儿,甚至还可以让他活下来。这些……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不是寻常人。红溪,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都摊开来了,红溪反而就淡然了:“李璟之,我以为你会一直装糊涂装下去。”
李璟之笑了笑:“如果我一直装糊涂,我们两个会一直糊涂。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不喜欢周边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唯独我被蒙在鼓里。”
“李璟之,你说我瞒你,你何尝没有在瞒我?你当真是虞国的将军李璟之么?听说李璟之是一代武将,常年驻守边关,威风凛凛,又怎么会是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一个将军,又怎么会有护卫常在身侧?”红溪冷笑。
李璟之的笑意直达眼底:“啊呀,我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呀,到了小红面前,怎么就这么快暴露了呢?这可不好,啧啧,被人捏住了把柄的感觉可真不好。”
红溪异常反感他的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拔高了嗓门,冷声道:“李璟之,你这副模样,究竟是要给谁看?”
李璟之眨眨眼,笑得欢快:“当然是给你看啊。”
“既然是给我看,那你就好好说话。没话说,就请圆润地离开。”
“秦国,成了燕国的附属国。”
一句话,无异是一道平地惊雷。
红溪脸色风云突变:“你说什么?”
李璟之慢悠悠地再次说了一遍:“秦国,成了燕国的附属国。魏斯带着秦国国玺,向燕国国君正式投降了。”
“叛国……”
李璟之道:“人人都说魏斯叛国,可我却觉得,魏斯为秦国找了一个最好的出路。秦国为何会这么快灭亡?那些百官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从前,都是靠着秦恒和贺仪两个人拼死拼活的支撑着,才有了那样的政绩。如今秦恒和贺仪死了,魏斯一人难挡一面。而陈家军那些,更不用多说,那些将领出身海盗山贼,本没有什么远见,只知道一味厮杀,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若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位做了秦国之主,不出三年,秦国照样分崩离析。”
“秦国在这四国之中是最富饶的国家,地处东南,平原广阔,临近东海,水流纵横,湖泊众多,是鱼米之乡,更是全天下的粮仓。这样的一个国家,若是因为内部的战争而全国大乱,遭殃的不仅是秦国的百姓,更是全天下的人。而秦国若是乱了,北方的燕国和南方的晋国若是来插一脚,秦国的国土只会被这两国瓜分,到时候,只怕是真的灭亡了。
“而魏斯身为丞相,是秦恒最后信赖之人,他直接带着国玺向燕国投降,秦国虽然从此名存实亡,却也保住了内部的安定。秦晋素来不和,成为燕国附属国的秦国,可谓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后盾,晋国若是再想觊觎秦国,已是难上加难。因此在我看来,魏斯,实在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红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魏斯……魏斯……”
“魏斯其实也是个人物,如果没有贺仪,他也会发光发亮,只可惜,天底下多的是‘既生亮,何生瑜’的悲剧。如今他为了秦国选择了这样光明的一条道路,却落得一个叛国贼的罪名,真是可惜啊可惜。他的放弃小我,成就大我的大无畏精神,真是让人佩服,佩服。”说道这里,李璟之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红溪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霍地站了起来,冷着脸,大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李璟之凝视着她的那个冷硬的背影,眼中的神情几经变换,最后笑意缓缓地渗透开来。
他还是无法和红溪完全摊牌,可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对红溪那样的人来说,有一天她若是愿意把身份告诉你,那就是全然地信任了你。显然,李璟之作为一个隐瞒身份的人,无法被红溪信任。看样子,他只能继续将无赖进行到底了。
想到这个,他不禁再次笑了笑。桃花眼绽放出精妙绝伦的光彩。
大门忽然被打开,风雪中赫然站着的是一身青色棉袄的小康,小康端着托盘,看到的却是李璟之,眼睛蓦地睁大,活生生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你、你……”
李璟之嘴角一勾:“我、我、我怎么了?啊呀,我知道我很英俊,很风流潇洒,但小康你见到我也不要这么兴奋嘛,兴奋地连舌头都打结了,这样下去我会害羞的……”
小康悲愤欲绝,憋了好久,终于利索地说出了六个字:“小白脸不要脸!”
李璟之愕然,脸色变了一变,又恢复了笑容:“小康,你手里端的又是什么药?”
小康下意识地把药一护,才讷讷道:“和上回一样的药。”
李璟之点点头:“你家姑娘的脸色的确不太好,要补一补。”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嚷嚷道:“不对啊,她上回的时间是月末,现在现在是中旬,一月一周期,时间不对啊……”
小康已经端着药往后院去了,听到这话,淡定地回了一句:“就是时间不对才要补。”
李璟之:“……”
商魅的记忆
又过了十几日,恰恰是除旧迎新的时节,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姜地的酒楼客栈等各种商铺也开始纷纷张灯结彩、挂红对联、放爆竹,一片祥和。
而这一日,大年廿九,小康正忙活着在店铺门口挂灯笼,让李璟之做帮手。小康站在梯子上提着灯笼,十分吃力,而李璟之的嘴巴叼着折扇,扶着梯子也顺便在底下瞧瞧效果。
“往左边一点!再往左!诶诶,太左了,再右一点!” 李璟之从嘴里抽出折扇,开始指手画脚。
小康的脖子都要僵掉,怒:“李璟之,你到底有没有在看啊?!”
李璟之笑眯眯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药铺的美观嘛!再说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的,自然要工整一点。”
“那你来挂!我到下面去看着!”小康作势就要跳下来,被李璟之急急用扇子拦住:“别!我恐高!打死我都不挂灯笼!”
“恐高?有没有搞错,这才多少尺?!”
李璟之眨眨眼:“就是一尺我也恐高啊……爬到那个高的地方,万一摔下来,半身不遂了怎么办?我堂堂大将军,是要上得战场,下的朝堂的,怎么能残疾呢?”
小康的眼睛再次瞪得圆滚滚的:“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个将军?你没从虞国的高山上掉下来,真是奇迹。”
李璟之:“没错,我也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个奇迹。”
小康一噎,提着灯笼,站在梯子上,突然冒出一句话:“我错了。”
“诶?”
小康淡定地解释:“你不是奇迹,你是奇葩。”
李璟之面不改色地笑眯眯:“知我者,小康也。”
小康仰望天空。一只乌鸦应景地飞过……
“请问,红溪姑娘可在药铺?”一个黑衣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不悔药铺的大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互相语言攻击的人,他的手上捧着的是一只不大不小檀木盒子。
李璟之点点头:“在的在的,这位仁兄是……”
“我来替人送东西给红溪姑娘。”侍卫只是淡淡地说着。
李璟之热情地迎了上去:“交给我便成。”
小康立马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挡在李璟之面前:“别听他瞎说,他根本不是我们药铺的人,我是药铺的员工,我们家姑娘这几天闭关,有什么东西,你可以交给我。”
“哎呀呀,小康,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我好歹也在药铺住了这么些时日,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枉费我一片真心与真情,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璟之立刻化作了一个怨妇,又从怨妇变成了一位翩翩公子,再次抢在了小康面前,认真道,“我是红溪姑娘的亲信,这位仁兄有什么东西交给我便好。李某定代为转交,分毫不动。”
“李璟之你这个风马牛羊不相及之人走开!”小康再次怒了,挤到他面前,就要接过那个盒子“那就辛苦你了。”他决定回头给自己抓一副降火的方子,不然迟早被李璟之气死!
可是,那个侍卫却是后退一步,远离了小康的爪子,淡淡道:“抱歉,在下必须把东西亲手交到红溪姑娘手里。”
小康愣住,猛地收起之前的所有表情:“哦,那我去叫姑娘。”
李璟之对小康这样的反应很是惊讶,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康跑进去的背影,才转过头问了一句那个侍卫,“你们家娘娘最近还好吗?”
“总是闭门不出……”说完他才猛地想起什么,冷冷地望向李靖之,“你是什么人?”
李璟之干笑:“哎呀,不过是个路人,路人,这位仁兄不必担心,哈哈……哈哈……”
那个侍卫也没有怎么为难李璟之,红溪就已经从不悔药铺内出来了。
她今日还是那一身火红的衣裙,在这严寒的冬日,竟也不觉得冷,李璟之的眼睛眯了眯。她的眉心的朱砂似乎淡了一些……嘴唇上的血色也多了几分……
这就是她十几日闭关的结果?气色倒是的确好了许多……
红溪连一眼都没有瞟过李璟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饶过了他,径直走到了那个侍卫面前,言简意赅:“我是红溪。”
侍卫点了点头,将檀木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主子交代亲自送到姑娘手里的。”
“辛苦你了。”红溪只是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也不再搭理人,径子捧了东西就往回走。
李璟之的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那个侍卫:“喂,你知不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侍卫没有说话。
李璟之叹了一口气:“我说,你捧着那个盒子从锦城一路过来,难道就没有过好奇心?我才不相信!”
侍卫鄙夷地瞧了一眼李璟之,大步离去。
李璟之:“……”你的情绪要不要就这么干脆地写在脸上啊!
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溪拿着檀木盒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大门,才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果然是一根人骨。
这是商魅的骨头。最接近心脏的那一根。
红溪将骨搁置在了琴案上,旋律缓缓地从指间流淌而出。
满眼的红色,夺目的双喜字贴满了窗子,大红喜烛缓缓地燃烧着。
偌大的宫殿,寂静得只剩下更漏和蜡烛燃烧着的声音。
红溪差一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秦恒的那个新婚之夜。可是这不是。大红喜烛燃烧着的,也仅仅只是这一个宫殿而已。
这不是秦国的皇宫,而是晋宫。
床榻上,坐着一个安静的女子,她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
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她听到空旷的大殿上传来了那个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的心跳得更快,可是也更死寂了。
她的手紧紧捏着衣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床榻上的那个女子,就是这根骨头的主人——商魅。
那时候,她十七岁。
“你是珺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女孩子。”那个来人的微微眯了一眯,气势沉沉。
商魅的心猛地一沉。一场梦,碎的那样厉害。肩膀微微抖动起来。那个人,今夜她的新郎,不是赵珺,而是赵展鸿——晋国的国军,赵珺的父亲!她以为自己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赵展鸿的声音,将她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被自己所爱之人,亲手送给了她的父亲。
她低着头,死死地咬着牙关,在红盖头下,倔强地没有说话。
赵展鸿低沉的声音再次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大红喜烛高高燃烧着,衬得商魅的脸颊分外红艳。就好像是冬日雪地里绽放的一支红梅,一枝独秀,让人移不开眼去。
可是商魅还是没有回答。在她心里,只觉得赵展鸿虚伪。她作为他儿子送给她的礼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一番,也不过是作为一国之君,已经习惯了凌驾于天底下所有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偏偏是赵珺毕生追求的。想到这里,她的嘴角的苦涩再也掩饰不住。
赵展鸿如鹰的眼神自然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声音沉沉:“嫁给朕,你觉得委屈。”
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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