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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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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贺玄举推到一旁,两手握住单刀,高举过头,慢慢向着李见秀走了过去。
李见秀惊闻贺玄举的惨呼,回头却看到那贺玄举扑的一声摔倒在火塘中,衣发立刻被引燃,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叫,在地上来回翻滚;而马正维鼻脸扭曲,在已变暗的火光下,提着大刀,狰狞笑着向自己走来。运气暗挣,这儿臂粗细的枷锁让自己动弹不得;想避让,可多日监禁早让自己失去了力气,不由暗叹一声,闭目等待死亡降临。
风声扑面,只听一声女声突然叱道:“你还不出手……”。随即听到马正维突然惨叫和衣袂荡风之声。李见秀睁开眼来,借着没有熄灭的火光,却看到一身官兵号衣之下,那笑意宴宴看着自己的年轻公子,不是那曾与自己有数面之缘的颜云放还能是谁?
倒履迎君至(三)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点点鱼肚白光,那是将要降临人间的朝阳撒播的讯息。浓密的树荫里传来小鸟的呢喃之声,草丛里也悉悉嗦嗦响起各种小动物的动静。整个小小的山谷里此刻显得生机勃勃。
小屋的打斗痕迹已经消失,死去的两名官兵也被颜云放的家将弄出谷去掩埋,屋里只留下了淡淡的血腥之气。李见秀呆坐在火塘旁边,所带的枷锁早已被除去,手中握着一只前端已经熏黑的木棍,茫然的鼓捣着火塘里的灰烬,他的拨弄则让那本要熄灭的火又突然窜出长长的火苗,明灭不定。颜云放却站在小茅屋门口,迎着东方将要升起的朝阳,使劲地用力呼吸着这清新无比的空气。隔着那个火塘,一个窈窕的身影无声寂静的坐在方才李见秀坐过的床头,一悉白纱罩着容颜,但即使这样,李见秀也能感到一种娴静端庄的气质从那静默不语的女子那里扑面而来,让自己笼罩在一种静穆纯净的感觉之中。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分别呆在小屋的三个不同角落。这时,屋外枝叶声作,阎仲元穿过树林大步走了过来。看到颜云放守在门口,当下恭声道:“公子,那马车已经由君晃带到隐蔽之处;他们进入的痕迹也由我和烈裔亲自掩饰了。除非有人知道他们要到这里来,否则外人是无法知道这里的。”
这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光明宗主真虹突然开口道:“这里本来就是我光明宗的秘密联络之处,这两个人也是机缘巧合,应该是无意间曾来过这里,所以才会选择这里作为灭口之地吧。”
颜云放点点头道:“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这里已经有人来到,我们还是早些转移为上策。说不定还有人知道这个隐秘之处,谨慎为妙。”说着也不理会屋内二人,走出屋去。
李见秀依然沉默着。真虹突然撩开遮挡面容的轻纱,露出白皙的面容,如朱点染的唇微张,向着李见秀问道:“李公子,此刻你已是带罪之身,恐怕也回不得庐州府去。现在你要何去何从?”
李见秀神色黯淡,但却用毫不犹豫地口吻回答道:“纵然天要亡我李见秀,我亦是无怨无悔。我头可断,血可流,但要我做一个目无君父的逆臣,恕我办不到。”
真虹端庄的神色不变,继续问道:“李公子你的以死明志之心,小女子可以理解。但是公子你难道真的以为,你一死就可消的天下悠悠众口?就能洗刷你的冤屈?你难道认为你死了你就能被认作是忠心之人?”
李见秀愤然道:“纵然天下人都小看与我,但我李见秀自问问心无愧”。“问心无愧?”真虹叹息一声道:“李公子,我看你这一死,不过是个天大笑话。你死了,那枉你之人也睡得安生,那造孽之人反平步青云;真正为你伤心的,只有你的亲人。可如你一心求死,日后若你沉冤得雪,对你的亲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保留有用之身,留待它日再起。人,可求一死,但死的毫无意义,那就是轻于鸿毛,贻笑大方了。”
说到这里,真虹突然低声吟诵道:“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李见秀一下呆了。这段光明宗的教义他颇为熟悉,自己还珍藏着那幅《光明王破黑暗界图》,无事时还曾仔细探究过这段教义中的蕴含,心中其实早已对之戚戚于焉;此刻心情本就是起伏难定,乍一听到真虹那充满慈悲情深、济世胸怀的吟唱,那里还能抑制,不由也随着慢慢低声唱了出来。二人曲调相合,一时间,小小山谷中一派肃穆,谷内外闻者无不静立,被这歌中那蕴含的舍身取义、以己救世的悲壮情操所打动。
待的反复吟唱数遍,李见秀声音渐渐高亢激昂起来。真虹突然止住自己歌声,秀目炯炯的看着李见秀,当头娇喝道:“天下世人、一姓江山,孰轻孰重?生死荣辱,皆是镜花;名节清誉,不啻水月。放眼天下,唯百姓重。公子文武全才,有用之身,不为天下济世,却为何物寻死?”
李见秀猛然起身,朝阳光芒透过草屋门窗映照脸上,顿时七彩斑斓,阴晴不定。片刻,只听李见秀长长出了一口气,似突然醍醐灌顶般,脸上现出了然之色。旋即转身,对着端坐床头的真虹长辑到底,恭声道:“小子受教了……”
屋外传来窃窃细语之声,过得片刻,颜云放面色凝重的走进茅屋,看了看正眼观鼻鼻观心正襟端坐的真虹和一脸恍然卸下心结轻松自在的李见秀,点点头,慢慢说道:“方才守在大道旁的燕兰性安来报,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向着庐州府的方向去了。天色太暗,他不敢过于靠近,也不知是何方人马。”
李见秀向着颜云放露出友善的笑容,沉声回应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庐州府东北。如果我所料不差,只能是红巾反贼;若是官兵的话,除非是从巨江而来。巨江自保尚嫌不足,要穿过红巾的重重阻截到达这里,实不可能。”
颜云放轻轻拍手道:“李兄和我想到一块了。呵呵,你我果然算是心有灵犀啊。”他这话出口,真虹庄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两位公子本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是心曲相通,英雄所见略同了。”
颜云放李见秀两人互看一眼,颜云放绽开阳光般的笑容,向李见秀伸出自己右手;李见秀略微犹豫一下,同样伸出手来,同颜云放两手紧紧相握;二人目光交击,惺惺相惜之情渐生。一旁真虹淡淡一笑,闭上双目,又化作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光明宗主。
屋外突然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邢庆嗣和阎仲元的呼喊声杂夹其中。颜云放李见秀对视一眼,联袂而出。只见那茅屋外的那块狭小空地上,两名少年,各持红缨长枪,互相背靠,相互掩护;邢庆嗣阎仲元等人则在外围游走,手中兵刃晃动。地上倒着一人,不知死活,颜云放认得是家将苏法鼎,面色一沉,冷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手伤我弟兄?”
两少年中高瘦者抬头看着颜云放,眼光中颇不友善:“哼,你们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在这里?”那稍微矮些的少年更是桀骜,对那高个少年嚷道:“钟云,和这些家伙多说无益。”说着转眼怒视颜云放道:“来吧,让大爷超度你们上西天。”
阎仲元怒极反笑,也不等颜云放招呼,手中刀尖轻挑,一式单刀斩月,挟带着狂暴之势,向着那无礼少年横削而去。那少年向后微退,手中缨枪在地上反弹而起,那枪尖带着呼啸,如毒蛇吐信,竟以比阎仲元刀势更快的速度向他咽喉刺去。阎仲元出手鲁莽本已轻敌托大,此刻刀势变老,无奈下硬行撤刀,急迫下只有顿足连退以避其势。那少年嘴角微翘,得势不饶,足尖点地,那弹起的枪尖竟然如影随形,紧咬着阎仲元咽喉追噬。邢庆嗣见势不妙,脚步刚动,那高瘦少年手中却幻化出血红缨花,一片艳红中飞出银光如电;邢庆嗣只有回刀自救,踏出的脚步不得不收回。见逼退邢庆嗣,那高瘦少年的枪也收了回来,并未与邢庆嗣手中刀相交;顿下手来,警惕的看着周围众人驻枪而立。那厢阎仲元后退身形已跌入草丛,只听一片稀里哗啦,不知压倒多少花草。
那矮个少年嘿然冷笑一声,收回指点在脸色灰白的阎仲元咽喉上的枪尖,步回圈内,口中冷声道:“今日大爷高兴,饶你一命。”说着也不理围在周围的其他几人,红缨枪一晃,昂着下巴向着颜云放和李见秀二人挑战道:“你们两个,敢来和大爷斗上一斗吗?”
颜云放一笑,对少年的挑战不以为然,转头斜眼看着李见秀道:“你我二人交手数次,未分胜负,今日就以这两个莽撞少年为赌,谁先打败对手谁就胜,李兄有兴趣否?”。李见秀看着颜云放挑战的神采,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争强之气,慨然道:“好。”
颜云放随手递给李见秀一把制式长刀,自己也抽出刀来,自嘲道:“以前我们都是比剑,今日恐怕就只有比刀了。李兄你选谁?”他这话问出口,圈内两名少年不由大怒,矮个少年早喝骂起来,那高瘦少年也是怒意勃发。
李见秀随手拂去刀上沾染的污迹,转头向着两位少年道:“两位英雄枪法高明,在下舒庐李见秀,想要讨教一二。”那两个少年闻言都是一惊,高瘦少年突然问道:“你是李见秀?就是那庐州府里因通红巾被抓的李见秀?”李见秀神色一黯,也不否认。高瘦少年追问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找到云冈红巾?我等有紧急军情要报。”
李见秀一愣,倒是颜云放先问道:“你们找云冈红巾?所谓何事?”。两个少年犹豫一下,还是由高瘦少年道:“我姓高名宠字钟云,这是我结义兄弟真鸯,字子双,是从天夷赶来。”
他的话刚落音,颜李二人还未来得及答话,草屋内已传来真虹平静但又略带讶异的声音:“钟云,子双,是你们吗?”两个少年闻声顿时激动起来,越过颜李二人,双双抢进草屋,看到真虹正端坐在内,两名少年无法抑制,跪地哭嚎起来,声音悲切至极。
已放下面纱的真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两只手却不知不觉紧紧相握;先对跟进门来的颜李二人点头介绍道:“他们二人是我座下直属护卫,师从龙王学艺;此刻本应留在天夷。”说完方转向跪在地上的两少年,透过面纱问话的声音却依然波澜不惊:“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天夷现在如何?”两个少年互望一眼,高宠哭喊嘶声道:“禀告宗主,凤王战死突泉,鹰王被困宁阳。我们是冲突出来,寻找云冈红巾,专程求援来的。”
“什么……”,一直处变不惊的真虹霍然而起,身边桌椅被她急切身势一带,稀里哗啦倒了一地。仰头望天,真虹口中只喃喃道:“苍天不佑我光明宗啊……”
“快,快,都跟上我……”。就在李见秀昨日夜色中经过的那条直通庐州府的大道之上,一大队轻装骑兵,背弓佩刀,正顶着朝阳,急速的向前风掣电驰,腾起满天烟尘。领先一人,白衣白马、硬朗英气,棱角分明的脸上正淌着汗水,一边不停策马一边不停回头催促。身后紧随的大队骑兵队形严整,都紧紧催马急行,马头翕张的鼻孔中随着急促的呼吸喷出阵阵白气,而所有的骑士也都是双腿夹马,身体前倾,坚定双眼中闪烁着肃杀的光芒,静默的紧随着领头的司马陈英起沿着宽阔的官道隆隆而去。
随同陈英起而行的共约五百轻骑,分作两曲,现由殷念慈和阿史那必方二人统领,另一亲信吴孝巍则因攻打李家庄负伤。毕竟地处南方,马匹难购,骑士难觅,这里所有轻骑还是在宁阳分兵时吞并了所有鹰王当时骑兵旧部以及历次作战的官兵俘虏再加上少量略懂骑术的流民组成,而千马帮数战后残存的不足二十人此刻都已成了这五百轻骑中的下级军官。虽人数远少于正式的两曲编制,但由于千马帮马贼骑术高明,带动下将这些轻骑也调教的与那些大漠的同行相比也不逊多让;而对于南方缺马的官兵,这些轻骑绝对是一场噩梦。
紧跟在陈英起身后的辫发左衽的阿史那必方用他怪异的口音瓮声瓮气问道:“这次总算是少帮主亲自领军打仗,没有其它人指手划脚了。我说少帮主,听说这个庐州府有够富裕,到时候若是攻下,我们是不是按照草原上的老规矩?”阿史那必方是来自草原的戎人,在少年时一次遇险被陈威所救,从此便追随在他左右,随着千马帮的时日颇长;陈英起多次让他改口叫自己为陈司马,他却固执的守着少帮主的这个称呼。这次陈英起奉命率部抢城,阿史那必方知大战在即,兴奋不已。
陈英起伏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奔跑而上下起伏,轻松异常。听到阿史那必方问话,陈英起回头看着阿史那必方那粗狂悍野的面容,笑了笑,顺口骂道:“好你个蛮子,才几天没让你碰女人,你就憋不住了?妈的,你要是不把你两条腿中间的玩意看牢了,到时候公义要把你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取走,少爷我也管不了。”
阿史那必方嘿嘿憨笑,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边两腿夹马,一边低声嘟哝着:“草原的狼,要饮血才能真正长大;天空的鹰,要食肉才有力气翱翔。”不过他虽然压低声音,陈英起就在他跟前,这个牢骚还是清晰无误的传到了陈英起耳中。
陈英起一愣,心知阿史那必方出身蛮夷,那里关心什么黎民百姓,加入红巾也不过是因为追随自己罢了,当下也不好再说,只是斥道:“必方,管好你的那张嘴。要是再听到你的这个怪话,看我不用鞭子抽死你。”
阿史那必方“嗬嗬”怪叫一声,大手使劲在坐骑屁股一拍,那枣红大马猛然一窜,反而突到了陈英起马前,带着烟尘领先而去。
陈英起暗叹一声,身后却传来殷念慈的平稳声音:“少帮主,难道你就真的不回草原了吗?”陈英起默然,伏在马背上随着奔势上下跌宕。殷念慈见陈英起没有说话,自语道:“离开大漠草原都大半年了,梦里总是梦到那广袤无垠的绿色和无边无际的蓝天,盛开的鲜花和遍地的牛羊,如火的烈日和漫天的黄沙,还有那酸辣的马奶酒,梦里都飘着那个浓冽的芳香。真是怀念啊……”说到这里,殷念慈不由悠悠长出一口气。
陈英起催马的动作不由温柔起来,被殷念慈勾起的淡淡乡愁让他嘴角微翘,只听陈英起自言自语道:“唉,还是在大漠里当马贼舒服啊。天王老子都不怕,自由自在随处家。看上了什么,拿了就是;什么不顺眼,砍了就是。不停的战斗,不息的生命,不在战斗中胜利,就在战斗中灭亡,这才是草原男儿的宿命。”
殷念慈催催马,和陈英起并肩而行,将声音压得极低:“少帮主,你和蒋头领本是结义兄弟,又相逢在危难之中,可如今你却成了他手下普通一将,这,实在是太为难你了。”陈英起面色一沉,打断殷念慈的话,断然道:“孝乡,此话不可再说,今日言尽于此。草原男儿,一诺千金,我答应公义助他,就决不敢负。”殷念慈脸上一红,腆然道:“是念慈多心了。”说完又恢复为他一向的安静之态,纵马随在陈英起之后。
抬头看看天色,一轮红如鲜橙的朝阳已经出现在山巅,陈英起自度若要感到庐州府开门通关之时抢城,时间已是不多,不由抽出弯刀,顺手在空中挽了个亮晃的刀花,疾呼道:“儿郎们,随我上,打下庐州府,大家好好的痛快一场。”他的声音夹杂内力,虽然马蹄纷乱,但听在一众轻骑耳中依然清晰无比。所有轻骑都是兴奋的狂呼起来,纷纷啜口呼啸,一时间整个队伍如狂飙霍霍,风烟滚滚,直向庐州府方向狂卷而去。
庐州府北门正对的官道两侧均是茂密树林,而在距离大门三里左右之内的范围内,这些树林则都已被清除赶紧,现出一大片空旷来。
陈英起所部在接近庐州府时下马噤声,悄悄从大道隐入茂密的丛林之中,并慢慢推进到丛林边缘。所有马儿都被戴上了嚼子,所有骑兵也都口衔枣核。一时间,整个树林里安静如初,除去偶尔的马儿打出的响鼻和扑梭梭惊起的飞鸟外,再无其它异声。若不走近,没有人能想到这片静谧的丛林中居然隐藏着巨大的杀机。
庐州府北大门此刻刚刚打开,十几名睡眼惺忪的府兵站在刚刚放下的吊桥边,连续不断的打着哈欠。他们都是些才招收不久的新兵,放下农具拿起武器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军官不停的催促他们,却没有任何效果,乱糟糟的整队排班都耗费了不少时间,更别论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新兵进入戒备状态。
蹄声得得,朗州锋将祖飞训骑着他的朱墨马,提着乌月戟,领着一曲郎州兵向北门而来。负责北门防守的庐州府兵曲长陈之遴哪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祖飞训跳下马来,一双虎目满是杀气,劈头盖脸就冲陈之遴怒道:“你搞的什么东西?就凭这些玩意你也守得住这个北门?你知不知道这道门事关庐州府的生死?你就让这么个老少爷们兵来看着?你不想活老子还不想因为你而死。”随着他的怒斥,那支乌月戟闪着森冷黑光就在陈之遴的当面打转。陈之遴被吓得脸色灰白,嘴中连声道:“我这就去整顿,这就去整顿。”
祖飞训将手中乌月戟挂在朱墨马鞍嚼之上,拍了拍手上汗水,傲慢的抬起头,眼光扫视着这坐巨大恢宏的城门,无可无不可的说道:“陈大人,这里现在已经不再劳烦你了。我已经禀报白大人和秦大人,这个北门现在由我郎州前锋营接管。陈大人,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说着,也不再理这个正在不停作辑的军官,对自己带来的郎州兵吩咐道:“徐敬之,你带一哨守城门,涂明垒,赵子绛,你们两部防守瓮城两侧,李士会,卢炬,你们两部驻守城内主街两侧,随时增援。”他吩咐的干净利落,被点到名的军官也回应的毫不拖泥带水,带着部下立刻开始接收防务的程序。那些庐州府的新兵蛋子那里见识过真正的精兵,一个个都张大嘴呆呆看着,有嫉妒有羡慕更多的是好奇和茫然,直到这些郎州兵开始毫不客气的驱赶他们为止。
陈之遴眼中闪着嫉恨光芒,却又奈何祖飞训不得,只有开始收拢那些不知所措的部下,让他们向着城里主街集结而来。这些府兵动作迟缓,队形杂乱;而郎州兵急于接手,又拥着出城,两队人马竟然将诺大个庐州府北门堵得水泄不通,磕碰间人喊马嘶,一片混乱。这个庐州府城门本就是内瓮城结构,而在正门和瓮门间望去一时间竟然全是人头济济,看得祖飞训不由跌足乱骂。
正在陈之遴焦头烂额的收敛部众而祖飞训火冒三丈之时,刚刚登上城楼的郎州军突然大声鼓噪起来。祖飞训抬头正要喝问,那大地的震动已经明显的透过地面传送到他的脚下。这种震动是如此熟悉,祖飞训在第一时间里已经跳上自己爱驹,抡起大戟,口中狂喝道:“敌袭……”
倒履迎君至(四)
“前进”,陈英起猛然抽出弯刀在空中盘旋挥舞,映照着朝阳流光溢彩。伴随着他的这声命令,从浓密的树林中各色骏马放蹄狂奔而出;远远看去,就如同那森林的边缘突然镶嵌了一道翻滚着烟尘的花边,而这花边转眼间脱离树林,向着庐州府大门推进,在前进中逐渐的汇聚,收缩成了一个尖利的椎形,锥尖直指不远处正在徐徐关闭的庐州大门和被仓惶拉起的吊桥。
陈英起作为整个队形的锋矢,突在最前。眼看那吊桥越升越高,陈英起突然紧紧匍匐在马背上,双手搂着马脖子,两腿用力催马,向着那吊桥狂奔而去。离那嘎嘎作响的吊桥越来越近,陈英起催马的力道却越发猛烈。那白马此刻如同发疯一般,片刻间就脱离了椎形顶端,成了整个队形远远分离出的一点。
只见陈英起一人一骑飞驰到护城河边,毫不犹豫,提缰急跃。轰隆一声巨响,陈英起座下骏马跳过宽阔的护城河,重重的落在正要升起的吊桥之上。那木质吊桥那堪如此蹂躏,发出一声委屈的吱呀声,绞盘倒转,猛然坠落,跌在护城河上,生生将河堤崩掉一大块,落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陈英起连人带马被这巨大的震荡跌的头昏脑胀,收势不住,向着还涌堵在门外的官兵猛冲而去。
还滞留在庐州府北门外的庐州府兵顿时发出恐惧的尖叫。他们是南方人,又是新兵,甚少见过骑兵;而陈英起浑然毫不惜命的猛扑更是让这些官兵感到了这些正急速接近猛扑而来的骑兵的可怕威胁;那种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和对强大敌人的无力,让这些新兵的所有抵抗信念立刻崩溃。面对仅仅只有一人一马的陈英起,居然没有任何人有回头的念头,全部竭尽全力的向着城内涌去,仿佛只要挤进城里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噗”,第一个牺牲者在陈英起的弯刀下变成无头尸体。而那鲜红飞溅的血液更是让所有庐州府兵的意志消失,瓮城内变成了炸窝的蜂群,一片混乱。哭嚎着有之,怒骂者有之,喊叫着有之。
陈英起混杂在这些乱兵之中,手中刀不停的左砍右劈。此刻的他的战斗早已不是为了杀死敌人,而是要驱散这些堵在他的面前的妨碍他前进的障碍。而哭嚎的泸州府新兵则被恐惧驱赶着,将那些想冲出门来迎战的郎州兵堵的毫无办法。
混乱中,越来越多的红巾轻骑赶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弓箭毫不客气地向着堵在门洞中的官兵招呼而去。官兵的数目急剧减少,而陈英起的视界渐渐开阔,当最后一名穿着号衣的庐州府兵惨号着身背数只利箭倒下之时,那严实的巨盾高耸的长枪闪光的锋矢突然出现在策马而进的红巾轻骑之前。那一哨郎州兵在利用红巾砍杀庐州府兵的短短时间里,架起了一道严密的防线。冷漠的眼神看着如同修罗地狱的屠场,这些久经沙场的郎州兵毫不避让,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横栏在了意气风发的骑兵前进的道路上。
陈英起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手中的弯刀开始慢慢绕头盘旋,跨下负伤的白马依然能够走起潇洒的小步,在这盾阵前来回徘徊。陈英起犹豫,因为现在的轻骑已经失去了冲锋的威力和气势,让他们和这些顶盔贯甲的步兵在狭窄的门洞中相拼,绝对属于自取灭亡之举。可让他就这么退缩,对于从来就是有进无退的陈英起来说,不啻于绝对的侮辱。
“嗖嗖嗖……”,连续不断的羽箭越过那些盾牌,盲目的落向这些徘徊在城门前的骑兵。而城墙上的士兵也回过神来,开始向下射箭投石。好几名躲避不及的红巾轻骑被箭射石砸跌下马来,不甘示弱的则取出自己的弓箭仰射。
殷念慈不停的招呼着自己的部众分散队形,同时大声地向陈英起呼喊道:“司马头领,我们得马上后退阿。不然,危险……”。陈英起顺手挡开飞过的一只流矢,恨恨的看了看那冷冰冰的盾阵,心知肚明胜利已经离自己远去,叹息一声,拨转马头,向着后面跟随的众多轻骑一招手,红巾骑兵如潮退去。
陈英起单骑拉在最后,白马的后蹄刚刚从吊桥桥面离开,城墙上突然暴发出轰天的笑声,杂夹着口哨和嘲讽。陈英起听到气苦,突然转身,手中弯刀恨恨的砍在拉撑吊桥的铁链之上,只见火光四溅,那儿臂般粗细的链条上呈现出白生生的一道豁口,而百炼精钢制就的宝刀却丝毫无损。陈英起挥臂不停,那刀每次落下,都在同一裂口。城上城下所有官兵一下都失去了声音,呆愣着静静地看陈英起手起刀落,不停的向着这铁链发泄着怒火。
突然一个声音高叫起来:“不能让这反贼把吊桥砍坏了,给我杀了他”。又有人大喊着叫拉上吊桥。随着这阵纷乱的尖叫,那盾牌阵突然裂开,一大队庐州府兵冲了出来。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就是这个人单骑就把自己的几十同伴驱赶的无路可逃,尽赴幽冥。呐喊着,挺枪舞刀,向着殿后的陈英起狂冲而来。而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吊桥绞盘处也围拢数名大汉,合力开始扳动那沉重绞盘。吊桥铁链发出“扎扎”之声,呻吟着开始向上升起。
陈英起双眼尽赤。此刻的他竟丝毫不顾那蜂拥而来的庐州府兵,“呔”的一声暴喝,双手持刀,对准那正缓缓绷紧的铁链豁口,力劈华山,势大力沉,锋利的弯刀猛然砍下,依然在那铁链豁口重重斩落,当啷巨响声中,弯刀裂作两段,前端划出亮耀轨迹,落入护城河中。那吊桥随着陈英起的这最后一击,“咔咔”声中,铁链再也禁受不起吊桥的重量,从那豁口中崩裂。吊桥跌落,城头绞链的大汉顿时失力,啊哟声中跌成一片。
“啊……”,一声拉长的惨叫在陈英起面前想起。那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向因为用力过度而双手震颤的陈英起的庐州府兵被远远射来的一箭对穿胸口,喷血而倒。阿史那必方收起戎人常用的短弓,毫不停留,也不等待陈英起的命令,抽出弯刀,大声呐喊道:“儿郎们,随我来。老子就不行打不破这庐州府。”说着,他已策马从那跌落的吊桥上闪过,候在桥边的陈英起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小心”,上百的骑兵已经啸叫着没入了张开黑洞大嘴有如屠场般的庐州城门。
所有还滞留在外的庐州府兵都呆了。这些红巾轻骑毫不停留,也不与自己交手,就攻向了门洞。当那喊杀声响起之时,这些庐州府兵竟然大部分都向着那战场涌去,想要逃回城中,少部分乖巧的则沿着城墙拔腿逃跑。
看到那刚才还是空荡荡的城门转眼又被那些逃命的庐州府兵挤满,陈英起顿时大急,失去了空间不能机动的骑兵那里还能是那些全副武装的朗州精兵的对手。陈英起大吼起来,殷念慈的那一曲毫不犹豫,在庐州城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向着庐州府北门投射而去。
整个庐州府北门一片混乱。祖飞训大瞪双眼,跨马提戟,领着自己的数十亲兵,候在北门后的大道上,阴郁地监控着整个形式。方才红巾败退,那个不知死活的陈之遴居然还担心一个破吊桥,竟然让他那些在祖飞训眼里就是些酒囊饭袋的庐州府兵前去驱赶红巾撤退的骑兵,简直是画蛇添足,不知轻重。现在可好,好不容易被他震慑走的红巾兵又回来了,而且比第一次冲锋还要疯狂。想到这里,祖飞训瞟向身边的陈之遴的眼光就充满杀气。
阿史那必方不停的砍杀着,那把弯刀刺入人体的感觉是那么亲切,多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杀过人了。在喷飞的鲜血中,阿史那必方感觉到了杀戮的快感;听到惨烈的哀号,阿史那必方的心在放肆的激动。被这血腥的屠杀刺激,阿史那必方失去了所有的思维,成了无情的杀人机器,只知道向前推进,推进,再推进。他的人和马紧紧地压在朗州兵的巨大盾牌上,他手中的刀却在混乱中寻找着缝隙不停的进出,带起纷飞的血花,他的身体不停的扭曲着,闪开那些从盾阵中突然冒出的长矛大刀,他,就这样将朗州军的方阵不停的削弱;而他的身后,是上百同样不顾惜自己生命,用自己肉身向着这钢铁般严整的阵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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