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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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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不爱的人同床共枕终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哪怕那个人是富有四海的皇帝。
  几乎每一夜她都会做梦,偶尔也会梦到那个让她真心倾慕的男子,尽管梦很短,尽管梦里他的面容很模糊,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刹那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包裹起来,清晨醒来时都是笑着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清醒而理智的女子,知道自己与他根本不可能,也不奢求他会爱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而现在,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要被打碎了么?
  想让他活着,眼前这个可憎的男人就必须死!
  张嫣嫣暗自咬了咬牙,柔声开口:“陛下的病拖了这么久,一直没什么起色,可见是那些庸医医术不精,依臣妾看,不如换几位年轻的太医给陛下诊病,年轻人心思奇巧,或许能另辟蹊径也说不定。”
  “好,都依你。”李亨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嫣嫣,朕这一病,可真是辛苦你了。”
  张嫣嫣温婉笑道:“为陛下效劳,臣妾不觉得辛苦。”
  李亨摇头轻笑:“现在又没有外人,和朕说话不用这样拘礼吧?”
  张嫣嫣却肃容道:“臣妾忝居皇后之位,理应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纵然蒙陛下恩宠,也不敢在御前失礼。”
  李亨心中一阵黯然,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终于坐上皇位,却发现至高之处竟是那样寒冷,唯有爱妻还能给他一丝暖意。而现在,她的手也冷如冰雪。这不是他想要的感觉,李亨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嫣嫣,你应该明白朕对你的心意。”
  “臣妾明白。”张嫣嫣微微含笑,秋水般的美眸中竟真的溢满真诚,“记得当初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年上元夜曾带臣妾去景龙观,那时陛下就说以后要立臣妾为皇后,臣妾还以为那不过是一时戏言,不想竟能成真。臣妾一身尊荣皆是陛下赐予,自然感激不尽。只不过如今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您的心思,臣妾不敢妄自揣度。”
  “也罢,只要你永远陪在朕身边就行了。”李亨有些落寞地笑笑,忽然想通其中因由,“嫣嫣,你是在怪朕宠幸其他妃嫔而冷落了你吗?”
  张嫣嫣略带羞意地低下头去,道:“臣妾不敢怨妒,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放心,那些庸脂俗粉怎能与你相比?”李亨顿觉心怀舒畅许多,索性坐起身来,指了指窗下几案上堆着的书册,“嫣嫣,去把那几卷书给朕拿来。”
  张嫣嫣讶然道:“陛下不早些休息,却要看书?”
  李亨亲昵地捏捏她的手背,面上却已有疲惫之色:“没有你亲手调制的香,朕如何能安寝?等你把香料准备好,朕再睡下也不迟。”
  “不劳陛下久等,臣妾早已将香料准备好了。”张嫣嫣唤了一声,候在殿外的谷兰立刻进来呈上香料,随后有长生殿的宫人负责熏香。张嫣嫣又扶着李亨躺下,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陛下睡吧,臣妾在这儿陪着你。”
  李亨呼吸着寝殿内幽淡的香气,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张嫣嫣遣散宫人,径自走到御案前拿起适才李亨想要看的书册,见这书竟是本朝实录,心中不禁暗暗惊疑。为了保证史官秉笔直书,历代皇帝素来不可干涉史官修史,今上把实录取来私下翻看,却是为何?张嫣嫣心念一动,循着书目找到记载太上皇诸子的那一页,只见盛王列传中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功绩皆被人用笔墨抹去,唯余寥寥数行——
  “盛王琦,上皇第二十一子也,母贞顺皇后武氏。开元十三年三月始封王,十五年领扬州大都督,二十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天宝十五载六月,上皇幸蜀,在路除琦为广陵大都督,领江南东路及淮南、河南等路节度都使,以广陵长史李成式为副大使,琦终不行。”
  冷冰冰的词句,这就是后世能看到的关于他的所有文字。
  张嫣嫣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涌起无限怅惘。果然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朝落败,他的才华与风骨便只能湮没在青史中。不过那又如何呢?至少在她心里,他始终是一个胸怀洒落、光风霁月的人,是洁净的真君子,是铁骨铮铮的大丈夫。
  纵然不能留芳青史,但公道自在人心。
  张嫣嫣又亲手往熏笼中添了些香料,悄然离开长生殿时,唇角不禁浮起一丝冰冷的笑。
  陛下,对不起了……
  权力真是件好东西啊,无论是谁赐予的,最终还是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第263章 奉仪
  
  咚咚的晨鼓响彻天际,长安城的一百零九坊几乎同时打开了坊门。
  紫芝走在行人稀疏的长街上,仰头看着晨光中一碧如洗的天空和飘渺无踪的白云,恍惚中竟似听到了光阴流逝的声音。昨夜在客栈中辗转难眠,她一直在考虑究竟该如何把郎君救出来,想到长安光复后宋君平又将“青蔓”的势力渗透到京畿一带,便想请他派一些武艺高强的杀手来帮忙,只要能一路向西逃出大唐疆域,接下来的事就会容易许多。正自思量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王……裴娘子?”
  紫芝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华丽轩敞的马车停在路边,一位靓妆美服的绝色丽人扶着婢女的手缓缓走下马车,正是战乱前在盛王府服侍她多年的侍女独孤盈。当初破城之时王府中的下人皆四散逃命,战乱平息后回来继续做事的不过十中三四,紫芝也没有刻意去寻,不料许久未见,独孤盈竟已出落得这般明媚娇艳,看其装束打扮,应该已经嫁做人妇。独孤盈走上前来向她深深拜倒,眼眶微红,一时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独孤盈身边的婢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问道:“奉仪,您怎么了?”
  奉仪乃是太子姬妾的名号之一,位居正九品。紫芝心中不禁暗自惊异,忙扶起她来和言道:“盈儿,你这是做什么?如今都是太子殿下的奉仪娘子了,一言一行皆要顾及皇家体面,若是把脸哭花了,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独孤盈忙点头称是,抹着眼泪道:“裴娘子,我、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见她谨慎地并未说破自己的身份,紫芝暗暗松了口气,挽着她的手微笑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如今寻得了这样好的归宿,我心里真为你高兴。”
  独孤盈俏脸微微一红,低眉道:“街上不便,请裴娘子随我上车说话吧。”
  紫芝点头答应。独孤盈忙命婢女打起车帘,自己亲自扶紫芝上了车,姿态恭谨一如往日。二人坐定后并未叙什么闲话,独孤盈直接低低开口问道:“盛王殿下的事我都听说了,那日王府大火,就是殿下故意安排要让王妃和小公子先行离开吧?王妃此次回京,可是要设法解救盛王殿下?”
  紫芝也不瞒她,把自己的打算略说了一遍,叹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盛王殿下这样好的人,不想竟遭人迫害至此,唉……”独孤盈亦摇头叹息,忽又想起一事,“王妃,有件事盈儿不知当不当说……”
  紫芝和气地冲她点头:“但说无妨。”
  独孤盈眼眸深处忽露出复杂而古怪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那日听说盛王府突然起火,太子殿下以为王妃真的不在了,难过得不得了,一个人躲在房中喝了一夜的闷酒。后来我进去服侍他歇息时,他已是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絮絮地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说到少年时与王妃在宫正司大牢的初相遇,王妃送给他的花钗、在大火中为他包扎伤口的鲛绡丝帕,还有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说出口的心意……”
  太子李俶,阿俶……
  紫芝不禁微觉恍惚,记忆里那个少年青涩腼腆的笑容再度浮现在眼前。一直以来,她都只当他是个孩子啊,而他,竟对她怀有那样隐秘的感情么?是啊,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储君,有自己的妻妾子女,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忧郁而孤傲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紫芝忽觉一种难言的滋味袭上心头,不禁脱口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独孤盈连忙住口,语气有些惴惴不安:“盈儿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觉得太子殿下真的很在意王妃,盛王殿下的事,王妃或许可以去求他帮忙……”
  “太子殿下……”紫芝心中忽生出几分希冀,欣然颔首,“也好,如今我不便暴露身份,那就劳烦你帮我向太子殿下引见了。”
  “事不宜迟,王妃这就随我回府吧。”独孤盈扬声吩咐车夫驾车,复又低低叹息,“盈儿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盛王殿下更好的人,不但对王妃深情,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很是和气,当初还买了只小狗儿送给我玩呢。盈儿只是个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盛王殿下能早日否极泰来。”
  紫芝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语,半晌才问:“太子殿下待你好么?”
  “嗯,很好。”独孤盈低眉浅笑,一抹娇羞的红晕悄然浮上脸颊,“当初逃难时我几乎都快要饿死了,是太子殿下救了我,听说我曾服侍过王妃,就把我留在身边,前几日又赐了奉仪的名位。太子殿下那般品貌,哪个女子见了能不倾慕?而且太子殿下待人极是宽厚仁慈,也很关心我,还准许我时常回娘家探望爹爹呢……”
  紫芝微觉讶异,问她:“你此番出门,就是回家探望父亲么?”
  “是啊。”独孤盈点了点头,语气颇为理所当然,“我虽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可如今他年纪大了,我还是要尽量多尽一些孝道的。”
  想到她七八岁时就背着箩筐在街上卖杂货,赚不到钱回家便要挨打,后来又被继父卖入王府为婢,诸多艰辛,紫芝心里都替她觉得不值。幼时经历如此坎坷,长大后却依然有一颗温良纯善的心,当真是难得。紫芝有些感慨地握住她的手,微笑着柔声说:“从小你就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现在也是。”
  战乱后东宫仍在修葺之中,太子李俶暂住在以前兴宁坊的府邸。独孤盈虽只是品秩低微的九品奉仪,却极受太子宠爱,守门的侍卫见她带了一位陌生女子回府,略盘问几句也就放行了。紫芝随她下车步入内宅,才转过一处回廊,就迎面遇上一位侍婢簇拥、衣饰华美的盛妆少妇,身形比寻常女子略高挑些,一双微微挑起的丹凤眼格外明媚动人,丽质天成,只是那顺着鼻梁看人的傲慢眼神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独孤盈见了她便是身子一僵,立刻恭敬下拜道:“妾奉仪独孤氏见过王良媛。”
  唐制,太子妃之下设有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一众姬妾,良媛乃是正四品,比正九品的奉仪着实要高出许多。紫芝亦跟着独孤盈低头施了一礼,心想李唐宗室王妃众多,这王良媛应该不会认出自己吧?果然,王良媛冷傲而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对独孤盈斥责道:“独孤奉仪,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别以为殿下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什么人都敢带回府里来,你若当真不知规矩,我现在就可以教教你!”
  独孤盈早已想好说辞,从容回道:“良媛娘子有所不知,这一位乃是我家中表姐,素有才名,最善诗词文章,殿下听说后也很想见上一见。妾今日请表姐到府中来,也是殿下准许了的,并非有意坏了规矩。”
  王良媛泄气地冷哼一声,斥道:“你给我小心些,若是哪日被我抓到错处,有你好看!”
  独孤盈不卑不亢,垂首应道:“妾定当谨言慎行,不劳良媛娘子教诲。”
  王良媛自觉无趣,一拂衣袖带着侍女扬长而去。独孤盈待她走远才缓缓直起弯着的脊背,眸中闪过一丝屈辱与不忿,轻叹道:“太子殿下还是广平王的时候娶过一位崔王妃,是杨贵妃的姐姐韩国夫人之女,性子骄纵跋扈,又不得殿下欢心,罪人之女如何能立为太子妃?从前倒是有一位沈娘子颇得殿下宠爱,只可惜在战乱中失散了,至今下落不明。如今这府中就属王良媛品阶最高,大小事务也都是她管着,俨然把自己当成半个当家主母了。我尚无名分时她便处处刁难于我,如今封了奉仪,她愈发要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紫芝目露了然之色,微微苦笑:“帝王之家的后宅莫不如此,也真是苦了你了。”
  独孤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习惯了也就好了。”
  紫芝略一思忖,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这王良媛如此骄横傲慢,显然不是个有城府的,你倒不必怕她。我给你支个招,不如这样……”
  独孤盈附耳听着,不由双眼一亮,想了想却又黯然叹道:“这法子虽好,但王良媛可是太原王氏的千金,像我这样的出身,又如何敢与她相争?”
  紫芝浅笑反问:“若论出身,你说当初咱们府里的杜王妃、吴娘子如何,我又如何?”
  独孤盈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多谢裴娘子提点,盈儿一定不会输给她!”
  紫芝先被独孤盈引至自己的居处小坐片刻,路上又遇见了几位太子的姬妾,一个个皆是心思玲珑、笑里藏刀。深宅大院中女人的争斗一向不逊于战场,帝王之家更是如此,像盛王那样只娶一妃而坚决不纳妾的,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紫芝不禁暗暗感叹,自己这些年幸福安逸的生活当真是来之不易。独孤盈命侍女为紫芝奉上茶饮,自己去太子居处禀告,不一会儿便回来说太子殿下请她立刻去书房叙话。
  紫芝被一名内侍引至太子书房外,门开了,依稀可见里面那熟悉而陌生的男子身影。
  多年不见,他早已从昔日俊秀青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位沉稳挺拔的青年。
  太子李俶端坐在书案后,一双清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她,悠然道:“紫芝,好久不见。”
  
  ☆、第264章 相伴
  
  烈日当空,树上的鸣蝉躲在阴凉处有气无力地叫着。
  自盛王被软禁后,偌大的盛王府便成了守卫的禁军将士的地盘,每日巡视几圈做做样子,然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喝小酒、打打叶子牌,日子过得甚是惬意。厨房的仆妇给军士们准备好饭菜后,便另捧着个食盒往盛王的居处去了,一推门便笑眯眯地说:“盛王殿下,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嗯,搁在这儿吧。”尽管这段时日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李琦还是很没食欲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指面前的几案,丝毫没有想动筷的意思。
  这仆妇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平素最喜欢溜到街上偷看美男子,故而每次来送饭时都极尽殷勤,若是能看到这位英俊潇洒的盛王殿下对她笑上一笑,心里就会美滋滋地乐上半天。见他今日又这般没胃口,仆妇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好言安慰道:“奴婢粗手笨脚的,烧的菜也不合殿下的口味,不过上头已经放下话来,明天就会再派一位厨娘专门为殿下准备膳食,顺便也能侍候殿下的日常起居。”
  李琦听了却是心生疑虑,不知这是张皇后对他的额外照顾,还是李亨又多派了个人来日夜监视他。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次日宦官引着新厨娘来拜见时,看到的竟是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刹那间所有疑窦全部消散,一颗心却蓦地沉到了谷底。以前那仆妇做的饭菜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好歹还能吃啊,让眼前这人做自己的厨娘……苍天啊,就她那厨艺,估计没几天自己就得绝食而死了吧?
  紫芝一身普通侍婢的打扮,上前微笑着敛衽一礼:“奴婢裴氏见过盛王殿下。”
  李琦只能若无其事地瞥她一眼,淡淡道:“免礼。”
  院子一侧的耳房被辟为小厨房,那宦官示意紫芝可以在旁边的厢房住下,以后每隔两日会有人送来食材,又叮嘱几句要好生侍奉盛王之类的话就离开了。紫芝关上院门,心知以后二人就被软禁在这小小院落中,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人来刻意为难。早知道他看似平静漠然的面孔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波涛汹涌、欲哭无泪的心,紫芝故意笑着问他:“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
  “怎么会?”李琦笑得一脸诚恳,“只不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太子殿下帮忙安排我进来的。”尽管此处并无旁人,紫芝还是谨慎地压低声音,“本来我是想求宋公子派人助我救你出去,可如今你伤势未愈,倘若自此亡命天涯,不知还要面对多少艰难险阻,倒不如依照太子殿下的安排,我先来这里照顾你养伤,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设法脱身。太医署中有太子殿下的人,听说陛下近日来身染沉疴,命不久矣,纵是华佗在世,只怕也不过再拖上个一两年……”
  “太子?”李琦惊异道,“他为何肯这样帮你?”
  “他肯帮我,自然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他手中最出其不意的一把利剑。”
  紫芝说得轻描淡写,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一小瓶药粉,那是临行前太子李俶给她的避子药,因为要随时待命,所以事成之前不能再诞育子女。
  “如今的太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战时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立下赫赫军功,当初回纥可汗派兵助唐击退叛军时就有约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美人皆归回纥,两京光复后全靠太子竭力与回纥王子斡旋,这才为长安和洛阳的百姓免去一场劫掠。太子深得民心,早在他还是广平王的时候就得百姓称赞:广平王真华夷之主也。而张皇后有自己的皇子,自然不愿把储君之位让给别人,太子想让你去做的,只怕就是对付张皇后。”顿了顿,李琦低低叹息一声,“紫芝,又要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这是什么话?”紫芝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轻嗔,“以前既能与你锦衣玉食同享富贵,如今自然也应该与你相濡以沫患难与共。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让我照顾你几天,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说着便与他携手一起进屋,不想才一踏进房门就彻底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才几日的光景,他怎么就能把房间弄得这么乱?
  紫芝惊诧地瞪大了杏眼,举目望去皆是一片狼藉,穿过后没洗的衣裳积了一大堆,好些多年不穿的旧衣裳也从箱底被翻了出来,随意地丢在榻上、几案上,想来是他生性好洁,每日必换上几套衣裳,而侍女朱雀离开后再无人服侍他的日常起居,结果就搞成了这个样子。抬头再看身边之人,只见他身上穿的虽是一件半旧的月白色遥溃匆谰汕骞蟾呋⒖±饰奁ィ偈滞蹲慵溆幸恢执庸亲永锷⒎⒊隼吹挠叛拧:挝攀劳跛镏裨希空獗闶橇恕V皇钦娌桓蚁胂螅绱艘鹿诩贸烊髻觅蔚乃侨绾卧谡庋以阍愕牡胤狡苌淼摹
  李琦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道:“有点乱是吧?将就一下,将就一下啊……”
  紫芝深深吸了口气,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放心,我统统帮你搞定!”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紫芝只得坐在庭院的树荫下与一大堆洗不完的衣裳奋勇作战,真是欲哭无泪啊,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做苦役的,简直比小时候在掖庭局还累!李琦感动得无以复加,尽管只有左手能用,还是殷勤地帮她又是提水又是扇风,紫芝不太熟练地烧饭做菜时,他也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紫芝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可现在吃起来却觉得倒还蛮好吃的,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
  凌乱不堪的卧房也被她收拾得窗明几净,虽然有些累,但紫芝心里却觉得格外温暖踏实,晚上拉着他的手躺在床上歇息时,唇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古人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予不改其乐。以前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现在却是彻底懂了这份情怀,吹灭灯烛后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对他柔声说:“二十一郎,在你身边时,我就感觉出奇的高兴,你在哪儿,哪儿才是我唯一的家。这一生中所有的幸福快乐都是你给我的,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其他真的什么都不重要。”
  “真傻。”李琦笑着捏捏她的脸,“就算一直陪我被关在这里做囚犯,也没关系?”
  紫芝笑盈盈地依偎着他,一字一句郑重道:“纵金玉满堂、田连阡陌,亦不愿也。得君为配,方不枉此生。”
  “紫芝,谢谢你。”
  这一夜的月光太过皎洁明亮,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唇角扬起笑容,眼眶却微微湿润。她知道,一个男人的眼泪与他是否坚强无关,这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她只想与他一起好好活着,直到亲眼看见敌人死去。人生不满百年,无论境遇如何,总要与心爱之人开心地度过每一天,不是吗?
  光阴飞逝,转眼间已是秋去冬来。想来朝中早已天翻地覆,李辅国再无暇来找他们的麻烦,二人在这被世人遗忘的小小院落中生活得倒也惬意,只是日常用度总是被层层克扣,衣裳破了需要她亲手缝补,吃饭时一块肉也要两个人让来让去。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右手已经渐渐康复,时常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练习写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洋洋洒洒十五个大字,铁画银钩,风骨高峻,哪怕终将被鹅毛般纷纷扬扬的落雪覆盖,也无法将他的光华彻底掩埋。
  紫芝闲来无事便在庭中堆雪人玩,嬉笑玩闹一阵,便把冻红的小手塞在他衣袖里取暖,二人相携看茫茫大雪,心中感慨万千。开春后天气渐暖,夜里两个人便时常坐在石阶上看星星,相互依偎着说说笑笑,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明明还是那片星空,可她却觉得这才是自己一生中看过的最亮的星星。
  “紫芝。”
  “嗯?”
  “没事,就是想唤你一声。”
  他总是喜欢这样没来由地唤她,是担心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自己吗?
  住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而太上皇李隆基崩于西内太极宫的消息还是辗转传入盛王府,李琦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心中悲痛不已。不久后,皇帝李亨病势愈发沉重,已无法视朝听政,只得命太子李俶监国。紫芝隐约感觉可能要有大事发生,果然,几日后一名宦官悄悄前来传太子令谕,命她即刻前往东宫。
  她知道,利剑出鞘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第265章 宫变
  
  长生殿内,皇帝李亨迷迷糊糊地躺在御榻上,口中喃喃:“嫣嫣……嫣嫣,你在哪儿?”
  宫女妙儿正往熏炉中添着香料,抬眼看见皇后张嫣嫣走进门来,不禁松了口气,一边行礼一边低声道:“皇后娘娘可算来了,陛下正唤您呢。”
  张嫣嫣瞥了一眼殿中侍奉的宫人,淡淡吩咐:“你们都下去吧。陛下需要静养,没有本宫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宫人们应声退下,妙儿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病榻上的皇帝一眼,忽然觉得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他与最卑微的宫人一样毫无反抗的余力。张嫣嫣掀开帘帷坐在榻边,垂目看着这个男人久病之下蜡黄枯槁的脸,听着他如孩子般无助地一声声唤自己的名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然而片刻后,她便将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泯去,平静地轻声唤他:“陛下,该喝药了。”
  她不能再等了,一切都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嫣嫣……”李亨显然已有些病糊涂了,双目无神,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着胡话,“刚才朕看见阿娘了,阿娘哭得很伤心,说父皇这几年愈发冷落她了……看见阿娘落泪,朕心里就难过得很,才想好言安慰几句,可她却转身走了……”
  张嫣嫣有些不耐烦地微蹙秀眉,打断道:“陛下是做梦了吧?元献太后已薨逝多年,又如何能与陛下相见?”说着从侍立在侧的亲信女官谷兰手中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亲自喂李亨服下,“陛下病了这么久,朝中的政事也不大过问了,全都由几位宰相和李辅国代为操持着。当初李辅国矫诏逼上皇迁往西内,致使上皇心绪不畅、郁郁而终,已是罪无可恕,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臣妾听闻密报,李辅国已勾结禁军将士暗中谋划作乱,不可不诛。臣妾本想请太子为陛下诛杀此贼,奈何太子仁懦,不愿担此重任,臣妾斗胆恳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废黜太子,另择贤能之子立为储君。”
  李亨悚然一惊,头脑立时清醒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依皇后之见,哪位皇子才足以托付重任?”
  “越王李係是陛下次子,现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功勋卓著,处事也有经验,臣妾觉得越王乃是可造之材。”张嫣嫣微笑着从容与他对视,目光微露嘲讽之意,“难道陛下以为,臣妾是想效仿那贞顺皇后武氏,处心积虑地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么?咱们的侗儿才多大,臣妾怎能为一己私欲而坏了朝廷纲纪呢?”
  李亨愈发明白她的心思,冷笑道:“皇后真是好算计!越王生母卑微,才智平庸,日后你若坐上太后之位,岂不是要让朕的儿子成为第二个中宗皇帝么?”
  “陛下说笑了,臣妾如何敢效仿则天武后?”张嫣嫣看着他温柔地笑,想到昔年在女皇武瞾压制下当傀儡皇帝的中宗李显和睿宗李旦,不知怎么心中竟觉得甚是快意,“陛下是圣明之君,只可惜一时糊涂,给李辅国的权力太大了些。若说李辅国是陛下制衡朝中势力、驾驭群臣的一把宝剑,那么现在,陛下自己握着的就是割手的剑刃,而剑柄却握在李辅国手里。什么是太阿倒持,陛下现在可明白了?不过陛下尽管放心,有臣妾和越王在,定会肃清朝野,为大唐铲除奸佞。”
  “你……你好大的胆子……”李亨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张嫣嫣忙温柔地轻抚他的脊背,关切道:“陛下切莫动气,一切都要以保重龙体为重。”
  李亨只觉胸腔内一阵异样的疼痛,推开她的手问道:“你……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陛下猜到了?”张嫣嫣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直让他看得心惊肉跳,“做了这些年的夫妻,陛下总算猜中一次臣妾的心思,真是难得。其实这药本没什么稀奇,都是太医开的治病的方子,只是若配上这香……”
  李亨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窗下青烟袅袅的熏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语气沉痛:“嫣嫣,你都已经是皇后了,还想怎么样?朕自认为从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这样狠心,一定要置朕于死地呢?”
  张嫣嫣垂眸微笑,语气中竟带着十分的真诚:“陛下给了我尊荣与梦想,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回报给陛下的还不够多吗?我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你,帮你出谋划策,助你坐稳帝位,陛下若还想要我的一整颗心,那就有些太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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